第四章 司空惜雨

次日，玄水城破，楊天霸血腥屠城之後，便下令舉國緝拿失蹤的少主楊憶兮。而楊憶兮此時還蒙在鼓中。

——————寫在前面。

昆奴帶着楊憶兮趁亂逃出城去，一路直往西走。至於城中生之事，昆奴對於憶兮絕口不提。憶兮也當真以為只是昆奴口中所說的尋仙問道，前去求醫，也不多心。畢竟只是少年心性，一路上見了這些熱鬧景象，憶兮便抑制不住滿心的歡喜，只顧着跟着昆奴打鬧了，也不再去想旁的什麼事。昆奴一面緊緊盯着四周的動靜，也時不時的與憶兮應和着，只是頗有些心不在焉的意味。

於是，過不了幾日，兩人不知不覺便來到了水國的一個小鎮，小鎮名曰徠鎮。

小鎮很熱鬧，來來往往的人群川流不息，其中不乏有修真之士，佩劍持刀。楊憶兮久居宮中，從沒見過這般玩意，孩童心性大起，拉着昆奴的手東看西看，沒個消停。昆奴一路警惕，生怕有楊天霸的人給追了來，對憶兮的舉動也時常加以限制，憶兮老大不快，兩人時常為了此事鬧彆扭。

這一日，兩人到了這個偏遠的小鎮，昆奴見憶兮如此開心，自度危急減少不少，於是便有了些縱容的態度。。

說也奇怪，自從出宮以來，憶兮身上的毛病似乎好了不少，精神也較之以前抖擻了，鬧騰了半天也不叫累。昆奴從宮中帶來的葯反倒一點也沒用上。

楊憶兮逛完幾條街之後，突然直摸着肚子嚷嚷。昆奴還以為憶兮舊病犯了，急得不得了，往旁邊一看，卻見一家酒樓正立在街邊。酒樓名曰醉生樓。芬甜的酒香隨風飄了過來，連昆奴也頓覺肚子餓得有些痒痒了。昆奴看了一下憶兮假裝呻吟的樣子，不覺笑笑。自己一路來為了不被別人現，躲躲藏藏的，倒也沒顧得上讓憶兮好好吃上一頓半頓的。而憶兮每次都要裝出犯病的樣子，才能讓他停下趕路，來吃上一頓。昆奴想着憶兮平日裏在宮中也是錦衣玉食，百般受人憐愛的。從此可能便要流落天涯，四海為家了，沒來由就是一陣心酸。

昆奴當下便抱起了憶兮，豪聲道：

“走啰，咋爺倆喝酒去了”

憶兮自然沒想到昆奴這些心思，一聽到有飯吃，高興的鼓起掌來，興奮地串上串下的，差一點就要從昆奴身上掉下來。好在被昆奴的巨臂挽住了。兩人就這樣走上樓去。

酒樓的生意很好，樓上坐滿了人，昆奴的虎目橫掃了一圈之後，竟然沒有現空的座位，又看了看滿座客官的打扮，肅殺之意肆瀉，似乎不太歡迎自己這兩個不之客。昆奴眉頭緊皺，心知此地不可久留，轉身便要離去。楊憶兮一看急了，指着西南角一個地方，對着昆奴大聲喊道：

“那有空位呢！那有！”

酒樓的人頓時全都被這稚氣的聲音吸引了過來，數十雙眼睛齊刷刷的射了過來。寒光如鐵，昆奴頓感寒意一片。

昆奴順着楊憶兮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正坐在那靠窗的座位，女子的那一桌上剛好還空着三個座位。憶兮指着那些座位，示意昆奴過去。昆奴看了看那女子，神色有些犯難。

那女子戴着一個斗笠，雖然遮住了大半個面目，但觀察她舉手投足的動作，就可以想像得出她必定是個極美的女子。她一個人在那自斟自酌，意態脫俗，完全沒有把周圍的人放在眼裏，就連聽到憶兮的吶喊，也沒向這邊多看一眼。一身白衣似雪，卻更加襯托出那份冷傲和出塵。

昆奴天生就對這些冷艷的女子沒有興趣，略略看了一眼，皺下眉頭，轉身便欲下樓。憶兮便不依了，連忙嘟着嘴，撒嬌道：

“昆奴叔叔，我好餓哦”

禁不住憶兮哀求的目光，昆奴搖了搖頭，還是慢慢走向了那個高傲的女孩。

“在下昆奴，不知姑娘介不介意···”

“我約人了，兩位還是去別家吧。”不待昆奴說完，那姑娘便淡淡道，說話間竟看都沒看兩人一眼，逐客之意不言而喻。

昆奴頗顯尷尬，頓時滿臉漲紅。行走江湖的，最講究的是顏面二字，說什麼，做什麼講究的是要給彼此留個方便，也好日後能有個照應。可是眼前這女子就這麼當著所有人面，明明白白的拒絕了昆奴。饒是昆奴性子沉穩，也還是不由得動了真火。那些看客似乎早已料到昆奴會有這個回答，冷笑之聲依稀響起。

昆奴頓了頓，最終還是略略擠出了一絲笑容，向著女孩拱手道：

“那恕在下冒昧了”

昆奴說完轉身就走。楊憶兮卻是在此時突然掙脫了昆奴的懷抱，跑到一邊，衝著那女孩喊道：

“你撒謊，你說約了人，為什麼你的面前只擺了一雙筷子？”

這本來是個很明顯的事，眾人剛才都看到了，但都沒說明。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只是那女孩隨口說的託詞而已。

那女孩似乎微微晃動了一下，不由得抬頭看了看楊憶兮，似乎驚訝於眼前這小孩的聰明。女孩看了看楊憶兮秀氣卻略帶蒼白的臉，剛想要做出生氣的樣子，卻突然怎麼也生氣不起來。

“好了，好了，小弟弟，姐姐還有些事要忙，這座位真是給別人留下的，要不，等以後咱們遇到了，姐姐再請你們吃飯好不好？”那女孩彎下身，對着憶兮輕聲道。態度親昵，讓所有人都大為意外。

憶兮卻似一點都不領情，大搖大擺的坐上了桌子的另一頭，撇過臉去，嘟起了小嘴。

“反正我就是餓了，走不動了。”

憶兮大有賴着不走的意思，女孩無奈，看了看憶兮，看了看昆奴，昆奴一臉怒氣，眼中微惱，卻是裝作不理。女孩急了，突然眼中寒光大盛，手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把銀針。店中眾客頓時神色大驚，眾人都是見識過這女子厲害的，不覺紛紛將手探入了桌下。

這時，女孩卻突然反手將銀針定在了桌上，瞪的一聲，嚇了憶兮一跳。

“要坐下也可以，但要問問這銀針答不答應”

女孩眼中寒光肆意，滿臉殺氣的瞪着憶兮，雖然隔着紗布，但還能分明感到一絲凜冽的寒光。憶兮何曾見過這種模樣，嚇了一跳，趕緊躲到了昆奴的身後。

昆奴看了看那女孩，突然冷笑一聲，道：

“姑娘也是江湖中人，行事何須如此暴躁。姑娘要是不樂意，昆某走人便是。”

昆奴說完，拉着憶兮轉身就走。

身後卻是突然傳來女孩低低的聲音：

“我也是為了你們好”

昆奴不理，哼了一聲，帶着憶兮轉身下樓。

就在兩人快要走到門口之時，突然從店外傳來一陣尖銳的大笑。嚇得憶兮後退了兩步，連忙捂住了耳朵。

凄厲，恐怖，卻又夾着幾分放蕩···那笑聲由遠而近，一點一點的變大變高，突然化成一根細針，扎入人們的耳膜。

這哭聲夾着內勁，霸道十足。在座的人立馬運起功來抵抗這股聲勁，楊憶兮半點靈力也沒有，一下子滾到地上呻吟起來。

“憶兮”

昆奴和女孩見狀連忙跑過去，按住憶兮。昆奴運足了功力止住憶兮急劇跳動的隱脈，眼睛突然怒的看着門口。

門口，一個青衫玉面的中年人笑意盈盈的搖着扇子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