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噴了——聲,不服氣,“千么把老哥我說成這樣?我又沒‘賣妹求榮’的意思,我雖然是個沒出息的傢伙,但也沒冷血到把親妹妹當搖錢樹……”
“那就好。”她又瞪了他一眼,轉身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清晨六點,道館的電話晌了。
珠樹迷迷糊糊的接起電話,那頭傳來的是棋太幾乎要震倒東京鐵塔的凄厲哭聲。
“媽媽,你在哪裏?快回來,不要丟下棋太,哇!”
她呆住,旋即心頭一揪。
說要毀約,說要跟那個惡鬼一樣的男人劃清界線,可是……她又怎麼忍心丟下棋太?想到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媽媽,要是連她也^
老天,她頭好痛。
“媽媽,快點回來,棋太好想你,嗚!回來,快回來……”
“棋太……”讓棋太這麼傷心,她真的感到很歉疚。
“小少爺,來,讓我跟你媽媽說……”電話那頭傳來的是河野的聲音,“珠樹,你果然在道館……”
“河野先生,我……”
“你先回來吧,有什麼事可以慢慢說……”河野刻意壓低聲音,“少爺說你們吵架了,你是在生他的氣嗎?”
“嗯。”遲疑了一下,她坦率的承認了。
“少爺的脾氣很強,你別跟他硬碰硬。”河野說:“他受不了人家軟軟的求他,你就……”
“河野先生,他羞辱我。”她等不及的要訴說都臣的罪狀,“他把我當成覬覦他財產的女人。”
“咦?”他一怔,“怎麼會呢?少爺他應該不會……”
“我會騙你嗎?”她忍不住委屈,聲音不免有些哽咽,“他那個人真的很惡劣,我……我想跟他解約。”
“嗄?”聞言,河野_驚,“不行,千萬不行,小少爺他會傷心的。”
“……”要不是因為棋太,她昨天就跟他解除契約了。
她知道孩子是無辜的。他們說結就結,要離就離,對棋太太殘忍也太不公平。
“珠樹,棋太他真的很需要你,你別放下他……”河野語帶衷求,“我拜託你,先回來吧。”
“媽媽……嗚……媽媽,我要媽媽……”
一旁傳來棋太可憐的哭聲,讓珠樹心疼不已。
“珠樹,拜託你……”
聽河野的聲音,她覺得他好像也快哭了。要是她沒回去,河野肯定會被棋太盧到爆血管吧?
唉,不管如何,她還是先回去安撫一下棋太吧。
“好啦,我現在就回去。”
“太好了。”河野鬆了一口氣,“那待會幾見。”
掛了電話,她穿上衣服,步出房間。
“你要去哪?”剛上完洗手間回來的直樹看見她,好奇的問。
“回家。”她說。
他微怔,“回家?這不就是……喔,你是說那邊的家啊?”
“什麼這邊那邊?”她白了他一眼。
“這邊是娘家,那邊是婆家嘛。”吉橋直樹嘻皮笑臉的說。
“這邊不是什麼娘家,是我家。”她瞪着他,“我跟你說,這間道館現在已經是我名下的物業,不是我們共同持有的了。”
聞言,他一驚,“什麼?”
“這可是我拿自己的幸福換來的,你再也不能拿去亂抵押了。”說完,她轉身就走。
見狀,直樹拉住她,“慢着,我騎車送你過去吧。”
“唔……也好。”
她沒有考慮太久,因為比起走路,騎機車能讓她更快見到棋太。
“哇!”機車才停在間宮家氣派的大門前,直樹便忍不住驚呼。
這種豪宅,他這輩子只在電視跟雜誌里看過,而他簡直不敢相信妹妹現在就住在裏面。
“珠樹,你真的出頭天了耶。”他難掩喜色的看着她,“想不到你現在是住在這種豪宅里的貴婦。”
“別胡說八道了。”她跳下車,推了他一下,“快走吧。”
“啊,不讓我見見妹婿跟小外甥嗎?”
“你瘋了嗎?”她惱火的瞪着他,“你以為我跟他是情投意合結婚的嗎?我告訴你,他一點都不想跟我有任何多餘的瓜葛,也不希罕有你這種老是惹麻煩的大舅子。”
他一臉失望,嘀咕着,“幹麼說得這麼難聽……”
“別羅唆,快走。”她指着來時的路,一副要親眼看着他離開的模樣。
直樹知道妹妹的脾氣,跟她硬來是絕對行不通的。
她性子又直又急,但心腸軟到不行,任何可憐的、值得同情的人事物,不管合不合情理,她都毫無抵抗力。
雖然他是真的很想看看是哪個男人娶了他妹妹,但他可不希望惹她不開心,畢竟他現在無處可去,還得靠唯一的妹妹收留。
他無奈的一嘆,“好啦,我走就是了。”
發動機車引擎,他調轉車頭,揚長而去。
親眼看着他離去之後,珠樹這才終於放心了。
間宮都臣那傢伙把她當成覬覦他財產的貪錢女,要是讓他看見她哥哥在這兒出現,一定會認為她娘家的人是來攀關係的。
待看不見哥哥身影,她轉過身——
“嗄?”她嚇了一跳。
因為大門裏站了一個人,不是等着他的河野,也不是哭着找媽媽的棋太,而是昨天晚上跟她大吵一架,鬧到她狠狠給他一耳光,他也狠狠吻她一記的間宮都臣。
他是什麼時候站在這裏的?他該不會都看見了吧?
“麻煩你開個門。”她不情不願的先開了口。
他冷冷的看着她,“你不是有遙控器?”
“沒帶在身上。”拜託,昨天晚上她那麼匆忙的跑出去,別說是遙控器,就連一塊錢都沒帶。
他倒沒刁難她,很乾脆的打開了大門。
大門才打開不到五十公分的縫隙,珠樹就等不及的鑽了進去。
她沒跟他說謝謝,因為她還在生他的氣。
“喂。”他叫住邁開大步就要走的她。
她微頓,“幹麼?”
"剛才那個男人是誰?”他語帶質問。
“他……”她不能讓他知道那是她哥哥。就是因為她哥哥欠了一屁股債,連道館都押了,她才會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嫁給他。
她想,他心裏肯定對她哥哥有某種程度的不良觀感。
為免節外生枝,引發不必要的糾紛及誤會,她還是暫時隱瞞這件事情。
“他是一個朋友。”她說。
“朋友?”他濃眉一揪,“男朋友還是男的朋友?”
“你在審問犯人嗎?”她不服氣的反問他,“我們的契約里有規定我不能有正常的人際關係嗎?”
“你昨天一整晚都跟他在一起?”
“對。”她坦白回答。
他眼底閃過一抹惱火,但稍縱即逝。“別忘了你是我的妻子。”他語帶警告,“雖然我們都不必愛上對方,可也不能背着對方打野食。”
打……打野食?老天,他是在指控她“爬牆”嗎?
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樣的女人了?既貪婪又淫蕩嗎?
“我們結婚的事情,你不是已經跟大島太太說了嗎?”他面無表情地直視着她,“現在就連送信的郵差都知道這件事了,所以你最好小心自己的行為舉止,我可是有頭有臉的人,丟不起這種臉。”
“什……”他的口氣跟態度真的很侮辱人。什麼小心行為舉止?什麼丟不起這種臉?她現在到底是讓他丟了什麼臉?
“快進去吧,棋太已經哭到快送醫院了。”他說。
她什麼都不想說,只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負氣的大步離開。
站在大片落地玻璃前,都臣遠跳着東京灣景。
間宮集團大樓雖不是這附近最高的樓層,卻因為視野良好,而且可以清楚的看見漂亮的海景。可是他總是在忙,從沒站在這兒好好的看上一陣子。
但今天,他沒有心情工作,只因早上親眼所見的那一幕仍困擾着他、糾纏着他。看見她依戀不舍的目送那個男人離去,他不知怎的感到既憤怒又失落。
明明不想被誰攫住,卻莫名的受她牽絆。明明告訴自己要冷靜,但心湖的水卻不斷的升溫,就快要沸騰了。
他到底是怎麼了?只因為在她腿上枕了一晚,只因為吻了她一記,他就迷戀上她了嗎?怎麼可能?除了工作,從來沒有任何人事物能讓他執着,甚至上癮。
“間宮先生?間宮先生?”
他猛一回神,聽見了宮城的聲音。
回過頭,他發現宮城不知何時已進到辦公室,並來到他身後。
“什麼時候進來的?”
“幾秒鐘前。”富城好奇的看着他,“我敲了好幾下門,間宮先生都沒回應。”真稀奇,間宮先生居然也有恍神的時候。
他懊惱的皺皺眉頭,“什麼事?”
“樓下有個讀賣的記者想見你。”說著,宮城將一張名片遞給他,“這是他的名片。”
他接過一看,是個名叫倉上光一的記者。“他要幹麼?”
他從不接受採訪,不管是報紙還是雜誌上關於他的報導,都是報章雜誌從旁觀察,或是透過採訪他人所得。為了保護棋太,他從不跟媒體接觸。
“跟他說我沒空。”
“他說是很重要的事,得向你親自查證。”宮城說。
他心頭微撼。很重要的事?難道是……
轉身,他走向辦公桌,拿起電話撥了名片上的手機號碼。
只兩秒,倉上光一立址刻接起電話。“你好,我是倉……”
“我是間宮都臣。”未待倉上說完,他已報上姓名。
“啊?”電話那頭的倉上嚇了一跳,“間……間宮先生本人嗎?”
“有事嗎?”他直截了當的問。
“喔,是這樣的……”倉上立刻鎮定心神,試探地問道:“我最近聽見一些關於間宮先生的傳聞,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想跟你求證一下。”
他淡漠地道:“說吧。”
“據說間宮先生秘密再婚,是真的嗎?”
他毫不意外。他畢竟不是個沒沒無聞的路人甲乙丙,結婚這種事很難能瞞天過海,不被發現。
“是的。”他承認得十分乾脆,“我前陣子再婚了。”
“不知道間宮先生再婚的對象是……”
“我不必向你或任何人交代這些事情。”他毫不客氣地打斷倉上的提問,“這是私事,請你不要把它當成八卦。”說罷,他掛斷了電話。
他把名片往垃圾筒里一扔,轉身想交代宮城以後別再讓記者來煩他,卻見宮城瞪着眼睛,一臉受驚的看着他。”
他眉頭一擰,“你幹麼?”
“間宮先生你……你再婚了?”還沒離開辦公室的宮城,剛才清楚聽見他在電話中向記者坦承自己已經再婚的事情。
都臣神情平靜,若無其事回道:“沒錯,我再婚了。”
“喔,老天……”宮城忍不住驚呼,然後疑惑的看着他的手,“可是你沒有戴婚戒!”
經他一提,都臣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指上確實是空無一物。
突然,他想起了珠樹……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婚姻,不只沒有一場像樣的婚禮,連一隻婚戒都……
但,她期待嗎?她需要一隻對她來說毫無意義的婚戒嗎?
雖然是星期六,都臣還景在公司里特到十一點才返回練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