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還是要幸福。
結婚是無償契約,不分彼此願意付出一切。
離婚卻是有償契約--有失……亦有得。
失去另一個人,得到亦是--
自己一個人。
【楔子】
「你說你永遠不會愛我,那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請求?」
「好,你說。」
「跟我結婚吧,給我那張結婚證書。」她柔軟的嗓音在夜裏卻顯得突兀冷冽。
他詫異她的提議,心底卻沒有一絲絲排斥。
她微笑,苦澀的痛全讓她嘴角的上揚給抹去了。
「呵……你不是希望我成為你的家人,陪你一輩子,永遠不離開嗎?朋友很難永遠不離開,總會有各自的理由分開。你爸不可能收養我,我爸媽也不會收養你,唯有夫妻才能讓我們合法成為家人。」有些哽咽的聲音停了會兒,見他沒有其它表示,於是繼續說著她異想天開的想法,「不過你放心……只要再準備一張離婚證書,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去辦理離婚。」
凝視那張眼眶泛紅、彷佛下一秒便要哭出來的表情,他心乍然一疼。那樣的表情,他其實見過許多次,卻始終未曾放在心上,只因總覺得她永遠會在身旁,所以不曾留心,不曾真正去感受過她的痛。
直到這一刻,她那壓抑至極的容顏讓他終於明白自己傷她有多重。
「……為什麽?」
「因為我想成為你真正的家人。」她拚命忍着不哭,絕對不能掉下一滴眼淚,「往後即使我們離了婚,我也會信守承諾,成為你的家人,一輩子不離開。」縱使要自斷羽翼,她亦心甘情願,但求一個形式上的婚姻--
綁住自己對他的愛。
「好,我答應你。」
【第一章】
明明,很近。
其實,我們之間隔着最遙遠的距離。
今天被女友甩了。
白映遠已算不出這是第幾次了。
反正每次要求交往的都是她們,提出分手的也是她們,他都處於被動;與女朋友的互動模式就是,只要對方提出的要求別太過分,他向來甚少拒絕。
交往不就那麽回事,但求好聚好散,所以和他分手絕不會鬧上社會版頭條,算是皆大歡喜。只是他實在不懂,為什麽她們幾乎都是哭着甩了他,然後又一面罵他無情冷酷沒心沒肝沒血沒淚外加沒天良?
搞得他一頭霧水,怎麽也想不明白,明明是她們提出分手,他答應了,怎反倒是他的不是了?開開心心分手有錯嗎?是哪條法律規定分手非得驚天動地、你死我活不可?和平分手不是更好?
你祝福我,我祝福你,各自再找尋另一個情人,往後路上相見也還能是朋友,這樣總勝過當突然想起對方名字,卻咬牙切齒來得好吧?
至少他是這麽想的,可惜她們都不知在想些什麽,大概是火星來的。總之--她們提分手後又罵得他一無是處。好吧,他是男人,得有風度任她們謾罵也絕不還口,還會貼心問她們渴不渴、要不要一杯飲料潤喉。
當然--他不是好好先生,也是有底線的,一旦踩到,非死即傷。
好比當下--
不知道是他的第幾任前女友罵完他還不夠,喝了水後仍在興頭上不肯罷休,居然連無辜的小若都給扯進來。
「我才是你女朋友吧?可是每次那女人一打過來,你們就會講上三、四個小時電話,講到電話線都快燒起來了還不知道要休息。記不記得有一回,你跟我約看電影,結果你就是在跟她講電話,講到我打手機了還不肯接,如果不是我叫住你隔壁的室友去敲你的門,你恐怕也不想掛斷吧?」
老調重彈了,真無聊。白映遠無趣地點了根煙,火剛點起的瞬間,想起自己答應要戒煙,不過是在她面前戒,既然她不在,就不在她管轄範圍內了。
吐了口白煙,他淡淡回應:「那次你後來不也叫我別去了,現在又提起來是要做什麽?秋後算帳?」女人都愛來這套,他不太喜歡,一碼歸一碼,他錯了就會認錯,但若要翻舊帳,他也是會翻臉的。
察覺白映遠的神情不太好看,要是以前,她定會乖乖不再吭聲,可忍了那麽久,且還忍到分手了,她還有什麽不能說、還需要再忍耐什麽?!真真是本小姐不發火當我是病貓!
雙手一插,她氣勢破表,馬力比超跑還要夠力,「別以為變臉、聲音大就贏人。我叫你不要來就不來,你有沒有這麽乖啊?我們中間本來就卡着那個女人,怎麽?還不讓說說嗎?你分手多少次了,每次都是因為那個女人,難道你會不曉得?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女人……」
「夠了!不要再說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她有名字--沈若。」一直「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說,他聽了整個火都湧上,想揍人。
雖然早從他好朋友那裏聽過他一生氣很嚇人,但也聽過他從不對女友發脾氣,那現在他是動怒了嗎?為了那個女人?
「好!我就叫她名字。如果不是沈若,你跟你的前任女友們會分手嗎?」
白映遠仍是擰眉,不過神色稍微好轉了些。「我交往前就說了我有個很要好的朋友,不過她絕對不會介入我們之中;我和女友交往的時候,她就會識趣地離開,最多有事情用電話聯絡罷了,至少我那些前女友們沒有一個曾抱怨過這點,我和她們分手的理由也不是因為小若,所以你要罵就罵我,別牽連無辜的旁人。」呿!分手還需要這樣長篇大論,真費事!這個好像是某間公司的業務女王,確實很漂亮又會講話,不過罵人的時候怎一點氣質都沒了?還是小若比較高招,罵人不帶髒字,被罵的人還傻傻地鼓掌叫好。
細細的眉一挑,她怒瞪眼前狀似一點也沒進入狀況的前男友,真想巴他一掌,「無辜?我看她一點都不無辜吧?明明愛你愛得要命,在你面前卻說絕對不會介入你的感情之中,會有多遠閃多遠,結果等你一轉身不就打電話來了?一講就好幾個鐘頭,這種伎倆我見過太多了,有的女人就是懂得在男人面前裝傻扮無辜,假裝自己什麽都不懂、都不會,需要人照顧、關心,所以三不五時就電腦壞了、電燈泡不亮了、馬桶不通了、小強滿屋子亂爬……總之,她不都出這些怪招才害得你跟你眾前女友們分手嗎?」
又抽了口煙,眼角餘光乍然瞥見後頭有家長帶小孩出門,他隨即捻熄了煙,淡定地問:「誰告訴你的?給我名字。」
她一愣,意外他竟不反駁而是急着對質,「呃……我忘了她叫什麽名字,反正就是我們交往以後,有次你的前女友打電話到家裏來跟我說了一堆那個……沈若跟你的瑣碎事。說她都故意營造跟你親密的感覺,好讓你的女友們知難而退。她的手段太卑鄙了,你會不清楚?」
他喝了口冷掉的咖啡。連咖啡都冷了,這次分手談得有點久;他突然有點懷念之前速戰速決的分手,等女方罵得痛快淋漓後,包包一提,火速閃人,他也無須說太多違心之論,反正要分就分,他不會去挽留。
這次真的有點久了,有點想走人。
「每個跟我分手的都是面對面,而且都只罵我一個,從來沒人扯上小若,因為我不會讓小若介入我們之間,根本沒人見過她。再說,如果她真的會用這種方式來破壞我的感情,我也不需要這樣卑鄙的朋友,不過她不會--」他的眼神轉為凌厲,更帶有幾分堅信,「我相信她。她從來就不需要用什麽手段來破壞我的感情,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幸福。你沒見過小若,更不認識她,罵我就算了,我無所謂,但是,不準說她的不是,她從頭到尾都沒錯,因為電話都是我打過去的,所以嘴巴給我放乾凈點。」淡淡的、冷冷的口吻卻夾帶無比的威脅魄力。
她一怔,嚇得嘴巴差點合不起來,「你、你是在威脅我嗎?做人要敢做敢當,既然你跟她沒什麽,為什麽講個電話要講那麽久?普通朋友不是嗎?用得着那麽親近嗎?你到底知不知道誰才是你女朋友?既然是普通朋友,何不劃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