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壞小子!這麼久才回來!你看你哥哥……」傅遠耀也任由媽媽發泄,他攬過媽媽的肩,給幾句安慰的話。

母子倆相擁着,中間隔着一個小娃,他們互相打氣,說好要一起挺過傅家最難熬的時間。

「知道了,不說了,事情都發生了,咱們總是要活過去的,來,嫻嫻給我抱,我買了早餐,你去叫你大嫂來吃,她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

「好!對了,展維他們呢?」

「他們說先回去梳洗一下,換過衣服會再來。」

「嗯,知道了。」傅媽媽抱過孫女,童聲童氣地哄着孩子一起吃早餐。

傅遠耀關上門,正要回頭就聽見床上人兒發出的聲音,他背脊僵硬了一下。

「遠修……是遠修嗎?」阮婷看着面前背對她的人,這背影,這體型,不就是自己的丈夫傅遠修嗎?

難道這一切都是她在作夢?

傅遠耀嘆氣,他轉過身,走過去,坐在床邊,讓女人好好看清楚他是誰。

「阮阮,我是小耀,傅遠耀。」這時阮婷才看清楚這個男人不是自己的丈夫,她的丈夫真的已經走了。

「小耀?你回來了……」傅遠耀笑着點頭,好在她意志還算清楚,沒有陷入虛幻之間。

「累嗎?吃點東西再睡好嗎?」阮婷搖頭,她回想起昨天以前發生的所有事,突然抓過傅遠耀的手,以異常冷靜的話語說:「小耀,放過那個人吧!」

「你說誰?」傅遠耀疑惑地問。

阮婷對上傅遠耀的眼睛。「那個公車司機……不要告他,放過他吧!」

傅遠耀錯愕不解。「為什麼?」

「你不知道,因為是我害的……都是我沒有提醒遠修,讓他這樣出去,他才會出車禍……」說著說著,阮婷眼眶又溢滿淚水。

傅遠耀臉色一沉。「不是的,怎麼會是你?是那個人逼哥的車,才讓哥摔倒在地,跟你有什麼關係?」他攬過她的身體,不由得放了重話。

阮婷坐起身,靠着男人的肩膀。「小耀,遠修他的眼睛……你知道的,他其實慢慢看不見了,他沒有跟我明說,可是我感覺得出來,有時候他會看不到,他不說,我也不敢問……」

阮婷抓着他的上衣,話說得顛三倒四,不過傅遠耀還是聽得出意思,是指哥哥在騎車的過程,眼睛可能有了短暫的失明,所以才導致了車禍……依傅遠修的眼疾,這不無可能,只是誰能證明當時真的發生了暫時性失明呢?

「阮阮放心,我會去查清楚,你別這樣,這不關你的事,不要給自己壓力。」

「就是我!就是我害的!如果我不要他出門,遠修就不會有事!是我!是我!」阮婷情緒激動,她的喊叫引來兩對父母的注意。

「阮阮,好了!我們別讓老人家擔心,事情我保證會處理好的,不過就算事情真的是那樣,也不是你的問題,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想?」

傅遠耀的話讓阮婷安靜下來,但身體還是因啜泣一聳一聳的。

傅遠耀順順她的背,安撫她。「想想嫻嫻,你這樣子她會害怕……她現在最需要你了,對不對?」

阮婷點點頭,對!她還有女兒,她跟丈夫之間唯一的牽連,她要好好照顧她,她的寶貝……

「阮阮,你想先吃東西,還是先清洗讓自己舒服一下?」傅遠耀沒有多想,純粹是給阮婷做選擇的問話,誰知道這句話竟挑起女人最敏感的神經。

阮婷推開身邊的男人,東聞西嗅着自己身上的味道,還真的很難聞。

「你……你快出去!我要洗澡!」傅遠耀還沒消耗她的意思,就被她半拖半拉地推出房門。

他站在門口思考了一下,終於想通道理,他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暗罵自己真是沒腦筋。

一群人坐在餐桌上,將阮婷和傅遠耀兩個人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

「一大早的,在演哪一出?」何亦非一邊嚼着饅頭,先發出聲。

「你少管,快點吃一吃趕快去聯絡蕭檢察官。」鍾展維斜睨何亦非的方向。

傅遠耀不在意地笑了笑,沒有想要解釋的打算,他的阮阮愛乾凈的小潔癖,不需要給外人知道。

韓輕喂着一旁的女娃喝豆槳,接著說:「肯定某人做了什麼才被趕出來……」

何亦非聞言睜大雙眼。「什麼?阿耀你動作未免太快了,她老公才剛死……」

何亦非的頭偏向一邊,吼!是哪只手打他?他沒看清楚,好像不只一隻!

「盒子,你話太多了!」連一向好脾氣的鐘展維也看不過去,賞他一個響頭算是有禮貌了。

「妹妹,盒子叔叔要吃蘿蔔絲,你的給他吃,好不好?」韓輕也翻了一個白眼,故意誘導女娃將「死」化作「蘿蔔絲」。

何亦非終於意識到自己真的說了不該說的話,摸摸鼻子,安靜喝粥。

傅遠耀也開始動手吃早餐。「我爸媽跟親家呢?」

「說是家裏悶,到庭陳那播走走。」傅品嫻看到和她爸爸很像的人出現,親昵地就要往他身上靠去。

傅遠耀接過她,讓女娃坐在自己腿上。

「馬麻。」希望她的意思叔叔聽得懂,她想要找媽媽了。

「媽媽準備好就出來了,嫻嫻再等一下好嗎?」他順順女娃的妹妹頭劉海,一臉慈愛。

「嚎!」女娃認真地用力點頭,看着一群男人會心一笑。

阮婷換上乾凈潔白的上衣,俐落筆直的黑褲子,她在鏡子前束起馬尾,臉上不用任何有色彩的顏料,為自己慘白的面容鋪上適合的素妝。

她看到房間某處的角落散落着傅遠修的遺物和相框,她明白昨晚傅遠耀就是窩在那個角落睡着的。

她先將相框放回原位,將傅遠修的東西一一放回它們原本的位置,又將傅遠修身前穿的衣服仔細包好,放置在紙箱內不讓味道散出。

再將房間略微整理一下,這裏是她和傅遠修共處好幾年的地方,有太多回憶在這裏,雖然如今待在這裏會痛、會寂寞,她還是要好好守着這一切。

傅遠耀一進門,看到的就是一身整潔但卻沒有活力的阮婷,她看着哥哥的遺物發愣着,她留戀不舍的神情刺痛他的眼,她努力想維持哥哥還在世的假象,他明白,所以他必須有所打算……

「阮阮,好了就出來吃早餐吧!」他出聲喚醒沉思的人兒。

阮婷回過神抬起頭,緩緩地說:「小叔,謝謝你請朋友來幫忙,要不是你們,我昨天真不知道要怎麼辦……」

一聲「小叔」,讓男人僵直了身軀。

她要用這個方式跟自己畫清界線嗎?不可能!他不準!

傅遠耀忍下將要湧出的怒氣,盡量以平緩的語氣說:「你不需要這麼客氣,阮阮。」

他可以再給她一次機會,裝作沒聽到她那句「小叔」。

顯然阮婷沒有接受機會,再次強調。「小叔,我知道自從我和遠修結婚後,我們就沒有見過面,這麼久的時間,要你叫我大嫂可能有些不習慣,不過我還是希望小叔能這麼叫我……不是要佔你便宜,只是要認清我們的身分,免得遭人誤解就不好了。」

「說夠了嗎?你怕這段時間被人說話,那我就配合你的意思,可以嗎?大嫂。」傅遠耀的音階雖然拉高,但仍是選擇退讓一步。

她想說不只這段時間,而是以後都要……不過傅遠耀的眼神是她從沒看過的厲色,她嚇住了,不敢再多做要求。

「現在,可以出來吃飯了嗎?嫻嫻在喊你了,大嫂。」沒關係,他現在可以暫時放過她,不過……只是暫時的。

接下來的氣氛一直籠罩在低氣壓之下,阮婷和女兒在廚房用餐,四個男人在客廳里討論昨晚阮婷和傅遠耀說的失明疑點。

一大家子的人聚在一起,討論着阮婷所認為的觀點,經過反覆的爭辯與妥協,最後在阮婷的堅持和公婆的支持下,男人們無奈地對外宣佈撤銷告訴。

他們對外說明一切站在人道立場考量,由於車禍前的逼車情事並非明顯故意,又因得知公車司機的家庭並不富裕,上有久病的父母親,下有稚嫩的孩子要撫養,而全家只靠司機微薄的一份薪水,生活已經苦不堪言,所以不打算讓這樣的家庭增加更多的負擔。

他們甚至利用媒體傳播的效率,讓世人對公車司機的家人產生同情,進而還有小筆捐款透過管道送至司機家庭。

一夕之間,阮婷選擇的原諒,成了紛亂社會裏的救贖者,她引起大眾對事件的憐憫心,她的胸襟、氣度使人們千里讚頌,她讓所有媒體爭相搶着要她的獨家專訪,探究她這段時間的心路歷程,還有匿名人士捐肋大筆款項給她,說是要給她的孩子作為未來的教育基金。

而這一切的幕後推手,就是阮婷的小叔……傅遠耀。

他一手打造這雙贏的漂亮局面,不需要上法庭戰場,就為自己在台灣法律界掀起一陣話題,加上大學時代的亮眼表現和國外傑出的職涯經歷,立刻成了全台灣最搶手的黃金律師。

為什麼是黃金?因為他也是最搶手的黃金單身漢。

連續一個月的忙碌,終於將事情處理得告一個段落。

阮婷母女和阮媽媽三個人待在房裏,談論着往後的日子。

阮媽媽最後決定要阮婷一起回東部娘家,畢竟剛歷經喪夫之痛,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陪伴,而父母是最溫暖的選擇。

但是台北這間公寓是她最割捨不下的羈絆,這裏有太多回憶讓她牽挂,她捨不得……

「傻瓜,遠修走了,他的房子自然是你的,誰也拿不走,你既然想留着,我和你爸怎麼樣都會幫你付清房貸,讓你沒有壓力地住下去,其他的就別擔心了,先和媽媽回去休息一陣子再說!」阮媽媽本性精明能幹,對於這個溫順柔弱的女兒,向來命令多於教育。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再讓我想想,好嗎?」她在乎的不是物質上的外物,而是單純舍不下的心理。

阮媽媽也只是心疼女兒,這麼年輕就成了寡婦,身邊還帶着年幼的孩子,而且再怎麼樣也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她情願讓人說三道四,也要帶女兒先回老家去。

「婷婷,這還有什麼好想的,難道你要自己一個人待在台北帶孩子?」她還沒有想到更好的理由讓媽媽放心讓她待在台北,或許只能先回娘家再做打算了。「我……」

「好了,別說了,就先暫時跟媽回去,讓我好好給你補補身子,再考慮台北的事,好嗎?看你這幾天都瘦成什麼樣子了,真是……」房間內的人,都沒有發現這時房外有人。

傅媽媽在發現親家母和媳婦躲進房間內講悄悄話時,全身也豎起警戒的寒毛,不得已只好在門口偷聽裏面的動靜,果然還讓她聽出個什麼鬼來!

親家母居然想拐走她的寶貝媳婦?

傅遠耀正從外頭回來,就看見自己老媽在阮婷房門口,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媽,你在幹嘛?」

傅媽媽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兒子嚇了一大跳,她緊張兮兮地將兒子拉離現場,再將自己聽到的一字不漏說給兒子聽,順便加油添醋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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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哥哥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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