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聞言,她臉色倏地刷白,“你、你說什麼?”這是邢天與的命令?怎麼可能?
“樂親王已在白淮城就逮,議政大臣范漢新及一干黨羽也已生擒,你因參與其中,也一併押至天牢候審。”婁謙說。
剎那間,范嬌兒明白了。
原來這一切全是陷阱,邢天與騙了她,他從沒愛過她,他對她的好、對她的百依百順,不過是想藉她引出蟄伏暗處的政敵。
她從來沒有擄獲他的心,從來沒有贏過岑語默。到頭來,她還是一個沒用處的女兒,皇后大夢也落空了。
她恨,恨邢天與、恨她爹,更恨岑語默!
她輸了,從今以後能得意笑着的人不是她,而是岑語默。
不,她不想輸,她不想讓岑語默得意,她要讓邢天與痛苦,就算要死,她也要拖着他們一起陪葬!
“語默姊姊!”范嬌兒轉過頭,可憐兮兮地叫着,“救我呀!”
裴美樂沒想到驕傲的她竟會在這個時候低聲下氣地向自己求救。
“我錯了,我不懂事,我以前對你不敬,我該打該罵,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救我!”范嬌兒聲淚懼下的哀求,“我不要進天牢,我……我在裏面活不了的,語默姊姊救我,救救我呀——”
看着她可憐的模樣,裴美樂的心突然一緊。
范嬌兒不過二十歲,說來還是個孩子,她自幼生養在富貴人家,驕縱難免,雖有些壞心眼,但那是因為她有個城府極深、處心積慮想往上爬的爹,想她金枝玉葉的,真要關進天牢,可有得受了,她不過是個弱女子,哪裏都跑不了,也無須押進天牢。
“婁大人,”裴美樂驅前詢問,“能讓我替她求個情嗎?”
梨兒跟小貴一聽,簡直不敢相信,兩人急忙阻止着她,“王妃,千萬不要。”
裴美樂看了兩人一眼,要她們別多嘴。
“婁大人,”她客氣又委婉地說:“她不過是個弱女子,就算不押進天牢,也不會有逃跑之虞,可否請你行個方便,就將她暫時幽禁在碩親王府的牢裏,等王爺返京再做定奪。”
“這……”婁謙面有難色。
“婁大人,有我做擔保,應該行吧?”她續道:“王爺回來若問起,我會擔起責任,絕不連累大人。”
婁謙想了一下,雖有為難,卻不好拒絕她。“好吧,那卑職就派人留在府中看守。”
裴美樂欠身,“謝過婁大人。”
“不敢。”婁謙恭敬一揖,以眼神示意部屬放開范嬌兒。
范嬌兒一脫身,一個箭步撲向裴美樂,不知何時手上持了一把短刀,她一拉拉住裴美樂,將刀抵在她腰后——
見狀,所有人驚喊,“王妃!”
“別過來!”范嬌兒將刀往裴美樂腰后戳了一下,她立刻疼得皺起眉頭,悶哼一聲。
眾人憤怒又驚惶的瞪着范嬌兒,沒人料到她竟恩將仇報,企圖傷害為她求情的碩親王妃。
“你們都給我走開!”范嬌兒把裴美樂往後拉,慢慢退向自己的房間。
眾人見裴美樂被戳傷的地方流出血來,染紅了衣裳,都憂心不已。
“范姊兒,你快放了王妃!”婁謙喝道。
“哼!”范嬌兒冷哼,“你們要是敢輕舉妄動,我一定讓她給我陪葬!”
“范嬌兒,你到底想怎樣……”
“不想怎樣!”她眼中迸出陰狠的銳芒,“放心,我會讓邢天與看她最後一面的。”她將裴美樂拖進房間,朝着婁謙語帶警告地說:“誰要是企圖闖進來救她,我就把她捅成馬蜂窩!”
說完,她碰地關上房門。
邢天與快馬從白淮城趕回京城,一入京便得到范嬌兒挾持岑語默的消息,他明白范嬌兒極端又偏激的個性,她從不求瓦全,只想拉着所有她恨的人同歸於盡。
他離京時要竇嘯天保護岑語默的安全,可他怎麼也料不到范嬌兒竟會在婁謙上門逮人時趁機挾持岑語默。
他立刻趕回碩親王府,而此時范嬌兒已挾持裴美樂近五日。
一進王府,一直守在王府未敢離開的婁謙立刻跪下,“卑職罪該萬死,竟讓范嬌兒有機可乘,請王爺降罪。”
邢天與拉起他,“范嬌兒生性狡詐,婁大人未與她交過手,自然不防。”
“王爺,”這時,梨兒跟小貴快步上前,跪地哭求,“救救王妃,王妃讓范嬌兒戳了一刀,她……”
聞言,他眼底乍現殺肅,“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王爺,已是近五天前的事了。”婁謙趕緊說明,“王爺還請放心,那傷不至於致命。”
邢天與同意,范嬌兒挾持岑語默為的是報復他,因此在他回來之前,她絕對不會對岑語默下手。
他知道範嬌兒心裏打着什麼主意,那女人認定自己遭到欺騙背叛,此時一定恨不得殺了他及岑語默,但不管她想對誰下手,必然是在另一個人面前。
他走進拾翠苑,只見數名護院駐守在此,大家見他回來,終於稍感安心。
“東虎,王妃還安好嗎?”他喚來東虎。
“卑職不敢確定。”東上神情嚴肅,“這幾日只有在送膳時才會看見范嬌兒露面,我們都不知道王妃是否安好。”
聞言,邢天與若有所思,沒多久他走向范嬌兒的房門,“嬌兒,是我。”
為免刺激她,他仍喊她一聲嬌兒,房間裏也立即有了動靜——
“邢天與,你陰我!”范嬌兒厲聲大叫,“我不饒你!我絕不饒你!”
“嬌兒,別做傻事,出來吧。”
“你退到廊下,立刻!”
邢天與退至廊下,“我已在廊下了,你出來吧。”他耐着性子勸她、哄她,就怕更激怒她。
這時,范嬌兒打開房門,押着雙手被綁在身後的岑語默,見岑語默還安全,他稍稍鬆了一口氣。
“王爺……”遭挾持多日的裴美樂疲憊又虛弱,可看見邢天與,她臉上有了欣慰的笑容。
這幾日,范嬌兒什麼話都不說,但她多少可以猜到范嬌兒心裏的盤算。
范嬌兒想殺她,而且是在邢天與的眼前,好教邢天與親眼看着她死去卻無能為力。
她明白自己的處境有多麼兇險,但她慶幸至少還能在死前見他一面。
邢天與看着她,眼底滿是不舍,但為免激怒范嬌兒,他沒喊她名字,更沒對她說話。
“嬌兒,想想你爹。”他動之以情,“我答應你,若你放了語默,我會在皇上跟前為你及你爹求情。”
“我才不在乎我爹!”范嬌兒大聲咆哮,“你根本不知道我在乎什麼!”
“嬌兒,別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閉嘴!”范嬌兒憤怒地說:“別跟我講道理,你不知道我在乎什麼,我卻知道你在乎什麼。”說著,她用小刀抵住裴美樂的頸子。
見狀,他心頭一緊,但他仍力持鎮定,不動聲色地看着她。
“你在乎的是岑語默,對吧?”范嬌兒在裴美樂脖子上輕輕劃了一刀,鮮血立刻流出。
邢天與見岑語默受傷,胸口頓時竄出怒火,但他努力壓抑着那狂暴的情緒。
“我知道你從沒愛過我,你愛的一直是她!”范嬌兒雙眼充滿血絲,猙獰又可怖。她將刀抵着裴美樂的臉頰,陰冷地笑問:“喏,你喜歡她什麼?瘦竹竿般的身體?還是這張臉?”
“范嬌兒。”邢天與意識到她想做什麼,終於忍無可忍。
“邢天與,要是我划花她的臉,你還要她嗎?”范嬌兒冷笑。
“要是你敢傷她,我絕不饒你。”
聽見他這麼說,范嬌兒的聲音頓時因憤怒而劇烈顫抖,“你以為我不敢?”
“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愛她。”邢天與直視着她,“你若現在放了她,我會讓你跟你爹離開京城,可你若傷她,我會教你生不如死。”
范嬌兒聽完,像是瘋了似的發出尖銳的笑聲,“生不如死的不會是我范嬌兒,而是你!”說著,她從腰間拿出一個小瓶子,“這是我準備在你回京那一天,為慶祝我們終能如願而賜給岑語默喝的毒藥。”
邢天與一震,沈聲怒喝,“你敢?”
“你可以試試,”范嬌兒拔掉瓶塞,一把掐住裴美樂的下巴,將瓶子湊到她嘴邊。
“范嬌兒!”邢天與怒吼,眼底有着要將她拆骨剝皮的殺意。
但范嬌兒已然失去理性及人性,一心只想報復兩人。
“怎麼?你捨不得她死?”她挑眉冷笑,“也不是不行,不如你替她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