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二小姐,爺沒事,是林姑娘剛才不小心摔着,爺正在照顧林姑娘。」
「摔着?」沐容夏皺眉。
「是,林姑娘下樓時摔着,是爺救了林姑娘,興許無啥大礙,不過林姑娘過於驚嚇,爺已經請了大夫替林姑娘診脈,目前正在房裏等大夫看診,才請小的過來稟報二小姐。」
原來如此,看來朗哥的一顆心都放在林宛婷身上了。
沐容夏苦澀一笑。「就請小哥知會朗哥一聲,說我等會兒就到大廳。」
「是,二小姐。」隨從對她恭敬的一鞠躬,便立即離開去復命。
沐容夏用膳的心情也沒了,索性帶着翠音去關心林宛婷的情形。
「朗哥?」
一到林宛婷房外,只見司徒朗攙扶着林宛婷從屋內走出。
「你怎麼不在大廳等着?」司徒朗問。
「因為擔心林姑娘,就過來了。」
「讓沐姑娘擔憂了,小女只是腳稍稍扭傷,並無大礙,司徒公子還是讓小女自己走吧。」林宛婷佯裝虛弱的「我怕林姑娘腳傷加劇,還是讓我幫忙攙扶着,以免又摔傷了。」司徒朗堅持的說。
假裝虛弱的林宛婷聞言,對沐容夏露出得意的笑容,儼然一副勝利者的模樣。
沐容夏這才驚覺,林宛婷受到驚嚇還有腳傷,可能都是裝出來的,再看見司徒朗如此呵護林宛婷,她的心,不由得一陣陣抽疼。
沐容夏萬萬想不到,回京之後,讓人措手不及的事情接踵而來。
就在司徒朗帶領商隊離京之後沒多久,司徒為便進入翰林院,成為翰林學士。
翰林學士專門負責修書撰史,或者幫朝廷草擬詔書,有時更是皇子公主的侍讀,地位非同小同,是關乎着將來是否能夠受到重用的官職。
然而,他們回京前的一個月,司徒為因為考取狀元的文章被質疑是偽作,遭到外戚勢力大力彈劾,皇后又不斷在皇帝面前編派司徒為的不是。
皇帝身染怪病,本就心情煩悶,禁不住皇后在耳邊搬弄是非,加上司徒為生性溫文儒雅,面對狡詐的外戚勢力,也不懂得防備自保,更不善在皇帝面前替自己辯解,因此皇帝一怒之下,就將他發配到窮鄉僻壤當縣令。
「司徒大哥被眨?!」沐容夏聽完嫡母王氏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轉述過程,又看見返家探母的沐容春消瘦憔悴的模樣,不禁感到心疼。
「夏兒,你不在京城的這段日子,發生了好多事。」沐容春捏着手絹,擦去眼角的淚。
「司徒大哥也真是的,明明就是遭人誣陷,為什麼不向皇上解釋?」沐容夏心急不已的說。
「你也知道他的個性,他一向就不喜歡與人爭辯,總是相信清者自清。」沐容春雖然心中也有點怨丈夫,但是出嫁從夫,她也只能接受面對。
「漳閩縣那是多麼偏遠的地方啊!」王氏可就沒法這麼坦然,她為了此事睡不好覺、吃不下飯。
「姊夫被眨到漳閩縣?那可是十分偏僻的地方,皇上怎麼會把姊夫這麼好的人才,眨到那種地方去?」
王氏和沐容春忍不住低頭啜泣,事已至此,身為女子的她們又能怎麼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算滿腹委屈,也只能吞忍。
沐容夏又氣又急,她想了想,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王氏與沐容春當場一怔。
「夏兒,你怎麼了?」沐容春困惑地問。
「我要去找朗哥,他跟太子是莫逆之交,也許他能透過太子想想辦法,讓皇上回心轉意。」
「夏兒,你別去,萬一觸怒了皇上……夏兒!」王氏焦急的想要阻止。
可沐容夏根本聽不進勸,一個勁兒的奔出大廳,和端着茶水剛進門的翠音撞個正着,腳步也未因此停止,仍直直朝着大門而去。
翠音見主子滿臉怒容,便趕緊將茶水放到桌上,向夫人和大小姐稍微行個禮后,便馬上追了出去。「二小姐,等等翠音啊!」
司徒為與司徒朗雖是兄弟,但兩人的個性和行事作風卻是大大不同。
司徒為太溫吞了,司徒朗精明靈活,而且絕對不讓別人有機會欺到他頭上,面對敵手,他自有一套方法對付。
如果不是因為前段日子他離京尋藥材,他絕對不會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
雖然是受太子所託,但說到底,司徒朗是為了皇上盡心儘力,冒着生命危險帶領商隊踏上大漠,只為了替皇上找尋治病的藥材,皇上怎能因為他人的誣指,就將他的兄長眨到那樣偏遠的縣市?
沐容夏替姊姊感到委屈,帶着滿腹的氣憤,匆匆趕到司徒府。
「沐二小姐。」接到守衛的通報,何總管立刻前來迎接。
「何總管,我要見朗哥。」沐容夏氣喘吁吁的說。
「二小姐來得不是時候。」何總管面有難色的看着她。
「何總管這是什麼意思?」翠音也替主子感到焦急。
「林大人正與我們家老爺還有二少爺在談事。」
「林大人?哪一個林大人?」沐容夏蹙眉,覺得有些古怪。
「就是林少府大人。」何總管旋即回道。
林少府是朝中要臣,專門負責皇室供奉事宜,還是皇后的遠房親戚,無緣無故的,他怎麼會來司徒府?
像是看出沐容夏的疑惑,何總管壓低嗓音道:「沐二小姐,你一路上跟着二少爺一起從大漠回來,難道都不曉得?」
「曉得什麼事?」她一臉不解。
「聽說二少爺在路上替一位姑娘解圍,還護送對方回京,那位姑娘便是林少府的掌上明珠。」
「二小姐,何總管說的不就是林姑娘嗎?」翠音驚訝的低嚷。
「林大人就是為了此事而來,剛才我在旁邊伺候,多少聽到一些……」何總管遲疑半晌,才一臉沉重的續道:「林大人這次來似乎是為了親事。」
聞言,沐容夏腦袋頓時一空。
「糟了!那個林宛婷真的想嫁給朗少爺!」翠音着急的看着她。「二小姐,這可怎麼辦才好?」
「沐二小姐別慌,二少爺現在正為了大少爺被眨的事忙着,這粧婚事不見得能談得成。」看沐容夏臉色發白,何總管好言安慰。
「何總管,我能在朗哥的書房等他嗎?」
「沐二小姐和我們少爺是何等的好交情,當然可以。」
沐容夏惴惴不安的被帶到書房,與翠音一起待在書房裏等着。
翠音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心急不安,不斷叨叨絮絮着,但是她整顆心都亂了,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不過,翠音說的一句話,她倒是聽得很清楚,也深刻記在心上——「那個林姑娘根本是個表裏不一的人,人前裝得溫柔賢慧,人後卻是刻薄無禮,要是朗少爺被這樣惺惺作態的女子所朦騙,真娶了她為妻,朗少爺豈不是太可憐了?」
先不論朗哥是否喜歡林宛婷,要是這樁婚事真的談成,不清楚林宛婷真實本性的朗哥,豈不是要受騙上當?
之前她也曾聽聞過林少府家千金的傳聞,知道她雖是名門閨秀,但是經常無視禮教,總是與一些紈褲子弟在茶樓幽會,這事在京城閨秀之間人盡皆知。
那時林宛婷不願明說自己出自哪門哪戶,肯定就是心中有鬼,擔心司徒朗會知道那些關於她的難聽傳聞……
不成!無論如何,她都應該讓朗哥知道事情的真相。
「容夏,你怎麼來了?」
沐容夏才剛下定決心,司徒朗正好推門走進書房,心事重重的他,見着她沒有露出笑容,反而皺起眉頭。
她望着坐到對面的他,只能在心裏苦笑,假如此刻等在這裏的人是姊姊,他應該會立刻展眉微笑吧?
「朗哥,姊姊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你可有什麼對策嗎?」撇開自己的感受,她決定先處理最要緊的事。
「我已經向太子提過此事,但是皇后近來不斷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還因為大哥被貶一事,見縫插針,說太子與司徒家私交甚篤,所以當初的主試官才會讓大哥考取狀元,現在皇上病胡塗了,連太子都信不過,太子也是無計可施。」說到激動處,司徒朗握緊了拳頭,狠狠捶在檀木長桌上,發泄心中的怒氣。
沐容夏心一疼,想伸手按住他發紅的拳頭,但最後還是將手收回來。
因為,她想起返回京城時,每當她提起自己對他的感情,他便顧左右而言他,甚至想迴避她的反應。
在這個節骨眼上,有太多要緊事得商量,她不能感情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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