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羅衣
午睡的時候,他對我說,
“小沫,我們這樣在一起不挺好嗎?”
我轉過身,“睡吧,誠,我有點累了。”
他也不說話了,開始抽煙,一般他不在卧室抽煙,我只好下床從客廳給他取了個煙灰缸,
“少抽點煙吧。”
“就一根,你先睡吧。”
誰能睡得着啊,各有心事,他抽完煙摟住我,
“小沫,我將來不會不管你的,這是真心話你知道。”
“我知道,睡吧,你這一周挺累的。”
“我挺怕對不住你的。”
“沒有的事。”我笑笑,
“我成年了,不是孩子。”
“你這麼說,就是在怪我。”
“沒有。”我用手摸摸他的臉,
“我挺知足的,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
“在你眼裏我挺差勁的是吧?”
“不是,你挺好的,是我配不上你。”
他鬆開我,“行了,我是沒想過結婚的事,你別鬧啊。”
“別說這個事了,我不會纏着你的。你要是厭倦了,提前告訴我,不到半年我也會搬出去。”
“有完沒完?我什麼時候煩過你,從昨天開始就看你臉色。”
我再也忍不住,大滴的眼淚滾落下來,
“吳義誠,我不是你包養的情婦,別和我喊,不願意看我你去夜總會花錢買笑好了。”
“不可理喻,女人就是女人。”
他出了卧室,我聽到大門嘭的一聲關上,他走了。我用手使勁擦乾眼淚,他會去哪啊?會不會去開快車?那太危險了,他和我說過最近有一個朋友出車禍死了。我翻身抓起電話,掛通他的手機,
“你在哪?”我帶着哭音,
“你還鬧不鬧了?”
“不鬧了。”
很快他又回到家,我在門口看着他進門,撲到他懷裏,“我怕你開快車去,你平平安安的對我來說就夠了。”
“我沒走遠,一出門我就想這不是落荒而逃嘛,這哪是吳總的風格,讓自己的女人趕跑了,真出息了我。”
“你脾氣那麼大,說翻臉就翻臉,這又不是我的家,我有什麼權利趕你走。”
“這怎麼不是你的家?”
我不再言語了,再說也沒意義了。
“誠,以後我真的不和你吵了,我知道你不想結婚。”
他不說話,拍拍我的背,“別說了,我們現在在一起很開心不就夠了嗎?是不是?誰知道將來的事啊。”
那天下午他和我說了很多話,
“以前也有過幾個女孩和我鬧過,就為結婚,要死要活的,我一聽你也這樣就頭大,可是她們離開我之後也都該幹嘛幹嘛,沒幾年都結婚生子了。”
我不說話,他不想娶人家,又有幾個女孩子能一輩子不結婚的。
“小沫,過幾年你受不了我,也會離開我,結婚成家有自己的孩子。”
我心裏非常難受,不說話,
“要是想吃你做的飯菜也不能了,我病了,你也不會在我身邊,”
他自言自語,“你說你這脾氣,將來我們真不在一起,你還會和我保持聯繫嗎?”
“不會,我會切斷和你的一切聯繫走的遠遠的。”
“我也知道,你和她們不一樣,你會恨我。”
“不會。我不會恨你,只是我不想讓自己太難過,會從你的生活里徹底消失。”
“那就是再也不見我了是嗎?”
我沉默,他怎麼能想到我的無奈和心酸。
“誠,爸爸媽媽去世我就想開了很多事,我以前從沒想過的一些事,無論世事如何,人活着就好,就有希望是吧?我都不習慣對着別人掉眼淚了,只是和你有時候還會情不自禁,以後不會了,我不會為這個事鬧了。”
他從後面摟着我,我的後背貼着他的前胸讓他摟着。
“小沫,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從來沒象對你這樣對待過別的女人。”
“我知道,所以你也別和我計較,我真不想結婚的事了。”
“你說我老的時候,或者哪天死了,你知道了,會不會來陪陪我,送送我?”
“別說這樣的話。”
“真的,別的女人我也不指望,咱對人家也沒真心相待過,你總該為我掉幾滴眼淚吧?”
“別說了,別說了誠,你有錢,你老了,病了,還是會有很多人圍着你,我那時是老太太,還去見你幹什麼?”
“我還比你大十歲呢?你是老太太我不更老了?”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最後還不是歸於塵土?”
我心裏絞痛着。
“你說我老的時候連個孩子都沒有也挺沒勁啊,要不哪天你給我生一個?”
我無言,
“不想啊,那就算了,沒孩子,你再找個不錯的男人輕鬆。”
我眼淚都快控制不住了,咬咬牙。
“你將來肯定也會離開我,會生別的男人的孩子。”他語氣低沉,
“真的,一想你生別的男人的孩子我真有點受不了,我的小刺蝟。。。。。。”
他扳過我的身體,“你會不會有一天去生別的男人的孩子?”
我看着他,眼淚流下來,“別說了。”
“怎麼哭了?我就是問問,”他低頭親我,
“是我不好,真的,我挺自私的,不想結婚還霸佔着你,那個陳默真喜歡你,他說如果我們萬一分手一定要告訴他。”
“你別說了,別說了。”
“別哭,我不說了。”
那個下午他說話時,我基本是聽着。從那以後我們好象沒再大吵過,雖然以後因為他媽媽、我懷孕和我打算出國的事有小爭執,但是兩個人都理智多了。最主要的是我明白了無論他怎麼在意我,心疼我,都沒到想娶我的地步。而我既不能毫無自尊的祈求,更不想沒有未來的這樣下去,我是愛他,可是沉浸在無望的不平等的愛里又有什麼用呢?我知道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已經開始倒計時了,我要堅強起來,好好活下去,學習,出國,把愛情放在心裏,把他也放在心裏。只是很多時候夜半醒來,看着枕畔的他我還會偷偷落淚,我在心裏說,我要走了,誠,我必須走,相忘於江湖,這是我的歸宿。
有一天,他再次提起給我買車的事,從一開始他就說,我一直拒絕。那天我還是拒絕,說自己想儘快還完親戚欠債安心出國,他似乎很吃驚,問我是不是一直一心想嫁老外,我沒回答掉頭去書房,他也跟去,
“你不想娶我。”
我只能這樣回答,我真的不想和他再談這個問題,談了只會自己傷心而已。他在書房站了一會,自己回卧室,什麼都沒說。我在另一間卧室過的夜,他也沒來找我。第二天起來煲粥,他還在睡覺。吃完飯他對我說,讓我給他時間,說他不是不愛我。我不再說什麼去上班,和第一次談論結婚的事他說的話不同,那時他說他就是不想結婚。可我早對嫁他這事不報幻想了。
那個晚上,他把我摟在懷裏,很認真的問我,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後悔了?我禁不住傷心,可還是微笑着看着他,
“誠,我自己愛上你想和你在一起,何談後悔。”
“那你別去美國念mBa,就在北京念吧,清華北大的都行啊。”
我不說話,
“為什麼一定要出國呢?你想出國玩我帶你去,一直想帶你出去走走,最近事情太多,你又哪都不願意去,再過幾天好嗎?我們去歐洲一次。”
“我們怎麼能同時消失呢?我已經……。”
“已經怎麼了?”
“沒事。”
我已經夠受矚目的了,我們經常一起下班,已經有員工現了。尤其是有一天早晨上班,他也有事需要早點去公司,非要帶着我不讓我坐地鐵,我堅持在公司附近下他的車,一抬頭,正好看見行政部一個同事從不遠的地鐵口出來,他的車雖然啟動前行,可完全看得清車牌,沒有員工不知道他的車牌,那個女同事問候我,我們一路無話,分外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