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吃醋
皇上,入夜了,加件衣服吧。”沉靜的聲音響起,靜坐着,眉目如許,皎然似畫。
“幾更了?”聲音溫潤,即使是夾雜在外面的冷風中,還是一片舒緩。披上身後之人遞上的衣服,男子似是問,又似自語。
“回皇上,二更天了已經。”既然主子沒有話,自己做下人的也是不該說什麼的。但還是抬頭擔心的看了一那眼神態似常的人,暗暗握了握拳。
“今晚在這裏歇下了。”白玉般手指輕敲一下案子,將筆放在筆架下。朱祁鎮眉眼未抬,淡淡吩咐道,卻不像是說給身後之人聽。
牛玉一愣,隨即老實沉穩答道:“是,皇上。”
“把燈挑挑吧,晃眼了有些。”聽到對方話,牛玉從思緒中驚醒,忙看了眼已經搖曳微弱的燭光,心頭一突若是平常,他如何會如此粗心。
“皇上,老奴……”
“罷了,也晚了,不看了。”打斷對方的自責,朱祁鎮攏了攏身上的衣服。牛玉從後面看去,見那人將面前不知擺放了多久的摺子合上,隨即傳來的嘆息聲幾不可聞,似是錯覺,伴着那似明似暗的燈影,恍然夢幻。
那摺子上的字刺得自己眼睛一疼。
楊公,即便是以身殉國,便也不忘了整治那王振?抬頭看了眼神色安然的皇帝,心中又是一沉。
牛玉將那蠟燭吹滅。一室內唯有那爐中一點暗紅地香火微亮。過了半晌。才從那映進來地月色中描繪出青煙地裊裊地軌跡。悄然且變化無律可循。房中無聲。牛玉一時間卻看痴了。
朱祁鎮似是也很享受這一刻地寂靜。雙眸垂下。那羽扇般地睫毛遮住眸中神色。片刻后。雙眉微蹙。那眉心地川字竟是如此深刻。
“6林。”淡然地吩咐。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拱手待命。
牛玉聽言眼中一震。手上略有些哆嗦。竟是第一次失了平穩。急道:“皇上。這江湖事參與不得!”他平時說話極少。且句句妥帖。聽起來感情甚少。而此句所含之關切之意。就連朱祁鎮也不禁一愣。
“無妨。”低低安慰一句。朱祁鎮突然回想起那個月下衣衫盡濕卻眸色清亮地女孩。心中嘆然
若是你知道。當初落水之事。也是我地責任。那麼。你是否會原諒我?還是說……我本是不相干地。你根本不會記得?想到此。他再不猶豫。踏月而出。清風綰。竟是如此出塵。
那黑影毫無滯待,緊隨而出,卻又恰到好處的保持着距離。屋內,唯有牛玉站在那月色未照到的地方,眼中神色莫名。手指拂過剛剛男子看過的摺子,現上面批紅唯有一字
暖。
心下一顫,久久無語。
“展月隱……劍術、藥學冠絕天下,始展露頭角於鄭楠一案,未有人知其出處。后與鴻家三公子衍行交好,結為莫逆。但經笑容一事後,兩人割袍斷義。
同年,展月隱消聲於武林。走時唯帶走一豆蔻女弟子,留書雲已勘破情,願浮了餘生,悠閑度日。又悔之年少殺人過多,隨命展門中人重醫學而輕武功。”貞兒拿着小樹枝比比劃劃在地上划來划去。抬起小腦袋看了一眼天色……十點多了吧大概?搓了一把已經涼了的手,撇撇嘴。
“到底關這毒什麼事?為何好好的決裂了?”想起那個年輕的讓你恐怖地‘老頭子’,貞兒一皺
即又忍不住看了眼天色。
是自己來早了,還是那人遲到了?該死的,只說是“皓月當天”,這月亮自晚上7點以後就掛在天上了,難道不能準確些?摸了摸未塗胭脂卻依然凍得紅紅的小臉,貞兒不由腹誹。無聊回憶着從紅染那兒得來的消息,手下那幾句字卻是不斷加深。
可思緒還未理清,腦海中竟時不時出現那雙墨色沉澱的眼睛,貞兒緊緊衣服,哼了一聲。心說好歹這也算是一次正經意義上的約會吧?虧得自己換了一身兒好衣服,不過……
阿嚏!
該死的,怎麼這件衣服這麼薄?已經是深秋的夜晚了,小風兒刮起來掃的人臉疼,涼風順着小腿向上。貞兒只有鼴鼠狀抱膝蹲着才勉強暖和些。
怎麼還不來?不會是日理萬機忘了?還是自己理解錯誤,猜錯了什麼?亦或是人家動了什麼心思,完成繼承祖宗基業地“大事”去了?
不知為何,竟覺得心裏酸溜溜的,不是個滋味。想自己兩世為人,不會在吃醋吧?被自己想法一噁心,不由打了個寒顫。
貞兒看了眼手上拎着的食籃,多少嘆了口氣。到現在自己都沒回去,不知道是自己擔心墨然多一點,還是那小傢伙擔心自己多一點。卻未意識到,如今的她,第一反應竟也會牽扯到這個孩子了。
樹葉落下,貞兒隨手撿起。柿樹葉……
驀地想起那帶着自己緩緩而落的手,貞兒只覺着風吹在身上也減了幾分涼氣。不禁拍了拍臉,打掉自己腦中的花痴,貞兒不禁一笑。自己來是幹嘛來着?
隨即想起當時朱祁鎮與陳黃的談話,突然現一個問題。一個御醫、一個皇帝,為毛會提到江湖中人還這麼門清兒?想着京片子竟不由上來了……
朱祁鎮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蹲在地上衣飾尚新卻沾染土跡的小姑娘,自嘲般敲着自己地腦袋。
身前的地上勾勾畫畫地,似是信手亂畫,像是字跡。不由好奇去認……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弄扁舟。
不由滯了口氣。為這詩句,卻也為這字。若不是極為熟悉的詩句,光從那減了不知幾筆的怪異書法上,是認不出來的。
朱祁鎮心下一亂,這詩句……是她心中所想,還是純純只是重複當初某人所留之語?然而她又是如何得知?
思量未果,卻覺涼風如洗,掃過臉龐。覺那少女的睫毛不自覺地顫了顫。
“抱歉,是朕失約了。”聲音傳來,清雅緩和,倒把貞兒嚇了一跳。小丫頭綳得竄了起來,卻又馬上呲牙咧嘴蹲了回去,抬頭看了一眼男子,小臉尷尬的漲得通紅。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腿麻了。
“怎麼了?”先是聽到對方地聲音,貞兒內心就不由得猛蹦了幾下,像是剛爬了十層樓似的,暗暗鄙視自己一下。想開口說話,又怕對方嫌自己做作,楞了下搖搖頭。
“可是腿麻了?”看到對方突然和自己平時地目光,那平時黑的眸子不轉地望着自己,貞兒心下一慌,想向後退一步,卻忘了自己腿麻,一下子就向後栽倒。
么么大家,有點低燒,所以前兩天沒更新,這裏鞠躬致歉,月下一定會補上來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