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都認識我？

蘇嫣秀眉輕蹙，看着正沖自己流口水的少女，心想這就是九師兄提過的月隱令傳人？瘦瘦小小的身體，尖尖的小臉上唯有一雙眼睛讓人不能瞬目。好像是陽光晃過的水面……一瞬間眼前拂過一個柔柔的身影，但隨即又搖搖頭。怎麼可能呢？

那個人應該早就死了吧。

貞兒張着嘴，才從震撼中醒了過來。眼前的少女眸色清冷，烏髮及地，用錦帶束起。身上白衣似雪，精緻的五官像是冰雪刻畫，美到極致的定格。

“蘇嫣。”話音清冷，卻混着點南方的口音，軟軟糯糯的，聽起來別是一番風味。意識到對方說的是自己的名字，貞兒忙回道：“萬貞兒。”

蘇嫣點頭，環視了一下室內。貞兒的眼睛跟着她轉，見她的眼睛重點掃過了房梁、柜子，不由說了一句：“那個，鳳輕塵剛剛已經走了。”

蘇嫣聽她說話，一挑眉，“你怎麼知道我在找他？”還是一臉生人勿近的樣子，但貞兒能看得出她玉一般的臉上有些可疑的紅色，不由覺得有些可愛。少女情懷總是詩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你是不是喜歡他？”女人一提起八卦總是不要命的，想着為對方出謀劃策，貞兒脫口而出。話音未落就覺得風閃了舌頭，脖頸一涼，一把冒着寒氣的劍就架在了細細的脖頸上。驚得她冷汗直流，結結巴巴道：“女俠饒命，刀劍無眼……”

蘇嫣望着少女被挑開一角的衣飾，臉色一變。

硃紅色的嫣紅小痣，點在鎖骨的位置，紅得幾乎刺眼。蘇嫣無意識的低喃——

“暖兒……”

貞兒不解，“你說什麼？”

蘇嫣臉色變幻，沉默許久，又恢復了冰雪之色。寶劍回鞘，冷兵器與劍鞘碰撞的聲音讓人瞳孔不自主的收縮。貞兒一愣，隨即淡淡的笑了，可笑自己剃頭挑子一頭熱，卻沒看清眼前的角色。是太久沒動腦子了？為什麼會認為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是紅染碎女一樣的？

“嫣師姐……”腦袋中靈光一閃，終於想起眼前之人是誰。蘇嫣，鴻門第十位弟子，也是其中唯二的女弟子之一。性格冰冷不近人情，和師姐方寒正好是一寒一暖兩相對比。卻沒注意到對方聽到這個稱呼時狠狠地一顫。

“拿着。”貞兒還沒答話，就感覺對方往自己懷裏似乎塞了什麼東西。金屬質感卻帶着體溫，暖暖的。此刻的蘇嫣皺着眉，似乎還有什麼疑惑，但態度已經緩和很多，似乎還夾雜一些愧疚？不對，一定是自己看錯了。貞兒自嘲的笑笑，剛剛見自己一面，即使有對不起的事情，恐怕也來不及做吧。

“師父他說過，若是月隱令傳人出現，就……”說到一半，貞兒看到蘇嫣淡眉一皺，淡色的眼睛劃過自己，感情深埋的讓貞兒看不清晰。感到身後門似乎輕輕響了下，貞兒下意識看去，轉頭時蘇嫣卻已經消失了。不由扼腕，大姐……難道不可以說完再走？怎麼一個兩個都這樣？

“怎麼樣了？”清朗沉醉的聲音響起，一股夾竹桃的香氣異常的讓人定心。來人走了進來，四目相對，一時間貞兒竟忘了答話。

“你認識我？”不知不覺竟問了出來。

“你不認我了嗎？”聽到她的話，朱祁鈺震了一下，不答反問。

貞兒感到對方語意悲涼，一句話梗在喉中不知道怎麼回答，感到對方微涼的指尖劃過自己的眼睛，聲音涼涼的，“小時候的事情，忘記了嗎？”

貞兒莫名心中一震，有種酸楚的感覺呼之欲出。“暖兒，不用擔心，我還記得你。”

小暖？那是誰？疑問湧上心頭，但腦子卻越來越沉，“暖兒？”陷入黑暗的時刻，有聲音在耳邊說著——

“方暖，原來你真的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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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她還沒醒？”朱凝厭惡的關上了門，將滿廊的脂粉香氣關在門外。轉過身時眼神晦澀，靠在床邊，看着床上昏睡的少女，袖子裏的手指攥緊又放開。

“恩。”朱祁鈺回頭笑了一下，好看的眉眼彎彎的，安靜的側臉上眼神專註，將少女額上的碎發輕輕撫開。“凝兒，現在你可以仔細說說了吧？”剛剛在客棧，對方也只是輕輕提了兩句事情的緣由，還未如何，就發覺似乎有人潛入。無奈之下，才來到此地。

朱凝微微苦笑，“當初我曾對她起過殺心，不過……”想起自己雙手卡在貞兒脖頸上時發現的那個印記。“暖兒……”她低低叫了一聲，心想：如果當初不是蘇嫣和我，也許……

“不是你的錯。”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麼，朱祁鈺淡淡的安慰。“只是現在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十年，也許那些事情是該忘了。”眼神飄渺，似乎是回憶起什麼。

“鳳輕塵還不知道的，對不對？”朱凝略有些沉不住氣。

朱祁鈺嗤笑，搖了搖頭：“你當你這個挂名的師兄是浪得虛名？他自小抱着暖兒玩到大，怎麼會後於你認出來？據我門下線人所報，似乎鳳輕塵在很早就已經接觸過暖兒了。否則憑鳳輕塵的挑剔……”想到自家妹妹描述的鳳輕塵調戲小丫頭的情況，不由莞爾，“若不是暖兒，他怎麼會親她？”頓了頓，繼續道，“雖然你拜在鴻門門下的事情江湖中人並不得知，但也不是沒人知曉。暖兒自小受苦，怎麼進入宮內的事情，恐怕你也沒有查清吧？而且還有你提過的那次三妹的那件事，她那晚到底去了哪裏？似乎有人故意抹去了這件事的線索。”

“二哥，這件事還不清楚，肯定是王振那老賊的人。”朱凝恨恨道，“但是我懷疑，宮中似乎有展門中的勢力。”

“哦？”朱祁鈺一怔，隨即瞭然的笑，“你這個‘鴻門’弟子，對展門的事情倒是上心。不過就我估計，他們沒有惡意。”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想起她賣葯的樣子，不由好笑，“展門這次倒是大方，這麼多神葯居然也捨得給丫頭？不知道是哪個敗家的弟子，只是讓羅綺夫人那個小氣鬼知道了，要氣死吧。”

朱凝眉頭還是鎖得緊緊的，“二哥，你說暖兒是真的忘了我們嗎？”

朱祁鈺嘆了口氣，走過去拍拍朱凝，“凝兒，你就是心思太重了。你不也是很久才認出暖兒的？”好在自己在第一次看到這丫頭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那股熟悉。不然……

朱祁鈺繼續道：“恐怕她是真的忘了，畢竟她出事的時候才五歲。十年能改變的事情太多了，只希望她這次的入宮簡單些。”

“二哥，要不要告訴寒姐姐？”

“方寒？”朱祁鈺考慮了下，“還是不要了，等我們慢慢讓暖兒想起來些事情再說吧。方寒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暖兒認不出她，大概會哭死吧？”想起自己的這位摯友，朱祁鈺不由好笑。疼惜的看了眼床上的少女，朱祁鈺道：“這丫頭前些年肯定受了不少苦吧，凝兒，對她好一點。”

朱凝此刻才無奈的笑笑，“二哥，我對她從來都沒擺過架子啊，否則憑她的性子……”想起對方對自己挑釁的樣子，不由好笑。“當初第二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她被我打了板子之後。當時就覺得她看起來面善，只是一直以為暖兒已經……所以沒有認出她來。不過萬幸……本來暖兒被我找到的事情是不想告訴你的，”孩子氣的皺眉，隨即不放心的說了句，“二哥，你不會娶她的，對吧？”

朱祁鈺一愣，隨即也是苦笑，“我與方家二小姐的婚事從暖兒失蹤那天起就已經無效了。而現在……”

朱凝看了眼自家哥哥，知道他所系何人，心有不忍，忙轉了話題，“二哥，這次把你叫出來是因為母后和王振那老賊都在打暖兒的主意。”

朱祁鈺輕輕一笑，“我知道，從客棧到這裏，你不是就想說這些？你的意思呢？突然這麼相信我？”

就見朱凝“呸”了一聲，“你要是算計我有可能，可是你要是敢算計暖兒，小心方寒殺了你。”朱祁鈺聽到這句一噎，苦笑道，“罷了罷了，有什麼事情讓我做直接說就是了。這種地方，還是少呆為妙。”

“我能不能插一句……”聽到一個小聲的聲音，兩人都愣住了。只見床上的少女眼睛睜得圓圓的，正盯着兩人——

“這可是傳說中的青樓？”指了指被子上隱晦的龍鳳和華麗的屋頂，吸了股香得嗆人的熏香枕頭，貞兒不由淚汪汪的問道。

“你醒了？”兩人異口同聲。

“呃……”想了想，貞兒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其實，我根本沒有暈。”弱弱的動了下，發現穴道已經被解開了，指了指自己胸口，“似乎我身上有抗蒙汗藥的東西。”剛剛明明眼前一黑，結果胸口不知為何傳入了一股清流，似乎是從蘇嫣剛剛塞在自己懷裏的東西中傳出來的。隨即耳邊漸漸清晰，感到自己似乎是在馬車上，隨即被抱進了一個好吵鬧的地方。

鼻子極端敏感的貞兒幾乎嗆暈過去。好在抱着她的人似乎也很接受不了這股味道，很快就進了一間味道稍微淡些的地方。

正想着睜眼，卻聽到兩人的對話。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示意對方已經醒了，直到剛剛對方提到了現在的位置所在，她才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都聽見了？”看到少女的表情，朱祁鈺問道。

“恩，意思是……你們都認識我？”貞兒弱弱道。腦子裏亂亂的。雖然一直希望自己有個好的身份背景，認識很多達官貴族。只是到了此刻，為什麼感覺有些怪怪的？好像一切都變得更加複雜了。

突然想起一句話——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暖兒是誰？是叫我嗎？還有朱凝、朱祁鈺、鳳輕塵、紅染的態度，難道是因為認識自己嗎？苦笑，看來還是高看了自己，若是沒有這些人有意無意的保護，估計自己現在也早就死掉了吧？可是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告訴我？感覺好像是自己一個人被蒙在鼓裏，還自鳴得意的唱着戲……

突然就很沮喪。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將身體面對里側蜷起，淡淡的請求。很久之後，耳朵聽到門被和上的聲音。隨即聽到外面一個女人嬌柔做作的聲音，“兩位公子，您二位怎麼來了還吃素啊，莫不是不好意思吧……要不然……哎……別走啊……”

“別去打擾裏面的人。”似乎是朱凝口氣不善的吩咐了一句，隨即就是女人嘀嘀咕咕的抱怨。但之後似乎又高興起來，念叨着什麼“謝公子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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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得好晚啊……嘿嘿，對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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