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凌莉繼續說下去,卻越說越緊張,不自禁又開始收攏頰邊的發,尹光輝的目光實在很難不被她的小動作抓住。

雖然她的口吻一直很平靜,表情也少有破綻,但是從她無意識的小動作看來,也許她只是在掩飾自己的惶恐,太多的冷靜自持都是一場徒勞無功。

不過,她究竟是為了要與陌生人自白家境,邀請陌生人假結婚這件事感到緊張,抑或是因為要引誘設計他進入一場騙局感到緊張?

尹光輝覺得他還需要觀察了解的部分實在太多,無法立刻相信凌莉,當然無法答應她假結婚的要求。

「凌小姐,我還是覺得假結婚這件事可大可小,草率決定太魯莽,應該從長計議。所以很抱歉,我沒有辦法答應你。」思忖了片刻,尹光輝這麼開口。

尹光輝的回答毫不令人意外,與她假結婚的要求本來就太強人所難,只是……無可避免的,凌莉還是感到十分失望。

「好吧……我明白了。謝謝你聽我說了這麼多……真的很謝謝你,抱歉,耽誤了你這麼多時間。」凌莉掩不住內心的失落,雙肩一垮,向尹光輝道歉也道謝過後,轉身便走。

她逐漸踱遠的背影太悵然,悵然到尹光輝不自禁對她感到內疚。

但是,正常人都不會答應這樣的要求吧?

更何況,也許她拐過那個街角,就會打電話給她一起密謀仙人跳的同黨,報告她的計劃失敗了,然後緊接着討論下一個對象在哪裏,或是下一步該怎麼做,他不需要過度同情。

但是,假若她真的就只是個單純需要幫助的女孩呢?

他是不是辜負了她好不容易才決定向陌生人尋求幫助的勇氣?

尹光輝眉頭深擰,越揣想越不安。

好吧,看來眼下不處理這件事,他恐怕會心神不寧好幾日。

望着凌莉的背影,尹光輝果斷拿出手機,聯絡私人保鑣,接着,跟上去。

【第二章】

凌莉站在那戶人家前發獃許久了。

離開庭園餐廳之後,她撥了通似乎無人接聽的電話,將手機貼在耳際,放下,接着將手機倉促收入包包內,又獨行了一段路,然後在自助餐店買了便當,再踱步到這間老舊到令人懷疑怎麼還沒拆遷的獨戶平房前,將鑰匙插入鑰匙孔后,像座雕像般茫然地佇立在那兒。

怎麼了?這裏是她的家嗎?

還是,這裏是她與同黨們的聚集之地?

她在猶豫什麼?

是因為沒有達到目的,無法向同夥交差,所以才這麼躊躇嗎?

因為不知道她背後有着什麼動機,所以尹光輝才遣了保鑣隨行,結果她這一路

平平順順,除了此時立在門口的遲疑不知是何原由之外,其餘部分看起來都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少爺?」一直跟在尹光輝身側的保鑣開口,詢問下一步指示。

他接到尹光輝的電話之後,風風火火地驅車趕來與尹光輝會合,而尹光輝只是要他尾隨着這名女子,並未仔細說明必須跟着她的理由。

「我現在還不知道她是什麼背景、有什麼目的,總之我們再觀察一下,見機行事。」或許,也該查一下這間房子的持有人?

尹光輝指了指老房子的門牌,保鑣隨即會意,很有默契地將門牌地址記錄下來,兩人繼續保持着一段不被發現的距離,靜悄悄地觀察着凌莉。

凌莉持續望着老舊屋子的紅色大門,怔忡出神,直到被門后的什麼聲響驚擾。她將耳朵貼在門板上,聽沒幾秒,便面露慌張,倉皇地轉動早已插進鑰匙孔內的鑰匙,衝進屋內,連門也忘了掩。

「去看看。」她的神色太驚惶,令人費解,尹光輝第一時間發話。

「好的,少爺。」保鑣隨着尹光輝前行,兩人才靠近屋子大門,便聽見一陣激烈的吵嚷碰撞聲——

「爸,你不要再翻了!家裏已經沒有錢了,你前幾天已經把我戶頭的錢全部領光了,你忘了嗎?!」凌莉望着凌亂不已的客廳急嚷。

「你戶頭裏的錢?你還敢跟我提什麼戶頭裏的錢?!那些加起來才三十幾萬,你已經出來工作好幾年了,怎麼可能只存三十幾萬?!」凌父大吼。

「爸!三十萬已經不少了,我們每個月的開銷……」凌莉說到一半,深嘆了一口長氣,口吻無奈。「算了,爸,你喝醉了,等你清醒一點我們再好好談。」

「談?談什麼?沒錢還有什麼好談的!」凌父酒氣越發越烈,揚聲咆哮。「我知道了,你就跟你媽一樣下賤,把錢拿出去養外面的小白臉,所以才沒錢拿回家,是不是!」

「爸!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媽才沒有做這種事!我也沒有!」聽見深愛的母親被詆毀,凌莉出言反駁。

「好,現在把你養大了,會跟我頂嘴了!」凌父氣極了,拿起桌上物品,沒頭沒腦地往凌莉身上亂扔猛砸。

「爸!你別再鬧了!」凌莉閃過飛來的煙灰缸,卻沒能閃過緊接着扔來的水杯,玻璃杯擦過她額際,在她身後的牆上碎裂。

屋子裏傳來的碰撞聲響太劇烈,尹光輝與保鑣相視一眼,一同走到門后偷覷。不看還好,一走近,就看到滿地狼藉,凌父結結實實掮了凌莉一記耳光。

「跑?你再跑啊!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這個吃裏扒外的賤人!」桌上物品接連失准,凌父徹底失去控制,揚手又要揮下第二個耳光。

凌莉被方才的耳光轟得頭昏腦脹,疼得眼角迸淚,可是她現在沒空管這個,她蹲下身來,死命地護住頭部,吼聲凄厲。「你要打哪裏都好,就是別打我的臉!我明天要工作,不能拍照的話,你什麼錢也拿不到!」

「你還敢跟我提什麼工作?提什麼錢!」凌父越聽越氣,變本加厲地揪住凌莉的長發,便要將她的頭推往牆上撞。

眼前景象太觸目驚心,尹光輝顧不得太多,衝上前去一把將凌父拉開。

「喂!你別欺人太甚!」這撞下去還得了?不腦震蕩才有鬼吧?

凌父回身,惡狠狠地瞪着尹光輝,對他揮拳相向。「你誰啊你?你跑來我家做什麼?我教訓我女兒又關你什麼事?我——」

砰……保鑣一記迅雷不及掩耳的手刀落下,凌父應聲倒地,嚇壞了一旁的凌莉。

「爸?!」凌莉眨着餘悸猶存的驚懼雙眸,本能地奔到父親身側,抬眸睞向尹光輝,又指了指尹光輝身旁的男人。

「尹光輝?你……你又是誰?你們怎麼會跑來我家!」

她望着突然衝進自家內的兩個男人,對頃刻之間發生的事,完全無法消化。

「令尊並無大礙,只是暫時昏迷,讓他睡一覺便好。凌小姐若還是擔心,待令尊清醒之後,可以帶他到醫院做詳細的身體檢查,畢竟令尊這樣酗酒,肝功能指數恐怕也很令人憂心。」被尹光輝遣來出診的私人醫師,在為凌父做完基本的診斷之後,平穩地對凌莉開口。

「謝謝醫師,我明白了。」雖然猜測尹光輝身旁的男人應該沒有對父親下太大重手,但看見父親昏倒,凌莉仍有些擔心,直到聽見醫生所言,一顆懸得老高的心

才頓時落下,鬆了口氣。

「醫師,我送你出去吧。」見屋內已經沒事了,尹光輝身側的保鑣領着醫生離開,僅余尹光輝、凌莉,與昏迷凌父的房內分外安靜。

尹光輝看着正用冰塊冰敷着紅腫臉頰的凌莉,想起她情急之下對凌父發出「別打她的臉」的疾呼,手比了比她額際跟臉頰的傷,憂心地問:「這會影響到你的工作嗎?」

「應該不會。」凌莉搖頭。「額頭只是擦傷,化妝蓋得掉;左頰若是太腫脹,就拍右頰;當然,得仰賴攝影師絞盡腦汁取角度是下下策……喚,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是個網拍模特兒。」

凌莉更加用力壓了壓頰邊的冰塊,彷佛這麼做可以將紅腫處壓回原樣,想了想,末句又補充自己的職業。

網拍模特兒?尹光輝這下知道她為何眼熟,也知道她為何說她的工作性質和氣球藝人有些相似了。

「難怪我總覺得曾經在哪裏見過你。」大概是某些入口網站的拍賣連結,有凌莉的照片吧?

「對了,尹光輝,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還有,外面那個男人是誰?」方才父親昏倒,他們三人忙着攙扶父親到卧室,忙着叫醫生,尹光輝並未回答她的疑問。

「噢,我……我要回氣球工作室,正好經過這附近,我看到你……你沒有關門,屋子裏的吵鬧聲很大……至於外頭那個男人,他叫李震,是我的朋友,我離開餐廳之後,正好跟他約了碰面,所以我們才會出現在這裏。」迎視着凌莉的坦然眼神,尹光輝四兩撥千斤,回答得有些心虛。

與其說他是不放心,不如說他覺得凌莉很可疑,所以才跟上的;而且他甚至懷疑凌莉背後有着不法集團,請了保鑣隨行。可是,為了避免刺傷凌莉,他選擇將這些部分避而不提。

「這樣啊,我明白了!謝謝你。」凌莉深望着尹光輝的眼,對於他的說法持保留態度,眸光有些困惑。

她前幾周曾經偷偷跟蹤過尹光輝,深知氣球工作室與她的住家是徹徹底底的反方向,完全不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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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演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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