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后媽的魔鏡

第六節 后媽的魔鏡

艷秋等着第二天下午,她不知道下午會生什麼事。她沒有去打牌,一個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躺着。頭頂上那幅扇面就像鐵扇公主的那把芭蕉扇,把她心裏的火氣越扇越旺。“咚咚”,屋外突然有敲門聲。“這個時候會有什麼人來?”艷秋連外套都沒穿,穿上拖鞋就去開門。從貓眼裏,她看到屋外站的是二嬸。

“二嬸,你來了!”艷秋一看就知道二嬸是張波搬來的說客,但還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快把外套穿上,大冷的天!”二嬸一進屋就說。艷秋披上外套,又給二嬸倒上茶。

“我剛好路過,就把前段給嘟嘟拍的照片帶來了!”二嬸說著就坐了下來。

“是張波去找過你了吧?”艷秋乾脆直截了當地說。

“是,你們到底怎麼回事?”二嬸也不避着了。

“我----”艷秋不知道張波跟二嬸是怎麼說的,她趕緊說了一句:你可千萬不能告訴二叔,他生着病。

“張波就是嫌你打牌。他成天工作那麼忙,我說你也是,沒事非要去打什麼牌,在家裏把孩子伙食開好,作業輔導輔導,你看看你,身上這件毛衣還是我幾年前給你織的吧,成天沒事,你學着自己織嗎!記住?,以後別去打什麼牌了,你不知道,我娘家的兄弟,就是因為打牌,把家都打散了!”二嬸壓根兒沒提艷秋和張波離婚的事。

“好,我知道了!我也是手鬆,管錢不行。要不今後我們家的錢就讓張波管吧!”艷秋盡量避開這個話題。

“這樣吧,今天晚上你們帶上嘟嘟,全都到我那兒吃飯,你也知道,你二叔現在一刻也離不了人。”二嬸說完就準備走。

“吃飯就不去了。二嬸慢走啊!”艷秋送走了二嬸,氣更不打一處來了。

“我晚上在二叔家吃的飯。”張波那天晚上回來得晚。

“是你去找他們的吧?我就看不起男人這樣,啥事都沒個主見!那-----不是你要去的呀!”艷秋看着嘟嘟,把“離婚”兩個字收了回去。

“我那是沒辦法。”張波又說了一句“就這樣吧,以後家裏的錢我管着,每個月你的工資日常花銷,怎麼樣?”

“我的工資?就我那幾百塊錢工資?”艷秋每個月花銷可都是一、兩千,當然有很大一部分,都讓她拿去白白輸給了別人。

“我是說日常開銷,如果有其他大的開銷,你跟我說,在我這兒拿錢。”張波又說。

那天晚上,王艷秋照例把兩個暖水袋灌好。這裏的冬天很冷,空調買得起用不起,還是這個暖水袋好使。艷秋把暖水袋提着,先給兒子的被窩裏放上,又到另一間屋子,張波正靠在床頭。艷秋手裏那隻暖水袋開水是剛灌的,還有些燙手。艷秋看着張波身邊的那個蕎麥枕頭,想起剛來的時候自己騎着爛自行車到處找那種蕎麥皮,為的就是給張波裝枕頭。張波是北方人,睡不慣了這裏的蓬鬆棉。艷秋的心有些軟了,她也覺得自己有點混,當初那麼苦的日子都過來了,現在到底是咋的了?艷秋想把另外一個暖水袋輕輕放在張波的腳底下。可當她伏下身子的那一瞬間,卻突然又氣急敗壞地站了起來,一把把那個暖水袋朝張波的頭上扔去。幸好張躲得快,要不然這砸上去-----

張波和王艷秋的事兒就這樣擱下了。現如今,誰沒事瞎操心!自個兒的事,還忙不過來呢!王艷秋並沒有離開那個本已不屬於她的家,張波還是每天開着單位的小奧托上下班。誰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生了什麼。院子裏的的人誰也不清楚,那天晚上他們到底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又是怎麼偃旗息鼓的----

反正那天晚上王艷秋大吵了一通后,屋子的燈就熄了,估計兩口子還是鑽到一個被窩裏去了,反正第二天太陽升起,一切照舊。院子裏那幾個打麻將的老頭老太太當天下午湊到一起就議論這事:昨天晚上你聽見嗎?

聽見了,吵得可厲害呢!

就是!就是!是不是真離啦?

看不出來嗎?兩個人平日都斯斯文文的,咋說離就離呢?那這房子現在是歸誰?

大家還納悶的是他們那個寶貝兒子,那個漂亮的小男孩嘟嘟,照樣背着個大書包,搖頭晃腦地哼着歌兒上學放學,看不出有什麼特別。

沒有什麼新鮮內容,也就沒有人再議論了,連茶鋪里那些老太太也最多就是搖搖頭說一句:現在的人啊,搞不懂!好好的,離什麼婚?王艷秋還是和往常一樣,日上三竿才起床,抹一把臉就出門,好多時候連護膚霜都不抹,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張波仍然是一早就出門,晚上很晚才回來。那個叫嘟嘟的小男孩,還是很少有人送。偶爾看到王艷秋領着孩子過馬路,嘟嘟開心得就象過節似的,還不停地朝四周張望,他特希望碰到自己的同學和家長,好讓他們知道自己也有人接送,不是‘沒媽的孩子’!

“你家嘟嘟真是個好孩子,自立能力非常強!”底樓那個教了一輩子書的老教師,見了王艷秋一個勁兒地誇獎她教育有方。王艷秋也就隨口應付幾句,不願意說主要是因為自己太懶,更沒有提嘟嘟上學前班那年,有一次站在十字口大哭,要不是一個老爺爺過來問他“咋的啦”,又牽他過馬路,那麼多汽車過來過去的,他那天恐怕上學都要遲到了。

有了那麼一個離婚證隔着,王艷秋每天見着張波都沒什麼話,不管是在外面還是在家裏。張波也是。王艷秋後來又沖張波嚷過幾次,讓他把離婚證還給他。從民政局出來,張波就把王艷秋的離婚證‘扣押’了,不知藏在什麼地方去了,反正家裏沒有。王艷秋反覆地說我要拿這個東西去另外找對象,你如今是堂堂張科長,要啥有啥,我幹嗎死氣白賴地非要纏着你?張波不吭氣,也不同意拿東西。吵得多了,就很委屈地搖頭:當初惡魔不是這麼說的,我真是太幼稚了!

嘟嘟瞪着眼睛,看媽媽把枕頭扔到爸爸頭上,看爸爸一聲不吭地靠在床頭上,大氣都不敢出。他們班上有好幾個父母離婚的,跟着爺爺奶奶一起過,每天臉都像沒洗乾淨,放學了也不願意回家,就願意在學校獃著。他當然不希望這樣的事情落到他頭上,他連想都不敢想。他一直都認為爸爸媽媽是說著玩的,他們不會真的扔下他不管,更不會給他找一個惡毒的后媽后爹。他聽媽媽講過很多次《白雪公主》的故事,他覺得后媽就象魔鬼,特別是后媽手裏的那個小鏡子,比魔鬼還可怕;比自己獨自守在電視機旁,看着那漆黑的夜晚從陽台探進身子,整個地把自己包圍起來――還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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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不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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