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位於道央的富良野,壯麗花海在盛夏田野間綻放。
連綿不斷的熏衣草花田,與壯觀遼闊的山嶽縱橫交錯,置身其中猶如走入夢幻之境,清新的空氣令龍婧婷陶醉,大力呼吸半晌后才發出連串的驚呼。
「天啊,太美了!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美上千萬倍!」和龍千尋自由自在的共乘腳踏車,渴望來他故鄉一探究竟的龍婧婷,此刻心中滿是無限的感動。
「現在看到的只是開始,接下來妳會慢慢走進繽紛浪漫的紫色國度里,富良野可是從昭和二十三年就開始種植熏衣草呢!」馳騁在田埂小路上,龍千尋穩穩地掌控龍頭方向,在聽到她的嬌呼時隨即露出淺笑。
「如果能永遠待在這裏那該有多好,真的太幸福了……這花香聞起來真舒服,我覺得任何人來到這裏都會被深深陶醉。」龍婧婷索性伸出手臂閉上眼。
盡情呼吸沁入心脾的幽香,她全然感激大自然的恩賞。
濃馥的奇妙花香令她心情舒暢、流連忘返,她一眼便愛上了這個地方。
「你從小到大都在這裏生活嗎?」
「我就是在富良野出生的,但十四歲時離開這裏,住進寄宿學校。」龍千尋的眼中露出几絲難以察覺的異色,但轉瞬即逝轉而被溫和的笑容取代。
「我記得,分開的前幾年我有寫信給你,寄往的地點就是北海道,可後來我不小心遺失了寄信地址,你也渺無音訊,就再也沒有辦法與你聯絡……」
「婧婷……」他叫着她的名,像是在品味心頭失落許久的殘存記憶。「這麼多年來我都沒和妳聯絡,妳會不會生我的氣?」
聞言,龍婧婷只是輕輕搖頭。「能和你重逢,我已經很高興了。」
「是嗎?」他滿意的笑道:「這裏很美,不僅有熏衣草,還有向日葵、大波斯菊、水仙花等等植物,相信妳待在這裏,一定能擁有最浪漫美妙的暑期回憶。」
「快看,是向日葵!」車子騎入另一片金燦燦的世界,奇異的美景令龍婧婷的雙眸瞠得大大的。
「好美,就好像是騎進了太陽里一樣,這感覺又明亮又溫暖。」
「會不會很想待在這兒,永遠都不要回去?」聽她狂喜的尖叫,他也同樣喜形於色。
「當然想!這裏是天堂嗎?一景一物都這麼美好!住在這裏,肯定不會有討厭的人來騷擾,也不會有麻煩的交際舞會,更不會有爾虞我詐的苦難與謊言。」龍婧婷從後方緊摟男人的腰,此刻她覺得好幸福。
在茫茫人海中與小龍哥哥重逢,是她長久以來唯一的願望。
「妳高興就好。」他發出爽朗的笑聲,似乎也正在回憶與女孩甜蜜的初遇。「說實在的,如果沒有我把握方向,妳肯定會連人帶車跌進花田裏去,變成名副其實的花仙子。」
「討厭,你嘲笑人家。」她不依的小手在他腰間抓來捏去,龍婧婷呵呵笑着,十指魔爪毫不留情的搔他癢,快樂的她就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好、好,我投降,妳的玉手可以放過我了……」龍千尋將腳踏車騎得飛快,叢密花田間兩人穿梭而過,留下一連串的歡聲笑語。
「我們今晚要住哪裏?我看了很多旅遊節目的報導,這裏民宿的居住條件都很不錯。」從他身後探頭探腦,龍婧婷眼中寫滿希望。
「不,我們會住在我和媽媽曾住過的仿歐式庭院,那裏有個用透明玻璃打造的花房,很美,我保證妳一定會喜歡,我從小就在那兒長大的。」
他會帶她去看他以前和母親一起生活,那個快樂的世外桃源……他會讓她深刻知道,他以前的生活有多麼幸福。
「啊,要去看龍媽媽!」龍婧婷笑得燦爛,印象中龍媽媽是她見過最溫柔、最和善的一位長輩。
「我一直都記得龍媽媽做的和果子甜點,還有很香的熏衣草茶,她還送一個熏衣草香袋給我呢!」
金髮披肩,與小龍哥哥酷似的水藍瞳眸,還有臉上陽光般的燦爛笑容,讓極少與母親親近的龍婧婷,從她身上感受到強烈的母性關愛。
不知她現在過得好不好?龍婧婷已經等不及要見龍媽媽一面了。
「到了。」龍千尋指向前方,那有一個映射出七彩光芒的小屋子。將腳踏車停在庭院的花田間后,他拉着龍婧婷的手,用鑰匙打開花房的門,將她帶往奇花異草的絢麗世界。
「好漂亮!」鬱金香、薔薇、百合,還有許多她叫不出名字的花草,都在這玻璃花房間竟相怒放……
「龍媽媽能培育這麼多的花,還真是了不起。」龍婧婷驚嘆地在花房中跳躍穿梭。
「我母親是我見過最溫柔、最善良、也最懂得如何栽培出美麗花朵的人,她也有個像花朵般美麗的名字哦!」那樣能幹美麗的母親也是最令他引以為傲的女人。
「我能知道龍媽媽的名字嗎?」龍婧婷好奇的目光也四處打量着。咦,怎麼都不見龍媽媽的人?
「瑪格麗特。」龍千尋此刻的笑容、目光都深幽得近似飄忽。「她是日、義混血兒,我的外公是義大利人,他娶了位日本籍的太太,生下我母親。」
「怪不得龍媽媽是金髮藍眼的大美人,那為什麼你沒有繼承金色的頭髮,反而是一頭黑髮?」這問題她曾經想過,可是那時候的小龍哥哥早已和她斷了聯繫,就算想問也問不到了。
「那是因為我父親是台灣人,所以我只繼承了外公和媽媽的藍眼睛,其他的部分都像我父親,很有東方的特色。」
「瑪格麗特是什麼花?」和龍媽媽一樣的美麗嗎?
「乍看之下是很不起眼的菊科小花,但它真的很美,『暗戀』是瑪格麗特的花語。」龍千尋捧起一朵朵小花,藍眸寫滿他對母愛的眷戀。
「暗戀?」真的很美!這根本就是她此刻的心情。
「如同她的名字,她戀上一個男人,為那個男人種了滿屋滿園的奇珍異草,想要為丈夫和孩子築起一個快樂的窩。」
「那男人就是你的父親嗎?」好甜蜜的故事喔,他們全家一定很幸福,可是好奇怪……為什麼她從未見過他的父親?
就像她也未曾見過自己的父親一樣?
龍婧婷困惑地蹙着眉,還是很認真的聽他述說。
「但他枉費了妻子的一番心血,他從不曾真正愛過我母親,無論我母親多麼努力,他卻只把她當做聯姻的棋子、生育的工具。」
龍千尋的眼底瞬間射出憤怒與鄙視,他的恨意深刻入骨。
龍婧婷不再開口,此時此刻她很懂事的沒有打斷他的話,只是靜靜聽着。
「……她沒有放棄,依然守着這座花園,護着她的寶貝兒子。她種植紅色和紫色的鬱金香,表明她『忠貞的愛』;她種熏衣草、種向日葵,堅信只要她不離去,早晚有一天會等到心愛的人回頭。」
「那他,回來了嗎?」是何種無情無義的男人才會如此狠心拋棄嬌妻和幼兒?龍婧婷心中升起對龍千尋母子的憐惜。
「沒有。」他收回意味深長的眼光,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仍然記得媽媽的笑容,還有她講的每一個關於花的故事與傳說,她一直希望給我最好的生活。小時候我發過誓,等到有一天我長大成人時,要回報給她同樣的愛。」
「她現在……還好嗎?」龍婧婷猶豫地開口關切,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因為她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難過。
「我眼睜睜看着她的愛情枯萎,直到有一天,她種起白色的鬱金香,種滿一屋子的紫蘇,哀悼她無望的愛情時,我知道,她放棄了!」
「紫蘇?」隨着他手指的方向,龍婧婷看到花房一隅密密麻麻的低矮植物,那片片深紅的葉片震憾人心。
「它的顏色像……」她的心跳快了兩拍。
「像血。」龍千尋蹲下身,撫弄起那些殷紅似血的花葉。
「熬盡一生的心血,卻只換得她生命殞落……」
「啊!」她捂唇失聲輕叫,強烈的心痛令她眼中充滿水霧,不知是該安慰受傷的他,還是該衝過去抱緊他。
「我還記得她去世前為我講的故事……如果將鳳仙花做成的顏料塗在指甲上,初雪降臨時還沒有褪去顏色,就能擁有美好又令人難忘的初戀。唉,她的心中有很多關於愛情的幻想,只可惜都沒能實現。」
龍千尋此刻的目光複雜難懂,有着極深的疼惜、憐憫、憤怒和……恨!
那強烈的恨意竟讓龍婧婷心慌意亂起來,這就是他變得疏離的原因嗎?為什麼此刻的她覺得空氣如此稀薄,而眼前的男人離她如此遙遠呢?
「你……」她想打破沉默,卻找不到適當的言語開口。
「媽媽常說,每個人都代表了一朵花。而我卻親眼目睹,當她的愛情夢想破滅時,代表她的瑪格麗特最終也是……枯萎了。」
到死都不會忘記,在母親走後,他去東京找父親時看到的情景——
男人坐在開滿櫻花的庭院中,擁抱着身穿和服的美艷女子,一邊品味清酒一邊逗弄身邊玩泥巴的女孩,親密無間好似一家人。
那是他父親的情婦和情婦的女兒,也是害他家庭破滅的罪魁禍首。
但當他瞄到那女孩可愛的臉頰時,世界卻在那一瞬間牆倒瓦崩——
就是那甜美無邪的笑容,曾深深打動過他的心。
那是一張曾經令他挺起小小胸膛,發誓要保護的絕美容顏。
她是否會高高的仰起小臉,對着他那不負責任的父親呢噥軟語?
她是否曾為了她母親的虛榮,撒嬌懇求已有家室的男人停留?
她們憑什麼搶走本該屬於他的幸福,而且讓他和他母親的存在成為天下間最大的笑話!
她們憑什麼能得到男人全心全意、毫無保留的疼寵?
她們憑什麼在櫻花叢中笑得燦爛,卻讓他的母親日夜抱緊他哭泣?
他好不甘心,那純真的笑容好似一把利劍,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
「每個人都是一朵花?」龍婧婷不懂他的意思,喃喃自語地低聲道。
「你也有屬於自己的花嗎?」如果是她龍婧婷,她會覺得自己像雜草,一如她頑強不服輸的個性。
「薊!這種毫不起眼的刺草便是我的生日花。」
龍千尋望着眼前那幾朵鮮紅的刺草,聲音仍然平板得沒有起伏。「薊是蘇格蘭國花,它綠色的細長花莖長滿尖刺。」
像這種小花曾在西元十三世紀時立過大功,那時蘇格蘭城堡被挪威軍隊攻擊,強大的挪威軍誤入城外的薊草群時,被花莖上的刺扎得哀叫連連,蘇格蘭軍便趁機反擊,成功抵抗挪威軍隊的進攻。」
龍千尋合掌握住長滿尖刺的薊,他逐漸感覺到掌心的疼痛。
「它有特別的寓意嗎?」她訝異他眼裏含帶的恨意。那種憤世嫉俗的暴戾,她望來格外觸目驚心。
「獨立、嚴格是它的花語,而它存在的意義則是厭世,以及……復仇!」
心猛地一沉,龍婧婷望進那深藍眼中的冷酷,雖然置身在炎炎夏日的花房中,但她卻感受到嚴冬的颯颯寒意。
「你恨你的父親?」她悄然地低聲詢問,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會傷害到他。
她不喜歡看到這樣的龍千尋,她當年認識的小龍哥哥不是這樣的,他的臉上總是帶着溫和的笑,他是她見過最溫柔善良的人。
龍婧婷不禁打了個寒顫,腦海中再度浮現小龍媽媽那張善解人意的秀美臉龐。對!兒時的小龍哥哥就像他媽媽一樣溫和、善解人意,可現在卻不再是了。
疏離與冷漠使他的心如霜雪般冰冷,雖然口裏說著溫情的話,可她再也無法從他的言語間感覺到真誠的溫暖。
「我恨他!也恨他身邊的女人,恨她搶走我母親的幸福。是她令我母親的等待化為泡影,是她害我母親被愛束縛、為愛而死。」
龍千尋的手掌越握越緊,已經有血絲順沿他的指縫間汩汩流下。
「我是為復仇而生的靈魂,我今生追尋的極致,就是將那些傷害我母親的人統統打進地獄,他們將要付出代價,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和那個拋妻棄子的男人,誰、也、別、想、逃!」
冷硬的話敲進龍婧婷心底,但她此刻的注意力已被移轉到他流血不止的手掌。驚呼出聲蹲下身子,龍婧婷將他緊握的手掌翻開來。
「你這樣虐待自己,何苦呢?」
她捧起他的手,心疼到幾近落淚,看到他傷害自己,她覺得好不忍心。這心情就如同他不忍心看到母親受傷害一樣吧!
「這一點不需要妳來提醒,我不會感謝妳的。」她的嬌顏是致命的武器,為了不受那笑容及淚光的迷惑,他必須要提醒自己牢記傷痛。
「為什麼不能讓自己好過一點?」她強忍淚光,掏出手帕為他拭去掌心的斑斑血絲。
「好過?失去摯愛的母親,教我怎麼好過?」
龍千尋將大掌抽離她的手后掙紮起身,背對她無聲的僵直許久。「誰來還我一個會愛我、疼我、買霜淇淋給我的母親?」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拋棄她,可他從沒放棄過愛她啊!
「你想吃霜淇淋嗎?」強打起精神,龍婧婷發誓要給他一份微涼甜蜜的心情。
「不!我再也不吃霜淇淋了。」龍千尋的背緊得顫慄。
而他,會叫她也嘗盡那份徹骨的寒,並像他一樣凍得瑟瑟發抖……在她開始編織希望與夢想之時,在她自以為得到愛情之後!
「龍千尋……」她突然從背後叫着他的名字。
當他轉頭的瞬間,龍婧婷已飛撲而來,從後方緊緊摟住他的腰。
「我們去野餐吧,你教我賞花、騎腳踏車,我教你做點心,我們一起度過快樂的暑假好不好?」她為受傷的他感到無比心疼。
「妳不怕我會傷害妳?」龍千尋的眼神凝成可以滅頂的大海,糾纏出無言卻複雜的縝密心思。
「不怕!你永遠都不會傷害我,你自己親口承諾過的。」龍婧婷不待他回答,便拉他進入花房旁邊的住宅,找到廚房準備洗手做羹湯。
「想不到妳居然會做飯。」
他的舊居雇有專人打掃,所以在他們來度假之前已經找人將食物備齊。
「你可別小看我,我做的海鮮炒麵和義式熏肉pizza,就連我媽咪吃過都讚不絕口,她可是出了名的挑嘴……呃、對不起。」龍婧婷在看到他凝重的臉色時馬上僵住,她真想狠狠甩自己幾巴掌,懲罰自己粗心大意說錯話。
「沒關係!」龍千尋不怪她不應場合說話,只是他想起了張明艷動人的臉……呼吸窒了。收回複雜的目光,他努力調適自己的情緒。
「呵,其實海鮮炒麵很好做的,只要把新鮮的魚肉、蝦仁、洋蔥、蘑菇、青椒等材料,配以香滑的麵條,像這樣不停的翻啊炒的就可以吃了……」努力想要提升氣氛的龍婧婷,動作緊張到把蘑菇都翻炒出來。
「像妳這樣炒麵法,我到最後還能吃到料嗎?」龍千尋打趣地接過她的炒鍋,照着她所說的做法,炒啊炒的……
「呃……嘿。」那個很會打趣的龍千尋又回來了!
龍婧婷暗吐一口氣,她緊張到手腳發抖,越想討他歡心動作反而越顯得笨拙。
龍婧婷揮去額頭上的薄汗,開始準備pizza的配料,為了烤出香濃美味的義式pizza,她費了好大一番工夫,好不容易才將腌肉、香腸、蘑菇以及混和醬汁放在自製麵糰上送進烤箱,一直到兩人聞到廚房傳出的濃濃香味,他們兩人的臉上才露出欣喜的笑容。
「本來不覺得餓,可是一聞到食物的香味肚子就不行了。」龍千尋斜睨那張偷瞄他、神色慌張的小臉。
「啊,對啊,好餓……」龍婧婷立刻轉開頭,她不自然的酡紅臉頰被男人逮個正着。小手努力抓抹布將流理台擦得一塵不染。
「如果用黑橄欖來做pizza,那味道肯定會更道地。」
「饞蟲已經在抗議了。」腹腔開始轟鳴起來,龍千尋快速將炒麵裝盤。
龍婧婷捧着pizza走出廚房,將好吃的食物擺放在草地上。忙碌了整個上午,餓壞的兩人頭也不抬地解決食物。
龍千尋望着眼前一大片熏衣草田,他的心裏不再空蕩不安,讓他安逸舒服的,一定是那一陣陣誘人的花香吧?
龍婧婷褪去休閑鞋和白色運動襪,赤腳在青草地上緩緩移動,不時還伸展雙臂愉悅地伸個懶腰。
白色T恤下纖美的身材曲線玲瓏,淡藍色的緊身七分褲包裹住圓翹誘人的緊實俏臀,並露出光潔纖細的腳踝……
龍千尋的腹部竄着電流!
見鬼了!他忽地從地上魚躍而起,不敢相信熱血正在身體集中。
他承認她容貌極美,但不受控制的被誘惑,卻不在他的計畫之中。
「青草就像是一層薄薄暖暖的地毯,踩上去真的感覺好舒服呢!」龍婧婷在花田坡邊漫步,忽然間花叢微動。
「龍千尋……你看,有松鼠!」
她追趕松鼠的模樣俏皮動人,還一路竄進樹林裏去。龍千尋也挪動腳步,跟在她身後想要理清心頭的不安與慌亂。
兩人一前一後,她追她的、他想他的,誰也沒有留意到腳下的危機……
「咦?什麼東西涼涼滑滑的?」她被一個冰冷的物體絆住,當她與龍千尋的目光同時朝下望去時,已經來不及躲開危險。
一條吐信的花斑蛇恰好被龍婧婷踩中,憤怒的牠立即還以顏色,張開血盆大口直擊她光潔的腳踝。
「婷婷,快過來!」龍千尋情不自禁地大聲叫喊。
他迅速將她帶進懷中,可蛇還是咬中了她,龍婧婷驚叫出聲,腳踝已然留下齒痕。
「啊!好痛……」
龍千尋的雙腳朝蛇的頭部踩去,拎起蛇的尾部,在空中像舞鞭子一樣揮舞着,再狠狠地將牠的頭摔在地上。
「糟糕,是毒蛇!」那蛇有着七彩斑斕的花紋,恰好點綴在脖頸周圍。
龍千尋抱起龍婧婷,檢查她變黑、腫脹的傷口,他折斷熏衣草的花莖,穩固地將她的小腿紮緊,阻止血液循環。
「可能會有一點痛,忍着點!」龍千尋開始用力擠壓傷口。
「唔……」龍婧婷緊咬下唇,傷處從劇痛轉成麻痹。
「血瘀住了。」將她放置在山坡高處,龍千尋迅速的彎下身體,將她腳踝傷處抬起,用口吸出紫黑色的血。
「龍大哥……」她被他的舉動駭得呆住。
龍婧婷顧不得自己的不適,開始擔憂起他的安危。
他竟然用嘴巴為她吸毒?這樣他會不會有事?
滿滿的感動與擔憂令她無法言語,她只得摟住他的手臂慌亂不已。
每吸一口就吐一口,龍千尋直到龍婧婷流出的血變紅后才停住,趕緊用清水把嘴巴漱凈,再用野餐時的飲用水為她清洗傷處。
「房間裏有口服藥和外用藥,別擔心。」處理妥當后,龍千尋的語調不若方才的急迫,他困惑,胸口湧出的憂慮是多年不曾出現的。
「你有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傷處依舊酥麻,頭部也暈眩起來,異樣的溫情卻流竄過心口,湧出絲絲清甜……她看得出他是真的為她緊張。
「妳沒事,我就沒事。」龍千尋抱起龍婧婷,將受傷的她送回房間。
將臉偎進他的胸膛,心中情愫暗流涌動,龍婧婷知道,自己對他的眷戀與信任始終殘留心底,她再也無法自漫長的思念與等待中抽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