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入夜，一條高壯的黑影正打算輕手輕腳潛入傑斯的主卧房，藏於柱后的另一個清麗身影見狀，不禁露出一抹微笑。在那黑影的手剛碰到門把的時候，猛然現身，將他抓了個正着。

「妳……」莫里克嚇了一跳，見到來人不禁更是激動。「妳怎麼會在這裏？」他盡量壓低了聲音問。

「我早就在這裏了。」林語薇笑笑回答，「我倒是很想問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覺，跑來這裏做什麼？」她挑眉，眼裏升起一抹興味。

「我想看看主人。」莫里克顯得極不自在，或者說是因為她的出現大為緊張。

「我也正好想要看看他的傷口，一塊進去吧。」她淡笑一聲，暗自嘲笑這黑塔兄果然是個容易大驚小怪的人。

「那不好吧？說不定主人會有事情想要吩咐我來做？」他暗示她，他是男人，進另一個男人的房間，總要比她來得方便才是。

「我說黑塔兄，你又忘記了，現在古堡當家的，不好意思正是本姑娘。即使是你的主子有事，也要第一個跟我商量……」她自信地一笑，隨即挑眉詢問：「還是你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便讓我知道？」

她試探性的問題果然讓莫里克差點露出馬腳。

「怎麼會？」他大喝一聲，忘記了要小聲。「古堡沒有任何的秘密，傑斯先生也沒有任何的秘密，沒有，絕對沒有！」

他用力地強調，就差點把「我們這沒秘密」的大字報送到她眼前了。

「有沒有我自然會弄清楚，你那麼緊張做什麼？難道不明白否認得太快就是肯定嗎？」她笑他，黑眸中升起了一抹笑意，看來他想跟她斗，顯然遠着呢！

「外面的……是莫里克嗎？」傑斯的聲音不大，透着威嚴的英文質問從屋內傳來，讓互瞪的兩人均是一愣。

「是的，主人，是我。」莫里克依舊恭敬地回聲。

「你進來。」傑斯吩咐，可以看得出莫里克聽到他有力的聲音時，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真糟糕，明明是個客人，擺在這裏這麼久，也不見有主人出來招呼一下。現在又讓那黑塔兄一個人進去，古堡的待客之道真是讓人從頭失望到尾啊。」林語薇大作怨婦臉，隔着門板抱怨，下一刻，她清楚地聽到傑斯爽朗調侃的笑聲。

「如果妳想進來，莫里克又怎能攔得住妳？快進來吧，我不想隔着門板隔空喊話，那樣很累。」

房內的傑斯從床上起身，單肘支撐在床邊的桌子上，看到林語薇率先從房外進來，紫眸一下子變得幽柔無比。

「身為病人，大半夜的不睡覺，是不是有點太不體諒我這為醫者的心了？」林語薇在他床畔坐下，一雙黑眸不斷地在他的臉上搜尋着。

眼前的傑斯和她第一次面見時完全一樣，深邃的紫眸，溫文的笑容，探究的目光，斯文的氣質，語調誘人的標準中文……她很好奇，又一天一夜過去，那個曾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的小傑去了哪裏？

「有客人大半夜想要造訪我的卧房，身為主人的我哪有不起身歡迎的道理？」傑斯笑着反問，不正面做出響應。

「那也是因為你的保鏢黑塔兄對你的想念程度讓我好奇，才想進來看看，畢竟有了前幾次的意外，誰知道那種不入流的三腳貓戲碼會不會再上演？」冷嘲熱諷，擺明了莫里克這個人仍得不到她全部的信任。

擺擺手制止住莫里克忿忿的高大身影，將視線對上她絕美的小臉，傑斯的笑容里有一抹縱容和欣喜。

「誰都有可能害我，但是莫里克絕對不會。」傑斯很肯定地告訴她，眼睛卻緊盯着她的紅唇不放。

這個有趣的小女人，真是讓他無時無刻想念得很。

「莫里克是出生在非洲的孩子，從小被奴隸販子賣到英國，受盡原來主人的打罵和責罰。有一次主人家的小孩打破家裏的古董，害怕之餘竟栽贓給莫里克，害得他被關進馬棚還差點被打死，後來好不容易從那些人手下逃了出來，跑到前廳正舉行的舞會上。

當時我母親正好在場，便把莫里克帶回古堡，因此莫里克可以說是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他比我大上幾歲，從兒時起，事事都是站在維護我的角度上考量，我們就像親兄弟一般。所以我才說，古堡里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我，只有他不會。」

安慰地看看莫里克，正好對上他感動潤濕的眼睛，傑斯輕輕一笑，幾句話肯定了他的信任與感激。

林語薇點點頭，真是感人的故事，不過……

「過去有很多人背叛過你嗎？」要不然上一次那些人突然變節，他怎麼會那麼失望和傷心？

「有不少了吧……」傑斯苦笑，紫眸中閃過一抹憂傷。「在他們的心裏，或許藍眸才是他們的主人，而我這個外姓的孩子，根本不該有機會繼承這一切。雖然他們不會邪惡地想要置我於死地，可他們也有理由不喜歡我。」

「主人……」莫里克想安慰他，卻被林語薇搶先一步。

「傻瓜的想法。」對於他的失落，她可說是嗤之以鼻。

「他們都是古堡的僕人，理應將古堡的主人放在第一位。這跟誰是主人有什麼關係？如果他們尊重老公爵，愛惜這裏的百年基業，就不該認同藍瑞那種喜好漁色的傢伙是主人。」

「真是這樣嗎？」感動從內心升起，傑斯感覺一陣溫暖，在聽到藍瑞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紫眸中卻閃過一絲沒有被林語薇漏看的陰鬱。

「你該相信你自己才對，既然史蒂芬老公爵是那麼聰明有智能的人，他怎麼可能就只憑着你的頭髮和眼睛的顏色，就決定將自己維護一生的心血交給你呢？當然是看中了你的實力，才會那麼篤定，讓你完成他的心愿，不要讓這一切落在他人之手嘛。」

「妳總是讓人覺得驚喜，薇。」他的笑容對上她，傑斯被她氣呼呼的俏顏逗笑。「還好有妳在，讓我覺得安心好多。」他由衷地道。

有了她，他不再感到寂寞，這讓他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驚喜還在後面呢。」林語薇睨了眼一旁因她的話而暗自沉思的莫里克。

「前幾天，我只想讓這位老兄處理一下外面那堆垃圾，結果可好，所有的活人全都被他趕了出去，死人也全部抬了出去。現在古堡可真是大得離譜，整個屋子裏只有你、我和他了。」她翻白眼，做飯也要自己動手來，害得她好想死。

「還有麥倫律師。」一旁的莫里克見狀，立刻酷酷接道。「那些人都有可能會傷害主人，所以趕出去並不為過，但麥倫律師是好人，他是老公爵生前最信任的人之一，他是不會背叛傑斯主人的。」

「好朋友不一定都不會背叛。」畢竟買下山莊的那個人，他的舉動就是個謎，讓人懷疑他的動機並不單純。

「我相信麥倫律師，這麼說我們就有四個人……」傑斯跟林語薇開玩笑。「按照中國的說法，至少打麻將不會三缺一。」

「到這個時候你竟然還有心思說笑，也不想想之前差點一命嗚呼的人是誰？你可別忘了，你自己的處境堪憂、前途多難，誰知道那群暗中扯後腿的傢伙什麼時候又會突然跳出來，拿着刀槍棍棒喊打喊殺的。」林語薇輕斥道，為他如此不愛惜自己感到憤慨。

「妳會保護我，不是嗎？」信任的專註眼神對上面對的林語薇，傑斯為她臉上的擔憂而竊喜。

她不僅讓他動了心，也救了他的命，對她，他的心情再也無法只用心動兩字來形容，甚至為了她的安全，他將不惜以身試險，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她手上。

「我能救你一次，不代表着下一次有危險的時候，我還會在你的身邊；即便我想保護你，可是有時候也難免會有意外發生啊！你怎麼可以如此不小心，這麼不愛惜自己寶貴的性命？」對於他這種置身事外的態度，林語薇明顯地十萬分不贊同。

「下一步呢，妳打算怎麼做？」傑斯轉換話題，目光坦蕩而滿含深意地看着她。

他會一直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他有這個自信最終可以贏過她。傑斯胸有成竹地一笑，看着林語薇將自己的計畫全盤托出。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很多……」她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氣，輕蹙起眉心。「首先最重要的當然是你的安全問題，你這個傻瓜那麼喜歡置自己於險地。我可不想下一次再看到你突然被人襲擊，或是你想英雄救美，卻血濺三步之類的事。再說這一次偷襲失敗，很難說他們接下來不會更變本加厲。」

「我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快出手，畢竟他們等了很久，一定是想將一切都處置妥當再一舉進攻。此次出手顯然有點冒失，甚至可說是毫無完善的準備，看來他們是知道我想要與妳合作，所以怕了，才會提前動手。」傑斯心平靜氣地分析着。

他微微在床上換了個姿勢，原本胸前半敞的睡衣因為他的動作而拉得更開。那精壯的胸膛和性感有型的窄腰，讓林語薇情不自禁地流下一堆口水，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緒。

「那當然，可見他們怕的不是你，而是我。」她笑得驕傲。

這個男人讓她想一探究竟的慾望，比之前又強烈了一些。她甚至想知道，瘦弱的他是否全身都有着如胸膛那樣有型，又不會讓人覺得嗯心的肌肉，更想動手摸摸看那觸感又是如何。

「所以我才說，我的身家性命若是交給『火焰紅薇』，一定會安然無恙的。」他的紫眸將她的垂涎全部看進眼裏，她臉上紅潤的健康光澤讓他的下腹一陣騷動，全身突升起一股莫名的大火。

他動了動雙腿，將被單下不自然的凸起細心藏好，努力壓抑住那股想立刻撲上前去吻她，甚至想要得到她的強烈慾望。

傑斯悄悄地揮揮手，暗示莫里克先行離開。明了其意的莫里克見狀，立刻退出房間，還好心地替他們將房門關上，盡職地守在外面。

不知怎地，聽了他的話，林語薇的心竟然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樣怦怦直跳，不自覺紅了雙頰。

「做為一個失敗的公爵，我不得不承認，你說話的本領遠比你防人的本領強多了。」不自然地扭過頭，林語薇在心裏不禁咬牙切齒。

妳搞什麼啊，林語薇！

老大潔依那種想男人時會臉紅、會微笑、會溫柔說話的表情，不是妳一直深惡痛絕的嗎？

為什麼只要一對上這個男人，理智就全都跑光不見了，烈焰更是沉醉在如水般的溫柔笑容里，被撲熄得一乾二凈。

傑斯一笑，挑眉看着她眉心那抹不安和困惑，有些不明所以。

「還有什麼大的問題值得妳困惑嗎，薇？」他的關心近在眼前，一抬頭嚇了林語薇一跳，心怦怦地跳了好久才歸於平靜。

「我在想，之前安排的那些事情，她們處理得怎麼樣了？」她迅速地將已經離題的話題轉回，又恢復先前的冷靜理智。

他的薔薇花又把有刺的一面朝著他了。雖然有些無奈，不過傑斯也只是優雅地笑了笑，再道：「如果一切如妳安排全都井然有序地進行着，我們就沒有必要再去關心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了。還是看看眼前，現在的古堡只有我們三個人，確實是空了一點，總該有人來打掃、做飯給我們吃吧。」

他注意到剛才她說到「吃」時鬱悶的表情，體貼地替她問出來。

「對啊，這裏這麼大，走三小時都看不到一個人存在，也確實是有點恐怖，如果有人來做美味的大餐就好了。」林語薇目光晶亮亮地，沒辦法，她好餓。

將她的表情全部看在眼裏，傑斯笑得有些寵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撫摸着她光滑潤潔的長發。「那就叫莫里克再找些人來好了。」

「不行。」林語薇猛搖頭。「那關係到你的安全問題，這點我和黑塔老兄是一樣堅持。另外你們這裏的廚子做的東西實在是太難吃了，每次我都覺得自己像是在嚼臘一樣。你這個老闆雖然對我還滿好，睡最好的房間又能隨便出入古堡，可是吃的東西實在是太……唉，老實說，長這麼大，我從來沒有這樣虐待自己的胃過。」

她搖頭抱怨不已，現在只要一想到她家冰塊老三做的菜，她的口水就再也忍不住地流個不停。也不知道那傢伙現在怎麼樣了，什麼時候才能一時興起來看看她，也好補償一下她可憐的胃啊。

「難道我和妳之間就只是主雇關係？」他溫柔的聲音驀地讓林語薇一愣，下一秒，傑斯已經將她拉到自己面前，她軟嫩細緻的前胸緊貼着他健壯的胸膛，熱氣在兩人耳旁吹拂。

「薇，告訴我，妳也和我一樣的心動，一樣的無法自拔，一樣的被吸引、被誘惑着……」他火熱的唇吻上了她小巧的耳朵，滾燙的舌將那美好的形狀臨摹了一遍又一遍。

「我……」縴手抵住他的胸膛，她想說話，卻因吸入他身上過多溫熱清新的純男性氣息而頭昏腦脹。

「我的火焰紅薇，妳隨時隨地都是那麼誘人，妳可知道我的心正因為妳而怦然心動？」

濕熱的吻襲上她粉嫩的脖頸，嬌弱無力的林語薇胸口被他溫柔的低語漲得滿滿的。她嚶嚀一聲，無力地半躺在他的懷中，享受着他的熱情。

「我們不應該這樣……」林語薇微皺起眉，看着他將頭埋進她的胸前，將一顆顆形狀完美的草莓種在她的胸前。「我們的交易里不包括這個。」

「還談交易……」大掌襲上她的俏臀，他打得毫不留情。

「難道現在我們做的也得包括在交易里？難道這個吻也是交易之一嗎？妳就沒有動心，沒有在享受？」指尖撫過她誘人的紅唇，下一刻低下頭，他給她一個懲罰與慾望糾纏的熱吻。

這個可惡的小女人，先是在無意間讓他動了心，當他已然控制不住為她瘋狂的時刻，卻又殘忍地告訴他，他們原本談好的協議里不包括這些。

而更可惡的是，她只關心那該死的交易，絲毫未曾留意過他對她態度的轉變。

想到此，靈轉的舌頭懲罰似的努力追上她不斷遊走的丁香小舌，含住輕輕地咬上去，不意外地聽到她痛嚶一聲。

傑斯心滿意足笑起來，唇邊有抹狐狸般的狡詐笑容。兩人繼續着這樣妳躲我追的甜蜜遊戲，玩得不亦樂乎。

另一邊，林語薇盡情沉醉在他的深情里，一股股火焰從她的身體裏竄出，爭先恐後地推着她往他的身體靠去。

兩個人的身體己沒有任何一絲空間，感覺着他溫熱的大掌在她背上遊走。林語薇仰起頭，用力摟住他的脖頸，好讓他將自己吻得更深。

烈焰從兩人的四周升起，欲罷不能的男女藉著夜色的籠罩交流激情。等到傑斯用了十二萬分的理智放開懷中嬌軟無力的她時，兩人身上的衣物已所剩無幾。

「為什麼停下來？」睜着迷濛的大眼，她有些不解地問他。

火依舊在她的身體裏盡情的燃燒，她也願意讓他為她滅火，卻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選擇在此時停下來。

「我不能現在佔有妳，因為我不想讓妳後悔。」傑斯微笑着親親她的唇，將被單蓋在兩人身上，摟緊懷中的人兒，在林語薇的耳旁道出承諾。

「我會一直等下去，等到有一天，妳和我一樣為愛心動，等到妳也深深愛上我的時候，歡迎妳隨時來找我，心甘情願地奉獻自己，我一定不會拒絕！」

四目交接，他的溫柔體貼讓她心潮澎湃。

愛嗎？

緊緊地摟住他，感受他的溫暖，聆聽着彼此的心跳。

心動是愛情的序幕，或許它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