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喂喂喂……」子曼感覺被攔腰抱起的腳跟已經泡進水裏,擺明海水是愈來愈深,她也更加緊張了。
「喂!你想滅口嗎?我又沒握住你什麼把柄,也沒說要報復你的負心……你到底要幹嘛啦……快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啦……」子曼緊張到有些口齒不清、思緒不整了。
靳宇又持續往前走了幾步,直到感覺海水淹在頸際,才甘心將她放下。
「喂喂喂!你快把我抱起來,這水好深啊!」好不容易如願踩在地上,卻發現情況沒有比較好,她都被快淹死了,只能跳啊跳的,讓自己盡量保持在海面上。
「抱着我啊!抱着我就一定不會吃到水。」靳宇很體貼的建議着,熱切的自告奮勇,要當她的支柱。
「你!」這下,子曼才知道他打的鬼主意,「你這個心機鬼。」
靳宇聳聳肩,被罵得理所當然,一點都沒羞愧的表情。
「我是心機鬼,不過,你再不抱着我,你就要淹成水鬼了。」他好心的提醒着。
子曼跳也跳着累了,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往他身上一跳,雙手攀上他的頸項,果然能自在的呼吸,不再擔心湧來的浪。
只是……這真是個尷尬的動作。
她的手緊環着他的頸,她的雙腿大開,就這麼緊緊環着他的腰,這曖昧的姿勢能讓她感覺他的慾望正勃發著,她的眉頭微蹙。
看到她的表情微僵,他知道她感覺到「他」的存在了。
「沒辦法,一個美女在身上磨蹭着,我如果沒反應,就不是男人了。」他一臉無辜,笑看着她臉上浮起的紅雲。
明知道他居心不良,她卻只能瞪着他,環着他的頸項,等着他的「發落」。
「你到底想做什麼?.」帶她到海中間吃水,擺明着不安好心眼。
「拿你當人質啊!」他義正辭嚴的朗聲開口,像他做的是什麼光明磊落的大事。
「什、什麼啦?」子曼慌亂的瞪着他,因為一波波的海水打來,她緊張的抱得更緊,軟玉溫香直往他的懷裏送,哪還管得了什麼矜持。
「講白一點,就是我打算威脅你啰!」靳宇欺近她的臉,露出一臉狡笑。子曼瞪着他,不明白是因為她人到海水裏就暈了,還是怎麼著,怎麼他說的話,她都聽不懂?
「橫豎我今天跟你耗上了,你如果不同意嫁給我,我們倆今天就泡在這裏吧!」靳宇終於說出他內心的打算。
「什、么?」子曼不可思議的瞪着他,「你在開什麼玩笑?」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他嘯着笑自悶,表情一臉認真,「沒問題,我們可以在這裏耗上一整天,看看我是不是在開玩笑。」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久久凝視着彼此,子曼被看得心都慌了,卻又無路可逃。
時處漲潮,波浪一波波湧上,縱使已經攀在靳宇的身上,湧起的潮水仍然漫上她的身,提醒着她身處何處。
靳宇很有耐心,一派從容,面不改色,甚至總是帶着笑容,但子曼可沒辦法那麼泰然自若。
「你到底好了沒?」子曼打破沉默,急問道。
有他在身邊,她知道自己絕對沒有滅頂的危險,可是心裏仍有說不出的壓力。
「妳好,我就好啦!」靳宇帶着笑臉,一臉無辜,愉快得很。
「靳宇……」她實在是很無助,試圖用冷臉喝止,但顯然沒有用,「你到底要我『好』些什麼啊?」
靳宇凝視着她的臉,專情且專註。
「嫁給我。」他慎重開口。
「不嫁。」她想也不想的給了答案。
「嫁給我。」他又一次真心要求。
「還是不嫁。」她賭氣的瞪着他,「你乾脆淹死我算了!」
一聽到她撂下狠話,靳宇索性從了她。
「好。」
話畢,他作勢鬆手。
才一察覺他的動作,子曼便緊張的將他緊緊抱住,還連帶驚叫出聲。
「啊--」她幾乎是勒住他的頸項,兩人抱得沒有一絲隙縫。
見狀,靳宇失笑。
這丫頭,話說得極狠,此時倒一丁點兒狠勁都沒了,緊張得像個孩子哆嗦。
他心疼又無奈的將她環抱住,不讓她害怕,感覺她緊緊牢牢的攀在他的身上,他是又感動又心疼,將臉埋進她的濕發里,感覺她的存在。
長長嘆了一口氣,他最後一次要求。
「嫁給我吧!」語氣揉進許多複雜的心情,他也不想再這麼嚇她,如果真的不肯嫁,他也只能另謀他法了。
「好,我嫁……我嫁!」她終於點頭應允。
靳宇心喜。
「真的?」他激動的又一次確認。
「真的。」子曼含淚點頭。
看到她可憐兮兮的表情,靳宇的心涼了一半。
「是因為被我嚇的?」所以才不得不同意嗎?
看着她的淚眼,他的心都疼了。
「算了算了,我帶你回岸上好了,你嚇得臉都白了。」如果是這樣才不得不嫁給他……那,他也不舍這樣逼迫她了。
她失笑。
「你不想娶我了?」她好笑的聽到他放棄。
「當然不是,只是你……」靳宇也不知道要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像是答應得很不情願。」
「我是不情願啊!」子曼故意逗他,「把人帶到海中間,要說是心甘情願,說不過去吧!」
「好,是我不對,是我不對。」靳宇也不想爭這一時,「橫豎在這三天內,我一定會想個辦法,讓你同意嫁給我。」
聞言,子曼趕緊舉雙手投降。
「夠了夠了,我剛說了,我同意了,我同意嫁給你了。」她沒有那麼多的力氣,能一次一次的把心門關上。
一次一次,他的行為逐漸讓她的決心動搖,複雜的心緒讓她左右為難,不知是該順從內心對愛情的渴望,還是理智的向他說不。
終究,她還是輸給自己的愛情。
三天,夠給她一輩子的回憶。
嘴上同意了,但她心裏知道,那只是虛無的允諾。
她決定好好的享受這三天,不去思考那些煩雜的瑣事,三天後,一切都當是夢一場。
夢一場之後的傷痛,她就會有力量去抵抗。
等他們回到台北,又一次見識到家族的壓力之後,他自然就會退縮,回到他們應該站的位置上。
這,就當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的相緊吧!
這一次的墾丁行,她會讓自己回到年輕時的自己,充分享受能完全屬於她的他,讓自己沉醉在他的眸中。
至於那些無法期待的未來,就讓時間去證明一切吧!
三天的時間,很快的過了。
她以為在墾丁的三天已經是她幸福的全部,但是他卻沒打算就這麼結束。
靳宇送她回家,卻沒打算回去,也沒打算結束這一切。
他「侵門入戶」進到她的房間,無視她的拒絕,再一次主宰她的生活,讓她在甜蜜與痛苦的邊緣里掙扎。
於是,這「最後一次」的辭句,再出現在她的腦中,是借口,也是理由,安慰着她矛盾的心靈。
結果,她努力告誡自己的「最後一次」,重複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天明前,她才成功的推開他,將他趕出她的房裏,讓她終於能到公司上班,補上這三天特休假留下的工作空缺。
結果,下班時間一到,他又準時出現在公司門口,一副等不到她,糧不罷休的神情,逼得她只好「包袱款款」,又帶着他回家,不讓他在公司門外招搖。
她心想,再怎麼樣,總是沒有幾天的光景,他終究得回美國的,他說的那些話,不可能成真的!
只是,一天一天,一夜一夜的過了,他的堅持沒有改變,他的笑容沒有改變,唯一改變的,就是他的行程。
他說,他取消了訂婚。
她不敢問,也不敢去確認真假。
他說,他取消了回美國的機票。
她同樣也是聽聽就好,連多問一句也不敢。
只想着,能過一天,就一天吧!
只是沒想到,就這麼過了一個禮拜。
一禮拜--像夢一樣的日子,甚至可以說是太過靡爛腐敗的日子。
她無法否認,他在情慾上的認知與經驗遠比她多上許多,連調情的手段也讓她無法招架,每每在他的情挑之下失守,與他共赴雲雨。
幾天下來的睡眠不足,終於令她大喊吃不消,還因為太累,不小心睡過頭,破了她從來不遲到的紀錄。
「真糟糕……」她皺起眉,低聲的明念着,尷尬的走進公司,不好意思的在位子上坐下來,趕忙準備着今天需要的資料。
汪聿承隔着距離,看着她清亮的大眼下掛上大黑輪而來,擺明又是一個晚上沒睡好……
長指在桌上輕敲了敲,任疑惑佔領着他的思緒。
他等着、候着,待她準備好文件,主動來到他的面前。
「經理,這是待會兒要開會的資料……」子曼放下文件夾,公式化的露出笑容。
汪聿承沒有理會那些文件,倒是緊盯着她白皙的臉頰,當然……還有那兩圈大黑輪。
「有點過火了。」他天外飛來一筆的開口,讓子曼一楞。
「嘎?」她不解的停下動作。
汪聿承指着她眼下的黑眼圈,濃眉楚了起來。
「你這是幾天沒睡好了?」他可是將她的轉變都看在眼裏,心裏滿不是滋味。
一通電話,說是要請特休。
好,是公司欠她的,他也沒多說什麼,自然是准了。
只是,三天過去,她仍是一臉倦容的出現在他的面前,教他愈來愈看不下去。
「噢!」子曼下意識摸了摸眼圈,連平常的氣焰都沒了,「我不會影響工作的。」
這話講得心虛,她今天連上班都遲到了。
「是靳宇?」汪聿承單刀直入,沒給她任何緩和的空間。
子曼不自覺的頓了口,澄眸垂下,一句話也沒說。
「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汪聿承的臉色凝重,說不出是為什麼。
雖說他自己也是個花花公子,到處留情,但他可沒打算讓自己聰明能幹有實力的秘書,也遭受到類似的打擊。
子曼仍是一句話也沒說,輕咬着唇,無法替靳宇辯解。
看着她的神情,汪聿承內心暗喊不好。
能夠讓她沉着臉不說話,乖乖的接受他這番詢問,表示她已有相當程度的動心……
「子曼,你要搞清楚,那男人不是認真的,你不會聰明一世,胡塗一時,讓自己被他給騙了吧?」他有些氣惱。
她閉上眼,咬着牙,還是不說話。
這些道理她都懂,也曾細細的考量過,但是靳宇不給她退路,拉着她的手,一徑的要往前走,她又能怎麼辦?
「你不會真的認真的吧?」汪聿承的臉都綠了。
聽着他一句一句不可思議的質間,終於,子曼受不了了。
「我就是認真了!」她轟了回去。
一個從來不為情專註的人,沒有資格質疑着她的愛情。
「妳傻了呀?他有未婚妻了。」汪聿承瞪着她。
「他取消婚約了。」子曼同樣回視着他。
「他說你就信?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天真?」汪聿承真想握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把她給搖醒。
「十年前!」子曼給了他一個意外的答案,「我十年前就這麼天真,十年後還是沒變,我就是傻子,就是弄不清楚狀況!」
「十……」汪聿承這下啞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