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歐式城堡的別墅里正在舉行一場私人派對,派對上穿梭的男男女女們,穿着的頂級華麗禮服,不是來自義大利名師之手,就是禮服上有數不清的水鑽鑲邊,渾身都散發著令人不敢直視的奢華。
富麗堂皇的宴會廳,珠光寶氣,淺笑低吟,舉手投足間無不彰顯着他們高貴的身分。
唯獨有一人,安靜地坐在城堡的露台的椅子上,和眼前的熱鬧格格不入,她看向所有人,一臉懊惱的神情。
回到台北的第一夜,就被表姊拉來這裏參加什麽私人的派對,何紫萱肚子裏一肚子苦水無處可說。
她真的很累,連時差都還沒有調過來呢,可是根本拗不過那位以釣凱子為樂趣的表姊,就連雙親也說什麽多認識些朋友也好。
無奈之餘,她只好來了,誰曾想,一進來,她就發現自己上當了,拜託!這哪裏是私人派對,根本就是上流社會的變相集體相親好不好!
早知道被拉來變相相親,她就是被唾沫淹死,也不會來這裏。
她眨着那雙好似兩顆寶石般的晶亮大眼睛,微微蹙起柳葉細眉,哀怨的樣子無辜極了。
想她何家也就只是小門小戶,家裏有個小工廠而已,只能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罷了,根本高攀不起這些大富大貴的富二代啦!
再者說,她……她都有兒子了,誰會看上未婚媽媽啊!
當然,這是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的兒子在美國,而她的雙親,還有那個一進來就不曉得跑到哪裏鬼混的表姊,都不知道她當年去美國當交換生後生下來的兒子。
他們不知道她有個兒子,正如她也不知道兒子的父親是誰。
造孽啊!她其實也不想的……
如果不是前幾天老爸謊稱「老媽病危」,怕是她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吧。
哎……趁這次回來還是找個機會坦白吧,畢竟兒子都八歲了,這種事也不可能隱瞞一輩子。
如果他們實在無法原諒自己當年的年幼迷糊,她就只能灰溜溜地跑回美國,和兒子共度餘生了。
有些事不是不想說,是反而不說的好,正如當年……何紫萱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自己一個人縮在椅子上,她甩了甩頭不想再自求煩惱,為了轉移注意力,她的視線轉向這棟別墅的設計。
也許是出於室內設計師的職業習慣,在美國這些年,她習慣走到一個地方,就去觀察它的設計風格和細節。
剛剛想事情沒注意,現在仔細觀察,不難看出這棟別墅的主人很有藝術品味,無論是從裝修風格還是細微細節,無不彰顯着主人對完美的追求。
私人別墅是一棟歐式城堡,復古的大理石鋪就的地面,艷麗的金黃色被大面積使用;傢俱是古典的,造型優雅的流線型椅子看似簡單,但與曲線型的桌腳組合出動感的線條。
天花板有玻璃精製的吊燈,牆角是厚重的鐵藝欄杆,裝飾是木頭雕刻的,精美的油畫描繪出羅馬武士的光榮,富有美感的藝術氣質在這棟別墅里表露得淋漓盡致,無不讓人驚嘆主人的品味和設計師的巧奪天工。
時光倏然倒流,何紫萱覺得自己彷佛置身在義大利的文藝復興時期,派對上來往的是貴族男女,而她只不過是誤闖入舊時光的過客罷了。
從她走進派對的那刻,他就注意到她。
在嘈雜的派對上,眾多濃妝艷抹,人工雕琢出來的美女中,她是那麽的不起眼,好似桃花叢中的一枝雪白的梨花,一如八年前的那晚,一下子就吸引住他所有的目光。
他沒看錯,就是她,是那個八年前那晚後,從自己身邊逃跑的女人!
歲月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迹,但是消瘦的身材如今卻豐滿了起來,一身弔帶露肩裝,露出圓潤滑膩的珍珠肩,把她的身材襯托得玲瓏有致;裸露着兩條修長白皙,好似嫩藕一樣的手臂,自然而然的垂在纖細婀娜的水蛇腰上,足以令人蠢蠢欲動。
即使是滿面疲倦,依然能看出她嬌小的臉型和精緻的五官,皮膚細膩白皙,摸起來更像絲綢般絲滑。
然而最大的亮點還是她那雙靈動的眸子,明凈清澈,燦若繁星,不知她是看到了什麽,目光不停留地掃視過自己身邊,嘴角忽然彎起完美的弧度,眼睛彎得像月牙兒一樣,彷佛那靈韻也溢了出來。
那一笑,如春天百花齊放,卻不敵她那抹清麗脫俗,他的心在瞬間復蘇,強烈悸動起來,心中掀起比八年前還瘋狂的慾望,早已經不是想簡單地佔有她,而是想一輩子擁有。
找尋了八年,等待了八年,終於在這一刻有了結果,他很慶幸自己的堅持,因為這都是值得的。
他不會再讓她從自己身邊逃開,他不許!
悄悄勾了勾嘴角,蕭哲明從角落裏向她慢慢走去……
完美的設計觸動了何紫萱心底的渴望,那心血來潮的衝動,有種遇到知己的惺惺相惜,即便是入行幾年小有成就的自己,也無法設計出如此震撼的作品。
熱血沸騰下,她起身就走進宴會廳,想找表姊打聽一下這棟房子的主人是誰,她很想和那人結識一下,心急地走入屋內,根本沒注意到側旁忽然躥出的人影。
何紫萱踩着細跟涼鞋向前一邁,就覺得腳底下踩到什麽東西,只聽一聲悶哼,她猛地擡頭,那雙深邃如浩海的雙眸直接落入眼底。
「我……」
何紫萱着實被嚇了一跳,後知後覺地才發現自己踩到了別人的腳,急忙後退,卻沒站穩,腳踝一歪,鞋跟應聲而斷。
「哦……痛!」可是在她看到自己的鞋跟斷了的時候,又一聲哀嘆,「完了完了,表姊的限量鞋夭折了!」
她並不是不在意自己的腳,而是表姊的鞋子更重要,現在她把表姊的鞋弄壞了,她會被罵得很慘!
忍着腳痛,她的小臉皺起來像是包子的褶,抹了唇蜜的紅唇微微撅起,水潤誘人地像是塗了甜美的蜂蜜。
近距離下,蕭哲明才發現此刻的他,那想得到她的心,比八年中的任何一天都要強烈。
他的目光深邃起來,喉嚨一滾,壓抑住瘋狂的衝動,低沉的聲音有着魄人的熟男魅力。
「小姐,你的腳還好吧?」
「嗚嗚……等一下該怎麽向表姊解釋啦!」
完全沉浸在傷心中,何紫萱根本沒有注意到,身邊還站着一位目光火熱的男人。
蕭哲明目光一沉,只好用行動來打招呼,直接抓起她的手,「喂?」
何紫萱詫異地擡起頭,這才發現身邊還站着一個男人,被陌生男人拉住手,她有些慍怒,大眼一瞪,「這位先生,你要幹嘛?」
「你……不記得我?」
她的目光像是看一個陌生人,連語氣也是排斥的,蕭哲明眯起眼睛看她,目光里透出危險的氣息。
「呃……」見對方這麽一問,何紫萱有些遲疑了,她時常被表姊罵個性迷糊、粗線條,她也知道自己經常會忘記一些人和事情。
可是他……她很少主動打量一個陌生的男人,如果不是聽到對方的疑問,她也不會如此仔細地打量他。
他有着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五官分明,如雕刻般的臉上,鑲嵌着一雙深邃的黑眸,明明冷峻十足,卻在對視時滅盡眼底的萬重冰山,火辣辣的刺眼,似乎醞釀著什麽。
他似乎在生氣,不高興的樣子還真的有些眼熟呢。
怎麽看她都覺得好像……自己的兒子!不過是兒子成年以後的樣子……
這下她倒不敢確定自己認不認識他了,應該不會那麽巧吧?台灣那麽大,怎麽可能又重遇到那個男人?
雖然她沒仔細看過那人的長相,但是她明明記得他是長頭髮,而且細看起來,他和兒子差別還是很大的,只是生氣起來眉眼間有些神似罷了。再說,現在長得相像的人很多啊,很多明星就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呢。
但是如果真的是兒子的親爸爸,那麽她該怎麽辦?
回台北前,兒子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盡一切努力找到他的親爸爸,難道她現在要反問他,先生,你長得很像我兒子,我們八年前是不是睡過一覺?
她的迷糊是不假,但個性可沒那麽衝動,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尷尬。
心中不確定他是不是八年前和自己有過一夜情的男人,她只是略微抱歉地搖搖頭,把問題拋給對方,「對不起,我們……認識嗎?」
屏住呼吸等着他的答案,如果他翻出八年前的舊帳,那麽她就只好認栽了。
何紫萱沒發現,對面的男人眼神倏然黯淡下來,沒有冰山也沒有烈火,彷若一潭死水。
她居然不記得自己?像陌生人一樣反問他,我們認識嗎?
認識?何止是認識,他們還翻雲覆雨共度了一晚!該死的,她居然不記得,當初就覺得她有些小迷糊,沒想到這丫頭八年來一點長進都沒有!
真想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可是他知道這麽做根本沒用,只會再次嚇跑她,他也會心疼。
蕭哲明不動聲色地磨着牙,淡淡地回答:「既然不認識,那麽我們從這一刻認識一下吧,我叫蕭哲明,請問小姐芳名?」
心中落下一塊大石頭,即使覺得有些對不起寶貝兒子,可是她實在還沒準備好面對他親生爸爸的勇氣,畢竟八年前那筆糊塗帳,她覺得實在太丟人了。
何紫萱鬆了口氣,心想他們如果不認識的話,那就她是被他搭訕了,不過這搭訕的方式也太強勢了吧。
她的手又被握緊幾分,眼前的男人給她一種壓迫感,那淩厲的眼神讓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只好乖乖回答:「我……我叫何紫萱。」
「何紫萱……」嘴裏反覆念了幾遍她的名字,蕭哲明的目光沉沉,「何紫萱,你的腳還好嗎?」
沒注意到他突然變溫柔的語調,何紫萱只是在心中弱弱地腹誹,現在大家也算認識了吧,那麽你能放開手了嗎?
她看着他沉冷的臉,根本不敢提出請求,就已經被他拉回到屋內的沙發上。
「你到底想幹嘛?」雖然認識了,大家也還算陌生人吧。
蕭哲明蹲在她身前,理所當然地說道:「揉腳。」
揉腳?
啊,對了,何紫萱這才想起剛才她踩到的「東西」,就是他的腳,可是他揉腳,不是應該揉自己的嗎?為什麽要脫她的鞋子?
「你……」
「不要亂動,你的鞋跟斷了,一定有扭到腳。」
「我……喂……不,那個……」她的話斷斷續續,小心肝嚇到不行,雖然互相交換了姓名,但是他們之間還是陌生人吧?他怎麽總是愛動手動腳的!
剛剛摸過她的手,她礙於禮貌也就認了,可是現在是怎樣,又摸她的腳,難道不知道女人腳不能摸嗎?
她應該拒絕他的按摩,可是在他那雙堅定的眼眸中,根本開不了口,從第一次相對,就已經拒絕不了。
當他溫厚的手掌握住她的腳踝時,忽然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好似有電流瞬間流竄到全身。
明明是有些霸道的男人,此時此刻忽然變得好溫柔,連他臉角的線條都柔軟了下來,她的心倏然一跳,根本不解他轉變如此之快的原因,只是不知不覺被他的樣子吸引去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