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汪!」

管萌萌很快的離開,叫了計程車,直奔火車站。

管爸摔傷了。

因為從高處跌下去的那個剎那頭部先着地,所以送到醫院的時候,人是昏迷的。

管萌萌趕到醫院的時候,只見管媽、管璿和好幾個紙寮的老師傅都在候診室外,每個人都是憂心忡忡。

「媽,管璿……情況怎樣?醫生怎麼說?嚴重嗎?要不要緊?」她還來不及喘口氣,就連珠炮的抓着管璿問。

「初步診斷,醫生說有些皮外傷和骨折,現在正在做進一步的檢查。」

「吉人自有天相,爸不會有事的。」她反過來安慰弟弟,一開始就表現了身為長姊的堅強。

看見管萌萌出現,不知道為什麼管璿一顆吊在半空的心就好像有了着落,漸漸歸位了。

他想起當年家裏瀕臨破產時的狀況,那時候的管萌萌也是這樣,即使兵荒馬亂,爸媽都沒有了主意,她也只是堅強的說:「只要我們齊心合力,一定能度過難關的。」

「是啊。」不管是樂觀還是自我安慰,總比一開始就哭哭啼啼的好。他也相信老爸不會有問題的。

「你讓師傅們回去吧,叫他們不要擔心,不會有事的。」她對着那幾個熟面孔的老師傅點了點頭,吩咐管璿。

他點頭,很快照她的話去做,管萌萌這才走到管媽身邊坐下,「媽。」

管媽紅着眼圈,腫着眼皮,看她的樣子是已經狠狠的哭了一場了。

這也難怪,父母的感情一向很好,做了一輩子夫妻,突然發生這種事,怎麼可能不憂傷擔心。

她圈住管媽的肩膀,只是這樣抱着母親,什麼都沒說。

「萌萌……你爸……」管媽又哽咽了。

「媽,你哭成這樣,等一下老爸醒來你這些眼淚可就自流了。」

「你這孩子……」

他們等了又等,總算等到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

管爸人清醒了,頭顱有部分瘀血,但不影響腦部運作,所以還不到動刀的情況,讓瘀血自己慢慢吸收就好了,但畢竟是有點年紀了,禁不起摔,除了小腿骨折,其他骨骼也都有裂痕,至少要卧床休息兩個月。

聽見這消息,三個人總算放下一直懸挂的心。

管爸住院期間,管璿得顧着紙寮走不開,所以三個人協商,他負責晚上的看護,白天則是由管萌萌和管媽輪着來。

說是輪着來,管萌萌也不忍心管媽在醫院和家裏來回奔波,她很自然的擔負起了大部分的照料工作。

照顧病人事情多又雜,偶爾偷空就想打盹,這忙來忙去,有時候會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這天,替管爸擦過手腳,管萌萌昏沉沉的趴在床沿就睡著了,朦朧中,覺得病房裏卷進了一陣風,感覺有人瞪着她看,然後就覺得身體一暖,好像有人在她身上蓋了衣服似的。

是誰來了?管璿還是媽?

眼皮睜不開,既然有人來,她也就放下心的睡著了。

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躺在沙發床上的,全身裹得緊緊的。

本來嗡嗡翁的低聲講話聲因為她的清醒終止了。

「——英曇。」她揉眼。

她在作夢嗎?夢見了英曇?

最後的瞌睡蟲被她揉光了,她終於確定不是夢。

他看起來風塵僕僕的樣子,穿着長外套坐在床邊和管爸說話,一見她從沙發床起來,就踱了過來。

「你回來了?」掀了薄毯就要下來。「什麼時候到的……怎麼知道我在這?」

他看着她,看她的發,她的眉,她的眼,她的一切一切貪心的用眼睛吞噬着。「我真想打你一頓。」他嘆氣。

「蛤?」

他伸手觸摸她暖暖的頰,「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嗎?」

打越洋電話,家裏沒人,打手機,手機關機狀態,揪着一顆心匆匆往回趕,沒有人接機也就算了,青天霹靂還在後面,回到家,一間空屋子,只有黑珍珠對着他搖尾巴,他心心念念的人到處找不到,差點發狂。

忍着怒意和着急,他拚命的打電話找人,這才知道她回了老家。

呃……她終於遲鈍的想起來,她一直忘記打電話給英曇,說一聲她人在老家。

最慘的是她回來幾天了?

那天回來得匆忙,手機到後來居然就沒電,想到要去充電的時候又被別的事情耽誤,這一來二去,竟然把它給忘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捉住了他的手,他的指尖冰涼。

不見時,不覺得想念,見到了人,才知道有多想。

「你知不知道我差點瘋掉?」因為看不到她,以為她又不見了,不要他了。

她把他的十指包在自己小小的手裏,努力想呵暖它,卻一把被英曇抱進了陵里。

他的胸膛是她習慣了的氣味,聞着,感覺着,心裏無限的安心。

「咳……有話去外面說,去去去……」管爸看不下去。這兩個孩子的眼裏根本只有彼此,那情意藏都藏不住,整個就是兩人世界,他這老頭子根本二禺瓦的電燈泡。

兩人來到醫院的小中庭,秋夜涼風徐徐,白天的煩躁都不見了。

來到人少的花園角落,英曇一把將管萌萌摟入懷裏,將她的氣息悉數封入口中,久久不放。

「我的甜點。」他懷念。

兩人靜靜相擁,只是這樣互相取暖着,心窩裏也是暖的。

英曇蹭着她的臉頰。「這些天,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也很想你。」

「有多想?」他兩眼發亮,閃爍得像天上的星子。

「這樣……」她抽離英曇的懷抱,用手比了一下寬度。

不滿意。

「要不這樣?」手拉得更寬了。「再不滿意我沒辦法了!」

「滿意、滿意。」英曇再度抱住她。

「我們的事你跟爸說了?」

「什麼事?」他裝蒜。

「沒事。」不說拉倒。

「有啦有啦,說了。」管爸起先是驚訝,看了他半晌,很慎重的告訴他這事要回去和管媽商量。

至於結果,他是保持着樂觀的態度。

「說得不清不楚,你到底是怎麼跟我老爸說的?」有人追根究底了起來,一臉好奇。

「我只是跟管爸說,我在你們家混吃混喝,本來就是他的半個兒子,要是你嫁給我,兒子變女婿——半子啊,女兒沒有變成潑出去的水,又多了個兒子孝順,當然划得來!」

「你這油嘴滑舌的!」她嬌嗔。

「我對你只有一顆真心。」他嘆息。

她笑得輕甜,伸手握住他的手。

只要她伸手,英曇總會緊緊握住,她想,和這一個男人牽手走下去,會幸福的

他們結婚那天,天氣晴朗得像五月天。

管萌萌主張不要鋪張宴客,只要去登記結婚就好了,英曇卻覺得既然是喜事就要讓街坊鄰居沾沾喜氣,祝福越多,總是越好。

於是管爸樂呵呵的去請了附近最出名的總鋪師來辦流水席,席開六十桌,就擺在家門口和紙寮的空地上。

管家人緣本來就好,鄰里一知道管家要辦喜事,能幫忙的來幫忙,登門祝賀的來祝賀,客人簡直可以用川流不息來形容,整條街喜氣洋洋。

新郎官在這條街畢竟也住過那麼多年,就算很少打招呼,熟面孔總是有的,在忙不過來的情況下,新郎官物盡其用的被管璿拉出來權充招待。

大喜的日子,他的嘴一直是咧着的,送往迎來,人和氣得不得了。

但是那笑在看見一個站在遠處的影子后凝結了起來。

那遠遠站着往這邊看的人,是英曇的媽。

英曇看見她,她也看見了自己的兒子。

他沒有動,也沒有轉頭就走。

那婦人淚如泉湧,慢慢轉身走了。

他幼時的遭遇是難以磨滅的痛,至今仍有芥蒂。

有很多事情需要時間,說原諒,要一下就和好如初哪有那麼容易……也許吧,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能真的撥雲見日也說不定。

英曇旋足轉身進了屋裏,撇去心中的陰霾,這間房子裏震耳的笑聲中有他即將得到的幸福,他的幸福,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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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萌的幸福嫩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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