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苡琳的話,像一顆爆發力強大的炸彈,震得在場另外兩個男人皆瞪大眼,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你說什麼?」蔚克首先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接了,把劇本拿來給我瞧瞧吧!」白苡琳露出抹愉快笑容,對自己說出的話造成的效果感到滿意極了。
「真的還假的?今天可不是愚人節,你別騙我!」蔚克吃驚地大叫。
一向懶得工作,能推就推的琳琳竟然答應演電視劇?他當初可是抱着姑且一試的心態開口詢問,可沒想到她會答應啊!
「騙你幹嘛?想想,演電視劇應該也是不錯的體驗,如果劇情我喜歡,接下來倒無所謂。」白苡琳刻意忽略某人想殺人的兇狠目光,逕自說道。
其實,她已經受不了和蔚傑兩人每天同處於一室,卻沒有交談的痛苦日子。
同住一個屋檐下,卻像是陌生人一樣,偏偏腦中全佔滿他的身影,讓她想要忽視他都難。
為了躲避他,她刻意開車到處亂逛,要不就是去找其他人,但凈月和凜風那裏,她實在不方便一直去打擾。
趁這機會,乾脆為自己找事做,讓自己忙碌一些,說不定能把滿腦子的他揮去。
「我不準。」蔚傑冷聲地丟下這麼一句,又站起身來走到白苡琳的面前。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什麼要接下那工作。」演劇可不比唱歌輕鬆,也許得花上好幾個月,每天都得工作,他不認為她受得了。
「沒有想什麼,喂!我突然想努力,你不高興嗎?」白苡琳蠻不在乎地衝著他笑,和他此刻那想殺人的惡臉成反比。
天知道,她要花多大的力氣,才能把自己偽裝成這副模樣,讓自己看來對任何事、對他的怒氣都毫不在乎。
「我不答應。」
亂了,亂了,一切都不對勁到極點。
她為什麼突然想演戲?為什麼莫名其妙這麼努力?為什麼看起來該死的若無其事?
而他呢?
整日心煩意亂,痛苦得想打破兩人間的僵局,卻又偏偏對她的無情不諒解,而遲遲無法做出行動。
是的,他仍在氣頭上,氣她無情地對待他,不把他對她的用心看在眼底,只知道要逃避,將他推給別人。
但這不代表他放棄她了,更不代表他不再在乎她。
相反的,經過這一星期的冷靜思考後,他大概明白她的想法了,正打算和她好好長談,沒想到她卻在這時投下這麼一顆炸彈。
「為什麼?大哥,人家琳琳都說OK了,你幹嘛拒絕?她願意工作,你該是最高興的那一個才對!」蔚克無法理解地皺起眉。
那兩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要不就有了爭執,要不就是……他突然瞪大了眼。
該不會上次的事還沒解決吧!
「你閉嘴。你到底在想什麼?到底想怎麼樣?」蔚傑怒火攻心地大吼,要她今天就給他答案。
白苡琳無語地低下頭。
他未曾對她發過這麼大的脾氣,這還是第一次。
「呃……算、算了,你們自己好好地談一談,我不打擾,先、先走了。」見情況似乎不妙,蔚克拿起桌上的鑰匙準備落跑。
沒人在乎他的話,白苡琳盯着地面,似乎不打算開口,而蔚傑則是將目光鎖在她身上,等着她開口。
「那……要是有了什麼結果,再、再告訴我一聲。」蔚克人走到門邊,不怕死地又回頭提醒。
蔚傑冷冽的視線射向他身上。
「OK,我馬上打電話去拒絕,可以吧!你們兩個慢慢談,我不打擾了。」他嚇得大叫,接着快速打開大門沖了出去。
「說清楚,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明明不喜歡拋頭露面的你,為什麼突然決定演戲?」等蔚克一離開,蔚傑立刻問。
白苡琳似乎沒有開口的打算,依然低着頭悶不吭聲。
等待了很久,他嘆了一口氣,發現自己的語氣太凶了。
他梳耙着頭髮,臉上凈是無奈和煩躁的表情。
「我厭倦了和你住在同一個屋內,卻無法像以往自在交談的日子。琳琳,別不說話,至少告訴我你的想法。」
現在的他無心創作,腦內全是她說過的無情話語。
只要一想到她的無情,他就好痛苦。
「也許你認為我不懂你,那麼告訴我,把你心中的話完全告訴我。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刻意偽裝自己。你說和我相處在一塊很痛苦,那麼我很抱歉。不過,我希望你了解一點,即使我的存在讓你再怎麼痛苦,這一生我也絕對不會放你離開。
如果你想要唯一的愛情,我願意全盤付出;如果你害怕受到傷害,你可以只接受我對你的感情,不付出也無所謂。
雖然你不信任愛情,更不信任兩人有長久關係,但請你相信我,我可以給你。」
他伸出手,將她放在口袋內的手拉出,握在自己的大掌內。
「你以為我為什麼堅持要你做歌手?為什麼要把你擺在身邊?為什麼為了你退出歌壇?為什麼要竭盡所能纏着你?為什麼要逼你和我在一塊?
因為我知道自己要什麼,決定了目標后,就不會輕言放棄。你討厭我也好,覺得我煩人也罷,但我無法鬆開拉着你的雙手,這一生,我纏定你了。說我霸道、過分,不可否認的,我就是如此。
也許你不相信,這輩子我從沒對任何事情認真過,唯獨對你。所以別想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別冷漠地推開我,我不會因為你的這些舉動而退縮。」
感受到他語氣中的堅定和執着,白苡琳心一慌。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子?為什麼一定要是我?我和你一點也不同。」
她和他不同,除了逃避外,她沒有追求的勇氣,更沒有堅強的信念。
自卑、脆弱、不安定的心,讓她每每發現在意一件事後,就會選擇逃避。
她的個性中,除了對人的懷疑和不信任外,再也沒有其他的了,這樣的她,是沒資格也沒本錢愛上任何人的……
「我身上沒有半處優點,除了傷害人之外,我什麼都不會,更不懂珍惜周遭的一切。為什麼一定堅持要我,除了讓你痛苦、煩惱外,我什麼也不會做,什麼也不能給你。」
「我愛你。」他低沉地說,「我愛你,這個答案足以解釋你的問題嗎?」
他伸手將她的頭緩緩抬起,溫柔的目光,深情的愛戀,皆映在他的眼底,讓她清楚可見。
愛?
腦中轟隆隆作響,他的話侵襲着她的理智,讓她再也控制不了情緒,急欲壓抑的情感瞬間潰堤。
他……愛她,他說愛她?
「哈哈哈……」白苡琳突地笑了,笑得哀傷和落寞。
「琳琳?」蔚傑輕喚。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笑的,只是、只是你說的話實在太好笑了。」掛在臉上的笑容悲慘不已,她低頭,伸手抹去一顆自眼角落下的淚珠。
單憑他的一句愛她,他以為她會如何?感動得尖叫?興奮得大叫?還是天真地認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他以為她會衝動地撲向他,向他坦承對他的感情?
不,他的話讓她更害怕、更想退縮。
愛?單憑愛這字眼,能夠維持多久?區區的一個愛字,能維繫一輩子的感情?要她怎麼相信,他們將永遠幸福?
不,不可能。
愛,誰都能輕易脫口而出,但誰能保證,這將是一輩子的幸福?
不,她太懦弱,擔心受傷,無法欣然接受他的愛……
「我忘了,你不相信愛。」
她的反應,看在他的眼中,除了心疼不舍,也為自己不能為她解除內心的傷而自責不已。
「是啊,我不相信。」他的話令她的心沉重,她抬起頭,若無其事地搖頭。
蔚傑看着她,瞧見她的神情后,愣得好一會無法開口。
「既然不相信,為什麼又要哭?」他眼中充滿憐惜。
「哭?」她不是擦掉了嗎?
她瞪大眼,顫着手撫上臉頰。
淚水,不知何時已浸濕她的雙頰,而更多的淚水,正止不住般不斷自眼角流出,停也停不住。
她胡亂抹着淚水,慌亂不安的神情全顯現在她的臉上。
「怎、怎麼會……」愈是心慌,眼中的淚水就愈是湧出。
「別哭。」蔚傑伸出手,一把將她拉進他的懷中。
從未看過她這般的脆弱,她從來就不是個會把自己無助的一面表露出來的女人,他明白,不是到了無法控制的程度,她不會這樣。
「愛到底是什麼?如果這世上真有那東西,為什麼我感受不到?為什麼他們要把我丟棄?為什麼沒有人能給我答案?」
「如果你真這麼痛苦,我願意把自己的幸福給你,完完全全送給你,你的痛苦,由我來受。」
他收緊手臂,似乎想將她揉進心中,把自己那顆溫暖火熱的心,毫不保留地送給她,驅散她心中的冰冷。
「如果想要得到愛就看着我,只要看着我就好。感覺不到愛沒關係,不懂那玩意也無所謂,只要感受我對你的感情。
我會將全部的愛都給你,眼中、心中、腦中,除了你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他的話讓窩在他懷中的白苡琳痛哭失聲。
「只要你在我身邊,知道我對你的感情,這就是我的幸福、我的快樂。如果你不信任我,我會做給你看,直到有一天,你願意敞開心房接受我。我會一直等,等到你看清了我的心,願意對我付出為止。」
無論如何,他是不會放她走的。
他相信終有一天,她會感受到他的付出。
而他相信,到了那一天,當她相信他,了解他對她永遠不會消退的愛后,她也將不再保留、不再痛苦、不再畏懼,完完全全屬於他。
白苡琳沒有回應,但已經停止了哭泣聲。
「我不逼你,只希望你能給自己一點點的勇氣,用心去感受我的付出,不要把我拒於門外,不要逃避,不要封閉心房讓我找不到。」
他胸膛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傳來,聽在她耳中,讓她感到安全、放心,猶如找到了避風港,令她再也無須偽裝。
他,給了她好多的保證。
他,是了解她的吧!
白苡琳咬緊唇,閉上了眼,含在眼角的淚珠,緩緩地再次落下。
賭嗎?她內心在掙扎着。
她知道,就算隱藏得再好,但想收回她對他的感情,是不可能的了。
要她相信一個人,很難,但此刻,她有了想賭的衝動。
「我該接受這項賭注嗎?」
突地,她的聲音細微地自他胸膛間傳出。
他懂她的話,他閉上了眼,緩緩地吸了一口氣,等待她進一步的答覆。
一次,一次就好。白苡琳咬了咬唇,在心中告訴自己。
想拒絕,但她發不出聲音來,無論如何就是無法拒絕,內心有個聲音,要她放開心接受。
相信我……蔚傑在內心吶喊着,卻不願意左右她,只能握緊雙拳等待答案。
相信他……白苡琳心中不斷傳出這聲音,要她無論如何就試這麼一次,別輕易放棄。
良久——
她用力地抹去臉上殘留的淚水,輕輕地將他給推開,離開他溫暖的胸膛。
「琳琳……」
她拒絕了,是嗎?他失望地垂下頭。
在他說了這麼多,將心意全盤對她招供后,她還是拒絕了。
白苡琳抬起頭,她的臉上有着笑容,是甜美迷人,真心自內心發出的笑容。
她點了頭,淡淡的笑靨浮現臉龐。
「好,賭了。」
話一說完后,她發現自己是真的感到喜悅,彷彿長久以來,心中的一顆大石,瞬時消失無蹤,她感到舒暢不已。
也許未來會受傷害……不,她無論如何相信自己、相信他,她希望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對他,她無法乾脆地放棄,那麼她乾脆選擇接受。
一味逃避,一味封閉自己,除了痛苦外,她還能擁有什麼?
生平第一次,她因為那渴望擁有的幸福想冒險。
心中有個聲音,要她跳出去吧!試一下吧!別再把自己關在高聳的巨塔內,否則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快樂,未來一定會為自己懦弱退縮一事後悔不已。
「你……」蔚傑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緊糾的心一下鬆開來,陣陣的喜悅讓他笑開來。
他的努力,她瞧見了,是嗎?
她懂他了?願意相信她了?
下一秒,白苡琳發現自己被人給抱起,用力地在半空中旋轉。
「你終於屬於我了!無論什麼原因令你決定相信我,我保證,這將是你這一生中最滿意的決定。」他高聲地說,喜悅不已。
他得意的大笑聲傳進她的耳中,她因而感染了他的喜悅。
她也笑開了,一次次的尖叫聲自她的口中傳出,此刻的她和過去的她截然不同,像變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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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抱歉,我還沒走。請問,你們吵完了嗎?如果吵完了,我、我還有一點事情想說耶!」
突然,大門被打開,蔚克出現。
他實在放心不下他們,因而躲在大門的另一頭,偷聽兩人的談話。
直到某個男人自屋內傳出十分響亮又雄厚的笑聲,及某個女人發出不小的愉悅尖叫聲,他才放了心,敢再一次現身。
其實他並不是真的打算偷聽的……
呃!好吧,他承認,他一開始就打算要偷聽。因為他真為裏頭的人擔心,誰要他們一個是冷麵俠一號,一個是二號。
再來,也是因為他將大門關上的那一刻,才好死不死的想到自己還有話沒說完,而且這事十分重要又緊急。
原本是打算之後再告知的,不過……以他對那兩人的了解,要是他知情不報被發現,下場最凄慘的肯定是自己。
見到來人,屋內的兩人顯然都受到驚嚇,因為他們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表現出冷漠以外的樣子,現今被人瞧見了,兩人雙雙皺了眉,感到有點不自在。
白苡琳立刻變回過去的酷顏,蔚傑則神情嚴肅地將抱在半空中的女人給輕輕放下。
兩人神態自若地坐到沙發上,只有眼中的怒火顯現出情緒。
「呵呵!請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打擾,只是……」蔚克一臉尷尬地笑,一雙眼不知該往哪兒擺。
「有話快說。」
這混小子,沒事又出現,看來是躲在屋外偷聽了不少他們的對話。蔚傑十分不滿地瞪着他。
「哦!是這樣的啦!」蔚克笑嘻嘻地拿出了一本專刊。
「這個……是今天早上發行的大內幕,我不知道你們看過了沒有,不過……我想你們大概還不知道。」
而他也猜想,公司現在電話恐怕多到讓人接到手軟,外頭肯定也有不少的媒體記者等着採訪。
「所以?」白苡琳挑了眉等着下文,她紅腫的雙眼,一看就知方才哭過。
不過眼前的蔚克就算看見了也不敢講,當作沒看到一樣。
「那個內幕……」他考慮是該直截了當地說,還是把這奉雜誌丟在桌上,然後快速開溜。
「快說。」白苡琳不耐煩地催促。
同時,她突然想到自己方才哭過,此刻雙眼該腫得如核桃吧!
哦!糗了她。她故作鎮定地低下頭。
一聽「內幕」兩字眼,蔚傑腦中浮現某件事,嘴角跟着微微上揚。
「我要說了哦!咳!」蔚克看向雜誌封面。「標題是——當紅歌手和知名經紀人兼作曲家,在車內火辣擁吻將近三分鐘,戀人?工作夥伴?還是兩者兼是?」
他說完咧嘴一笑,答案……當然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