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清晨五點，楊菁菁上班第一天終於結束，雖然酒店即將休息，卻仍有不少來店消費的客人仍不願離去。
“梁先生，別這樣嘛！想見我，明天再來就是了，我一定等你。”一名小姐被某個醉醺醺的客人緊緊拉着無法離開，只好努力勸着客人。
她的聲音甜美、長相嬌艷，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優，無怪乎人家客人死纏着她，想帶她出場。
“不要，你、你今天連跑了我三次台，你必須補償我。”男人堅持的說，還伸手用力捏了她的臀一下。
“唉唷！你很討厭耶！怎麼吃人家豆腐啦！”她嬌嗔的笑着，拍了他的胸膛一記。
被喚為梁先生的男人，一把將她給擁在懷中，對她又親又抱。
“紅艷，我看不如今天和我回去，我會好好疼疼你。”他曖昧的笑，朝着她擠眉弄眼的暗示。
“什麼啊？人家不懂啦！再說……和你回去可是很貴的耶！你有那個錢嗎？”
“錢？錢我多的是，再說……只要你陪我一晚，別說是錢了，想要什麼我都買給你。”男人大方又慷慨的說。
“是你說的哦！可別耍賴。”一聽到男人的保證，女人知道目的達到了，她終於高興的點頭答應。
男人拍拍胸脯，肯定的點了頭。
“那你在外頭等我一下，我馬上出來。”她歡歡喜喜的朝裏頭走，打算去拿自己的皮包。
回頭經過大廳時，她發現了仍在某座位上整理酒杯的楊菁菁。
“喂！那個你，等一下順便把紅廂給整理乾淨。”她收起在男人面前的嬌艷笑容，朝楊菁菁命令着。
“哦！好。”楊菁菁快速的站起身回答，看着那女人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原來她就是這間酒店的紅脾，紅艷啊……”楊菁菁蹲下身子，邊將桌上的酒杯全放在托盤上，邊低聲說道。
難怪人家會說她是紅牌，長得漂亮就不必說了，因為這裏的每個小姐都長得很美。
厲害的是，她今天一晚上連轉了七桌耶！有不少客人為了她爭風吃醋，卻都讓她以三言兩語輕易擺平了，真是好手腕。
而且她那身材，實在好的沒話說，連她這個女人看了都自嘆不如。
看看自己眼前所做的工作，楊菁菁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她真的沒想到，明明同樣是叫酒店，為什麼差這麼多？
上一次跟着浩浩去酒店見識時，除了單純的喝酒和聊天外，那些女人並沒有和這裏的女人一樣，會把身子整個貼在客人的身上，更別說坐在男人的大腿上。
這可真是把她給搞糊塗了，但她又不知該問誰，每次她想問些什麼時，那些服務生總是一副“反正跟你講也是白講”的表情。
“算了，回家再去問浩浩。”她就不相信他不知道，順便還可以告訴大家自己找到工作的消息。
想到眾人要是知道她終於在二十三歲，找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時，臉上吃驚的表情，她的心情就忍不住跟着上揚。
一個多小時后，服務生們終於將酒店內的一切給清理乾淨，原本該是五點下班的眾人，在七點時終於得以離開。
楊菁菁一定出酒店門口，不但全身酸痛、愛睏得緊，更重要的是她被嚇到了，原因無他，只因天亮了。
太陽已探出頭來，陽光刺眼得讓從未整夜沒睡的她睜不開眼。
“哇！原來早上的天空這麼美，空氣還這麼新鮮。”她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微微感受到外頭的冷意后，她快速的將原本拿在手上的外套給穿了起來。
“好，回家。”深深覺得自己過了十分有意義的一天，她的心情因而好得不得了。
“咦？”一踏出酒店門口，她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立刻因想到了某件事而愣住。
“這裏……沒有計程車！”
該死的，她突然想到自己目前正處於深山的某一處，而這人煙稀少，鳥不生蛋的地方，哪有計程車可叫？
她昨天來這應徵是坐計程車來的，可是現在沒有計程車，那她……怎麼回家？
思及此，楊菁菁臉色瞬時變得蒼白，好心情一下子被打入谷底，她感到頭暈目眩，身子因而微微晃動。
她回過頭看了眼門已被關起的酒店，放眼望去，除了她一人在這外，其它人早下山了，員工沒有開車的大多都騎車，只有她一個人是坐計程車上來的。
怎麼辦？真的剩她一個人耶！
一股冷風自她耳旁吹過……
“難不成走回去？”想到這方法，楊菁菁不禁頭皮發麻。
嗚嗚嗚……她在幹嘛？楊菁菁哀怨的蹲下身，直接就給他坐在地上。
她乾脆睡在酒店門口，等今天晚上上班時，再和某一個工作人員商量，請他明天早上送她下山好了。
不然的話，今天回到家，都不知道幾點了，那她還要不要睡覺休息啊！
“豬頭楊菁菁，你是全天下最笨的人。”忍不住的，她用力的打着自己的頭，又用力的甩着手上的包包，將怒氣全發泄在上頭。
看來也只好如此了……她垂頭喪氣的坐在地上，以為自己今天真的得睡在這地上了。
但下一秒，她突然發現酒店的地下室停車場，傳來車子行駛的聲音。
一聽到這聲音，楊菁菁嚇得拿了包包，趕緊站起身閃到一旁，她可不想被那台車給撞着。
受到驚訝的她，完全忘了要攔下那台車。
等車子快速自她身旁駛過，楊菁菁才猛然驚覺自己做了什麼蠢事！
她神情低落的轉過身，打算走到酒店門口去坐着。
沒想到，那台車子突然緊急剎車。
“菁菁？”車內後座的男人突然搖下車窗，喊了她的名字。
楊菁菁驚訝的轉過頭。
“老闆？”眼前的車是那台載他上來的黑色賓士車。
“你在幹什麼？為什麼還沒回家？”白天翼沒想到會遇見她，而且她剛才似乎打算朝關了門的酒店方向走去。
方才因為和魏祥有了些小爭吵，兩人才會這麼晚離開，而這害得他們兩人爭吵的人，這會竟又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他不禁懷疑她是否在等他，又或另有目的？
楊菁菁如看到救世主般，快速朝白天翼的方向衝去，臉上神情快速轉為喜悅興奮。
“老闆，祥哥，拜託，請大發慈悲送我下山好不好？我、我剛才才發現這裏沒有計程車，回不了家。”她雙手合十，可憐兮兮的哀求，嘴角卻又忍不住的揚高，為自己得救一事而大感高興。
白天翼和魏祥同時挑了挑眉，朝對方看了一眼，雖然前一刻兩人還因爭執而正冷戰中，但這一刻聽了她的解釋后，兩人都忍不住莞爾一笑。
“其它的員工呢？怎麼不見半個人？”白天翼牽動嘴角發問。
“呃……我比其它人還要慢出來，所以……”她扭動着手指尷尬的解釋。
事實上是她動作太慢，又忘東忘西，才跟不上大家。
瞧她一副小可憐模樣，在場的兩個男人忍不住的搖了搖頭。
“上車吧！”魏祥出聲說道。反正車子是他的，他說了算。
是的，他們現在開的這台車是屬於他的，而他的職務包含接送白天翼。因為要是讓這小子開車，他瘋狂的開車方式，鐵定會嚇壞路上的行人。
“真、真的嗎？”得到魏祥許可，她先是大聲尖叫，后又想起車內還有另一個人，因而小心翼翼的瞄了瞄車後座的白天翼。
白天翼點頭。
他可不想讓某個沒帶腦袋出門的女人，這麼大搖大擺的睡在他的酒店門口。
更何況，這台車的好心主人已下達許可令，他這乘客豈有拒絕的道理。
哼，這好心主人還真不是普通好心，方才在辦公室內，他就是為了楊菁菁一事，和他起了爭執。
不過是個女人，他不知道在氣個什麼勁，說什麼別向小白兔下手。
要知道，女人之於他，都是相同的。
“謝謝，謝謝，太感激你們了。”確定自己不用睡在酒店門口，楊菁菁興奮的大叫，掛在臉上的笑容清楚的表露出內心的喜悅。
她二話不說的上了車，好心情的她，一路上臉上都帶着笑容。但因為真的累了，所以她再也沒開口。
“怎麼都不說話？”閉着雙目的白天翼突然悠悠出聲。
聽聞聲音同時，魏祥藉由後照鏡看了楊菁菁一眼。
被身旁男人的聲音給嚇了一跳，楊菁菁彈跳起身，下一秒，她便因頭頂撞上了車頂而吃痛的大叫，連忙伸手用力捂着頭頂。
“哈！”前座開車的男人把這情形看的一清二楚，忍不住噗的大笑出聲。
楊菁菁揉着頭，彎下身，她覺得自己真是糗到爆。
“還好嗎？”一聽見撞擊聲，白天翼睜開眼朝她的方向看去，身體也不自覺的向她靠去。
她的舉動實在很怪異卻又新鮮，想想，他碰過的女人中，似乎沒有一個這麼有趣過。
“沒、沒事。”見他緩緩朝她的方向靠近，她小心的往另一邊移動，試圖和他保持一點距離。
似乎只要用力吸一口氣，就能感受到自他身上散發出的，屬於男人、充滿陽剛的氣味，這叫除了自家人外，從來未曾和男人如此接近過的楊菁菁，耳根忍不住發燙，就連臉蛋都忍不住開始熱了起來。
白天翼勾了勾唇角，身子繼續朝她靠近。
“今天上班第一天，還好吧？適應嗎？”他溫和無害的衝著她笑，有神的雙目緊緊盯着她瞧。
楊菁菁不自在的用力點了下頭。
她想將視線轉向窗外，可，人家正在和你說話，不直視人是一件非常不禮貌的事……但，要是和他四眼交會，她又會忍不住緊張起來。
“應該收到不少小費吧！”雖然她只是個服務生，但在他酒店工作的人，一整晚賺下來的小費通常都不少。
“嗯！有小費，啊——”說到一半，楊菁菁突然大叫，睜大了雙眼，又用力拍了下額頭。
“怎麼了？”白天翼不解的問。
“我的小費……沒帶出來。”她哀怨的瞄了瞄自個兒的皮包。
事實上，她連那些錢放到哪去都忘了。
“下班的時候，我把制服脫掉后，順便把錢也拿出來了，可是你看，裏面沒有，我忘了丟到哪去了。”
她打開自己的包包，裏頭確實除了一個小皮包外，再沒有其它了。
“你的意思是，錢搞丟了？”白天翼挑了挑眉，對她的話實在很感興趣。
“不是啦！沒有搞丟，是不知道放哪去了。”她認真的強調解釋。
那還不是一樣的意思。車內的兩個男人心中同時這麼想。
“算了，不見就算了，我媽說，東西不見的時候，千萬別理它，不久，它就會自己出現了。”她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自我安慰道。
“你一點也不在意得到的那些小費？”白天翼問。
聽她說話的語氣似乎很洒脫。
“還好耶；不見就算了。”
“那你為什麼特意來酒店工作？我是說，昨天下午聽你說找了好幾個工作，都沒人肯僱用你，你應該是急着用錢才會想找工作不是嗎？”
“不是。”楊菁菁快速的否認。“是因為楊浩浩他們啦！瞧不起人家，說什麼絕對不會有人肯僱用我，叫我待在家，做個什麼事都不會的米蟲。哼！有什麼了不起，人家還不是找到了。”她得意的說。
“為什麼？”白天翼頗富興味的盯着她的笑臉。
“什麼為什麼？”楊菁菁打了個小哈欠。坐上車后，車子的緩緩移動讓她覺得舒服，開始昏昏欲睡。
“因為他們說你只能當米蟲，所以為了讓人另眼相看，你就來酒店工作？”
“服務生也是一項工作嘛！”她本人倒不認為在酒店當個服務生是件多差的事，畢竟這也是憑勞力在賺錢。
白天翼輕哼一聲。
果然是個被家人保護得好好的溫室花朵。
“菁菁你家在哪裏，你還沒告訴我。”前座的魏祥藉由後照鏡看向後頭的人兒。
“哦！對，我忘了。你等一等。”楊菁菁揉了揉發酸的眼，吐了吐舌頭，從皮包內側中拿出一張卡。
“住這裏。”她將它交給魏祥。
“這是什麼？”魏祥不解的伸手接過她手上的卡。
“我家的地址。”她說的理所當然。
“為什麼要隨身帶這東西？”魏祥驚訝的停下車。
她竟然隨身帶着“地址卡”？
“因為我不會認路，這是我家人幫我準備的，上一次我坐計程車，結果迷路了，最後司機先生只好把我送去警察局，等我父母來接。還有一次，計程車司機要我打電話回家問，不過我忘了帶電話，結果還是被送去警局。”
為了怕她再迷路，家人特意在她身上放了這張卡，上頭除了自家地址和電話外，還有其它人的手機，以備不時之需。
“不會認路？”這是不是代表她是路痴？
“你知道這地方嗎？”
“當然知道。”魏祥白了她一眼，將卡還給她，車子又繼續向前行駛。
一路上，楊菁菁連打了三次哈欠，她舒服的靠在椅背上，隨着車子緩緩的移動，疲備不堪的雙眼最後終於合上。
發現車內變得安靜，白天翼望向楊菁菁，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睡着。
她毫無防備的睡着，嘴邊沾上甜甜的笑容，隨着車子的晃動，她略挪動了下身子，似乎想要找個最舒服的姿勢，最後，她乾脆將頭枕在一旁——也就是白天翼的手臂上。
白天翼動也不動的任着她靠着，神情略有所思。
魏祥看着後照鏡上的白天翼，不發一語，似也在思考着事情。
二十分鐘后，賓士車在某一幢別墅前停了下來。
“她家？”白天翼看着眼前的別墅問。
果然，她家還蠻富有的。
“地址上是這麼寫的，而且你看。”魏祥指着站在別墅門口外的一對中年夫婦，他們神色着急，似乎正在等什麼人。
白天翼伸手拍了拍熟睡中的楊菁菁的臉蛋。
“菁菁，起來了，到家啰！”
幾次叫喚下，楊菁菁終於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沒發現自己靠在白天翼的手臂上，她坐起身，用力的甩了甩頭，再揉了揉眼。
“到家了嗎？”她看向窗外，發現自家的房子已在眼前。
“那……我回家了。”她睡眼惺忪的拿起一旁的包包，打開了車門。
“老闆再見，祥哥拜拜。”走出車門前，她不忘向兩人道謝。
才一走出車外，那對中年夫婦隨即大叫。
“女兒啊！你可終於回家了，你爸還打算叫楊浩去警局，查查你人有沒有在那裏。”楊母一見着整夜未歸的楊菁菁，立刻一臉擔心的沖向前。
“真是的，你跑哪去了？你忘了老爸說過，一個女孩子不可以晚歸，還給我跑去玩通宵……要是發生事情了，你說怎麼辦？”楊父也是一臉擔憂的怒斥着。
“啊……人家好愛睏哦！先讓我睡覺好不好？本來今天我回不來的耶！現在到家了你們還念人家。”楊菁菁嘟着嘴解釋，全身軟綿綿，累得只想快點回床上去補眠。
“什麼？又迷路了嗎？真是的，叫你不要亂跑還亂跑，跟你弟弟鬧什麼脾氣？楊浩也是為了你好，才叫你別去公司上班，怎麼你這麼不聽話？快快快，進屋去了，瞧你累成這樣，是不是也瘦了一點了？真是心疼。”
楊母邊說邊拉着她的手進屋，楊父也跟在後頭進屋。
“哪有瘦一點？人家才一天沒睡能瘦到哪去……”楊菁菁低聲抱怨。
三人的聲音由近至遠，直到進入屋內完全聽不見。
瞧這對夫婦對待楊菁菁的樣子，不難看出他們對她的疼愛和寵溺，而這也是造就她個性如此的最大主因。
“回去吧！”白天翼看着三人進入屋內后，語氣平緩的開口。
“嗯。”
車子又緩緩的前進。
“天翼，別把無辜的人扯進來。”
“怎麼？你喜歡她？”
“她很難讓人討厭，不是嗎？”魏祥真誠的說，尤其是楊菁菁毫無心機的個性。
“說的也是，她叫我老闆，卻喚你祥哥，你不保護她，誰來保護？”他冷言嘲諷。
他怎麼不知他們兩人交情何時變得這麼好了？
“她沒有傷害任何人，更不是我們面對的那些市儈的女人。”
“在我眼底，她們都相同。”他倒想看看，這樣如白紙一般的女人，在看清這世界后，會有何種有趣的反應。
“你？唉！”
“別談這些了，我可不想為了個女人破壞我們的感情。”白天翼淡然的笑着說。是的，他從來不需要為個女人浪費這麼多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