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這才明白它的價值。
他們分吃了那些巧克力,你舔一口,我吃你的嘴,你咬一嘴,我分吃你的吻,打情罵俏后是瘋狂熱烈地做愛--那是一個很遙遠的夢了。
她虛脫地把巧克力收起來,茫茫地搭着電梯到頂樓,把幾乎要被她揣得發皺的盒子送給了嗜甜食如命,驚呼連連質問她這哪裏來,並抱着巧克力說要把它供奉起來的薛曼妮。
哈昀心苦笑,心想眼不見為凈。
【第五章】
她一整天心不在焉,不只看錯月報表,打翻保溫瓶弄濕了桌上的卷宗、弄濕了裙子,還在會議上錯誤百出。
雖然後來得到上司的諒解,總經理還反過來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找了個藉口搪塞過去,但之後再也無心上班,只覺得心又空又累,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難過。還沒到下班時間,她交代過秘書後,便匆匆離開了公司。
下午的太陽還很有熱度,當頭照下,精神不濟又被照得花了眼,頓時覺得眼前景象斑駁陸離,要勉強睜眼,忽然感覺有道陰影遮了過來。
“秋老虎很兇,怎麼不撐把陽傘就出來了?”
她看見一雙大地色系的帆船鞋,眼光往上移,來人搭着合身的丹寧褲,一件黑色飛行夾克,渾身帥氣的韓漱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他的人正為她擋住了陽光。
回過神來,明明他這張的臉她看了又看,不知道看過幾遍,為什麼還會看到出神?
經過那麼多年,她還是不得不承認他的樣貌一等一的好,帥到人神共憤,對女性的殺傷力依舊非常強大,愛上這樣的男人非常容易,可他卻不是能長相廝守、倚靠一生的對象。
“你在我公司前面做什麼?”她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了,他們見面的次數太頻繁了。一般離婚的夫妻,不是老死不相往來?他們怎麼跟別人不一樣?
“來接你下班。”
“你怎麼知道我幾點下班?”他會不會太閑了?都不必為生計忙碌。
“我打電話去你公司問過,所以提前過來等,就讓我等到你了。”
“你想做什麼?”
“接送你上下班是我的事。”
“韓先生,我想我們還是把話說清楚好了。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不喜歡我們目前這種不明不白的關係。”曖昧不明、混沌不清、不能掌控的,他表現出來的這些舉動讓她心煩意亂。
她一再退讓,他一再進攻,要默認他的行為讓他繼續下去,情況會失控,還是被他愚弄?他們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讓你覺得困擾嗎?”他的戰略是不是見效了?
她要對他坦白承認了?
“我們離婚了,你並不需要做那些讓人想入非非的事情。”掃光她煮的飯菜、修水電、送巧克力,現在又說要來接她下班,他最好有個理由能說服她,說這些只是一般朋友會做的事。
她不想買他的帳!
“想入非非?你的‘非非’一定跟我想的‘非非’不一樣。”男人的想入非非是很慾望的。
他這樣撩撥她的心,太惡劣了。
“這樣吧,你先上車,我們再來談。”他指着停在公司草坪邊的哈雷重機。
她且冷淡且疏遠的神情讓他有點受到打擊。看起來她很急着要跟他劃清界線,最好不相往來。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喔,你的意思是不怕我在這裏做出什麼來,譬如親你之類的?”他給自己按了個贊!韓漱幹得好!
哈昀心聽了,努力按下心口的悸動。
公司門口不是談話的好地方,弄得人盡皆知並不是她想要的。
要是能悄悄了斷,悄悄地把韓漱這混蛋製造的,混淆人心的情緒都理掉,這才是她該做的重點。
韓漱從車箱裏拿出另外一頂全罩式安全帽給她。
“我不方便。”她咬牙拒絕,現在她穿的是窄裙套裝,最好是能坐得上他那高度驚人的哈雷。
“這樣啊。”韓漱不以為意,看看她的高跟鞋,看看她的窄裙,“我有辦法。”
還沒能問他有什麼辦法,只見韓漱彎下腰雙手一拉,把她的裙子拉出了一道口子。
布料破裂的聲音讓她倏然嚇了一跳。“你瘋了!這是做什麼?”她的大腿都露出來了,連忙用包包去遮。
“這樣好上下車。”他回得理直氣壯。
“韓漱!”哈昀心氣結地叫喊。
“對嘛,老是叫我韓先生,多見外,還是這樣好。”他還是嘻皮笑臉。
哈昀心氣得打了他一拳。
“打是情,罵是愛,要不你就多打幾下吧!”看見春光外泄的美腿,他自己享受當然沒問題,可是他們現在的地方可是公共場合,他立刻脫下外套,就往哈昀心摟去。
“你給我放尊重一點!”以為他要吃豆腐,她用包包敲他,而且敲得很大力,下手一點都不留情。
沒想到韓漱只是把他脫下來的外套繫上她的腰,確定不會掉下來后,還打了個牢牢的結,這才鬆手。
“你打人還是那麼痛。”他的語氣輕鬆,還帶着一股懷念。
他的哈昀心是管家婆,管東管西,還凶得要命,五個大男人沒有人敢把她的話當耳邊風,他也一樣。
離婚後,他看過更多美麗的女人,很多很多,個性讓他喜歡的卻很少,現在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了。
當一個男人得到過最美好的女人以後,不管再入眼的女人有多少,永遠都比不上最好的那一個。
見他眼睫掀啊掀,眼眸亮啊亮的,桃花的嘴角噙着傻傻的笑,哈昀心有些懷疑,她不會把他的頭打壞了吧?
“喂?”
“上車了。”他突然跨上哈雷,發動車子說了句。
哈昀心小心翼翼跨上後座,又拉好了遮腿的外套。
怪了,她為什麼非要坐他的哈雷不可,她可以搭乘的工具多得很……她莫名的又被他牽着鼻子走。
“要抱住我的腰,不然飛出去我不賠的。”含笑的聲音帶着動作,他看也不看地把她的雙臂往自己的腰際拉,確定她抱牢他、不會亂動,這才發動車子。
“你敢飆車,小心我捏你。”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放心,只有抱着我,我不會當你在揩油的。”
“你少臭美!”這隻打了瘦肉精的豬,腰際別說五花肉,一絲多餘的贅肉也沒有。
“我最老實了,我那些外在的花名還有花心形象都是女人幫我安上去的,你知道我的,我其實沒那麼花。”
“你不給女人機會,誰能造謠。”沒那麼花?他真敢說。
一講到這個,她的呼吸裏帶着痛,明明都過去那麼久了,被情所傷,被砥礪過的心卻說什麼都做不到雲淡風清。
她自然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當初會嫁給他不可能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面對廣大愛慕他的粉絲,還有斬不斷的桃花,她只能自我調侃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但其實她是有私心的,心裏抱着小小的希望,希望粉絲只是粉絲,桃花只是過路桃花,後來才發現她沒那麼大的度量,她會自私、會想擁有,她做不到把什麼都當作沒看見。
他說是她的全部,可是,她只是他的一部分。
那時候不能說年紀小不懂事,只能說她太自以為是了。
“我想,我欠你一個道歉。”背着哈昀心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可是她的哽咽他聽到了,心裏立即湧上心疼和自責。
“別說了。”為什麼要剝掉彼此的面具?帶着,不就能繼續保持友好,繼續虛偽下去嗎?
顯然韓漱不這麼認為。
緘默取代了一切,耳里只有哈雷車轟隆隆的排氣聲,直到韓漱把機車停在公園前。
“為什麼來這裏?”她慢吞吞地下車,眼神縹緲。
不用看她都知道這裏是哪裏,這公園的附近就是他們讀了三年的高中,年輕又沒錢的他們總把公園當集散地,有事商量,沒事殺時間,他們的青春有很多時候都賣給這座公園。
“順路而已。”順路個鬼,他根本是心機深沉、心有叵測,為了勾起某人懷想的心情,故意把人往這裏帶。
生鏽的旋轉鐵門發出的聲音一樣難聽,記得這公園到處種滿油桐,一到春末夏初的桐花季節,桐花俯拾皆是,不管頭頂還是腳底,就算是樹梢,也是滿點的美麗。
其實那時候幾個臭男生哪懂得桐花的漂亮,每次聚會,討論的一定是音樂,要不就是吃,至於桐花,只有她這孤獨的女生會撿上幾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