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清夜長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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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這些個雕蟲小技和姐姐一年更勝一年的驚艷相比,也就不值一提咯。”我佯裝惋惜地嘆氣,轉過臉露出色相打量着姐姐。
果然姐姐在我不懷好意的眼光里羞紅了臉,罵著小壞蛋,抬手過來捏我的鼻子,我笑着躲開,兩個女子咯咯地笑聲在打鬧里滿滿地溢出來。姐姐的臉在輕柔月光里泛着淡淡的銀色光華,美得不似凡人,一張不被禮教規則束縛地笑顏肆意地綻放出來,讓身為女子的我都不禁漏了一拍心跳,姐姐見捏我不着,便索性坐在閣里,喘着氣拿眼瞪我。
“姐姐,有些話不中聽,但是碧落還是得說,自古紅顏多薄命,姐姐這傾國之顏怕有時候倒會招致意想不到的災禍,姐姐在外,還是低調些好。”我拉着姐姐的手說道。
姐姐抬頭看着我,眼中竟緩緩有了淚影,半晌才輕啟朱唇:“姐姐怎能不知這些個道理,又怎會不想以平淡求多福。”
看着姐姐眼眶裏盈着的淚,心裏升騰起絲絲不詳的預感,隨即問道:“姐姐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前些時日,宮裏說要大宴皇親國戚以及朝廷重臣的家眷,說是給如貴妃慶賀生辰的百花宴,實則是給二皇子殿下暗中尋覓正妃人選。人人皆知眾位皇子中,大皇子和二皇子豐功偉績文韜武略,極可能是太子人選,消息一傳出,那些個達官貴人便蠢蠢欲動,也包括了爹爹。我求了爹爹一晚上試圖說服爹爹不要讓我出席這百花宴,可是……”
我皺了皺眉:“這二皇子妃,便極可能是日後的皇后,自古那後宮便是兇險之地,姐姐你如此純良溫柔,只怕是鬥不過那些個嬪妃粉黛。”
“所以,還是落兒最了解姐姐,姐姐根本不期望能坐擁後宮,但是爹爹不同,如你先前所說,爹爹也暗自省察到自己勢頭過旺,怕是會招致皇族敵意……”姐姐嘆着氣說道。
“於是爹爹把你推向那二皇子妃之位,就像是個人質,也算是給了皇室一顆定心丸,皇室必會對丞相府放鬆警惕。”我接着姐姐的話頭說了下來。
“正是。說到底,我也不過是一顆棋子。”姐姐的語氣中透着絲絲酸楚,然後話鋒一轉,“即便是棋子,姐姐也是無怨的,至少對得住爹爹16年來的寵愛,碧落你不知,爹爹這兩年老得很快,頭髮也白得多起來。”姐姐的話戛然而止,想來可能是怕提及爹爹的寵愛會刺傷一直被爹爹冷落的我,我淡淡笑着寬慰她歉疚的表情。我知道,爹爹從未向外宣稱南宮家還有一個名喚碧落的二小姐,甚至連姐姐都是無意間才得知的,姐姐每年夏季能來此避暑也是姐姐絕食6天才換來的,姐姐卻也從此落下了胃疾,默默想着,不覺有些神傷起來。
“那姐姐,定是已有了婚約吧。”我忽然思及此處,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抓緊姐姐的手。
“還沒有。皇上皇后對爹爹的心思倒很是讚許,當即便悄悄應允了爹爹,可是發詔書之前卻遇到了二皇子的堅決反抗,皇上皇后一時也沒了輒,這事便這麼被擱置下了。”我鬆了口氣,方才因為太着急,竟忘記了若是姐姐已和太子有了婚約,姐姐怎還可能來這距皇城千里之遙的綠容谷。“但是爹爹很是生氣,說是定會為我爭取到這二皇子妃之位。”看着姐姐的神色黯淡下去,心內也隱隱抽痛。
“落兒,都說侯門深似海,那帝王之家又似什麼呢。我不怕別的,就怕遇見的是一個自己不愛的男子,白白消耗了這好韶光。”聽姐姐言罷,我輕輕擁她入懷,讓她把頭枕在我的肩上,聽她繼續道來,“其實姐姐這次來,是想與你道別,若是不知什麼時候突然成了二皇子妃,再來這裏怕也是千難萬難了,還好上天給了我一個道別的機會,若是……”姐姐再也說不下去了,溫熱的淚滑進我的頸窩。
我摟着姐姐,輕拍着她的背,靜靜地聽着姐姐隱忍的抽泣,良久,待姐姐從我肩上抬起猶有淚痕的臉時,我輕緩但堅定地說:
“既然不知何時便會永別,那姐姐,不如帶碧落出了這綠容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