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毛絨絨顯然大驚,誇張地張大嘴,「你怎麼知道?」
向晚晴頂着黑眼圈,瞪了毛絨絨一眼,當她是白痴嗎?「大姐,你剛剛講電話自己說的!」
「是喔。」毛絨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髮,「剛剛金領班說,今晚玫瑰亭的客人,已經被大老闆親自去掉了會員的資格,大老闆和她對今晚的事都表示很抱歉,所以他們決定今天晚上,你的代班薪水按正式員工的三倍計算,另外……」
然而,向晚晴沒有任何吃驚的地方,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安慰。
毛絨絨只能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另外,大老闆決定,以後你就是『愛一夜』里唯一的Rose啦!怎麼你還不開心嗎?」
「不開心。」
「為什麼?」毛絨絨感到不解,擔憂地問道:「今晚是不是還發生了什麼其他的事情?」
「其實真正吃我豆腐的另有其人。」向晚晴想起來就氣得牙痒痒,「那個壞男人居然奪走了我的初吻。」更氣的是她居然還有感覺,向晚晴哪敢說出這些話,她已經羞得恨不得有個地洞鑽進去。
可是毛絨絨看到滿臉通紅的向晚晴,心裏想的卻是另一個版本,其實剛剛金領班已經將今晚的事全部告訴了她,她甚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
「晚晴,對付那個惡劣的男人,不如我們……」毛絨絨在向晚晴的耳邊說起她的計畫。
當夜幕再次降臨,「愛一夜」酒吧門前依舊低調地看不清它的曖昧。
向晚晴再次穿着一身火紅,只不過今夜她的服裝不再是緊身的迷你短裙,而改為一身嬌艷的吉普賽長裙,配上羅馬式寬邊腰帶,不僅把向晚晴的腰包裹得更纖瘦,就連迭層的波浪邊在夢幻與典雅的合作下,使得翹臀看起來更加性感而又魅惑。
如果說昨夜的Rose是一枝火辣帶刺的玫瑰,那麼此時的她,則是性感而又奔放的,這無疑是一件大師的絕佳設計傑作。
向晚晴覺得這套衣服就像是為她量身訂作的,每一寸都那麼貼身,就連身邊的毛絨絨也驚嘆得忘記了呼吸,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嘴上還不忘讚歎一句:「晚晴,今夜你太美了。」
「真……真的嗎?」向晚晴不自信地看着鏡中的自己,她頭上戴着一朵額邊花,襯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宛如勾勒出熱情似火的一朵玫瑰花,她就是今夜當之無愧的Rose。
「記住我說的話,晚晴。」毛絨絨對她眨眨眼,「男人是魚,女人是水,想要抓住男人這條滑溜溜的魚,就要展現出你所有的魅力,按照我們的計畫,去奪回你的初吻吧!」
可是,向晚晴的好運氣似乎同她的初吻一樣,被上帝沒收了,今夜玫瑰亭的男人確實是一條魚,確切的說更像一隻死魚,那男人只是一直坐在沙發的一角,抱着胸也不說話。
向晚晴一整個晚上都在試圖與那男人溝通,奈何對方自始至終都充耳未聞般,低頭不應答,她立即像瀉了氣的皮球,不得不懷疑是否是自己今夜的打扮嚇到了這位客人。
向晚晴挫敗地向外走去,想透透氣先冷靜一下再說,不然她真的會跳腳。
她剛從化妝室出來,正準備拐出黑暗的走廊,突然被人用力一拉,便跌進一個寬厚的懷抱,對方男性的氣息撲面而來,她先是一楞,繼而低着頭翹起嘴角,腹誹着,我終於等到你出現了。
向晚晴本來就是一個超級大近視,為了粘假睫毛就沒有戴隱形眼鏡,加上「愛一夜」的特色,故意把走廊的燈調得昏暗,這無疑讓這裏的男男女女足夠曖昧地在這裏盡情地耳鬢廝磨。
這樣一來,向晚晴更加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不過她可以肯定,這個男人絕對是昨夜奪走她初吻的男人。
男人緊緊地摟着向晚晴的腰,拉向自己的懷裏,俯身看着她,低啞着聲音說道:「你今晚看起來才像一朵真正的Rose。」
向晚晴心中一緊,也不知是為了他的讚美,還是圍繞在自己身邊的男性氣息令她有一些醉意,她眯着眼仰頭看去,雖然什麼也看不清,但是她知道,她的獵物上鉤了。
「你好,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為你服務的?」向晚晴仰起頭,嘴邊噙着柔柔的微笑,她努力讓自己的看起來夠自然,眼睛盡量翹得比月牙還彎。
男人身子一滯,顯然沒有料到昨夜哭得跟淚人似的向晚晴,現在竟然在他面前裝得跟沒事人一樣,他眯起眼睛仔細地盯着自己面前的女人,想要看清楚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怎麼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男人一把握住向晚晴的下巴,仔細觀察着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向晚晴頭一揚掙脫男人的手掌,反手握住他的手,另一隻手一把將男人推到牆上,把頭湊上前,模糊地看着他,向晚晴努力地睜大眼睛看着,像是要從模糊的視線里,看一看面前這個男人究竟是個什麼類型的魚種,就像絨絨說的,想要抓住男人的尾巴,就是一場欲擒故縱的把戲。
向晚晴踮起腳尖,慢慢地將腦袋湊到男人模糊的臉前,藉著曖昧的燈光,她隱約看到男人臉上輕抿着淺淺的酒窩,她笑着回答:「我當然記得。」
向晚晴朱唇半啟,心中憤恨地腹誹,我怎麼會忘記奪走我寶貴初吻的男人呢?
「哦?那麼你……」男人剛要說什麼,向晚晴紅唇一撅,用食指抵住男人的薄唇,「噓。」
她的臉越來越靠近男人的臉,慢慢地一點一點拉近,就在男人以為向晚晴要親上來的時候,她突然將腦袋一偏,離着男人的嘴唇緊緊只有一厘米的距離,溫熱的氣息甚至痒痒地噴在他的臉上,她卻只是輕輕地落下腳尖,曖昧道:「先生,『愛一夜』的曖昧,開始了。」
在「愛一夜」的酒吧里,所有的情話不過是一場關於曖昧的遊戲,向晚晴想,她有的是時間來完成她奪回初吻的計畫,而且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絨絨說,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麼她就要撲倒那個該死的男人,狠狠地奪回她的吻。
然而昏暗燈光下正被人算計的男人,只是懶洋洋地靠在牆壁上,他也同樣想着,他有的是時間,要把這個女人身上的刺一根根拔掉。
他倒是有一些想不透,是什麼原因,能讓昨夜還那麼柔弱的女人,一夜之間變得如此魅惑起來?這場遊戲看起來有意思極了。
他偏過頭看向沉着一張冷臉走過來的男人,好笑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讚許道:「做得好,四弟,也只有你一句話不說,才能挫敗那個小女人。」
被讚許的男人沒有一絲表情,只是默默無語。
向晚晴看起來心情好極了,從她扭着褶皺的裙擺在空蕩蕩的酒吧里,光着腳丫子盡情地搖擺,時而像熱情奔放的吉普賽女郎,時而像野性十足的嬌艷玫瑰,總之她似火的狂野舞姿,只想告訴別人一件事,她很開心,尤其是剛剛頭也不回的那一剎那,她真的是太給自己提勁了。
向晚晴看見毛絨絨走過來,連跑帶跳地奔過去,熊抱住她,「絨絨,我成功了!剛剛那個男人肯定吃癟了,真是太過癮了。」
毛絨絨笑着點了點她的鼻子,「瞧你高興的,昨天還委屈地哭了一個晚上呢!」
「我那是為了初吻感到不值嘛!」向晚晴狡辯道。
「少來了你,可是你只不過是讓那個男人吃癟而已,還沒真的奪回你的初吻,你還需要繼續努力才行啊。」毛絨絨語重心長地說。
向晚晴也深感如此,同意點點了點頭,「放心吧,好戲才剛要真正上演。」
可是,迷糊的向晚晴並沒有注意到兩個笑容,一個是毛絨絨幾乎不可察覺的笑容,另一個來自黑暗中的某個角落。
「大老闆,不知Rose的表現,你今天還滿意嗎?」金領班問向她身邊的男人。
「衣服看起來很合身。」
空調房裏的金領班擦了擦虛汗,這個大老闆可是很少出現在這裏的,然而這兩天不僅連續出現,還關心起酒吧里的女服務生,看來Rose以後是不能怠慢了。
「是是,還是大老闆的眼光好,Rose才會有這麼合身的衣服,那不如我把她叫來,給你認識一下……」
「不必了,我和她已經認識了。」
黑暗中,男人臉上的酒窩深深地陷下去,他狡黠地笑了,Rose,你註定是我的。
然而,事情並沒有像向晚晴預想的那麼順利,一連好幾天,在「愛一夜」的酒吧里,她都沒有再見到那個神秘的男人,倒是那個從來不說話的客人,雷打不動的天天出現在玫瑰亭的包廂里。
這天亦是如此,不知道這幾天是怎麼回事,向晚晴覺得自己完全不在狀態內,就算她每一個曼妙的夜晚,都能收到一套美艷的晚禮服,也讓她看起來毫無激情,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是因為不進包廂就能知道,裏面此時坐着一個從來不說一句話的男人,還是為了那個許多天不出現的男人。
向晚晴鬱悶地跺了跺腳,想到她又要看到不說話的悶葫蘆,氣就不打一處來。
「沉默先生,你又來了。」向晚晴前腳剛踏進玫瑰亭,看都沒看就鑽到角落裏的沙發里悶頭坐着,無精打采地喊了一聲,向晚晴給那位天天來玫瑰亭,不說話只喝酒的男人叫「沉默先生。」
「沉默先生」依舊如常,坐在沙發的另一個對角里沒有說話,反正向晚晴早已經習慣了他的沉默,這是一個有些曖昧的夜晚,角落裏的燈光如朦朧的薄紗,淡淡地灑在向晚晴的裸露的香肩上。
向晚晴前兩天向金領班打聽那個輕薄她的神秘男人,究竟是哪個包廂的客人,起先金領班打死也不說,經她再三問起,金領班才透露,那個男人是「愛一夜」的高級會員,高級會員有多高級?就是說他在這裏是免費的終身制。
此時的向晚晴把臉隱藏在昏暗的燈光下,她有一些心不在焉,因為當她的面前站了一個高大的男人的時候,她都沒有發現。
向晚晴的眼前忽然一暗,這才發現角落裏的「沉默先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微微有一些吃驚,因為這些日子,「沉默先生」除了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喝酒,就是抱着胸低頭髮呆。
「你……」向晚晴揚起頭,因為背着光,她並不能看得太真切今夜「沉默先生」的臉。
「怎麼?這麼快就把我忘了?」今夜的「沉默先生」居然開口說話了,可是,這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向晚晴吃驚地瞪大雙眼,「是你!」
沒錯,就是他,那個讓他這幾天牽腸掛肚的男人,那個讓她一心想奪回初吻的男人,可是向晚晴想來已經忘記了她的初衷,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卻一腳踩到落地的裙邊上,腳下沒站穩,跌進來男人的懷裏。
男人一把握住向晚晴纖細的腰,好笑地說道:「為什麼每次我見到你都充滿驚喜?許久不見竟然激動地投懷送抱了?」
向晚晴被揶揄得臉上有些滾燙,幸好她已經習慣性地在臉上塗了很多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