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玄武城的上城街道上,一名圓滾滾、笑呵呵的男子說個不停,一名意興闌珊的紫衣少女不專心的聽着、敷衍的回著。

“哎喲!你這丫頭真不簡單,就要發達了吧!跟對了主子就一路往上爬,以後我可要靠你提攜了。”花城一張臉笑盈盈的,只是那笑未達眼底,看起來有些僵。

“花二總管可別折煞小紫了,我們都替同一個主子做事,哪有什麼發不發達,要不是花二總管的照顧和美言,城主怎會委以重任,讓小紫出來跟你見點世面?”

她也學他笑容燦斕的說,當然,笑起來也很假。

“你喲!真會說話,這張可人的小嘴像含了蜜似,以後跟着我多學着,總有你的好處。”

“是的,花二總管,勞你多提拔了。”表面揚笑,其實她心中滿腹怨氣,她竟然又讓自己陷入以往的困境!為了兩份薪餉、為了天喜,她現在幫佟忌仇做事,“做事”的範圍很廣,只要是佟忌仇開了口,她就得做。

簡單一點的,就叫她寫寫信,內容大多很無趣,幾乎都是感謝函!,過分一點的,就叫她看帳,她本來想推說不會,但佟忌仇竟然說沒關係,他可以三年五載慢慢教,所以她就乾脆一點的承認她會了。

這些天更是吃定她了,竟然叫她跟着花城出府,替他巡視各商鋪,並且提出改善經營的方法,不然,今晚的紅燒獅子頭就沒了…這佟忌仇也真厲害,又猜中天喜愛吃的東西!

不過她也確實提出不少建言,原本有些管事見她年歲輕,抱持着不信任的態度,可是聽完她的話后,一個個都露出驚訝不已的佩服眼神,加上她又有佟忌仇可以靠,管事和掌柜們大多願意改變以往一成不變的作法,採用她提出的辦法經營,使得收支驟增,買量和賣量均超過往年數倍。而且她從不開口得罪人,手腕圓滑,先和鄉親們套好交情,再循循善誘,只要能放下固守的舊想法,通常在她一番整頓下都能大發利市。既然佟忌仇信任她,她便順口提了一句在下城築霸,鑿造人工湖泊蓄水、養魚,希望改善下城居民的生活。

“小紫,這裏是咱們販賣岩鹽的行號,鹽礦一開採下來就往這兒送,你看這一塊一塊的鹽磚砌得多方正。”花二總管得意的舉起五斤重釣白色晶雙炫耀着。

雖說他是府里的二總管?但出了府,這些商行管事們可就比較聽他的話了。

城主將他跟鍾言飛的職務分開,府里的事歸鍾言飛管?除非鍾言飛不在,不然在府里他也得受制於對方,但商行的事可就是他管轄的了,管事們見了他,無不鞠躬哈腰、阿諛奉承。

但是他的招牌笑聲在瞧見風紫衣越攏越高的眉峰時,逐漸消失在唇邊。

“可否請管事的出來一趟。”風紫衣肅着臉色問花城。

“你等等,我喊一聲。”花城朝內喊了聲胡管事,一名五十多歲的半百老人便由內室走出。伸手不打笑臉人,胡棗張着笑臉,“花總管找老夫有事嗎?”不等寒暄,風紫衣先開了口,“胡管事,你沒聽說咱們佟家鹽鋪換了新作法嗎?怎麼還是照以前的賣法?”

“是嗎?哈哈―我年歲大了健忘,要不我回頭就改。”胡棗信口敷衍,儘管其它管事們都說這新來的丫頭多厲害,但他就不信一個小丫頭會有什麼能耐。

一直以來的做法幹麼要改變?新方法就一定成嗎?何必冒不必要的風險去嘗試,太麻煩了。

他在城主手下做了三十多年,一個新來的黃毛丫頭他還不看在眼裏。

“對,小紫都快忘了,胡管事年歲已高,是該含貽弄孫了,城主貴人事忙,我回頭替你跟他說說,別讓胡管事太過操勞,你該多休息休息了。”她言盡於此,不做多言,話里的意思讓他自個兒想明白。

“你……你想辭了我?”她是誰呀?竟然能代替城主做主?胡棗又驚又怒的看向花城,他笑笑的沒說話,胡棗心裏不由一驚,這丫頭恐怕是說真的!

“不,胡管事誤會了,不是我想辭你,是你不想做了,你方才不是抱怨自己年歲大了,人一健忘有些事做不來嗎?小紫才想着要替你跟城主要個幾百兩安享晚年,不知胡管事你意下如何?”

“你……你……”胡棗氣得臉都白了,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他坐這位置油水頗豐,隨便一撈,一年也有上百兩銀兩,再加上月俸,荷包都飽得快滿出來了,誰捨得離開。

偷偷販鹽雖有違紅月皇朝律法,可天高皇帝遠,誰管得着,他每天拿幾塊鹽磚當墊枕用,積少成多,久了也是一筆可觀的數目,他再低價賣出,其中的利潤全歸他一人所得,當然要霸着不走。

風紫衣替他接下話,“胡管事是想說你不想休息了是嗎?”

胡棗連忙點頭,風紫衣唇角上勾接著說:“那我再說一次,以後岩鹽切割成兩種尺寸,大的約五十斤,直接賣給大盤商人,讓他們自行研磨成細鹽,省卻人工,小的不超過八兩,以精緻盒子裝着,咱們的主顧客是上京的達官貴人,以精鹽帶動風潮,讓他們只跟玄武城購鹽。”

越有錢的人越講究排場,什麼都要用最好的,貴而稀有的東西會造成人人搶購、不管是不是物超所值,先搶了再說,就算不用,擺着觀看也好,掌握了有錢人的心態,自然能讓他們掏出銀子來。

“我說胡管事,你記得住嗎?若再健忘就換人,不需逞強。”棉裏藏針的風紫衣笑得和善。

“我……哼!可以。”他冷哼一聲,表情難看地像剛被颳了一層皮。

“那就這麼說定了……啊!對了,後頭那堆岩沙仍帶有鹽分,你們一斤一袋裝着賣,就說是專給仕女泡澡用的,沙鹽凈身能讓女子肌膚光滑又細嫩。”

“那堆要丟棄的沙子也能賣錢?”胡棗跟花城都嚇了一跳。

“嗯,就叫‘美人砂’吧,封口封以緞花,一袋一兩別賣低了,裁綢布為袋,以紅色喜氣為主,知道了嗎?”女人愛美是天性,這一開賣,準會帶來大筆利潤,看來她能替傻乎乎的丫頭多爭取幾條糖醋魚了。

“什、什麼?一兩……”胡棗聽得嘴角抽措,不敢相信還有這種生財法,根本是一網打盡,把人家的銀子全收到自個口袋。

難怪啊,原來其它管事說的可都是真的!一旁的花城還是笑得嘴都闔不攏,但笑臉上卻飛快閃過一抹陰毒的神色。

“花二總管,我想去找位朋友,可以嗎?”風紫衣表面恭敬地徵詢花城的意見,打斷了他的思緒。

她想趁着這趟出門,去辦一件重要的事。

“去吧!去吧!記得晚膳前要回府,別給耽誤了。”他笑着揮手,一副好商量的模樣。

“是,我會趕回去的。”風紫衣話一說完,便儀態大方的走出鹽鋪,渾然不知花城兩道若有所思的視線緊隨其後。

不一會,一個轉彎,她走進暗巷,順着斜坡往下行,越往下走百姓的貧苦越顯着,往來的商販並不熱絡,並有不少乞丐當街行乞。

這便是上城與下城的分野,一富裕一貧困,有錢人和窮人共同居住的城鎮。

所以她才提出築壩的建議,並選在下游的少水區,若蓋在上游處,只有讓富者越富,貧者越貧,而且一旦潰堤,下游的貧民將無一倖免的死於非命,整座城也完了。

而下游有個坑窪,搬些石頭修築成湖,再買些魚苗放養,三、五年後,百姓不再愁無水可飲,而且餓了有魚吃,1家老小得以溫飽。

約莫一盞茶后,她到了目的地,抬手敲了敲眼前鋪上紅布的木桌。

“李半仙,醒醒。”

打着呼的老者搖搖手,眼睛還是閉着,“別吵。”

很好,拿喬!

風紫衣不懷好意的伸手抓緊“李半仙”的白鬍須,大力的一扯,果然如她所願,鬍鬚扯下了,“李半仙”也痛醒了。

“是誰?是誰偷襲我?”老者慌慌張張的痛呼着,聲音卻是女子特有的嬌柔嗓音,一見到風紫衣,登時嚇了一跳,連忙裝老音,“呵呵―是之前有緣的姑娘啊,今天老夫不做生意。”

“大師還是一樣厲害啊,又‘一眼’認出我是之前的姑娘。”

“呵呵―直覺直覺、氣場氣場。”

一說完話,“李半仙”急急忙忙的收攤,風紫衣也不阻斕,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裏迸出,“江、小、魚―”

一臉愁容的李半仙連連搖頭。“我不是江小魚,你認錯人了。”風紫衣才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逕自在桌前坐下,“朱雀城近況如何,祁府里的人可安好?”

“都說了我不是江小魚了你還問,姑娘,存心來鬧的是不是。”

舉高手上的鬍鬚搖了搖,風紫衣調侃,“江小魚,你要收攤了怎能忘了鬍鬚呢?”

李半仙張口結舌了好一會,才又坐回原位,一臉哀莫大於心死,“好啦好啦,我是江小魚啦,奇怪,你眼睛怎麼這麼利?居然認得出我?”

“你試試看化成灰我認不認得!”她這破綻一堆的演技跟裝扮,想瞞過她的眼睛還遠得很,“我之前就認出你了,只是看在你要幫我的份上,沒戳破你罷了。”

之前覺得這“李半仙”有熟悉感的時候,她就起疑了,後來再多看兩眼便認出人,要不她怎會真的坐下來給人算命。

“是喔,這麼厲害怎麼沒看出要幫你的人不是我?”江小魚嘴裏不甘願的嘟嘟嘎嚷,但又不敢大聲說。

“說什麼?大聲點。”見江小魚搖頭,她才又說:“你時常往來兩城,替我打聽打聽祁府的現狀。”

“姑奶奶,那是以前了,自從在朱雀城讓你當街揭穿身分后,我就混不下去了,跟傻七很少再回朱雀城。”現在她跟王七各自在玄武城混飯吃。

當然她沒說的是,其實她才剛去了一趟朱雀城,替某人傳遞消息,不過人家出手大方,要她再跑一趟也無所謂。

“是嗎?”風紫衣擺明不信,從袖口暗袋裏抽出手巾編風。“從這兒回上城的路好遠啊,不如我多歇會再上路,免得跟、自、己、過、不、去。”

“你……”看她明顯要耗下去,還提醒她別跟自己過不去,江小魚欲哭無淚,只好豎白旗投降。“好啦好啦,你想問什麼?知道的我就說,不知道的你逼我也沒用。”

“好,首先,那個頂替我被問斬的人是誰?”她問出放在心上多時的事。

她跟天喜沿路向人探聽貴妃娘娘小產一案的消息,當時聽到“兇手風紫衣被問斬,人頭高掛城門示眾三日”時,她還嚇了一跳,但怕人起疑,便不敢再問。

說到這,江小魚也皺起眉,“你問我我問誰啊?我聽老鄉說,那風紫……不是,那人被問斬的時候一臉臟污,好像還有傷痕似的,根本認不出長相。”認不出長相?風紫衣心裏有些不安,到底是誰救了她?是誰頂替她?又是誰告訴天喜她的所在地?

思及此,她眯着眼,惡着聲問:“喔?既然紅月皇朝的人都知道我被問斬了,怎麼你看到我的時候沒嚇着?”

江小魚鬆了口氣,“你忘了我是做什麼吃的?我是騙子耶!看你沒死我也只當你騙了世人一場罷了,反正又不關我的事,我想那麼多幹麼?我會幫你是看在之前那四百兩的份上。”還好這問題她有準備,說來煞有介事,不怕被發現她早就知道她沒死的事。

“好,姑且信你一回,那你說說,你最近一次離開朱雀城的時候,城裏是什麼狀況?祁府里的人可好?”

說到這,江小魚興緻來了,畢竟每個說起祁府的人,都能像說書先生一樣說出一篇精采故事。“聽說,祁家二小姐失蹤了,但我想祁天喜就是跟着你的那個弟弟吧,而祁老太爺說你一走,他的人生了無生趣,要帶他的寵物烏龜去五台山出家。”她想住持應該會很歡迎他們,反正老太爺跟那隻烏龜一樣頂上無毛,省了一道工。

“江小魚,編故事也要編好,紅月皇朝沒有五台山。”她咬牙切齒提醒對方別亂開玩笑。

“我是這麼聽說的嘛,聽說哪分得出真假?我還聽說祁家老爺跟大夫人和城主鬧得不太愉快,祁老爺揚言要和城主切斷父子關係,而夫人進了佛堂便不再踏出一步,說要為你念經修來世……”她這都是從老鄉那聽來的,反正這些個月在朱雀城,他們祁府出盡風頭了,什麼小事情都會傳出來。

想起頑童般的老太爺、嘴硬心軟的老爺、宅心仁厚的大夫人,風紫衣頓時一陣鼻酸,這都是她的家人啊。

“現在祁府名義上是二少爺管,但聽說他老留連花樓,說什麼除非是紫衣親自捉他回去,要不他不回去,大夥都說他瘋了,所以,現在真正掌握實權的是祁二夫人。”江小魚偷偷瞧了風紫衣一眼,該問到重點了吧。聞言,風紫衣果然皺起眉毛,十分不解,“那……那個……祁天昊去哪了?怎麼不是他管祁府?”忍不住,她還是問出口了。一提起這個,江小魚便神秘兮兮的壓低音量,“喂,你還不知道曹國丈佔了朱雀城的事吧?”

“什麼?那老賊佔了朱雀城?”她驚呼。

“小聲點,老賊可以亂叫的嗎?”江小魚連忙捂住她的嘴,看她冷靜點了才放開,“順便告訴你,當初審你的那個尚書李德勤被流放邊疆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到玄武城之前、跟天喜四處遊走的時候,對不熟的人不敢問太多,所以很多情況都不清楚。

“你們祁府那個貴妃娘娘醒了,一聽說孩子跟你都沒了,每天對着皇上哭得死去活來,還怪皇上審錯了人,哭說兇手不是你,所以那個審錯人的倒霉李德勤就被流放邊疆了。”

聽到這裏,風紫衣欣慰一點,至少有個好消息,還好……還好天樂沒事了。

[我不管李德勤,你還沒說曹憚承佔了朱雀城是怎麼回事?”

“說故事要有前因後果嘛。”糟糕,被瞪了,她連忙說:[皇上看在陪審的曹國丈是兩朝元老的份上沒動他,但他自己主動說要查清這案子,所以暫且在祁府住下,而祁天昊走的時候說是要進京看貴妃娘娘,但也不知看完了沒,好久都沒回朱雀城了,現在的朱雀城根本是曹國丈的城池,聽說他常下令到處挖朱雀城的地,你說怪不怪?”

“看天樂?挖地?”不對,這不合理。

別人不知道,但祁天昊很清楚曹憚承在找什麼,他為什麼要離開朱雀城?離開又去了哪裏?難道他不知道曹憚承做的事?再說,地圖他也一起帶走了嗎?

還有那曹憚承也太奇怪了吧,挖朱雀城的地做什麼,難道他拿到地圖跟鑰匙了?不對,怎麼想都不對。

“喂,你還好吧。”看她似乎陷入自己的思緒,江小魚動手推推她。

“我沒事。你要是之後還有上朱雀城,打聽到什麼新消息,就到佟忌仇的府邸找我,我會給你酬勞。”風紫衣站起身,留下一錠銀子。

江小魚也跟着站起來送她,“好的,你慢走。”她對金主向來是很有禮貌的。送走風紫衣后,她開心的低頭收銀子,驀地,一道黑影遮住江小魚頭頂的光,她以為又有客人上門了,正要裝老音發點小財,不料還來不及開口,陰惻惻的冷音已響起―

“江小魚,你真是多嘴,下次我可以幫你把嘴巴縫起來。”

背脊忽地發寒的江小魚抬眸一瞧,一張銀白色面具映入眼帘。

金准之一走進佟府的正廳,心就碎了。

“哎呀!小喜兒,你怎麼在干這種粗活?放下、放下,快到旁邊歇息去,別累壞了自己。”身為祁府千金,誰敢讓她做這種低下又累人的差事?他一把搶過抹布,心疼不已的呵護着嬌嫩佳人。

不料佳人根本不領好意,笑嘻嘻地又搶回抹布,“是你啊准之哥哥,我不累呀,你看我還會搬花盆、倒茶渣、抹凳子,學了不少東西呢。”

“等等,你別動,小心傷了纖纖玉指,粗重的活交給丫鬟去做。”好“重”的花盆,他用兩根手指頭拎起比碗口小的鐵松樹盆。聞言,祁天喜咯咯笑得開懷。“准之哥哥,我就是丫鬟呀!我還特地拜託小菊、小月讓給我做。”

“讓給你……做?”天哪,多麼慘絕人寰的事。

眼角抽措的金准之有種無可奈何的感覺,想他愛上的是多天真的姑娘啊,從小姐變成丫鬟,難道她一點都不覺得委屈嗎?

“准之哥哥,你不要擋路,我等會還要去挑水、劈柴,小三說要教我握斧頭。”雖然再見到金准之她很高興,但她想替紫衣多賺點錢,不能在這耽擱。

每次紫衣看她吃魚吃肉的時候,眼眶都會紅紅的,她想,大概紫衣也很想吃但不夠錢買,所以都讓給她了,那麼她就替紫衣多賺點錢好了,兩人都能吃,多好嘛。

“握斧頭……”臉色發青的金准之有些站不住腳,必須扶着柱子,忽地,他想起一個重要的關鍵詞,“等一下,小三是誰?”

“喔,小三是府里的長工,他娘是廚房裏的大嬸,他們常常弄好吃的東西給我和紫衣,雖然沒有城主給的好吃……啊!噓!小聲點,紫衣說不能喊她紫衣,要叫小紫。”差點又給忘了,她可不想紫衣一個人去找閻老爺,要去也得帶上她。祁天喜嬌惑地撓撓白玉耳垂,模樣可人,引人憐惜,教金准之被迷惑得有些暈頭轉向,終於,他下了一個重大決定。

“咳!咳!小喜兒,告訴准之哥哥,紫衣……不,小紫在什麼地方?”

“你找小紫有事?”單純的眼眸泛着一絲迷惑,她忽然覺得胸口悶悶地。

在朱雀城的時候,准之哥哥時常跟前跟後的討她歡心,雖然紫衣不准她理他,但他總是能找到機會跟她說話,或帶好玩好吃的東西給她,怎麼現在……她喜歡紫衣,也喜歡准之哥哥,可是不喜歡他們走在一起,那會讓她心裏不舒服,鼻頭酸酸的。

沒發現少女情懷,金准之輕聲安撫,“沒什麼,一點小事而已。”

“什麼小事,不能告訴我嗎?”

“呃!這……”他尷尬的看着她,這種事直接問本人好嗎?

“准之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我沒有小紫的聰慧,可是我很用心喔!”她像想討好主人的貓兒,眨着盈亮雙眸期待的看着他。陷入沉思的金准之沉默了,沒發現這舉動讓祁天喜像是心口被扎了一下,很受傷。

忽地,一直帶着笑容的小臉黯下,有些哽咽的問:“准之哥哥,你不喜歡小喜對不對?”

“噫?”她怎會這麼想,他的表現還不夠證明他心裏放的是誰嗎?

“小紫比我聰明又能幹,你一定想跟她在一起是吧,沒關係你不用顧慮我。”

聞言,他瞪大眼。“沒沒沒,小喜兒你說的是哪兒的話,我怎麼會喜歡那精得跟狐狸一樣的女人?”喜歡小狐狸的是那同樣老謀深算的男人吧。

“小紫不是狐狸,你亂說。”她不準任何人污衊紫衣,即使是她最喜歡的准之哥哥也不行。

“好好好,小紫不是狐狸,是准之哥哥失言了,你別惱火,我……”驀地,他似想起什麼,一陣狂喜湧上心頭,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喜兒,你說這些,是不是--…是不是喜歡准之哥哥,不想我跟別人在一起?”她紅了臉,緩緩點了頭。這讓金准之樂歪了嘴,“那小喜兒要不要嫁准之哥哥為妻?”本來還擔心小喜兒天真不懂男女情事,他才想直接要紫衣放手,讓他把人帶回府,這下可都不用了。

“咦!嫁給准之哥哥……”她一臉困惑,似乎不大明了話中之意。

“你不想跟准之哥哥永遠永遠在一起嗎?等我們發白如霜的時候,我還能陪你撲蝶,捉蛐蛐,爬到樹上聽蟬鳴……”多好的遠景呀!他自個都陶醉了。

“好呀!好呀!我嫁給……”一想到能跟喜歡的人一起玩,祁天喜比誰都興奮。

“嫁?不曉得金大少可問過人沒有?”一道溫醇帶冷的嗓音響起,帶着面具的男人走進正廳,看笑話的意思很明顯。

“問誰?”一樁好事硬生生地被打斷,金准之十分不悅。

“保護小羊的牧羊人。”他視線看向廳外,忽地一笑,沒想到小小黑點移動還頗迅速的嘛。

“什麼牧羊人?你到底在打什麼啞謎,你再不說我就要說出你……咳、咳咳……”一頭霧水的金准之全然聽不懂他話中的暗示,仍是氣呼呼地找人理論,誰知嘴巴張得太大,不明物忽地飛進咽喉,讓他咳了老半天才咳出一顆盤扣。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金准之,你為什麼會在這裏?”風紫衣一進正廳,劈頭就問。

金准之是祁天昊信任的人,在這種時候,他應該在祁天昊身邊幫忙應付曹憚承才是,怎會在這誘拐她家天喜?

被打斷好事,他脾氣也不好,“你才是不該在這裏的人吧,沒聽過死人會復活的,你投胎轉世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你……”忽地,她眼一眯,頗為懷疑的看着金准之,“說到這,你對我沒死的事,好像也沒多驚訝嘛。”

就像是早知道她已經逃出牢獄,還活着一樣。

金准之一驚,“呃……你這丫頭精得跟什麼一樣,沒死成有什麼奇怪的……再說,我驚不驚訝關你什麼事?”他偷偷抹掉被嚇出來的冷汗。

“喔?是嗎?”她好像快要把事情拼湊出來了,“那你到這裏來幹麼?你跟玄武城的城主也認識?”

風紫衣說這話的時候看了佟忌仇一眼,不過佟忌仇跟金准之不一樣,為人深沉多了,加上他戴着面具,一點破綻都沒有。

“呃……我金准之交遊廣闊,關你什麼事?”怎麼這麼難對付。

“很好,的確都不關我的事,金大少倒是提醒了我,只要管關我的事就好。”

她嘴角揚高,挑釁的意味濃厚,“所以……小喜過來,誰叫你又跟一沱牛屎玩了,你瞧!手都髒了。”

“什麼,牛屎?!”她……她居然這麼侮辱他,還在心上人的面前說。

不知發生什麼事的祁天喜揚揚水亮眸子,她看看滿臉漲紅的准之哥哥,又瞧瞧氣定神閑的小紫,雙腳不由自主的走向最信任的丫鬟。

此舉,簡直讓金准之氣炸了,一張臉由紅轉紫,一下子黑成一片。

風紫衣則是笑得更張狂了,“等金大少想清楚什麼是關我的事的時候,再來問我小喜能見客的時間。”牽起祁天喜的手,她頭也不回的走出正廳。她就是吃定金准之知道很多事都沒講清楚,虧她之前還想幫他跟天喜辦喜事,現在……等死吧他!

看着人走遠,金准之咬牙切齒的看着佟忌仇,“你看看,這就是你家的丫鬟。”

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佟忌仇嘆了口氣,語氣里滿是無奈跟寵溺,“你早該知道我不會教丫鬟,我家丫鬟註定是享福的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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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恩浩蕩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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