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唉,這事我不管了,你自個兒去跟你爹商量。」皇甫夫人嘆氣道,接着忽然想到,「剛才你不是說你爹找媳婦有事,正在書房等着嗎?怎麼還站在這兒,快去快去,別讓你們的爹久等了。」
皇甫夫人揮揮手,覺得有些疲倦。每回接見柳家那對母女后她總覺得特別累,還好今天應該是最後一回了吧?
心情突然變好,她決定帶馨兒上街逛逛,聽說吉祥點心鋪最近推出一種新口味的點心好像挺好吃的,帶她去吃吃看,看到底是那鋪子師傅做的新點心好吃,還是媳婦做的點心好吃。
哼,若不是擔心媳婦太累,他們皇甫家也不缺銀錢的話,她一定會慫恿婦媳開間點心鋪子,讓京城裏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媳婦有雙巧手,做出來的點心比宮裏的點心都好吃,讓那些胡說八道的長舌婦看得到、吃不到,讓那些人饞死。
唉,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否則說不定第一個饞死的人就是她,媳婦現在可沒空做點心給她吃呀,還是趁早去吉祥點心鋪解饞吧。
「去請馨兒小姐過來,」她開口道,「告訴她,娘要帶她出府去吃點心……」
【第十章】
與柳家徹底撕破臉之後,京城裏對皇甫家少夫人的流言蜚語一夕間多了起來,變得更加沸沸揚揚,直接受影響的自然是皇甫家旗下所經營的鋪子。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街頭巷尾都在傳說,在趙氏妖女的禍亂下,皇甫家正一步步的走向滅亡,所以為免在皇甫家倒閉后受牽連導致血本無歸,還是早點與皇甫家分割才安全。
膽子小的商人聞言后都一一抽身而去,許多自詡清高的名門貴胄在聽信有關禍亂蒼生的趙氏妖女謠言后,也不許家奴再向皇甫家旗下產業的店鋪採買東西,因此皇甫家在京城裏的生意頓時一落千丈。
這一切都在柳家的意料之中,因為這正是他們的報復,誰叫皇甫家不識好歹,敬酒不吃要吃罰酒呢?皇商皇甫家?哼,等着一敗塗地吧!
相對於柳家的得意,皇甫家自是一片愁雲慘霧,不過愁雲慘霧的都是一些不明真相,只會隨波逐流、道聽塗說的無知者,凡是管事者,尤其是手中的鋪子和生意都在京城以外者,無不老神在在,穩如泰山。
為什麼呢?
因為鋪子生意的營收屢創新高,因為他們的手下一個個精神抖擻、工作賣力,因為再這樣下去,皇甫家的未來,他們的未來,還有他們子子孫孫的未來……
他們簡直不敢再想下去,因為再想下去他們極有可能會瘋了,因過於激動、興奮而樂瘋了。
令他們至今仍無法平復心神的是,造就這一切改變與成果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他們皇甫家的少夫人,那個在京城中被以亡族禍害之名傳得沸沸揚揚的趙氏妖女。
可笑,那些只會胡說八道的無知人群實在是太可笑了,也不看看皇甫家現任家主和少主是什麼人,他們可是皇甫雲豐和皇甫世啊,怎麼可能會被妖女迷惑、識人不清呢?
家主皇甫雲豐一步步將普通商賈的皇甫家帶領至今日皇商的地位,少主皇甫世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十三歲便開始跟隨其父掌管皇甫家產業,承先啟後,繼往開來,推陳出新,直至現今這局面。
他們父子倆深謀遠慮,目光如炬,又怎會犯下三歲娃兒都知錯的傻事?
妖女?這實在是太可笑了!
而且就算少夫人真的是妖女又如何了?她既沒害人,也無吃人,輔佐少主興家、興宅、興族,讓皇甫家族事業昌盛,生意興隆,讓鋪子裏的管事、夥計們的月銀節節高升,人人喜笑顏開,進而讓家宅和樂,豐衣足食,誰說他們皇甫家的少夫人是妖女呀?相反的,稱少夫人為仙女、菩薩的倒是不少。
總而言之,事實勝於雄辯,不管京城裏那些無知人們如何抨擊少夫人,他們這些人都不可能會動搖,倒是家裏那群無知婦人是該敲打敲打了,竟然向著外人,在那邊胡言亂語,哼!
於是——
「少夫人,三老太爺那邊的瑄大夫人和鳳二夫人來了。」綠翡進門稟報道。
「有沒有說是為了什麼事?」半倚在卧榻上看書的趙楠輕輕地皺起眉頭,轉頭問道,最近上門來找她的人還真多。
「帶了不少禮盒,大概又是為了向少夫人賠罪而來的。」綠翡忍不住笑道。
「又是?」趙楠忍不住呻/吟,「你說這些人是不是吃飽太閑,沒事找事做呀?」
綠翡聞言,更是搗嘴笑得東倒西歪,而趙楠卻只能咳聲嘆氣,心想着要不要裝病?
這半個多月來,上門拜訪她的親戚特別多,之前這些親戚上門有婆母或三嬸、四嬸出面交際,她樂得輕鬆,結果不知怎麼的,最近那些人竟都直接指名是要來拜訪她的,搞得她想躲都躲不掉。
這還不打緊,最讓她為難的是,這些人總是帶着禮物上門,不是賠罪就是巴結,搞得她實在是莫名其妙又尷尬不已,再加上不省事的三嬸因眼紅,每回見到她就是怪裏怪氣的對她冷嘲熱諷,讓她一整個很不舒服。
想到今日若是再接受瑄大夫人和鳳二夫人所送來的禮品,三嬸又不知會露出什麼表情來諷刺她,光想就覺得頭痛。
嗯,還是不要見好了。
「綠翡,幫我想個理由推了吧。」她說。
「少夫人,這不好吧?」綠翡猶豫的說。
「昨日您將二老太爺家的周四太太和小姐們推了不見,聽說為此私底下已有人在背地裏批評您傲慢,所以奴婢覺得您還是見一見她們吧,別推了比較好。」
「那些人說話總是高來高去、勾心鬥角,不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我覺得很累,真的很不想見那些人。」趙楠閉上眼睛,伸手揉着太陽穴,感覺有些頭痛。
「怎麼了?不舒服嗎?」
皇甫世的聲音突然在房裏響起,令閉着眼睛的趙楠瞬間睜眼,驚喜不已,「你回來了?!」
前些日子洵州傳來水賊禍亂,他領命前去肅清水賊以確保河運暢通,一去便是月余,真是讓她既擔心又想念。
「我回來了。」皇甫世深深地凝視着她,走到她身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眉頭輕蹙的柔聲道:「哪兒不舒服嗎?我讓人去請大夫。」
他說完轉頭,發現剛剛還站在房裏的綠翡已退了出去,正欲開口喚人,卻聽妻子說:「我沒事。」然後將他的手從她額頭上拉了下來。
「事情都處理完了?有沒有受傷?沒事吧?」
妻子溫柔的聲音、關心的神情,瞬間撫慰了他連日馬不停蹄的疲憊,滋潤了他的身心,令他露齒微笑,坐上卧榻,伸手將她擁進懷中。
「沒事。」他答道,然後反過來關心她,「你呢?過去這段日子都好嗎?」
既然他主動問了,趙楠決定稍微和他抱怨一下,看他有沒有辦法解決近來讓她頭疼不已的事。
「不好。」她以抱怨加點不滿的語氣答道。
「怎麼了?」他立即蹙起眉頭關心的問。
「不知道,只知道最近突然冒出一堆族人和親戚上門拜訪我,拜訪也就算了,卻帶來一堆又一堆的禮品,用各種手段和名義硬推給我,想拒絕都拒絕不了。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一臉煩悶的看着他說,然後又補充道:「聽說三老太爺那邊的瑄大太太和鳳二太太現在就在廳堂那邊等着要見我,我一點也不想見她們,你快點幫我想辦法拒見。」
「不想見就別見,還需要想什麼辦法?別忘了,你可是咱們皇甫家的少夫人,不是隨便什麼人想見就能見的。」他對她說。
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說的簡單,族親長輩要見我這個晚輩,我能拒絕嗎?就算能好了,能拒絕幾次?昨天不過才拒絕了那麼一次而已,就有傳言說我傲慢——」
「誰說的?」他忍不住插嘴問道。
「別管誰說的,反正就是有那麼一回事。」她說。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那些人為什麼突然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跑來討好我、巴結我?你到底做了什麼?」她質問他。
「我什麼都沒做,做的是你。」
「我哪有做什麼?」她冤枉的叫道。
「咱們皇甫家旗下的事業蒸蒸日上,不管是酒樓還是鋪子,河運、海運還是鹽務,哪項生意不是經過你的指點后就變得昌盛興隆?」他笑盈盈的看着她說,「這些全都是你的功勞。」
趙楠張口結舌的看着他,半晌后才嘟嘟囔囔的說:「我只不過說了幾句話,給點意見而已,哪是我的功勞呀?明明就是你和爹做的決定,為何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