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章】

「馮管事,該出發了。」單洪天正準備走入馬車裏,轉過頭交代。

每年這時候,他們便會南巡茶地,以確保明年的茶葉產量不會出錯。

馮定睿朝他頷首,卻不急着步入馬車,東西全裝妥,都已就緒,只剩下他一人,可他還沒打算上車,因為他還在等個人……

他佇立於門外,望着街道的另一頭,每次出門,她都會為他送行,相信這次也不例外,她應該會及時趕到。

過了一會兒,果然有抹纖細的粉色身影朝他奔來,小碎步,不太快,他望之,笑了,上前迎接那個一心為他而奔跑的俏人兒。

「怎麼跑得這麼急?」

單琵琶上氣不接下氣,喘了喘,待呼吸平順之後才解釋:「在廟裏多耽擱了點工夫嘛!」

「那也別跑這麼急,趕不上也無妨。」他溫柔地將她的頭髮撥齊,還輕輕為她拭去額上的汗珠。

「怎麼可以!你和爹要出遠門,我一定要親自為你們送行。來,這是我跟菩薩求來的平安符,是要給你保平安的,出門在外,凡事要小心。」她仔細叮嚀,「記得別過勞,也別太逼自己,凡事儘力即可。」

「會的。」馮定睿接過平安符,好生端詳了一會兒才戴在身上。

「然後這個要給爹的,馮大哥,爹也上了年紀,總有些不方便,就勞煩你多多照顧他。我曉得爹是有些勢利,就得請你忍耐了。」自家的爹她熟知性格。

「放心,我會照顧老爺,你也要照顧自己,別跟去年一樣,當我回來的時候,你卻是拖着重病的身子在外頭等我,我會心疼。」他與琵琶相識五年,熟知彼此,在他心底早認定她會是他的妻。

可老爺會答應嗎?

對此他仍不確定,卻會繼續努力,好獲得老爺的認同,他甚至不能想像除了琵琶,還有哪位姑娘更適合成為他的妻子。

琵琶是有幾分驕縱,可無損她善良天真的本性,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正等着人採擷,而他絕不允許有人碰觸他小心呵護的花朵。

「知道了。」低了頭,有幾分尷尬。她當然會好好照顧身體,只是身子偶爾仍不聽她的話嘛!

「馮管事,你是好了沒?」坐在馬車內的單洪天久等不耐又喊道。

「老爺在催了,你快把這平安符送去給他消氣。」

「是,遵命。」單琵琶俏皮地噘噘嘴,走至馬車旁,將平安符遞了進去。「爹,別嚷了,你是要整個鎮上的人都曉得你要出門了嗎?這是女兒特地到廟裏求來的平安符,當天祈求更靈驗,所以才耽擱了點時間回來,是我逼馮大哥非要等我不可,你別怪他喔!」

清楚爹的性格雖然頗重利益,有時又很小氣,可他對自己以及死去的娘好得不得了,在她心底,爹已經是全天下最好的爹了。

感受到女兒的貼心,正要發怒的單洪天連忙消了火,笑咪咪地說:「就知道琵琶最體貼。」

「這是當然了,我是爹的女兒嘛!爹,這趟路你雖然走過許多回,還是要小心為上,琵琶知道你經驗豐富,不過馮大哥值得依靠,若有必要,可別一味固執己見。」

「是是,爹知道了。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爹操心,懂嗎?」單洪天呵呵笑個不停。

他的疼寵果然沒白費,瞧,女兒多關心他,有女萬事足,如今就剩找個佳婿幫他照顧女兒;等女兒成婚,為他們單府生下一個繼承人,他便能真正心安,毫無牽挂。

「是,爹。」

「好了,馮管事,你也快上車吧,還要趕路。」有女兒在場,他對馮定睿會比較客氣,女兒的心情他明白。

「好的,老爺。琵琶,那我們走了,你小心點。」

「對了,琵琶!」突然想到事情,單洪天忙着探出頭吩咐:「我已經請鳳爺過來照顧你,記着別對鳳爺不禮貌,懂嗎?」這句話存着幾分警告。

有些事能任由女兒亂來,有些事則萬萬不可。

西門府經營的「鳳日錢莊」是他們茶行最大的資金來源,他對西門鳳霄自然十分敬畏,也不許女兒對西門鳳霄有絲毫不敬。

又是西門鳳霄!

聽見不喜歡的人,單琵琶原本愉快的表情頓時變了。「爹,琵琶都已經二十,有必要還找個外人來照顧我嗎?」

「鳳爺對我們家而言也不算是外人,他等於是看着你長大的。」也不曉得何故,女兒對西門鳳霄就是沒好感。

單琵琶不滿地沉下眼,正因為他看着自己長大,對他那雙銳利又別有深意的眼一直沒有好感,尤其當他旁若無人、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遊走,彷彿在欣賞所有物般之時,總令她不禁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那種深沉又不懷好意的男人到底是哪裏好,為何爹這麼推崇?

就因為他有錢嗎?哼!她就討厭他討厭得要命。

「好啦。」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

「很好,這才是我的乖女兒。好了,爹真的該出門了。」說畢,單洪天身體縮回馬車內。

馮定睿也要上車時,衣袖頓時被抓住一角,他回頭,深深注視單琵琶。「怎麼了?」

「真的要小心喔!」和西門鳳霄那種極富侵略性的惡劣性格相比,她還是比較喜歡溫柔的馮大哥,成熟穩健,會包容她的缺失,教導她一切,如此的男人才適合當她的夫。

他是她唯一所愛。

馮定睿輕輕頷首,繼而騰出左手在她的右頰上揉撫,之後收回貪戀的視線,上車。

眼看馬車愈走愈遠,單琵琶的心情也跟着低落沉重。

不知怎地,她總覺得這次將會與馮大哥永遠分離……

唉,怎可能呢?他們又不是一去不回,一個月後便會回來了,必定是她想太多。絕不會有事的。

今年是單琵琶與馮定睿認識的第五年。

五年前,他剛入單府,跟着張管事做事,手腳俐落又十分勤奮,因此在張管事退休后,正式成為他們單府的新管事,非常受到爹的賞識,她也很欣賞他。

他為人正直、穩重、內斂,雖然不常笑,可偶爾她會發現他嘴邊釋放的淡淡笑痕,很淺,幾乎瞧不着,非得要認真看才不會錯過。

她是單府的千金小姐,娘死得早,她成了爹最疼愛的人,只要是她想要的,沒有一樣爹不會拿來放置在她面前。她清楚自己的性格是有些嬌縱,不過爹說縱是應該的,馮定睿也說她的嬌更顯得柔媚,因此她不曾試着改變,反正有人喜歡便好。

在她心底,爹與馮定睿是她最愛的兩個男人,她相信他們三人日後也永遠不會分開。

只要等他們這趟回來,她便會央求爹答應讓馮大哥娶她,他們一家人就能永遠在一塊了,然後她再為家裏添兩個孩子,到時候便會有小孩的歡鬧聲……她的未來構想便是如此,真好不是嗎?

單琵琶倚在廳外的長廊上,平日在外頭她會展現良好的家教,回到家裏她便隨性自我,此刻正坐在長廊的欄杆上,柔荑緊抓着一旁的赭色柱子,鵝黃的裙垂在欄杆外,盪啊晃地,模樣好不優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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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卿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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