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怎麼突然變愛哭了,真是可憐,是不是很難受?」他心疼地撫着她的臉,又心疼又愛憐。
「先吃點東西吧!吃飽就會有元氣。」他舀起一匙熱粥,細細吹涼,喂到她的唇邊。
雖然是滿心不情願,但入鼻的香氣迷人,勾得於恩恩的饞嘴蟲直抗議,只好依順地張開嘴,咽下他的體貼。
她一點兒也不客氣地直吞,很快將一碗粥吃完,伸出手,擺了擺下巴,示意他抽張面紙來擦嘴。
靳玄點點頭,完全服從於「女王」的指示,不但抽來面紙,還溫柔地替她擦拭。
十來分鐘后,退燒藥起了效果,她身上的溫度降下,也有了罵人的力氣。
「別以為你突然體貼起來,我就可以原諒你。」於恩恩冷下臉,完全過河拆橋,對他沒半分感謝。
「我沒有要求原諒。」靳玄笑了笑,一臉坦然。「我又沒做錯什麼事。」
「什麼事都不告訴我,連通電話也不給我,這樣叫‘沒有做錯事’?」於恩恩揚高聲音。
聞言,靳玄的濃眉挑起,很客氣地「請教」她。
「敢情你是在計較我沒有打電話給你?」他的唇上有着笑,還有點明顯的志得意滿,像是很愉快聽到她生氣的理由。
「你本來就應該打給我……」於恩恩自己說得有些臉紅,明明就是義正詞嚴的一句話,竟在他的眼神下,變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再怎麼說,我也是工作夥伴,你當然得跟我報告協商的結果。」
「就只是這樣?」靳玄的笑容更深,她的表情印證他的猜測,讓他十分欣喜,喜歡她計較的點是因為他沒打電話。
「當然是,要不然還能是什麼?」於恩恩冷哼一聲,不跟他再逞口舌之快。
「這就得問你了。」靳玄將她頰邊的髮絲撩到耳後,再溫柔不過地開口。
於恩恩懊惱地瞪着他。「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
明明該生氣的人是她,怎麼在他三兩句話里,她就成了輸的那一方,講不出個合理的理由?
「唉!」靳玄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真讓我失望,虧我十萬火急地趕回來看你,還以為你有多麼想念我,想到都病了……」
「我才不是因為想你。」於恩恩用力否認,沒想到一句話才出口,她那剛剛退下的紅暈,未熱先紅,泄漏了她的心事。
小女子有她的矜持,靳玄不逼她承認,但是幾天壓抑難受的心情一下子煙消雲散,心情好極了。
「沒關係,你不想我,我想你就好了。」他輕托着她的下顎,直直望進她清亮的眸子,認真地說出自己的心事。
雖然這些花言巧語他常講,但是她可不常聽,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她的臉卻像是被炸彈炸過,又是紅通通一片。
「我開車下高雄的時候就開始想你,想你是不是忘了吃早餐,還讓秘書提醒你。」靳玄拉好她身上的被子,不想她又着涼。
於恩恩不說話,想起那一天,她的確沒有吃早餐,她還很感激秘書的體貼,竟然替她買了三明治。
「我開會的時候也想你,想着你是不是也擔心這件事情的發展,讓秘書同樣準備資料呈給你,省得你還要開口要資料。」靳玄在她的床邊坐下,黑眸既深情又溫柔。
於恩恩還是不說話,記得秘書拿給她的那堆資料還丟在桌上。
老實說,她沒心情看,放在桌上,翻了翻,進了眼裏,卻沒留在心裏。
「那天晚上,我很想打給你,超想超想聽到你的聲音,但是廠商不讓我休息,就算已經散了會,他到門口敲門,送上一堆資料,想證明他們沒有缺失,這麼一拖下來,已經過了十點,我怕擾了你的眠,所以沒敢打給你。」他淡淡說道,把那些要打不能打的轉折雲淡風輕地帶過去。
於恩恩仍然保持沉默,想起他離開的第一天晚上,她根本睡不着,雖然不承認自己在等他的電話,但……心裏是知道的。
也就是因為沒等到想接的電話,她才會半夜到陽台吹風,埋下重感冒的肇因。
見她不吭聲,靳玄也不喪氣,繼續往下說。
「結果,會議繼續發展下去,我更不敢打給你了,因為情況不如預期簡單,反而棘手得緊,我怕你覺得我沒有處理的能力,不想讓你也跟着擔心,我決定一心扛起。」
「借口,都是借口。」於恩恩聽到這裏,終於耐不住氣了。「你一定是離開台北,頓時玩瘋了,根本沒有想到我,少拿工作當借口,以前的我,三更半夜打給你,就沒那麼多理由,打給你都沒生氣,你以為我的修養會比你差嗎?」
靳玄呵呵兩聲。「以前的你,從來不心疼我,你就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睡不好、吃不好。」他輕撫着她的臉,深情款款,很像有那麼回事。
甜言蜜語!都是甜言蜜語!
於恩恩想要警告自己,要完全忽視他那些口蜜腹劍的鬼話,但是,她的唇角卻不由得上揚,輕易被他的話收買。
「瞧瞧你,不過才幾天沒在身邊照顧你,你就把自己搞成這模樣。」話說到這裏,總算多了一點責備,心疼她沒有愛惜自己。
「不過就是個感冒。」於恩恩吶吶地說。
「臉白得像鬼一樣,還虛脫得快昏倒,這樣還不嚴重?」他可不這麼認為。
「我快昏倒是因為不能呼吸。」於恩恩才不承認自己有病得那麼重。
「就是因為感冒嚴重才不能呼吸。」靳玄審視她發綠的小臉一笑。
「我是因為你吻我,所以才不能呼……」於恩恩慢半拍地頓住未說完的話,小臉又是一陣紅。
知道她頓住話的緣因,靳玄好笑地傾低身,俊臉靠在她的臉前。
「那不叫吻。」他輕點她的鼻尖。「你根本沒理我,我一心吻得你心慌意亂,你卻是一肚子的火,不是嗎?」
於恩恩輕哼一聲,轉頭一撇,離開他的撫觸。
「我都快氣死了,你還只想着吃豆腐。」一肚子火就是一肚子火,她還會不承認嗎?
「那可不是吃豆腐,那只是想念的表示。」他伸手撫着她的額,確定她額上的溫度已經恢復正常。
「這樣還不是吃豆腐?」這男人還打什麼鬼主意。
「當然不是。」靳玄搖搖頭,拉開她的被子,偉岸的身子擠了進去。
「你幹嘛?」於恩恩臉色一白。
他不會是想「身體力行」地讓她知道,什麼叫吃豆腐吧?
靳玄笑得別有用心,於恩恩在床上拉開距離。
「喂,我是病人,你別精蟲上腦哦!」她紅着臉,提醒他不可以亂來。
「傻瓜。」靳玄輕捏着她的鼻尖,這小女子以為他有那麼饑渴嗎?
「過來。」他舉起手,拍了拍自己的右肩,示意她睡到他的肩上。
於恩恩瞪着他,像是他鼻尖突然長出一顆大痘子,連動都不敢動。
靳玄搖搖頭,不管她的拒絕,一個使力,將她拉進他的懷裏,讓她的小臉緊貼着他的心口。
「我要你……」靳玄小聲地在她的耳邊說著,細柔低啞的嗓音,像是要說進她的心裏。
於恩恩聞言才要逃,卻使靳玄攬得更緊。
「別緊張。」他安撫着她。「我是要你,但不是現在。」
不是可憐兮兮地將他一顆心揪住的現在。
此話一出,於恩恩總算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聽着他的心跳。
這不是第一次這麼靠着他,以前在兩人還是「朋友」的時候,她也常常這麼偎着他,不到這麼近的地步,不過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這一次卻又隱隱地有些不同,心跳有些紊亂失序,心裏卻也有種說不出的安心,彷彿靠着他,心裏就沉穩許多。
在一起十幾年了,他們幾乎天天在一起,就算是休假,他們也會通個電話,互相騷擾幾句。
這是第一次,連着幾天沒有他的一點兒消息,心裏竟然莫名的慌。
察覺自己慌的情緒,她反而更加生氣,硬是把所有情緒轉為怒氣,「牽拖」是他沒把自己的工作能力當一回事,所以她才心緒不穩。
直到此時,聽見他的心跳,她整個心都安了,甚至連身體都很快地放鬆下來,這陣子輾轉難眠的情緒似乎得到紆緩,連眼皮兒都倦了。
「頭還昏嗎?」他低着頭關心問道。
「還好。」於恩恩咕噥兩聲。
「還生氣嗎?」靳玄再問。
這一次的答案更加簡捷,只有一個字。
「氣。」於恩恩回答得很乾脆,還附上幾個小拳頭。
靳玄輕笑,沒當一回事,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嘆了一口氣。
怎麼也沒想到,他怕她擔心,所以沒把事情跟她說,倒讓她胡思亂想,生起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