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你難道不希望我能留在你們身邊嗎?」他啞聲問她。

「希望。」她誠實道,「但是我不能用我的希望來拘束你的自由,強迫你的去留、你的情感和你的心。」

她認真而嚴肅的看着他說:「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誰都知道,我希望你留在我和小傑心中的印象永遠是美好的,不想和你變成怨偶之後再不歡而散。」

「你沒試過又怎會知道我們一定會成為怨偶呢?!」他緊盯着她說,心裏莫名的有些不悅。

「我會試,但不會強迫你。」

她忽然對他微微一笑,溫柔美麗的讓他只能獃獃的看着她,感覺腦袋好像突然罷工,停止運轉,什麼都不能想了。

「媛媛……」他要說什麼?想說什麼?

他怔然了一下,眨了眨眼,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正慢慢地在恢復正常。

「你會試?」他緊盯着她問,自己的心跳速度好像變快了一些。她剛剛是這麼說的沒錯吧?

「當然。」她理所當然的回答,「畢竟你是我的老公,和我之間還有個兒子,身為妻子和母親的我又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就這樣眼睜睜的將自己的老公和兒子的父親拱手讓人呢,你說是吧?」

「沒錯。」他用力的點頭,覺得自己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飛揚了起來。

「那麼說好了,在你喪失的記憶恢復之前,你依然是我的老公連釋允,在這段期間我們要快樂幸福的過每一天。好嗎?」她伸手輕覆在他手背上。

他反手與她十指交握,堅定的緊握着她的手說:「好,我們一言為定。」

【第六章】

由於沈媛的包容大度,連釋允也決定要順其自然,聽天由命。不過天意往往都不是人所能揣測的,你愈想這樣,老天卻總愛與你反其道而行,硬要出人意料之外。

「蔓媛。」

再次聽見這個令他心情悸動的名字時,是在一個周末的午後,他帶着沈媛和小傑,一家三口到淡水去玩,就在要坐渡輪到對岸的八里去租腳踏車騎時,他忽然聽見有人在喊這個名字。

他不由自主的迅速回頭,在遊人如織的淡水碼頭尋找那個他連作夢都想見的人。

一個纖細的身影忽然躍進他眼中,他的心跳以火箭般的速度加快,他想也不想的立刻鬆手,轉身便朝那道纖細身影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連身後傳來沈媛愕然的呼叫聲都沒時間理會。

是她嗎?他終於要見到那個名叫李蔓媛的女人的真面目了嗎?她會是他的什麼人,會是他的妻子嗎?見到她之後,能幫他恢復記憶嗎?他心臟跳得好狂,既激動又期待。

周未的淡水遊客超多,幾乎是人擠人,人推着人走的狀態。他在萬頭攢動的人群中拚命的往那道身影前進着,縮短着兩人間的距離,無奈反倒被人群擠得愈離愈遠。

眼見她纖細的身影就要沒入街角消失不見,心急如焚的他再也遏制不住的扯開喉嚨,朝那方向呼喊出聲。

「蔓媛!李蔓媛!」

纖細的身影因聽見他的呼叫而猛然停下腳步,正要轉頭望向他這個方向時,有如沙丁魚般擁擠的人群卻在這時間推着她往前走,讓她一下子便從他視線中消失不見。

「李蔓媛!李蔓媛!」他着急的大聲呼喊,但在她消失的那個街角卻再也看不見她的出現。

他不放棄的繼續往前擠,終於擠到了她消失的那個街角處,然後舉目四望,怎麼也找不到那抹纖細的身影。他頹然失望,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連遭許多人的白眼都沒有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他倏然驚醒,想起了沈媛和小傑。他臉色一白,立刻轉身往回走,回到剛才等待搭船的地方尋找那對被他遺忘了的母子倆的身影。

找不到。

他們是自個兒搭船過去左岸八里了嗎?

他茫然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淡水河,它明明是那麼的絢爛,為什麼他所感覺到的卻是陰鬱,還有心慌與不安呢?

褲腳突然被拉扯了一下,隨之而來的是對現在的他而言有如天籟之音,可以將他從絕望深淵邊緣救贖回來的聲音。

「爸爸。」

他迅速低下頭,小傑就站在他腳邊,一手抓着他的褲子,一手拿着雪糕舉向

他問:「爸爸要不要吃?很好吃喔。」

他鼻頭酸澀,喉嚨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因為就在不久前,他才鬆開兒子的手,在這人來人往、遊人如織的地方,他竟然鬆開了六歲兒子的手,絲毫沒考慮到兒子的安全問題,他——怎會如此渾蛋,如此該死?

「爸爸?」

他再也遏制不住的蹲下身將兒子擁進懷中,緊緊地抱着,疊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爸爸?」小傑莫名其妙,不知所措的轉頭看向媽媽,問道:「媽媽,爸爸怎麼了?他做錯了什麼事情了,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沈媛沒有回應。

連釋允有點不敢抬頭看向她,卻又不得不抬頭面對她。「媛媛……」他該說什麼,在他做了這麼令人髮指的渾蛋事情之後?「追到人了嗎?」她問他,表情平靜地讓人有些看不清。

他獃獃的看着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說什麼。

「我聽見你叫她李蔓媛,那是她的名字嗎?原來她的名字裏也有個媛字呀,真的好巧。」她微笑道,但不知為什麼,他卻好像看見她在哭。

「媛媛……」

「這個昵稱不會也是屬於她的吧?嗯,我看八成是,因為我記得你之前曾經跟我說過,你好像一直都叫我媛媛,那個媛媛並不是我。」「媛媛——」

「我看你以後還是叫我沈媛好了,君子不奪人所好,是吧?」她咧嘴笑道。

連釋允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現在的他只覺得喉嚨好卡,心好疼,疼得他眼眶都要泛出淚來了。怎麼會這麼疼,怎麼會呢?

「走吧,我們來去排隊搭渡輪,票都買了,還是過去那邊走一走吧,小傑從沒去過。」說完她轉頭看向對岸的方向,再沒看他一眼。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我在你身邊,你卻不看我。

連釋允第一次品嚐到這種距離的苦澀,讓他的一顆心既疼又苦。這次是他的不對,是他做錯了,如果他跟她道歉,她會原諒他嗎?

淡水對岸的八里氣氛與淡水完全不同,雖然一樣遊人如織,但遊客們卻多了份悠閑感,腳步不再匆忙,歡笑更盛。

許多人倚欄望潮或發獃,也有好多人隨興而坐,不管是石階梯、木階梯、木棧道或草地上、石頭上,只要是能坐的地方都有人坐,然後懶洋洋的,舒舒服服、快快樂樂的任時光流逝也不在意,還有好多人在騎腳踏車,單人的,雙人的,合家的。

原本他們一家三口也能這樣的,不管是倚欄發獃、悠閑的隨興而坐或是騎車兜風,又或者是三者皆倶,他們可以這樣快樂又幸福的度過這個午後時光的,結果卻讓他破壞了,他真的是很該死。

「媽媽,我也想騎腳踏車。」小傑羨慕的看着騎腳踏車的人開口對沈媛說。「小傑還太小,等你長大些會自己騎了,媽媽再帶你來騎好嗎?」

「可是我不會自己騎,媽媽和爸爸可以載我呀,就像他們這樣。」小傑伸手指向不遠處的一輛親子車,上頭坐着的正如他們這般的一家三口。

沈媛頓時沉默了下來。

見媽媽沒說話,小傑轉向爸爸開口求道:「爸爸,可以嗎?」

「當然可以。」連釋允迅速點頭,自是不會放棄這個可以和妻兒互動的好機會,可惜——

「小傑乖,下次媽媽再帶你來好不好?今天時間太晚了,我們還要去買票,還要排隊搭船,還要坐車回家,還要去吃晚餐,有好多事情要做,所以下次好不好?」沈媛蹲下身來,柔聲對兒子說。

從小就乖巧聽話的小傑雖然有些不願意,但還是乖乖地點頭:「好吧。」

沈媛揉了揉兒子的頭,讚許的給了兒子一個溫暖的微笑,但連釋允卻只覺得一顆心愈來愈冷。

她要怎樣才能原諒他,才能像之前那樣溫柔、笑意盈盈的對待他,不再對他視若無睹,連話都不願意和他說呢?

他好想向她道歉,向她解釋之前的情況,他並不是真的要丟下他們母子倆,只是事發突然,一時之間他也沒時間考慮太多,反射性的就追了過去——不行,用「反射性」這三個字好像不太好,再怎麼反射也有回過神來的時候,而他回過神來的時間足足有半個小時,也未免太長了,簡直就是沒把他們母子倆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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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用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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