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下流的登徒子!」

傅廷鳳手腳並用的踢踹拍打,恨不得能夠踹死、劈死將她扛在肩上的男人,無奈她劈得手疼、踹得鞋都掉了,他依舊文風不動,彷若她是拍打在石像上。

「臧夜爻,你別以為你吃定我,我告訴你,我傅廷鳳絕對不會任你予取予求的,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啐!你以為你說了就算,你以為凡事都得要經由你作主不成?我告訴你,我……等等,你要將我扛到哪裏去?」

她的尖叫聲伴隨着他踹門而人的巨響,她不由得乖乖地閉上嘴。

走過花廳,踏進房裏時,房中已點上油燈,床榻邊還擱上浴桶,裏頭閃動着粼粼水光。

對了,他方才差賈亦晴備水……不會吧!他想要玩什麼下流把戲?

她正思忖着,感覺身下的人將她的腰扣住,想要把她往浴桶裏頭扔,她睜大眼,長腿一伸,跨上桶緣,趁他力道一松,順勢足下一蹬,跳往窗檯。

臧夜爻一愣,旋即抬腿拐了張椅子踢向窗檯。

傅廷鳳直覺背後竄來一道風,立刻躍到窗檯底下,感覺一陣風自頭頂呼嘯而過,砰的一聲,連窗帶框地撞飛到外頭。

她難以置信地瞪着一臉森冷的臧夜爻。

「你要我的命啊!」她惱火地咆哮。

他有沒有想過,要是她沒有閃過,那實木椅子可是會結實地砸在她背上,那會死人的耶!

「不想我這麼做,妳就別逃!」臧夜爻沉聲惱道。

「你說的是什麼話?」她雙手扠腰,仗着幾分酒膽,忿忿地走向他。「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我想逃,你便打算要殺妻?」

「妳也知道妳是我的妻子?」他冷勾起笑,笑意不達雙眸。

「我還知道你是我的相公!」她咬牙吼道。

「既是知道我是妳的相公,妳為何……」倏地,他瞇起黑眸瞧清楚她。「妳上了妝。」

她還真是不甘寂寞,就算是替他招待友人,也不需要精心打扮;還是她本來打算要出門,卻在出門之際,碰巧遇着了晁景予?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現下的妝扮,是自成親以來最為妖艷的!

他這良人不在,而她如此盛裝打扮,究竟是想背着他做什麼?

「我上妝不成嗎?」她哪日不上妝?出門在外,自然得要弄得順眼些,難不成這也有錯?「再說我臉上的脂粉可是你送的,就因為是你送的,所以我才特地抹上!」

這男人可真不是普通的可惡。

若不是看在他贈她脂粉,別想要她這樣屈就,原本以為他贈送脂粉是為了要求和、為了要討好她,而她是以和為貴,所以勉為其難地收下,且特地抹上,希冀兩人之間的感情可以好些,誰知全是她一廂情願,他全沒這個意思,一切都是她的誤解!

「我何時送妳脂粉了?」臧夜爻不由得一愣。

「嗄?」難道不是?「不就是你擱在花几上的那一隻小盒子?」

臧夜爻順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見着一隻漆盒,心頭一沉。「誰同妳說我是要送妳的?那是我要上貢用的珍品,是打西域來的香粉,妳竟然……」回頭瞪着她的臉,他的眉頭都快要打結了。

聞言,她也擰起眉。「你不是要送我的,何必擺在花几上教人誤會?」這事怪得了她嗎?

還不怪他自己到處亂放,現下倒是想把罪推到她身上了。

「妳還真有話狡辯!」他咬牙切齒低聲咆哮。「妳知不知道這香粉每年就只有一盒,我特地擱在房裏是想要防宵小,妳居然拿去用了。妳說,我要上貢的珍品要上哪兒討去?」

居然將她比擬宵小……「我賠你不就得了!」傅廷鳳怒不可遏的低吼,說個價碼,她絕對付得起!

「妳賠得起嗎?」

「我……」

「妳就是如此,什麼事也不多想清楚,想怎麼樣便怎麼樣,壓根兒沒想到後果!這件事茲事體大,我要是落得人頭落地之罪,妳也逃不了,就連妳娘家誰也別想逃!」

「如果要命,我連吭都不會吭上一聲!」要嘛,就是命一條,有什麼希罕,別以為她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可是,為了一隻香盒就要株連九族,也未免太扯了?

「妳倒是豪氣!可妳想過妳妹子?想過妳爹了沒有?光是妳一個人要豪氣,要賠上幾條人命?老是恣意妄為,妳何時真確地把事想過?」他咆哮罵道,向來冷清的俊臉,覆上一層難以掩飾的怒火。

「我……」她無言以對地咬着下唇。

可惡,他非得要這般貶低她不可?

不過是區區一盒香粉罷了,有必要借題發揮罵她一頓嗎?

她就不信一盒香粉會要人命,他肯定是誆她的,所以故意找個借口整治她,而她真要教他這般欺負到底嗎?

剛才他拐起椅子踢向她時,可是半點情面都不顧,如今還要她顧什麼夫妻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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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廷鳳緩步走到離臧夜爻幾乎只差兩步之距,瞇起眼瞪着他,四目交接之間,瀰漫著詭譎的氛圍,驀地-

她耍詐地運足勁,掌風拂至他面前;而他不慌不忙的以手拆招,隱約還聽見他輕哼一聲,一個巧勁反轉,輕易地扣上她手腕,將她拉人浴桶里。

「啊!」撲通水聲伴隨着她的尖叫聲。

她整個人被他殘忍地壓入浴桶里,狼狽吞了幾口水才掙扎出水面,連忙貪婪地吸了好幾口氣。

「你……」她瞇起泛紅的眼眸。

好狠的心腸,他是真要置她於死地!她是幹了什麼事,他非得要痛下毒手不可?

不就是一盒香粉……難道在他的心中,她連一盒香粉都比不上?

也不想想浴桶里的水是冷的,現下快要入秋,他就不擔心她會因此而染上風寒?

「清醒一點了沒?」他沉聲地道,上半身貼近浴桶。

「清醒什麼?」她惱火地怒吼着。「我一直都很清醒!你這混蛋,沒良心的混蛋,也不想想我好心幫你招待朋友,怕他無聊還特地找戲角助興,還特地備了膳食,就怕怠忽了他;你沒誇我,反倒這樣對我。」

清麗的水眸快要噴出火似的怒瞪着他,眼底的水氣不知是因為剛才被浸入水中,還是教他逼怒所致。

「誰要妳幫我招呼他了?」他冷聲打斷,魅眸微瞇起直盯着她。

在他眼裏,她之所以會想要招呼人,大抵是看上晁景予頗為俊俏的臉皮;要不,天天閑晃出門的她,為何今兒個卻留在府里?

千萬別說她突然明白了自己身分之責,曉得要擔起當家主母招呼他。

「難道身為當家主母的我,不需要招呼他?」不用招呼早說一聲不就得了,他還真以為她很閑?

「妳幾時有過當家主母的心思了?」他戲謔笑諷她。

「你……」她咬牙切齒,倏地掬水潑向他可惡的笑臉。「你怎麼會這麼討厭?為何總是要同我針鋒相對?我到底是哪裏惹你討厭,你儘管告訴我,不用拐彎抹角地整治我、耍弄我!」

「我從沒說過我討厭妳!」

「既然不討厭,你為何老是拐着彎羞辱我?」浸濕髮際的水不斷自她臉上滑落,像極她正落淚泣訴着。「我告訴你,我傅廷鳳做事向來光明磊落,有話就直說,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不玩弄心機城府;你心底有話,直截了當地告訴我,犯不着整我!」

「我沒有什麼話想說的。」望着她宛如落淚的容顏,臧夜爻忍住不舍的疼楚,硬生生地別開眼。

要他說什麼?

說他不喜歡見着她濃妝艷抹地招呼他的至友?說他不想見她老愛拋頭露面?還是說他想要將她軟禁在濱東樓,哪裏也不准她去?

這是什麼心思?

他豈會不懂這是什麼心思,豈會不知這情愫是何時竄起的?可他就是不願承認,不願承認她傅廷鳳可以如此簡單地牽動他的思緒!

當初彧炎提議要換妻,他沒阻止……可不阻止,是想她不若想像中那般困擾自己,不是嗎?然而,那日成親拜堂時,唯有他沉痛欲絕的心跳騙不了自己,只有入洞房掀去蓋頭那一刻,那份失而復得的狂喜騙不了人。

不願承認的是,他的眼始終跟隨着她,不想承認的是,儘管不見她,卻不時打探着她的消息;既是不願承認,也不願想起這份情愫,為何偏要在這當頭讓他難以抗拒地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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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廷鳳見他沉默許久,不由得怒火更熾。

「你還會無話可說?你先前拐彎抹角這麼久,為的不就是要我走?我走,我立即就走!」別以為她真想要留下!

「誰說了要妳走!就跟妳說了,別老是自以為是的胡思亂想!」他氣惱她根本不了解他的苦。

他不肯明說的是,他滿腔的妒火幾欲燒毀他向來引以為傲的理智。

「既然不是,你為何老是要針對我?」她雙腳踩在桶底,怒瞪着他。「老是限制我這不準做、限制我那不能去,咱們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到底要我做什麼!我知曉這門親事你是不反對,但也不怎麼贊同的;但說到底,你對我也不怎麼喜歡,這一點我心知肚明,我也盡我所能的配合你,若你仍不滿意,我倒認為……等等,你現下要做什麼?」

她渾身濕透地被他一把抱起,怔愣一會兒才回神,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渾身緊繃戒懼地瞪着他。

「你要做什麼?」她顫聲問。

現下是什麼情況?她渾身濕透,正同他說個明白,他怎能如此卑鄙地欲對她痛下「毒手」?

「妳違反了規定。」他不顧她的反抗,一把將她丟上床榻。

「你說的到底是什麼鬼話?」她動作利落地坐起身子,桀驚不馴地直瞪着他。「我那兒也沒去啊!你明知道我都待在府里接待你的朋友,你現下還想要誣賴我?」

天底下有這麼離譜的事嗎?好像不管怎麼說,全都是她的錯。

要不要她去找人證來?她相信晁景予一定還在府里,只消給她一刻鐘,不!半刻鐘便可,她就能證明自個兒的清白。

「我說的是,不準妳踏出這院落一步。」他俯身逼近她,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我應該沒說錯吧。」

「這……」傅廷鳳雙手抵在床榻上,逃避着他不斷逼近的氣息。「但他是個男人,你總不可能要我在院落里招呼他吧?這於禮不合,是你自個兒說的,你怎麼可以……」

「得了,在妳的心裏,有什麼禮教可言?」他哼笑出聲,周身散發著妖詭的氣息,壓着她倒進床榻里。「妳何時會管這等小事?說穿了,妳會請他到濤和廳,為的不就是因為濤和廳前的廣場較大,可以差來戲角唱戲。」

「呃……」可恨!她這麼一丁點心眼也教他給看穿……不對,眼前又不是談論這事兒的時候。「你不要扯開話題,你還沒告訴我,你對我究竟是怎樣的觀感!」

這個混蛋竟又在不知不覺中轉移話題,甚至隨便栽贓罪名給她!

「妳是我的妻子。」他嗓音微啞地道。

「我當然知道我是你的妻子,但是……」突然覺得身上有些涼,她低頭看去,他正動手幫她褪去衣裳。「喂,你要幹什麼?等等……我叫你等等,不要啦!喂,我要生氣了,你怎麼可以,啊……」

溫熱的唇不由分說地吻上她,霸道的舌竄人她口中,態情地挑誘着她生澀而羞怯的慾念,剎那之間,古怪的情愫燒燙着酥麻的熱流,有如千軍萬馬壓境直襲而來,將她殘存的理智踐踏得殘缺不全。

他居然又來這一招,這不是擺明吃定她!

傅廷鳳心裏正惱着,忽然感覺唇上的溫度消失,隨即傳來低嗄的笑聲,她迷醉地半掀染上慾念的星眸看着他,卻見他笑眉彎唇。

是笑着,但卻不是他平日慣噙的冷笑,好似柔情似水。

「看來,妳已經慣我的存在了。」他不自覺地對她表現溫柔憐惜。

她困惑地看着他,不知怎地,直覺這男人……啊!好可惡,他明明就是這般的可惡,可她卻不惱不怒,就算再教他捉弄一回,她也無所謂了。

「廷鳳,往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妳隨意同任何人見面,不準妳隨意踏出濱東樓,妳聽見了沒?」

「喂……」她原本還想別跟他計較,怎麼轉瞬間他又變得霸道不講理了?「臧大爺,你要我有身為當家主母的心思,你要我……等等,你怎麼又來了?我話都還沒說完……」

她滿嘴的抱怨在下一刻化為柔聲低喃。

臧夜爻瞅着她羞赧嬌怯的模樣,不由得更加環緊了她。

不願承認他只是單純的想要她,就連尋遍說辭、借口所製造的佔有,全都是那份不願承認的情愫所致。

在她面前,他膽小得格外可笑,只因怕她左右了他的思緒,又怕知曉她其實是厭惡自個兒的,遂他什麼都說不出口,只能拿他能夠掌握的方式束縛她,可他明白自己要的不只是如此。

連隱藏在心底角落裏、都快要被他遺忘的情愫,竟揉合著情慾覺醒,教他情難自禁地對她傾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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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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