叄拾叄:瘋子
洪原沒有力氣再撕毀這些照片了,他打算把它們帶到單位去,交給碎紙機。
兩個人終於脫了衣服躺下了。
文馨說:“下禮拜,我要出一趟差,去航州,拍個廣告專題片。”
航州正巧是馮君的老家。
“什麼時候回來?”
“一個月左右。”
“那麼長時間?”
“我走之後,你不要一個人住在這裏,乾脆到單位去住吧。”
“行,省得來回跑了。你開車去嗎?”
“不,坐飛機。”
停了停,洪原說:“關燈吧。”
“別關。”
“為什麼?”
“我害怕。”
“不關燈怎麼睡?”
洪原一邊說一邊把手伸過去。把燈關了。房間裏一下就黑了。
“航州挨着海。你可以大吃海鮮了。”
“對了,我走的時候,你別忘了提醒我帶泳衣,新買的那件,嫩綠色的。”
“我也很想到大海里游泳……”
“你會游泳嗎?”
“我從小就玩水。讀初中的時候,我曾經一口氣在江里泳了三個半小時……”
說到這裏,洪原抖了一下,同時不安地朝頭上的黑暗處看了看。
“要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去就好了。”
“以後我們一起去夏威夷。”
文馨突然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她小聲說:“你聽!”
“聽什麼?”
“好像有人在外面的樓梯上走動……”
洪原仔細聽了聽,說:“你又產生幻覺了!”
“還咳嗽了一聲……”
洪原披衣起來,說:“我去看看。”
文馨說:“我也去。”
“你去幹什麼?”
“我不敢一個人留在卧室里……”
洪原就牽着她,慢慢爬上了二樓。他走近側面那扇門,把耳朵貼在了門板上。
令他驚駭的是,外面果然有個人!
他走得很慢很慢,爬上來,再走下去;過一會兒。又爬上來,再走下去……
“誰!”洪原脫口喊道。
文馨被他的聲音嚇得一哆嗦。
外面的那雙腳陡然停下了。過了一會兒,又繼續朝上走來。這一次,他走得比剛才還慢了,好像拖動着兩條金屬假腿。他一步一步地爬上來,停在門前,就沒有聲音了。
洪原和文馨都驚呆了,連粗氣都不敢喘。
這個人和他們幾乎是臉貼臉站着。中間只隔着一層門板!
過了一會兒,洪原拉了拉文馨,然後兩個人躡手躡腳地離開了這扇門,下到了一樓。
洪原抄起一根高爾夫球杆,打開一樓的門,走出去,躡手躡腳地走到小樓的側面,朝那個戶外樓梯上看去。眼睛一下就瞪大了----竟然是蔣中天!
他直撅撅地站在上面,冷冷地朝下望着。
不知道他從哪裏搞來了一套嶄新的西裝,整整齊齊地穿在身上。頭也理了,鬍子也颳了,看起來幾乎像個正常人。
只是,他的臉在月光下顯得十分蒼白,眼圈是黑地。像個鬼。
“洪原!”文馨在背後顫顫地叫了他一聲。
洪原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立刻把頭轉回來,盯住高處的蔣中天。
蔣中天還是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兩個人對視了一陣子,蔣中天終於順着樓梯走下來。
洪原一步步後退,一直退到文馨身前。
蔣中天慢慢地走下來,並沒有進攻的舉動。而是像個死屍一樣從洪原和文馨前面走了過去。
洪原和文馨對視了一眼,然後跟在了他的後面。
蔣中天繞到小樓前,木木地走進了房子。
文馨叫起來:“保安----保安----”
那個長相兇惡的保安立即出現了,快步跑過來。
“小姐,怎麼了?”
“瘋子!”
“瘋子?在哪兒?”
“他鑽進我們家啦!”
那個保安立即掏出對講機呼叫其他保安趕過來,然後,他對洪原和文馨說:“你們不用怕!”
很快,又跑來了兩個保安。
洪原和文馨跟隨三個保安走進房子之後,並沒有看到蔣中天的影子。
“在哪兒?”第一個趕到的保安問。
文馨走到卧室門口,朝里看了看。蔣中天已經躺在了他們的床上。他佝僂着身子。盯着門口地文馨,眼睛裏充滿了驚恐。
“他在這兒!”文馨喊道。
三個保安立即衝進了卧室。把蔣中天從床上拽起來,朝外推搡。
蔣中天突然嚎叫起來。堅決不同意離開那張溫暖的床。
三個保安把他推出門之後,洪原怒沖沖地說:“你們是怎麼把門的?竟然讓一個瘋子溜進來了!”
那個長相兇惡的保安回過頭來,抱歉地笑了笑,說:“他這身打扮,誰能看出他是一個瘋子呢?”
他們離開之後,洪原把門反鎖了。
文馨驚魂未定地說:“真奇怪,他竟然還能找到我們家!”
洪原木木地說:“我說過,他沒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