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心安便好

第109章 心安便好

《五原市委書記**涉嫌嚴重違紀,被立案調查》

《五原集資詐騙案最新進展:尚有超過十億資金無法追回。》

《本報訊:司法部門數位官員落馬,涉嫌嚴重違紀,疑於集資案有關》

《省央行負責人指出:應進一步加強金融系統的監管,防範類似詐騙案件的發生》

《據悉:全省基金、證券、擔保業逾五成受集資詐騙案影響》

輕輕地翻過25日的報紙,汪慎修僅僅是在公安系統的新聞上停留了一下,數日之內,又有多位廳局官員落馬,市局主管刑事偵查的副局,省總隊政委苗奇;市委一位領導,再加上原司法廳的那位,成了當地官場有史以前最大的動蕩。從政府到金融業,陸續被帶往這裏的人快踏破門檻了。

捲起了手裏的報紙,動蕩之後的餘震仍然讓人心有餘悸,他看看時間,下午十六時,今天是二十五日,而自首的韓如珉仍然沒有消息,他抬眼看這個普通的裝備處,這一次,不知道又會讓多少家庭分崩離析。

他一直就那麼痴痴地等着,他看到注意到餘罪回來,數次出入;注意到重案隊那些兄弟歸隊了,那風塵4t*4t"的樣子,讓他很是妒嫉,曾經身處其中的時候覺得那麼難捱,離開了,卻又覺得,那是一種多麼瀟洒的生活。

警校、警隊、警徽、警服,在心裏雖被雪藏,可在記憶中卻閃着熠熠光彩,離得越遠,越覺得它是那麼的光彩奪目。

咣當,鐵門聲響,要開了,聚集在門外不少家屬,無從得知消息我,都湧上來,看看是誰,這樣的情形已經發生了不知道多少次,次數多得汪慎修已經麻木,每一次奔上來,追到的都是失望,其實他現在甚至有點後悔把韓如珉送去自首,他甚至在想,兩個人悄悄躲起來,躲得遠遠,未嘗躲不過這次劫難。

可是最終還是那樣做了,否則一輩子沒有心安歸處,餘罪這樣說的。

他抬起頭,看到了分開的人群,一下子笑了,騰聲站起來,一下子又熱淚奪眶。

韓如珉看到了他,失態了,快步奔着橫穿馬路,邊跑邊抹着IliON,跑得如此狼狽,跑得如此驚慌,像怕失去他一樣撲上來,緊緊地摟着,兩眼溢滿了淚水。

良久,汪慎修棒着她的臉,幫她拭着淚,她抬頭,也幫他擦着眼睛,相顧無語,同是狼狽,汪慎修輕聲問着:“沒事了!”

韓如珉重重點點頭,抽泣着,伏在他肩上。

“別哭,別哭……人家笑話,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除了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怕他們毀了你,可我又救不了你……對不起……”汪慎修輕聲喃呢着,吻着她的額頭、吻着她的亂髮,韓如珉抽泣着喃喃着:“我知道……都怨我,害得你連工作也扔了。”

“你不連工作也扔了嗎?真不行,我回去當大茶壺養活你去。”汪慎修看着哭花臉的韓如珉,突然想起流落的時候,那一次醉灑,韓如珉一下子笑了,拳頭捶着他,兩人親蜜的攬着,一無所有了,卻擁了彼此。

咦?汪慎修放開韓如珉了,韓如珉卻黏着,靠着他肩膀,回頭時,看到了緩緩而來的餘罪,很嚴肅,而且很可惜地看着汪慎修、韓如珉,走到近前才問着:“你確定,真要走?”

“確定,很快就走。”汪慎修攬着韓如珉,瀟洒地道。

“沒有迴旋餘地?”餘罪抱着萬一之想問。

汪慎修看看韓如珉,韓如珉一副聽之任之的態度,他點點頭:“真不用了,記得在學校說的,你負責拯救地球,我負責拯救美女……那,現在各得其所,再反覆又有什麼意義?”

“我才懶得勸你,呵呵,老子巴不得和你換過來呢。警告你一句,別想躲着我啊,老子是警察,現在你不是了,敢躲着不見面,小心收拾你。”餘罪惡狠狠地道,沒嚇住汪慎修,倒把韓如珉嚇了一跳。

“滾,想找我麻煩,沒門。”汪慎修捶了他一拳。

“你躲不過,結婚時候,兄弟們準備把你剝光鬧洞房呢,不來點重口味的,對不起你的風騷啊。”餘罪指指身後,牆上,窗戶里,擠着一圈腦袋,吹口哨的、做鬼臉的,拿手機拍照的,餘罪笑笑,如釋負重地看看兩人,千言萬語只留下了一句話:“兄弟,保重!”

一瞬間,汪慎修側過頭,沒有忍住奪眶而出的熱淚,他拉着韓如珉,快步走着,總也忍不住,一直不爭氣的IliON,彷彿要把他對警營的留念,全部渲瀉一樣。

主動交待涉案問題,免予刑事處罰。

餘罪心裏默念着,這個人情真的不小。他看着逃也似的奔走的兩人,還真有點羨慕,劫難之後方知真情,他相信,兩人應該是真愛,否則不會如此地坦蕩。

身後的門慢慢合上了,回眸時,還有不知道多少雙期待的眼睛在看着裏面。警察真不是好營生,在七情六慾的世界裏,扮演着絕情的角色,他明顯地看到那些家屬,敵意的目光。

走了,走了一個,還剩好多個,進門時,那群追捕馬鋼爐的從樓里出來,這是歸隊頭回見到餘罪,他在京里呆了數日,回五原又被隔離在專案組,今天才見天日,李航、鼠標、熊劍飛、李二冬數人匆匆奔上來,看着餘罪,個個不懷好意的目光,餘罪突然警覺了,他趕緊道着:“兄弟們,有話好說……”

“上。”熊劍飛一揮手。

鼠標拽人,李二冬擰鼻子,不就太熟的李航他端他下巴了。

“狗日的,小頭扔我們,你抓大頭去。”鼠標罵著。

“這賤人居然出國犯賤去了,也不叫上我。”李二冬奸笑道。

“我路堊過啊,不動手不算兄弟對吧。”李航不好意思地道。

“耶耶,聽我說,真不是什麼好事,我們回來就被關着審了兩天,出的是個屁國,黑咕隆冬的天上晃了一圈就回來了,一個外國妞都沒見着。”餘罪吃疼解釋着。

“哦,這麼說,我心裏倒平衡了。”鼠標笑道。

眾人放手了,餘罪剛放鬆,卻不料幾人一使眼色,哦一聲,抬腿拽胳膊的,又把他架起來了,一漾二漾,一二三,一起放,餘罪緊張地大喊,撲通一聲,來了個屁蹲,等有人喝斥聲起,回頭一看肖夢琪陪着國辦來人出來了,幾人掉頭就溜。

“喲,這麼親熱啊。”張勤愣了下。

肖夢琪尷尬笑笑,寥漢秋卻是無所謂地道着:“很有朝氣嘛,這說明同志情深啊。”

“這樣的團隊才有凝聚力。”楊誠道。

幾人直趨餘罪身邊,餘罪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塵土,訕訕笑笑,張勤伸過手了,他慌亂地握着,看着人家肩上的星星,層次老高了。

“謝謝啊。”張勤道。

“真別客氣,這不份內事么?”餘罪道。

“份內事也應該謝謝,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啊,專案組研究決定,為你們請功。”寥漢秋握着手,好奇地看着餘罪o。

“真別客氣,多發點獎金倒是可以啊。”餘罪討好地笑着,境界這麼低,倒把寥漢秋聽愣了。

“謝謝,還有比獎金更好的事,想聽聽嗎。”楊誠道,餘罪稍怔,就聽這位道着:“有興趣當國際刑警嗎?我可以給你一個深造學xi機會。”

咦?餘罪嚇了一跳,肖夢琪笑着介紹道:“這是我在首都學xi時候,我們的國際事務老師,他們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嗯不不不不,餘罪頭搖得像拔郎鼓,態度相當堅決,張勤好奇地問:“有什麼困難嗎?”

“不去不去,我都多大了,還回爐學xi去,再學xi得耽誤多少功夫……對不起,不好意思,我都兩周沒回家了……我,我走了哈……”餘罪擺着手,如拒蛇蠍,逃也似的溜了o。

“什麼情況?”楊誠不解了。

“您說了他們最忌諱的一個字眼。”肖夢琪道。

“怎麼,被國際刑警的來頭嚇住了?膽子不至於這麼小吧?”寥漢秋不信了。

“不是這個寥老師。是……學xi,您讓他學xi去,還不如關起來審查呢。”肖夢琪笑了。

那幾位也笑了,這個心血來潮的想法冷下去了,很多人是聞名不如見面啊,比如這位就是,搶着上航班敢打昏不通融的機組人員,上了航班又威脅機長配合,落地后民航安全部門就介入調查了,關了兩天才回五原。這麼出格的人啊,只能讓眾人抱之以呵呵兩聲了。

事情走到這裏就該畫上句號了,三位國辦來人去餐廳了,肖夢琪借故回返,兩個抓捕組做了必要的彙報,今天就正式解散了,每每到這個時候總讓她很留戀,驚心動魄的追捕之後,任何生活都會顯得乏而無味,有人說刑警也是上癮,還真是如此,她現在都能理解,為什麼這些刑警有些不願意離開一線了,其實很簡單,刑警和罪犯在某種心態上是相通,都渴望刺激的生活。

她踱步上了二樓,組裏早亂了,李二冬在嚷着誰請客,沒人請,鼠標吹噓要回家和老婆大戰三百回合,餘罪在吹噓不和老婆才算有本事,至於沒老婆的,齊齊攻擊二人,吹牛逼了吧,征服老婆可比制服罪犯難多了。他們相攜準備去看看解冰去。

肖夢琪輕輕地走過樓梯拐角,躲起來了,等着都走,等着餘罪出來,她咳了一聲,匆匆下樓的餘罪一愣,又轉回來了,好奇地,像是久別重逢地看看她,一副重涎相問着:“想我了?”

“哎呀媽呀,我回頭告訴你老婆去。”鼠標正好撞到,誇張一句,掉頭就跑,給餘罪做着鬼臉。

肖夢琪慢慢踱下來,湊近了點道:“那你想我嗎?”

“想。”餘罪堅定地道。

“用你的思維方式講,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肖夢琪很科學地問。

“你這麼一問,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了。”餘罪凜然道。

“要的就是這效果……走吧,我送你。”肖夢琪得意地道。

有時候坦然,反而缺少曖昧,有時候直接,反而產生距離,餘罪明顯地感到了那種相近卻遠的感覺,他似乎從肖夢琪眼睛中能看到什麼,可他清楚,兩人之間不會有什麼,這個女人很科學,永遠不會頭腦發熱。

默默地坐到車上,駛出大院,剛走不遠,餘罪猛地喊了一聲停車,肖夢琪不知道他又發生什麼神經,泊到路邊,餘罪卻在倒視鏡里看着路邊一位戴着墨鏡,拿着報紙,正向他笑的人。

“誰呀?”肖夢琪問。“你就當沒看見。”餘罪嗒聲拉開門,跳下車。

遠遠地他笑了,一塊上航班的兄弟,他們像幽靈一樣,總是無處不在,餘罪信步走上前來,那人卸了眼鏡,斜斜看看餘罪,餘罪問着:“就不問你叫啥了,反正你也用的是假名。”

“不過我可知道你的大名。”那人笑着道,看看餘罪,好奇地問:“傳說中你很賤,傳言不實啊。”

“那當然,傳說嘛能當真。”餘罪道。

“不不,我是說,你比傳說中更賤,居然用親嘴的方式,堵住嫌疑人的嘴了……嘎嘎……厲害,你沒進特勤隊伍,真可惜了。”那人笑道。

餘罪臉一糗,咬牙切齒道着:“我說,不是看在一塊辦案兄弟份上,跟你翻臉啊。”

“我可不懼你,過了今天,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那人笑了,一捶餘罪的胸前,兩人緊緊握着手,餘罪卻是有點可惜,警中兄弟,以他們和緝毒警為甚,很多人即便犧牲也留不下名字,他小聲問着:“你……不小了吧?為什麼不申請歸隊啊。”

“我們這樣不黑不白的人,歸隊只會讓隊伍蒙羞。”那人有點無奈地道。

“放他娘的屁,不是你們這些兄弟出生入死,天天坐辦公室,能幹了逑,誰特么作案還到辦公室彙報一句?”餘罪不屑了,他握着那人的手道着:“哥,我認識老任,想回來我替你打申請……誰也不可能運氣好到一輩子順當,該收手就收吧。”

“就是老任讓我來的。”那人答非所問,抽回了手,攬攬餘罪的肩膀,他鄭重地道着:“我和馬鵬是同期,他死後我才知道是同期。”

這個名字是餘罪心裏永遠的痛,他驀地變得有點戚然,喃喃地道着:“我對不起馬哥,我……”

“不,這正是我來的目的,別人也許理解不了,可像我們這樣的人能理解,其實我很期待有像你一樣這樣的兄弟並肩,在生無可望的時候,送我上路。”那人笑着道,餘罪一下子覺得心裏不知道那兒難受,堵得厲害,那人抱抱他,輕聲道着:“不要有心理負擔,你做得很對,讓他穿着警服、覆著國旗、清清白白地歸隊,他會感謝你的……那是我們所有特勤期待的歸隊方式,我們都把你當兄弟。”

輕聲的勸慰着,餘罪覺得有點難堪,他抹着眼睛的時候,那人輕輕拍拍他,慢慢的走了,不時地回頭,沖他笑笑,視線中,人影已杳,他,就像根本不存在,根本沒有出現過一樣。

嘀…嘀的嗽叭作響,肖夢琪把車倒回來,泊到餘罪的身側,驚省的餘罪擦擦眼睛,默默地坐到車上,一言未發,肖夢琪知道是誰,她也沒問,沉悶的車裏走了好久,似乎是漫無目標地在走,不是回家的方向,餘罪卻一點也沒有發覺。

“你在想什麼?”肖夢琪問。

“想馬哥。”餘罪道。

“想去看看他嗎?”肖夢琪問。

“算了,不要打擾他了。”餘罪懶懶地道,不知道什麼時候,臉上掛上了一絲蒼桑。

“那知道我在想什麼?”肖夢琪問。

“想什麼?”餘罪問。

“我想……吃頓飯怎麼樣?調整一下心情,否則這個樣子回去見老婆,多不好,不要把悲傷的情緒帶回家裏,你說是嗎?”肖夢琪道,她有點感嘆地說著:“早想和你一塊坐坐了,幫了我這麼多……我一直在追求着事業上的成就,可最近才發現,成就也許沒有那麼重要……王少峰算計了一輩子,苗副局也風光了半輩子,最後都是晚節不保,人需要認認真真,坦坦蕩蕩活着。”

“對,沒錯。我曾經最大的理想是當個片警,吃拿卡要過舒坦日子,後來又想發財,撐好多好多錢,可當跨過這些理想的時候,回頭會發現,自己曾經孜孜以求的,真特么可笑啊。生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餘罪感慨地道。

“確實是,不是生活缺少滿足,而是人的欲求不滿……我現在就想好好吃一頓,美美睡一覺,睜開眼重頭開始。”肖夢琪笑着道。

“那你請客啊,我又不準備勾搭你,別指望我買單。”餘罪瞥了眼,縱是悲傷,賤性依舊。

肖夢琪氣着了,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伸給餘罪一指中指,然後踩着油門,加速,匯進了車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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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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