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449：惡魔與天神
君神宇的反應，讓成明星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他覺得任何人見到這種從天而降的可怕力量，至少都會臉色大變，而君神宇卻好像是在看一場精彩的魔術一樣。
“可我怎麼知道，這不是準備了好久的什麼戲法呢？”君神宇看着成明星問。
“戲法？”成明星也看着他，“你覺得初來乍到的我，能在你的房間裏準備多久？”
“那再來一次。”君神宇指着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女神雕像。“由我指定目標，你來幹掉它，好讓我知道，這確實是你能隨心所欲發出的招術。”
“我覺得你真是個奇怪的人。”成明星看着君神宇，心中有中不安的感覺。他一邊悄悄地鎖定着那個雕像，一邊用談話來拖延時間――這是沒辦法的事，因為衛星武器的發射間隔最短也要一分鐘。
“你指哪方面？”君神宇笑着問。
“很多方面。”成明星說，“比如說，小蘭離開家這麼久，你為什麼不去找她，而現在又突然把她抓回來？”
“這得感謝你啊。”君神宇笑着答。
“什麼意思？”
“我不說，你自己猜。”君神宇笑了。“雲蘇第一大才子、大文豪，一定明白這話里的意思。你只是不想說罷了。”
“因為我與她的關係，也因為我的力量，對不對？”成明星目光逼視着君神宇，“其實並沒有什麼婚禮，你只是要逼我出現，然後利用我的力量為你做一些事，對不對？”
“真是聰明人，不過只說對了一半。”君神宇點了點頭，“我確實想讓你為我做些事，但婚禮也確實存在。”
“我不可能為惡魔做任何事。”成明星堅決地說，“但我也絕不會讓婚禮舉辦成功。”
剎那間，又一道藍光從天而降，將房子又穿了一個窟窿，然後，將那水晶雕像化成了“無”。
“精彩，太精彩了！”君神宇又鼓起掌來。然後，他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從容而鎮定地說：“不過，這東西對我沒有任何用處。或者說，它對一個有準備的人來說，構不成任何威脅。你首先要用懷裏的那個東西，來瞄準你要攻擊的目標，然後，從你瞄準成功到出招，大約要一分鐘的時間。你覺得，你的目標如果是活物的話，一分鐘的時間裏，會發生多少位置上的變動？當然，除非你想辦法拖住目標，讓其不動。如果你一開始就對我使用這招，那麼我可能已經死了，但遺憾的是，現在我有了準備。”
成明星盯着他看，心裏只覺得恐怖。
這時他才明白，君神宇不止是要印證他這招能不能收發隨心，更要驗證他這招是否有時間上的限制，也就是多久能發一招。
成明星這時完全明白了，自己面對着的，不止是一個像吳山青或林少武一樣的高手，還是一個……像蘇空城一樣的智者。這兩種人結合在一起，而且還被冠以“惡魔”之名的時候，其實力會有多可怕，可想而知。
“我還可以瞬間將這裏化為平地。”成明星多少有些焦急了。
“我聽說過。”君神宇笑着說，“我們亞安有個地方，叫蘭河鎮，據說前一陣子，有個姓鄭的人遭到了天罰。不過那個天罰，好像比剛才的來得更猛烈。”
成明星的心一緊。
“我想，既然有天罰降臨，那麼，那一定會有獎賞跟隨吧？”君神宇看着成明星。
“誰知道上天的意思呢。”成明星答。
“是啊。”君神宇很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所以我派人仔細地調查了一下，果然，在蘭河鎮治下有個叫慶豐村的村子旁，一夜之間，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建起了一個新村，那種建築的手法真是……藝術。我自問，在鎮都將軍府里，也沒有那樣結實牢固的木石結構建築。”
“可能村裡人做過不少好事吧。”成明星說。
“我也是這樣想的。”君神宇說。“做了壞事的人，一定要受到懲罰，他們應該下地獄。做了好事的人，一定要得到獎勵，他們應該從此無憂無慮才對，你說是不是？”
“沒錯。”成明星越來越不明白君神宇的意思了。
“可老天做得不徹底。”君神宇笑着說，“他只是毀滅了一幢小樓，而沒有懲罰壞人。對壞人來說，一幢小樓算什麼？只要再多盤剝幾個窮苦人，十幢小樓也可以再建起來。所以，上天這次真的很無眼。你說是嗎？”
“上天有好生之德。”成明星說。
“不，錯了就是錯了，應該承認，不論是人，還是上天。承認錯誤是一種美德，就像我，之前一直沒有好好關心女兒，這是很錯的一件事，所以我現在要盡全力關心她，不但要讓她回家，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不必再跟着別人到處跑承受危險，還要給她找一個可以終身依靠的人。你懂嗎？一個父親的心，他愛自己的女兒，卻終究要死在女兒之前，所以不得不再找一個堅強的男人，可以替自己保護她。雖不能與她同生，卻可與她共死。”君神宇看着成明星，目光中有一絲感傷。令成明星覺得可怕的是，他從那眼神中讀到，那感傷竟然不是裝出來的。
故意為惡的稱不上惡魔，發自內心覺得惡是正常的，才是惡魔。
“跑題了。”他笑了笑，“咱們接著說賞與罰的事吧。我因為覺得老天犯了錯，於是決定幫他彌補，因為老天是不能錯的，不然讓我們這些凡人去敬仰誰呢？”
“你做了什麼？”成明星瞳孔一縮。他本能地感覺到，一定有什麼可怕的事發生了。“
“當然是殺掉了那個姓鄭的惡人。”君神宇平靜地說。
成明星多少鬆了一口氣。
“不過，有句話叫除惡務盡。”君神宇笑了笑，接著說，“我想，只殺他一個，解決不了問題，因為他豢養了許多家丁、打手、惡奴，這些人一時間因為恐懼而安分，可早晚都會重操舊業，繼續當那為惡者的奴才。還有那鎮守，雖然一時間被天神嚇到，可時間長了，天神沒再出現，他難免會興起貪心，再次為惡。於是我將他們也全殺了。”
成明星的心微微有點收緊了。他有點害怕君神宇再說下去。
可君神宇偏偏接著說了下去：“可我又想了，殺了這些人，就能保證不再有惡人出現嗎？不能。因為蘭河鎮的百姓太懦弱了，有這樣懦弱的肥羊在，野狗也會變成惡狼。為了徹底杜絕那裏令天神震怒的惡，我就將那吸引惡狼出現的羊群……殺光了。”
“你！”成明星怒視着君神宇，眼中幾要噴出火來。
“再說說賞吧。”君神宇笑着，對成明星的憤怒視如不見。“慶豐村的人，好像是過上了好日子，但其實呢？夫妻還會吵架，孩子間還會互相欺負，老人還是那麼固執，不孝子還是不善待自己的雙親……總之，他們的生活中，還是有無數的煩惱。怎麼辦呢？我只好出手了。既然天神沒有為他們徹底解決問題，沒能讓他們永遠無憂無慮，那就只好由我來辦了。我讓他們全都升天成了仙，從此，他們再不會有任何煩惱了，他們真的無憂無慮了。”
成明星看着君神宇，表情平靜，嘴角甚至帶還着一抹微笑。
可沒人看到，他已經將自己的牙咬出血來，已經因太過用力，而將拳頭攥出血來。
他的腦海中，飛馳而過的，是那個將他從水中撈出來的少女，是她那不肯讓自己賠償魚網時的善良眼神；是那個天真可愛的小男孩，能如數家珍般說出不同大小的魚的價錢；是那個慈眉善目的大嬸，是那個臉紅低頭的老者，是那個硬把自己不要的一枚銅文，塞進自己手裏的消瘦男子。
還有那些跪在地上，向天空朝拜的樸實村民。
“那天神是應該感謝你了？”成明星笑着問。
君神宇看着成明星，像是在觀賞一塊美麗的玉石，然後搖了搖頭：“不，我這樣做，並不為得到天神的感謝。我只是想讓天神看到，我擁有賞善罰惡的能力，以及我是怎樣賞善罰惡的。我得讓天神明白，在這塊土地上，在屬於他的藍天之下的這片大地上，有人做得會比他更好。所以，他最好還是不要賣弄自己的那些小伎倆，那隻會引來那人的嘲笑。”
“厲害。”成明星伸出一隻手，豎起了大拇指。“我從沒見過敢公然向天神挑釁的人，尤其是在天神展現了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傳說中的什麼降病施罰之後。”
“天神當然可怕。”君神宇笑着說，“但如果人也擁有了神的力量，那麼天神與人相比，又有什麼優勢呢？不過是能居於高高的、凡人不能及的藍天之上罷了。如果他永遠在那種高度獃著，當然沒事，可如果他降下大駕，非要到人間來，那就危險了。你說是不是？”
成明星點了點頭：“確實。可總有些事，會引得天神降下怒火。我想，你這次令天神徹底地憤怒了，極度憤怒。你危險了。”
“我早已惹來無數人的憤怒。”君神宇笑了，“至少有三十多萬冤魂在恨我，而因他們的死，而一生記恨着我，到現在還在咒我快死的人，恐怕有數百萬吧。我還活得很好。”
“那是因為，你沒有惹怒神！”成明星冷笑一聲。
一道藍光穿破了屋頂，筆直地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