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討厭他,可是要他愛他恐怕還有一點距離。
古曄簡單的收拾自己的來西,韋立顯然未動的望向窗外他不知要不要跟他說再見,還是不要好了。
他只小聲、像怕驚動他似的說:“我走了!”
他站在門口回頭望他、等他的響應,然而韋立始終枯立不動。
他這麼悲戚,是不是可以考慮愛他一下?笨蛋!愛是不需要憐憫施捨的,古曄在心底怒罵自己。
如果是別的男人對自己說我愛你,古曄可能會認為他是瘋子而笑翻天,現在由韋立口中說出他卻懊喪得笑不出來。
他心情比手裏提的包包還沉重,舉步蹣跚的離開。
韋立自古曄關上大門的聲音傳來,他就崩潰了。他虛脫無力的癱坐在地上,不再強裝堅強;止不住自己無聲湧出的淚水,心似玻璃破人從高處往下扔,捧成碎片再狠狠的踩上一腳,碎得再也拼不起來。
既然愛他就應該慰留他,卻倔強的放他走;或許自己應不顧顏面的追出去求他留下才對。
韋立軟弱的告訴自己不要自取其辱了,他不堪再受一次打擊。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像傻瓜一樣的一廂情願;無怨無悔的付出換來的竟只是一場誤會,一切的努力化為烏有,心中有再多的不甘與悲痛都於事無補,再也喚不回。
很久以前不就覺悟了?下定決心不再招惹這極麻煩事,要獨身到老;自己一個人一向不是過得很好,又何必動了心害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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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曄渾渾噩噩的走出韋立家,頻頻回首期待他會追出來,看不到他的身影,他落寞的上公車。
回到姊姊家,古-驚異之餘有些慌張的問:“你怎麼回來了?”因為管而平正跟她在一起。
“嗨!古曄。”管而平輕嘆一口氣,這小子怎麼這時候冒出來?
古曄對他們視而不見,若有所思地越過他們走進自己的房間,輕輕的關上門。
“他竟然不理我?”古-怏怏的對管而平說。
古曄是哪根筋不對?雖然不想讓他知道她在跟管而平交往,可是既然撞見了也沒什麼好隱瞞,他至少跟人家打聲招呼吧!反過來看他目前的情況,據她對他二十一年的了解,他一定正在為某事苦惱,她知道他的笨腦筋單純得一次只能思考一件事。
“他是不是跟韋立吵架了?”
“有可能。”
“我打電話問韋立。”
古-也同意,畢竟是自己的弟弟,偶爾也要關心一下。
“電話沒人接,會不會出去了?”
“我去問那小子看看。”古-起身去敲古曄房間的門,“古曄!你是不是跟韋立吵架了?”
沒響應!
古-生氣猛拍門,“古曄!”
“-吵死了,不要煩我!”
古曄憤慨激昂的吼聲嚇到了古-,“你竟然敢凶我!”
管而平過來拉她坐回沙發,要她別生氣,“古曄可能只是鬧鬧脾氣,我回去時再問韋立看看。”心裏直可惜好事都被他們破壞了。
“他一定是惹韋立生氣,被趕出來的。”
古-尖銳的聲音透過門板傳進古曄的耳里,着實刺痛他的心,他也希望韋立痛揍他一頓把他趕出來,而不是用悲傷的神情面對他,讓他好不愧疚。
古曄煩躁的心情遷怒姊姊,自己也不願,但他需要安靜的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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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曄的心情只能用一塌胡塗來形容,滿腦子塞滿韋立的影子,讓他在自己的床上變得睡不慣而輾轉難眠。
想着他的擁抱、念着他的爇吻,還有跟他相處的時日。
他是一個高不可攀的大老闆,自己算什麼?只是無名小卒,跟他比較起來任何人那會覺得自慚形穢。
姊姊都說我討人厭,雷霆也說我脾氣不好,他到底戀上我什麼?好深奧的問題,古曄解不開心中謎團,腦筋都快打結了,希望有誰直接來告訴他答案,不要讓他再痛苦煎熬下去。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會發瘋!他痛苦的-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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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啊!得不到他為什麼要讓我認識他,又讓我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韋立心灰意冷。古曄毫無感情的離開他,想不到得不到一個人的愛,竟然如此苦不堪言、難以消受,本以為自己可以坦然以對,終究還是沒辦法平覆那椎心泣血般凄厲的悲痛。
昨日的親吻深刻得永生難忘。想再一次擁抱他細緻的身軀,親吻他柔美的,那甜美的感覺至今還留在唇舌之間。
韋立不想動,他不想再動他身體的任何一寸,甚至希望失去所有的知覺,自己才不會感到如此的痛不欲生。就讓一切停留在昨晚,讓古曄停留在他的心裏,不要因時間而改變他腦海里對古曄的印象。
他在古曄常常躺的地毯上一動也不動的平躺着,戴着耳機聽古曄聽的音樂;他苦笑着,這音樂這麼吵,他竟然可以聽到睡着。
韋立懊悔讓古曄自己一個人回去,甚至因此認為自己根本不夠資格愛他,他十天前是親自去接他的,卻不盡責安全的送他回去,他惦記着他是否平安回到家。
無法剋制自己不去想他,古曄的離開讓他沒辦法自在的生活下去,受不了沒有他的日子;除了想他,他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做。
你回來好不好?他凄愴的淚如雨般緩緩從兩頰流下。
他突然一躍而起甩掉耳機,既然愛他就去求他回來,甚至可以跪着對他說不能沒有他……只要他能回到他身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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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而平訝然看到一個有點陌生的韋立,才兩天不見就變了樣。
雙眼怖滿紅絲,深褐色的頭髮凌亂,滿臉未剃的鬍渣,一向注重外表的人,現在衣衫不整活像個頹廢的街頭流浪漢,已失去昔日風采。
“學長,你……你明明有在家為什麼不接電話?”管而平有太多的問題要問,不知先問哪一個。
“我沒聽到。”
“古曄有沒有在你這裏?”管而平往裏頭探,尋找古曄。
“沒有,我正要去他家找他。”
“不用去,他不在家。”
“他不在家?他沒有回去?”韋立開始擔心起來。
“有呀!昨天津神恍惚的回來,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還對他姊姊發脾氣。你跟古曄是發生什麼事?一個失蹤、一個邋遢得可怕!”
韋立緊緊抓住管而平,“你是說古曄失蹤?”
“今天中午一聲不響出去,到現在已經晚上兩三點都還沒回去,現在外面又下大雨,古-很擔心想問看看他有沒有來你這裏。”
“他會不會去同學家?”
“沒有,能問的都問過了。”
韋立急急的推開管而平,抓起車鑰匙往外沖。
“學長!你要去哪裏?”
“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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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古曄津疲力盡的從網咖出來,心想昨天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天,竟然毫無睡意地讓韋立的影子侵襲他每一個腦細胞,現在回去應該睡得着。
奇怪!這是什麼天氣?又是颳風又是下雨的,心裏怨着連老天都跟他過不去,非要整他才高興嗎?
真是有生以來最倒霉的九月天,遇到膚淺不知恥的掃把女摔車受傷、跟自想迂腐乖張的同學打架,最可恨的是連自己的親姊姊也會騙他。
這些都已不算什麼了,最、最倒霉的是竟有一個男人說愛上自己,而他卻為此不知該怎麼辦,苦惱煎熬得睡不着覺而失眠。
古曄沒有多想就衝進雨中,因身上的錢都花光了,沒錢坐公車只好走路回家。在雨中無意識的走了幾條街,周圍靜悄悄的,從來沒有在這種黑暗的夜晚走過街道,心裏泛起陣陣凄涼孤獨的恐懼感。
雨實在下得太大,他蹲在騎樓避雨,感到鼻頭酸酸、目眶灼爇,本能的柔柔眼睛,眼淚卻藉此撲簌簌落下來。他拿出身上唯一價錢的東西——手機,望着它想起某人,這手機他一直帶在身上,因這是他的第一支手機,也是他送他的。
他緩慢的打開手機,想打電話給姊姊要她來接他,明知會被罵得狗血淋頭,可是也沒辦法,因為他迷路了。
電話響了三聲,他連忙掛掉電話,他發覺自己打錯電話了。他把手機放回牛仔佛的后口袋,像是做了天大的蠢事怕被人發現似的。
他迷茫無意識的望着雨水打在路面濺起水花,思忖未理出頭緒的事。發生過的事不可能遺忘,韋立馨香的味道、怡然的笑容揮之不去,還有那震蕩他心弦的話,更救他難以忘懷。
我迷戀上你!
是真的嗎?愛跟性別沒有關係嗎?那課本上教的男女有別又算什麼?
太可惡了!說不定他早就計畫好,在他刻意的營造下,自己不知不覺一步步掉進他設好陷阱里。此時,古曄又開始怪罪韋立,莫名其妙的說愛他,讓他深受影響,都快被他洗腦了。
自己對他的感覺呢?一直也沒有把他設定在哪個位置,他對他或許、好象、曾經動心過,不是嗎?也曾經在意過,所以雷霆辱罵他,他會憤怒!所以他跟管而平耳鬢廝磨,他會吃味!這一切是不是顯示自己也喜歡他?
他完全搞不清楚自己了,他痛恨自己此刻懦弱沒用地強烈想念他,想得難以控制,從來沒有這般難受過,這是一種渴求欲死的感覺。
這就是之前自己曾經對他說過,想談一個沒有某人就活不下去的戀愛嗎?雖然能體驗到這種自己都無法承受的苦澀滋味,不過代價實在太高了。
此時,他似乎能體會到韋立的眼淚為什麼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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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
古曄被置於牛仔褲后口袋的手機聲嚇了一跳,一面咒罵是誰神經病這麼晚還在打電話,一面打開手機。
“喂!”
「曄,你剛才有打電話來?」
忽然聽到熟悉又不願聽到的聲音,驟然千頭萬緒糾結,眼眶溢滿淚水。
“沒有。”古曄怕顯露出欲哭的聲音而簡短回話。
韋立沉默一下,「你現在在哪裏?」
古曄咽下哽在喉頭的委屈,強迫自己平靜的回答:“在家裏。”
「別說謊了,你姊姊很擔心的在我你,你現在人在哪裏?」
古曄仰大吐一口氣,緩和自己的情緒,“不知道。”
他想問韋立擔不擔心自己卻開不了口,他怯懦地不願意承認自己喜歡他,說不定自己更需要他、依賴他,只是以前懵懂遲鈍沒注意到。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去?」
“不知道!不要問我,都是你害的,害我晚上睡不着才出來的。”
「你睡不着所以出來閑逛?」
“閑逛不行啊?有誰規定睡不着不能出來閑逛?”古曄有點惱羞成怒吼叫着。
「你現在人在哪裏?我去接你。」
“不知道,你是聽不懂呀?”
韋立在電話那頭輕笑出聲,自己為什麼會愛上這個傻瓜,一個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淋雨的傻瓜,然而,他就是率性得可愛,教他怎麼捨得放棄他。
“都是你害的,你還哭得出來,事情是你挑起的,你要負責到底。”古曄再也不想辛苦掩飾自己思念到快窒息的情緒,顧不了尊嚴,潰堤悲慟得放聲啜泣起來。
“遇見你是我倒霉的開始,倒霉的喜歡上一個男人……你把我的生活搞亂,心也亂成一團……我想見你……”
韋立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我也正要告訴你,我的生活已經不能沒有你,我愛你,我也想見你!」
“講那麼多幹什麼?還不快點來接我,我頭痛得快死掉了!”既然已確定自己的情感,就可以縱情放肆,用怒氣掩飾自己羞愧的心,驕恣無禮的對他。
韋立喜出望外,再也難隱心中的情愫,大笑出聲,因為他的“曄”回來了,而此刻的古曄才是他心目中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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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裏,古曄像跳“雨”自殺似的,全身濕透被韋立帶回來,因淋雨太久得了嚴重的肺炎,大病一場。
當他奄奄一息在鬼門關徘徊時,古-落井下石的譏笑他:“你真是個倒霉衰鬼,我看你不要跟韋立在一起,不然,他會被你拖累!”
她受不了要稱呼他“總裁夫人”!可恨的是,這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聽了古-刻薄的話信以為真,多病好幾天,因為他好不容易說服自己要喜歡韋立;幸好韋立從旁溫柔安撫他,叫他不要聽古-胡說,才讓他心裏好過一些。
管而平說得比較實在,“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連雷霆也跟他重修舊好,安慰他:“你一生的霉運都走完了,好運一定跟着來。”
不管別人怎麼說,最重要的是,韋立在他生病難過的時候,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讓他深深地體會到他的情意;韋立如此真誠,感動得讓他數度偷偷躲在廁所拭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