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奕麒以眼角餘光偷瞄上車后就一有不發的靜儀。

她將頭靠在椅背上,側向座位旁的車窗,眼似閉非閉,從一上車就保持這個姿勢。

如果只是這樣就算了,但奕麒可以感覺到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自她身上輻射出,彷彿在警告他不得越霄池一步。

這算什麼?

在啼笑皆非之餘,怒氣上涌,奕麒的胸口登時窒悶難受。

他只是好心的送她回家,她沒必要擺張臭臉給他看吧?

要說誰該對誰生氣,也是他對她呀,她有什麼理由生池的氣?

心裏雖這麼想,乾澀的喉頭卻如炎夏乾涸的井,又緊又苦的升不上一句責備的話。

畢竟,她沒有開口的義務,他不也是緊閉着唇,做只悶葫蘆嗎?

儘管有這樣的體悟,一股難以言喻的悲痛仍充塞於陶臆間。

是他自找的不是嗎?

人家根本不想上他的車,是他自作多情,看不得她勞累受苦,強邀她上車,落得熱臉貼她的冷屁股,能怪誰?

他越想,心情越是凄苦;也越發覺得車廂里的氣氛窒悶,他就像籠罩在低氣壓中,快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不行,再不想辦法,他一定會發瘋的!

奕麒打開收音機,隨意轉的頻道正播放着低柔婉轉的歌聲。

優美的女聲尖刀般劈開車內的窒悶,奕麒感到鬆了口氣,還來不及聽清楚歌手在唱什麼,一陣怪異感緊接着撩至心頭。

靜儀緩緩的轉過臉,車子才開過兩人初識的地方,悸動的心尚未平靜下來,辛曉琪的歌聲冷不防地襲擊她,一字一句的挑起壓抑在心底的傷痛。

她墓地臉色僵白,濃黑的眉緊蹙在一塊,水光泠泠的眼眸里充滿指控。奕麒狐疑的挑起一邊的眉毛,聽那歌聲繼續流轉在耳際。

……總有人不服約束總有人存心辜負總讓那專情的人哭“怎麼了?”他不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竟敢問她怎麼了?

怒氣升上眼瞳,靜儀緊握着拳頭,神情憤慨。

“你不喜歡聽歌?”

她喜歡,也喜歡這首歌,問題是不喜歡跟他在此時此地一塊聽這首歌!

他聽不懂歌詞嗎?

還是蓄意嘲諷她?

他知不知道辛曉供每唱一句,她的心就像被利刃狠狠割了一下腴定不再為情所傷的心,又再次勾起新愁舊很。可悲的是,她頜悟到不管之前下定的決心有多堅定,她根本收不回投向他的真心!

這樣付出除了怕孤獨

且有別的緣故……

對他的喜歡,不是怕孤獨,是兩顆心碰撞出來的火花,溫溫的燒,如火滴般不知不覺的滲進她的心,溢滿出來。雖然以前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會是這麼簡單容易,但在愛上他后,想要不愛都停不了。

若能錯不再犯是最好

其實這些倒也不重要

明天醒來是哭或是笑

都由人自找再說

說得再多也不見得有效

心有多痛要痛了才知道……

晶瑩的珠淚自靜儀眼角滴落下來,愛的微妙,原來要失去后才知道。心有多痛,也要痛了才知道。模糊的看着他蹙眉的表情,看着他深遠的眼眸里近似學心的溫暖,她的淚水更加的無法禁制。

看到她在哭,奕麒手中的方向盤差點握不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的心情亂糟糟,不曉得自己觸動了她哪門子的傷心事。

他迅速把車停靠在路邊,想也不想的將她拉進懷裏。

靜儀想推開他,但不知為何,一撞進他堅實的懷抱,感受到他溫柔、暖郁的擁抱,所有的反抗意念全都消失。

她發出嗚咽聲,整個人癱倒在他懷中,眼淚決了堤似的流。

他的心跳、他的味道。一波波的涌人她體內,撕扯着她脆弱的心房,軟弱她的意志。

為什麼在給了她希望之後,卻不肯兌現?為何在無情的對待她后,又表現得這麼溫柔?

他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呀!在傷人時,還不忘給糖吃嗎?

她不懂他,儘管他寬廣厚實的懷抱彷彿是一座安全的港灣護衛着她,任她宜泄傷痛;儘管他的心跳是那麼深情、一聲聲的震悸着她的心魂,但他對她無情的傷害豈是此刻的溫存彌補得了的?

她想問為什麼,想要答案,更想要知道他當她是什麼,對她可有一絲情意!

“別哭了……”他笨拙地拍着她的肩,生平沒有太多安慰人的經驗,唯一的妹妹又開朗、活潑得過頭,讓他罕少有機會發揮兄長的友愛,比較常做的晃對她大吼。

有了,就用哄小外甥的語氣來哄她。於是,他輕輕搖着靜儀,以輕柔且具安撫作用的語調貼着她耳際哄勸。

“告訴我為什麼事這麼難過,我們一起解決。”

他這麼講,反而讓靜儀好不容易稍稍平復的情緒再度激動了起來,嗚咽的哭聲更顯凄慘。

“是因為那首歌嗎?”他恍然大悟。

靜儀是聽了歌后:才哭的,他隱約記得那首早已經唱完的歌的歌詞。

總有人不服約束,總有人存心辜負,總讓那專情的人哭……

開始時,他還不覺得歌詞有什麼不對勁,及至此刻深思過後,方覺得那歌詞對傷心、失意的人兒,無疑像是在深長的傷日處抹一把鹽,連他想着想着都心酸了起來,何況是個被深深辜負、傷害的人,更無法忍受那強烈的刺痛吧?

這麼說,靜儀之所以失聲痛哭,是因為她被深深辜負、傷害,所以……

既痛又令人心疼的領悟呀,他所渴望的人兒,竟被無情的辜負、錯待,教他情何以堪。

他忍住心底的悲痛,聲音更加的和悅溫柔。

“對不起,觸碰到你的傷心事了。那只是一首歌,不要想太多。很多時候,我們要往前看,老是回頭想那些不愉快的事,只會讓自己活得不開心。但如果勇敢的朝前邁一大步,你會發現過去的就過去了……”

是這樣嗎?怎麼越說越無力?奕麒發現這番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說的容易,做的難。什麼叫勇敢的朝前邁一大步?

跨那—大步,不再回頭,又需要多少的力氣?

他懷中的靜儀聽到這番話,更覺得陣陣的反諷,驀然領悟到他根本不知道她是為準傷心,否則怎能說出這番冠冕堂皇的話勸她。

裴哀呀!心房被他的無所覺深深的刺傷。這男人……一股寒顫竄過全身。如果她傷心難受都是徒勞,還有必要傷心難受下去嗎?

然而,淚水就是停不下來,哭是宜泄心底的傷痛,不是想博取他的同情,他知道或不知道有什麼不同?

這番覺悟反而讓她漸漸的止了哭意,臉龐所依偎叫胸膛衣襟全濕,那件昂貴的絲料襯衫糊了她的眼淚和鼻涕、她略略有些報復的快感,推開他,將臉別開,不讓他眼見她哭紅的臉。

奕麒頓感悵然若失,凝往看她不再顫動的肩膀,知道她已經止住了傷心。

“好些嗎?”他輕聲問,拿起一旁的面紙盒交給她,看着她默默的擦拭淚水,擦鼻涕。

一會兒后,靜儀低啞着嗓音,冷淡的說:“我想回去了。”

她又恢復之前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了。

奕麒不由得苦笑。想到不久前她還依偎在他懷中尋求安慰,這時卻翻臉無情,心中萬般的不是滋味。

總有人不取約束,總有人存心辜負,總讓那專情的人哭……

她為了辜負她的人傷心,卻傷了情不自禁傾心於她的人。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痛快的哭一場,讓眼淚洗去他的痴心,做名無情的人。

車子再度上路,兩人間的氣氛更加的窒郁沉寂,各自傷心。

“請右轉。”

冷淡低微的聲音輕輕擲落,這是靜儀哭過之後,第一次開口。

奕麒優雅的輕轉方向盤,車子駛進一條翁郁的巷道,午時熾熱的陽光被樹蔭遮住,但在交纏的枝啞被風吹動肘,仍不時的篩落。

“左轉。”

又來了!除了似乎因應指路的必要,而簡短的開口外,她似乎不打算跟他交談。

奕麒領悟到這點,禁抿着嘴,心情複雜的連自己都理不清楚,事實上也沒時間理清楚了。

路的盡頭是一扇約有三公尺寬的堅固大門,隱約可見坐落在綠意盎然的庭院裏的一棟兩層樓的房子。

毗連大門的是由紅磚、及鐵欄杆築成的圍牆,金澄色的金花九重葛攀爬其間,形成一道綠籬。奕麒將車停在緊緊關閉的大門口,目光轉向始終側對着他的靜儀。

“謝謝你送我回來,我想你一定很忙,就不邀請你進去坐了。”

冷淡、客套的話聽得奕麒大皺其眉,他原本無意登堂入室,但她毫不掩飾連請他進去喝杯茶的客套都不願意給,就讓人光火了。

“我一點都不忙。”他傲慢的揚起唇角,惡意的等着她轉過臉面對他,看着那雙濕儒的眼眸里升起一抹驚愕,心裏有抹痛快。“事實上,我的口很渴,如果不麻煩的話;很希望到府上叨擾一杯茶水。”

就算靜儀有任何的不情願,她也沒有說出來。只是皺了皺眉,目光微帶譴責的瞪了他一眼,似在怪他強人所難。

她從背包里拿出一隻約掌心大小、薄如名片盒的黑色匣子,雖然沒有開車,她仍習慣的帶着大門的搖控器。

靜儀對準大門一按,輕微的響聲帶着供車通行的柵門往旁滑開,露出一條通過庭院、直達宅邸前的車道。

奕麒發動引擎,將車開進去,目光很快的瀏覽了一遍陳家的院子。

這裏雖然不大,卻是陽光充沛,花木扶疏。綠油油的草坪上散部着溜滑梯、盪鞦韆及蹺蹺板。兩層樓的建築風格樸實,一串串由膨棋菊形成的綠帶自面對大門的陽台垂落下來,綴着綠色葉片的瀑布般枝條別有一番美感。

他將車停在屋前的空地,想繞過交替靜儀開車門時,她已先行下車,他只好打開行李箱,去取放置在後頭的兩個提袋。

就在這時候,原本走過來要拿袋子的靜儀臉色忽然一變,不由分說的拋下他跑向屋子。

奕麒愣一下,隨即提着兩袋沉重的物品快步跟在她後頭,一陣陣哇啦哇啦的孩童哭叫海浪般的自屋裏湧出。

他的眉頭蹙起,到底這陣震得人頭昏腦脹的哭聲是誰發出來的?

走進陳家的玄關,還來不及看清楚陳家客廳的佈置,便見靜儀沖向哭聲的主人,是那個藍眼睛的小孩。

一名年約五十的婦人,搖着懷中應和着男童哭聲的小嬰兒,見靜儀回來,表情明顯地鬆了口氣。

“媽咪……媽咪……”可憐的沛沛哭得喘不過氣來,一見到靜儀,哇的一聲投進她懷裏,又哭又喊的。

“怎麼了?想媽咪了是不是?”靜儀忍住耳膜被他的哭聲震得難受的疼痛,心疼的緊抱住他鬨動。“媽咪很快就回來了,別哭喔。”

“媽咪……媽咪……”

“對不起喔,姨看你在睡覺,就自己跑去買東西。是不是醒了找不到姨,就難過成這樣?乖喔,姨不是故意的,乖喔。”她貼在他耳邊說。

父母到日本旅遊后,周沛便跟她睡。由於昨晚他鬧到很晚才睡,靜儀早上起來時,他仍睡得很熟。原本她是想趁他睡覺時,去採買日常用品,沒料到他醒來後會哭鬧不休。

“媽咪……”

“別哭了,你乖乖的,姨才帶你去玩喱!”

“媽咪……”

強勢的哭聲仍沒有停歇,奕麒只聽見一聲聲的媽咪,

至於靜儀講什麼則聽得並不分明。

他放下手上的袋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混亂的現場,向來精明的頭腦一片昏亂。

小孩子的肺活量總是令人驚嘆,從小外甥傅熙月身上他充分見識到這點,今天還有幸聽見藍眼小孩的哭聲,果然是一山還有一山高,他不禁要對藍眼小孩的嗓門甘拜下風了。

奕麒的目光憐惜的停留在靜儀身上,看着她摟住小男孩,不斷的張合著唇,輕聲細語的哄勸他。藍眼小孩的哭聲漸弱,在他震得人耳朵痛的哭叫停歇之後,婦人懷裏的嬰兒也不哭了,眾人繃緊的神經這才舒緩下來。

“我們去動物園,那裏有好多動物喱。”

“企鵝……媽咪……”

“還有大象、無尾熊——”

“猴子……”他口齒不清的說。

“對。沛沛想不想去呀?要不哭才可以去喔,如果你再哭的話,我們就不去喔。”靜儀說得口乾舌燥。

“我要去動物園……”他含着兩泡淚,很委屈的嚷着,“你乖就去喔。”

說到這裏,小周沛的吵鬧終於告一段落,抱着周涵的趙嬸在耳根清凈之後,終於有心思打量站在客廳門口的俊偉男子。

見他直盯着靜儀看,心理有了譜,趙嬸抱着嬰兒走到他面前,端視着他。

雖然他身上的襯衫有些皺,卻絲毫不減他的英挺。

端正的五官二高大健朗的身材,優雅的站姿給人一種淵停岳峙的感覺,渾身上下散發出自信、大方的氣質,與靜儀十分相配呢。

“你是……”

聽見老婦人的聲音,奕麒回過神來,迎上她瞭然的眼光,臉頰微微一熱。

“您好,我叫宋奕麒,在路上遇到靜儀,所以送她回來。您是……”

“我是陳家的管家,宋先生就跟靜儀一樣喊我趙嬸好了。”她親切的道,“真不好意思,你一來就讓你看到家裏亂糟糟。沛沛不是一直這麼吵的,他是醒來后看不到靜儀,我又忙着哄小的,才會鬧了起來。”

奕麒的目光落到趙嬸懷裏的嬰兒,一雙黑漆剔亮的眼眸骨碌碌的轉向他,還咧着嘴朝他笑。

“很可愛,是不是?”趙嬸獻寶似的抱着孩子貼近他、“小涵涵是個女娃,有三個多月大了,是個漂亮、乖巧的寶貝呢。”

三個多月?奕麒的眉頭蹙攏得更緊,努力的回想着兩個多月前見到靜儀的樣子,不像個剛生產的孕婦呀。

“她呀,只要有人抱着、哄着就行了,一點都不認生喔。自從她爸媽去歐洲旅行后,涵涵就由我帶。本來沛沛是跟着他外公外婆睡,可他外公外婆前天下午就到日本去,這孩子偏又黏人,阿儀昨晚不曉得哄他到幾點才睡呢。她的語氣充滿心疼。

奕麒驀然想起靜儀曾提過她的姐姐和姐夫,原來這名嬰兒是他姐姐的,怪不得跟那名藍眸小孩只有臉型相近,眼睛顏色卻不一樣。

他哪裏曉得兩個孩子是親手足,只是哥哥遺傳了由祖母、父親那裏承繼而來的藍眼睛,妹妹卻沒遺傳到罷了。至於臉型相近,同出一源,自然像羅。他卻當兩人是表兄妹,長得相像也很自然。

“很可愛。”他由衷的道。

“大家都這麼說啦。”趙嬸笑望着他回答,“真不好意思,來這麼久都沒請你坐。”

“您別客氣。對了,這些東西要放在哪裏?”

“放着就好,我等一下再來整理。”

考慮到埋頭有屬於靜儀的私密用品,奕麒沒有多作堅持,溫文的對婦人笑道:“我想借用府上的洗手間,方便嗎?”

“方便,當然方便。”她立刻指明方向,奕麒依照指示,走進洗手間。

等他回到客廳,靜儀、藍眼小孩,以及趙嬸都不在,只聽到,一陣嬰兒哼哼唧唧的聲音。奕麒走到沙發,俯視躺在上頭的小嬰兒,那嫣紅的小嘴朝他綻出一抹燦爛笑靨,松長的睫毛嬌媚的眨着,在咿咿呀呀聲中,小手還朝空中抓了好幾下。

奕麒被嬰兒可愛的表情逗笑,俯身將她抱起,摟在胸前逗弄。

“你叫小涵涵是不是?你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小女生喔。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呀?

趙嬸端熱茶回客廳時,看到他們一大一小正說得親熱無比,奕麒低沉雄渾的聲音愉悅的流淌在安靜的廳堂,輕柔的語調應和着嬰兒呀呀的回應,宛如是一首令人心曠神怡的輕音樂。他俊雅的臉龐流露出男性的溫柔,有力的臂膀托着周涵輕盈嬌小的身軀,畫面是那麼柔和。

“宋先生,請喝茶呀。”

聽見老婦人的聲音,奕麒抬起頭,表情有些靦靦。

“謝謝,我剛才看她一個人,好像要人抱,所以……”

“不礙事的。”趙嬸笑容可掬的回應。“只是我看你抱小孩的架式倒像有經驗,一般人總不太敢抱軟綿綿的小嬰兒呢。”

“我有個滿周歲的小外甥,他小時候我常抱。其實小涵涵的頸子骨還算滿硬的,不像有些小孩撐不住,要人托着頭呢。”

“涵涵滿月時就這樣了喔,別看她才三個月,可機伶呢。”趙嬸邊說,邊示意地坐下,並沒有將嬰兒抱去的意思,奕麒只好繼續抱着。

“她不認生,只要有人抱就好,沛沛像她這年紀時,也是一個模樣。”

注視着趙嬸盈滿笑意的臉龐,奕麒猶豫着是否該乘機詢問靜儀的事。沛沛的父親在哪裏,靜儀為什麼一個人帶着孩子?

一道稚嫩、霸氣的聲音打斷了他開口的機會。

“那是我的妹妹耶!”沛沛甩開靜儀的手,從樓梯口衝到奕麒面前,碧海藍天般的眼瞳嚴肅的瞪過來,嘴巴抿得極緊。

奕麒驚訝的看向他,發現先前還被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扯開嗓門哭鬧的小霸王,這時候倒是一身的乾淨。之前皺成一團的衣物,替換成灰底藍色米老鼠圖案的運動套裝,凌亂的頭髮被疏理整齊,臉上的淚痕、鼻涕都不見了,露出一張直鎮直喜的可愛臉龐。

注視着他過分嚴肅的小臉,奕麒生出逗弄他的心情。

“你的妹妹不能借叔叔抱嗎?”

像是沒料到他會這麼回答,沛沛晶亮的眼瞳瞪得更大,奕麒發現他的眼睛濃密鬃翹,跟小涵涵十分相像。

“那是我的妹妹。”他委屈的嘟起小嘴,嚷着。

“沛沛,不可以大聲說話,會嚇到妹妹喔。”靜儀跟過來,捉住沛沛的肩,低聲警出口。

“好嘛。”他好可憐的扁起小嘴說。

靜儀像是拿他沒轍的輕聲嘆息,目光一轉,竟與奕麒的對上,驀地臉頰泛紅。

奕麒眼中充滿驚艷。才一會兒沒見,靜儀也有了全新的裝扮。

帥氣十足的襯衫和牛仔褲,被白色的針織長袖衫和暖灰色毛料側開叉裙所取代,展現女性嬌柔。

被他過度灼熱的目光看和不自在,靜儀連忙將注意力轉向沛沛。

“肚子餓了吧?你早餐還沒吃呢。要不要喝鮮奶?冰箱裏還有蛋糕喔。”

沛沛將拇指放在下巴,做出一到小大人的深思狀,模樣令人莞爾。

“阿儀,都十一點多了。我看我去煮些什麼的,沛沛就早餐和午餐一塊吃好了。”趙嬸建議道,那張圓墩墩的臉笑意盈盈的轉向奕麒,“宋先生要是不嫌棄的話,請留下來用餐。”

“好呀。”

靜儀訝異的注視向他,過分稅利的目光像是在質疑他怎會有時間留下來午餐。

奕麒回以一抹淺笑,溫柔的道:“你不是要帶沛沛去動物園嗎?我送你們。”

“不用了。”像是承受不了他的溫柔,靜儀很快別開臉,聲音清冷的說。“你一定很忙,就不麻煩你了。”

“我下午沒事。”

“可是……”靜儀緊握着拳頭,阻止自己想要拳揮過去,拒絕他的雞婆。。她盡量放緩語氣道:“我們可以自己去,今天是星期天,交通一定很擁擠,你開車反而不方便。”

“開車不方便?那你們要怎麼去?”奕麒微微蹙起眉,訝異的問。

“我們坐捷運呀。”靜儀將眉毛一聳,容忍似地睥睨看他,像是在嘲弄他的孤陋寡聞。

“捷運?這裏有到木棚的捷運?”

她從鼻孔輕哼一聲,其實也不能怪他不知道,他這種大老闆級的人物,說不定連捷運都沒搭過,又豈知台北幣的捷運路線!

“從新北投搭電聯年到北投站,再轉車到台北車站,可換板南線到忠孝復興站,再換木棚線到動物園站。”

奕麒聽得頭昏腦脹,沒好氣的道:“轉來轉去,麻煩透了。先別說,你之前摔了一跤,不好好休息。還要帶孩子去動物園,已經很不妥當了。你現在還要帶着沛沛轉好幾趟車才能到動物園,到了后,又是人擠人,沛沛若走累了要人抱,你可以嗎?靜儀,你讓我陪你去吧。”

“什麼?你摔了一跤?阿儀,快給我看看。”聽到靜儀摔跤,趙嬸急了起來。

“趙嬸,我沒事。”靜儀反射性的將手背到臀后,她剛才換衣服時,有藉助鏡子瞄了一下,大腿股都淤青了。

“真的沒事?”趙嬸眼中充滿關心。

“沒事啦,頂多就一些淤青,不礙事的。”

“你這孩子。”趙嬸拿她的倔強沒轍。“你別逞強了,就讓宋先生陪你們去,不然就乖乖待在家裏。”

“可是,我答應沛沛了……”

“所以讓宋先生陪你們去呀。聽話,你在這裏陪宋先生,我去煮麵喔。”趙嬸拿出長輩的威脅,軟硬兼施的要她答應,接着,她朝奕麒微一頷首,起身到廚房去。

客廳里一下子空曠了起來,靜儀略顯局促的低着頭,故意不去看奕麒,但仍能感受到他目光里的灼熱。她將手屈握成拳抵在胸口,彷彿這麼做可以讓悸動的心不再煩躁。然而,那急促的心跳聲依然劇烈的敲擊着她耳膜,像一陣陣海嘯般的壓縮着她惶惑的靈魂。

他為何留下來?

到底想要做什麼?

她一遍一遍的問,也一遍一遍的尋不到答案。將目光投向他,發現他不知何時將注意力轉向懷裏的小女嬰。

靜儀感到悵然若失,但很快的,不甘受冷落的沛沛便纏上她,搬出靠牆矮櫃裏的玩具,要她陪他玩積木。靜儀被他指揮得頭昏腦脹,無暇再去探詢心底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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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黑手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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