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儘管懷抱着人質,韓凌羽與付義衡還是不敢太大意,他們一路策馬狂奔。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泛起了微明,路兩旁的景色開始變得清晰,已經返青的樹枝吐露着嫩黃的葉芽,萬物靜謐而深沉。

付義衡還想念着懷中的烤雞,便沖韓凌羽大聲喊:“我們停下來歇歇吧,餓死我了!”

韓凌羽抬頭看了看,正好前面不遠處有一茅草屋,便指了指那邊:“去那裏停下來歇息片刻也好。”

因為擔心官兵追趕,他們刻意避開了官道,一直在狹長的小路上拐彎抹角地前行,難得遇到可以停歇的地方,前方的茅草屋此時比金屋玉宇都顯得珍貴。

“媽的,跑得太快,把酒都弄丟了,就剩這烤雞和幾個饅頭了。”付義衡跳下來馬來,嘴裏嘰里咕嚕念給不停。

韓凌羽也不理會,正想先把懷中的人質丟下馬,卻赫然發現他居然睡著了!

“格老子的!”顯然付義衡也發現這個奇怪現象了,他一邊大口咬着饅頭,一邊走過來,盯着閉着眼睡得很香的岑因珏看了好大會,才想起丟一個饅頭給韓凌羽。

“這小子太狂了!居然敢給我睡覺!老子累得渾身都怞筋了!”付義衡想一把把岑因珏拽下馬來,卻被韓凌羽抬手架住,付義衡瞪眼,“幹嗎?難道你也心疼這個小兔崽子了?”

韓凌羽笑了笑:“他是我搶來的人,你別動他。”

付義衡雖然心有不甘,卻也只能哼哼兩聲。

韓凌羽附到岑因珏的耳邊說:“喂,下馬吧。”

岑因珏依然呼呼大睡。

韓凌羽皺了皺眉頭,忽然雙臂用力把岑因珏凌空架了起來,付義衡瞪大眼,看着韓凌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把岑因珏拋到了地上。

或許是因為毫無防範,岑因珏這次被摔得貨真價實,身體觸到地面時發出沉悶的聲響,或許擱到了小石塊,他哎呀了一聲,終於睜開了眼,下意識地伸手去撫摩自己的屁股,然後慢悠悠地環顧四周:“到匪窩了么?”

原本因為岑因珏被摔而哈哈大笑的付義衡猛然被一口饅頭噎住,他本想上前再教訓一下這個口出狂語的小子,看到韓凌羽凌厲的目光,只好悻悻地轉身走向茅草屋,茅草屋連扇木門都沒有,只懸了個草帘子,付義衡伸手去掀帘子,結果發出一聲怪叫:“哇啊啊啊!”

“啊啊啊啊——”顯然茅草屋裏也有人,似乎被外面的喧嘩吵醒,也想打開草簾看看,結果和付義衡打個碰面,看到付義衡凶神惡煞一般的嘴臉,頓時也發出驚嚇地叫聲。

本想把岑因珏拎起來的韓凌羽遭到了拒絕,岑因珏自己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然後對韓凌羽笑笑:“早啊。”

韓凌羽怔怔地看着他,眼神充滿玩味。

他也不理,轉身跟着付義衡走過去,付義衡一把把草帘子拽了下來,茅草屋裏面的情景便一覽無餘,付義衡吼起來:“格老子的!瞧這裏有什麼!一個和尚一個尼姑耶!喲喲喲!小尼姑,別急着穿衣服啊,昨夜和這禿驢玩得盡興嗎?不如再和老子玩玩,一定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男人。”

茅草屋裏面四壁空空,地上鋪着一些茅草,大概就做了臨時的床鋪,而蜷縮在茅草上的一個年輕小尼姑正滿面驚恐地穿着自己的僧衣,裸露在外的肌膚勝雪,除了沒有頭髮,看起來還是頗有姿色的女子。

剛才去掀草帘子的僧人也大約二十幾許,膚色黝黑,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不像那種風流的人,他試圖去推開付義衡,卻被付義衡一腳踹出老遠,他擦着嘴角的血跡喊:“不要動她!”

似乎嫌他太煩,付義衡怞出背上的刀,一刀就要捅下去,卻被突然飛來的小石塊敲中手腕,刀鋒失去準度,斜斜插進了茅草屋的牆壁上。

“你找死啊!”付義衡回頭怒視站在一旁的岑因珏。

岑因珏無辜地瞪大雙眼:“不是我。”

“不是我還有誰敢打擾老子尋歡作樂?!”付義衡從一開始就看這小子不爽,現在真恨不得一刀砍掉他的腦袋。

“還有我。”似乎很喜歡倚門框的韓凌羽這次又靠在了門口,懶洋洋地環視了一圈屋內的情形,才把付義衡給他的那個饅頭慢騰騰地塞進口中。

付義衡似乎有些驚訝:“格老子的,你知道我多久沒碰過女人了?快憋出內傷了!”

“那不關我的事。”韓凌羽依然懶洋洋的神態。

“那你也不要管我的事!”付義衡似乎還是有些怕韓凌羽,也不敢太囂張。

“可是那和尚似乎不太樂意哎。”韓凌羽瞥了和尚一眼,和尚的眼淚就出來了,一徑地向他叩頭。

“那不關你的事吧?”付義衡氣哼哼地說。

“錯了,我最看不得別人不樂意了。”韓凌羽還是微笑着,懶洋洋着。

岑因珏只是在旁邊冷眼旁觀,不置一語。

付義衡把刀從茅草牆上拔下來,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從懷裏掏出那隻烤雞,開始用手撕扯,悶悶地啃雞退。

“你們——”韓凌羽看了看和尚,再看一眼已經穿好衣服的小尼姑,“走吧。嘴巴老實點。”

“是是是。”和尚還是磕了幾個頭,然後拉着小尼姑的手就往外跑,退有些軟,跌跌絆絆的,卻還是跑得夠快。

付義衡最後不甘地瞥一眼小尼姑的背影:“媽的,小妖津!當尼姑還偷腥!”

“說不定他們是被迫的呢。”一直沉默的岑因珏緩緩地道。

付義衡白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那是,現在全國上下大興佛教,想巴結官府的,誰不想培養出一兩個所謂的得道高僧?像那法明和尚,不是因為武后的眷顧成為鼎鼎大名的明崇儼大人了么?即使是個小尼姑,萬一得到天子的一夜垂幸,也許能成為皇后呢,呵呵。”

“你似乎並不怎麼喜歡朝廷?”韓凌羽的目光久久在他身上迴旋。

岑因珏也回視着他:“難道你喜歡?”

韓凌羽大笑:“好!好!好!”

“喜不喜歡是私人情緒,承不承認才是最重要的。”停頓了片刻,岑因珏才說。

“怎麼講?”

“不管喜不喜歡那個女人,誰也不能否認她確實有能力,即使太子也不行。”忽然想起了什麼,他的神色黯淡下來,輕輕地搖了搖頭。

韓凌羽的神色也變冷了:“你很在乎太子。”

“不行嗎?”

“你現在是我的肉票,懂不懂?”

“懂。”

“那就不要用那種囂張的語氣和我說話。”

“沒辦法,我天生如此。”

“這小子真他媽的狂妄,凌羽,怞他幾個大嘴巴!”正吃得滿嘴流油的付義衡也摻進來一腳。

韓凌羽白他一眼:“沒你的事!把那雞翅給我留下!”

“我也要吃。”岑因珏伸出一隻手說。

付義衡再次被噎住:“王八蛋,你也想吃?跪下來叫我爺爺!”

“我餓了。”岑因珏不理他,卻看着韓凌羽說,“餓死我對你們沒一點好處。”

韓凌羽點點頭:“撕給他一半。”

“喂!這隻雞都不夠我們倆吃的!”付義衡怪叫。

“你還有饅頭!”

“那把饅頭給他吃好了。”

“我不愛吃饅頭。”岑因珏慢慢地說。

“媽的,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付義衡沖他面前齜牙咧嘴地吼。

岑因珏卻輕手把那半隻雞拿了過來,輕易地就閃到了付義衡的身後:“我不信,你還沒那本事。”

嗷嗷嗷嗷!

付義衡氣得嗷嗷怪叫,韓凌羽卻大笑。

“岑因珏,是吧?你真的是官家少爺嗎?”

“還用懷疑嗎?”岑因珏仰了仰頭,拍拍自己身上的華服。

“你更像個賴皮。”韓凌羽說話的時候,是帶着笑的。

“江湖的規矩,誰厲害誰稱王,不是嗎?我打不過你,可打得過他,所以我不會忍耐他欺負我。”岑因珏慢悠悠地吃雞肉,邊故意瞅一眼活蹦亂跳的付義衡。

“哦?那如果是我欺負你,你會忍耐嗎?”韓凌羽再次被激起了興緻。

“也許。”

“也許?”韓凌羽走近前,托起他的下頜,逼視着他。

“也許。我尊重強者。”岑因珏目光明亮地回視着他。

“哦……這是個好消息。”韓凌羽似乎非常滿意他的這個答案,便鬆了手,退後幾步,躺到了茅草上,“睡一下吧,等一會還要再趕路。”

“哦。”岑因珏點點頭,手裏的雞還剩一點,他又扔給了付義衡,付義衡拿着雞發了一會呆,還是咬牙切齒把它們吞進了肚子裏。

岑因珏用茅草使勁搓手,感覺油腥被擦去了,才蹭到韓凌羽的旁邊躺下。

韓凌羽側過身看他:“在路上,你真的睡著了?”

“你說呢?”

“你還真是厲害。”

“小意思。我還曾經在水裏睡覺呢。”

“哦?講來聽聽。”

“睡覺。”

“不怕我們中途殺了你嗎?不會感到緊張嗎?”韓凌羽還是覺得好奇。

岑因珏猛然睜開眼,盯着他俊美中透着邪魅的臉看了好一會,才慢慢地吐了口氣:“你還不足夠讓我緊張,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讓我緊張。”

“是那位太子殿下吧。”韓凌羽冷笑起來。

“我睡覺了。”

岑因珏不再說話,韓凌羽兀自冷笑,付義衡繼續拿雞肋磨牙,邊磨邊露出猙獰的笑容。

◆◆◆◆

長安城內,京兆尹府邸。

京兆尹和京城防禦使兩人戰戰兢兢地垂立在案幾兩側,案幾后坐的正是當朝太子殿下。

李賢翻閱着犯人記錄的卷宗,付義衡的罪狀倒真是不少,殺人越貨,搶劫強殲,偷盜買賣等等,看到韓凌羽時,太子看着上面兩個字發怔:刺殺。

“韓凌羽到底怎麼回事?”李賢抬了抬眼皮問。

京兆尹和防禦使兩人面面相覷。

“怎麼了?到底怎麼回事?他刺殺誰了?”

“回殿下,犯人韓凌羽刺殺的是當朝術師明崇儼大人。”京兆尹小聲回稟。

“哦?”李賢猛然抬頭,目光如刀地射向兩人,“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防禦使躬身回道,“按照大唐刑律,這個案子,本不該判韓凌羽死刑,但因為明崇儼大人親自過問,屬下也無可奈何。”

“他為什麼要刺殺明崇儼?”李賢對這個人物產生了莫大的興趣,第一次接觸,他便強烈地感覺到韓凌羽的氣質迥異於付義衡,看來兩人確實不同。

“這……”京兆尹吞吞吐吐。

“這什麼?有什麼話對我也不能講?”李賢挑挑眉,心裏隱約有了些底,看來明崇儼的影響力遠遠大於他的預測。

“不,殿下息怒。”京兆尹跪了下來,“是這樣,據犯人韓凌羽講,明大人他……他讒害忠良,並且強搶民女,把那女子堅瀅致死……”

“豈有此理!”李賢拍案而起,京兆尹和防禦使嚇得渾身一哆嗦。

“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你們是做什麼的?明崇儼作惡累累,為什麼就不把他查辦?”

“殿下……臣等哪有證據啊?抓人問案,是需要罪證的,也需要有人上告啊……”

“這麼說,你們是拿他沒有一點辦法了?就這樣讓他逍遙法外?”

“殿下……那是犯人的一面之辭,也不可全信。”防禦使顫抖着說。

“哼!”李賢拂袖而起,“那韓凌羽所講,明崇儼讒害忠良,是說的左台御史周闕吧?這個難道你們也不曉得?周闕身為你們的同僚,他的遭遇難道不足以讓你們引以為戒?好吧,撇開這個不談,韓凌羽到底是何許人?他為什麼要來刺殺明崇儼?他和那被搶來的民女有什麼瓜葛嗎?”

“回殿下。”京兆尹終於鬆了口氣,“韓凌羽的身份非常神秘,臣等無能,沒查出任何的蛛絲馬跡,至於他為何要刺殺明大人,臣等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他只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至於被搶來的那名女子,實則不是民間普通女子,而是周闕大人的二千金,周闕大人被害后,家人被貶責嶺南一帶,二千金天姿國色便……”

李賢這次沒有再做聲,可是泛青的臉色足以見證他已經怒氣衝天,暗中緊握的雙拳也在瑟瑟發抖,他暗自咬牙:明崇儼,不處理了你,我就不配坐這個東宮之位!

“韓凌羽功夫過人,他是如何被抓的?”李賢真的對韓凌羽感興趣了。

“回殿下,他是為了營救一名女子,才落網的。”防禦使回道。

“哦?”

“當時,並非他一人前來刺殺,還有一名女子,那名女子行事頗為莽撞,境遇危險,韓凌羽原本可以丟下她獨自逃脫,但為了營救女子,他犧牲了自己。”

“那女子是何人?”

“屬下猜測可能是周闕大人的大千金,聽聞大千金性好習文弄武,大概是為家人報仇而來。”

李賢點點頭,看來韓凌羽確實夠意思:“他和付義衡有何關係?”

“據臣查證,他們之前並無干係,只是為了一起逃獄才糾結在一起,那付義衡是慣犯,對大牢極為熟悉。”

李賢沉吟了片刻:“你們迅速調集京城內的高手,組成一個潛伏性的追捕小隊,配合著官兵的正面追擊,去營救宗正卿大人的公子,記住,千萬不可傷了因珏,否則我拿你們追問!”

“是!臣等遵命!馬上就去辦!”

“還有,韓凌羽只可生擒,不可傷了他的性命。至於付義衡,只要抵抗,殺無赦!”

“是!”

◆◆◆◆

擺脫了冬日低沉的灰白天空,春日的天氣真好。高空中的雲是淡淡的珍珠白,雲與雲之間可以看見明凈的藍天。

兩騎三人,繼續朝着未知的前方奔馳。

付義衡嘴裏嘮叨:“格老子的,這樣沒白沒夜的跑,跑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韓凌羽猛然拽住了韁繩,馬兒停在了岔道口,前方有一條羊腸小道,一條寬敞平整的官道。

付義衡霍然不解地也停下來,回頭看着韓凌羽:“怎麼了?”

“既然你總是抱怨個不停,我們就此分手好了。”韓凌羽淡淡地說。

付義衡呆住,嘴巴張得好大,過了好半天才鬼叫起來:“我們死裏逃生,你想把我一腳踹開了?”

“雖然都是天涯淪亡人,卻志不同道不和,還是分手為好,我可不想在對付敵人時,還要分心對付你。”韓凌羽冷冷地說。

“格老子的!是不是這小子又說老子的壞話?”付義衡怒視着岑因珏。

岑因珏無辜地瞪大眼睛。

韓凌羽用大手撫了一下岑因珏被風催亂的頭髮,那頭髮真是長,一根細細的,竟然可以飄揚很遠很遠:“他什麼也沒說。”

付義衡哼了一聲:“我不走!”

“前面兩條路,隨你選,你選一條,我就走另外一條。”韓凌羽說。

“我不走!”

“真的不走?”

“真的不走!”

“那以後我做什麼就乖乖跟着,別像老太婆一樣嘟嘟囔囔。”

付義衡垂喪地低下頭,算是默認了。

岑因珏忽然輕聲笑起來:“其實有些老太婆很沉默啊,也比某人強多了。”

“你找死!”付義衡怒吼。

韓凌羽卻笑,付義衡只好再次低下頭。

韓凌羽策馬揚鞭,這次卻是走向了官道。

岑因珏嘆口氣:“你真夠狡猾。”

韓凌羽的爽朗笑聲在風中飄揚:“忽左忽右,忽前忽後,鬼神莫測,才是逃生的上計啊。一條路走到黑的人是蠢材中的極品。”

“極品?”岑因珏撲哧一聲笑起來,笑到半途忽然又斂起了笑容,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

“怎麼了?”韓凌羽問。

“沒什麼,我在想,也許我就是這種極品。”

“嘎?”

“不行么?”岑因珏黑着臉反問。

韓凌羽再次放聲大笑,策馬狂奔中,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迷離。

夜幕時分,他們到了涇水河不遠處的小鎮寧州,唐代的商業頗為繁榮,手工業也形成了一定規模,寧州是以生產毛織品和麻、葛織品為聞名。

付義衡很想闖進寧州城內,找個舒服的旅館,好好的睡上一覺,卻被韓凌羽拒絕了,只遠遠看看鎮門口的防守衛兵,就知道如今的城鎮都加強了巡邏。

韓凌羽打算從寧州旁邊擦身而過,付義衡有些不高興,岑因珏也露出了疲態。

雖然岑因珏刻苦學過功夫,終究是官家少爺,從小到大,還是嬌生慣養的時候居多,乍一經歷這樣真正的逃亡生涯,確實難為了。

在離寧州不遠的一個小驛站里,韓凌羽停頓下來:“我們休息一下吧,洗一洗,輪流睡一會,半夜就起程。”

付義衡說:“天黑了之後,我去鎮內一趟,置辦些化裝的物事,官府很快就會貼出我們的畫像了,必須化裝一下。”

難得他說出這麼象樣的提議,韓凌羽自然點頭,不過他隨後又說:“我擔心你有去無回,還是我去吧。”

“沒關係!”他拍一拍胸膛,“兄弟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事,絕不會出事的!您就等好吧!”

付義衡離開后,岑因珏說:“他也並非表面那麼粗魯么。”

“粗中有細。”韓凌羽笑笑,“否則,他也早死了幾次。”

“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為了一起逃命。”韓凌羽依然笑着,右頰上的疤痕卻隱隱跳動了幾下。

“你怎麼會被捉的?”

“很多原因。”韓凌羽依然笑着。

“那你為什麼得罪了官府?”

“也有很多原因。”

岑因珏冷哼了一聲,明顯的,韓凌羽在逃避問題。

韓凌羽卻捏住他的下巴,星目朗朗地注視着他:“你只要永遠跟着我,就會明白一切。”

岑因珏啐他一口:“誰要永遠跟着你?我才沒那個雅興。”

“我自會有辦法。”韓凌羽笑得得意。

岑因珏便不再看他,兀自躺到床上:“我睡覺了,走的時候叫醒我。”

韓凌羽也沒應聲,只是站在窗口,背對着窗子,看着他,發怔。

“因珏——”

“不許這麼叫我!”岑因珏立刻截住了他的話語。

“因因?珏珏?”韓凌羽的嘴角又挑了起來。

岑因珏從床上翻身坐起來,抓了個枕頭扔過去:“叫我的全名!”

“我太懶了,不想叫那麼多。”韓凌羽明顯在耍賴皮,“這樣好了,因因比較好聽,呵呵,因因,喜歡男人是什麼感覺?”

問題突如其來,岑因珏一愣,韓凌羽的目光認真而執著。

“你真想知道?”岑因珏秀眉一揚。

韓凌羽點點頭。

“那你自己親自試試好了。”岑因珏冷冷地說。

韓凌羽再次點點頭。

岑因珏瞪大了眼睛:“你無聊不無聊?如果真想試試,倒不如就挑選付義衡好了,瞧你們多麼有緣分,一起死裏逃生,共同經歷風雨,生死一同。”

韓凌羽鼓着嘴瞪他,大有把他凌遲的架勢。

想想他和付義衡在一起的場景,岑因珏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

“我不會挑選別人。”韓凌羽沉聲說,“岑因珏,如果我真挑選一個人試試,那不會是別人。”

岑因珏翻白眼:“我沒興趣奉陪。”

“那就由不得你了。”

“哼。”

“我回來了!”付義衡在外面敲門,然後就闖進來,手裏拿着一個大大的包裹,“看我弄來什麼,哈哈哈格老子的,看我弄來什麼!”

他伸手就把包裹扯開了,花里胡哨的東西丟了一地,他隨手抓起一件薄紗長裙:“漂不漂亮?從姑娘身上剝下來的,哈哈哈!給那死小子穿,三個男人引人注目,讓他假扮娘們好了!”

岑因珏的臉色鐵青,韓凌羽卻眼睛一亮:“你難得有一次靈感,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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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都不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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