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看着錢滿棠羞答答地沖回房間，不明就裏的金父連忙將金富貴拉至屋角。
“這是怎麼一回事？”
金母也捺不住好奇地奔上前，“兒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好像早就認識錢小姐？”
是呀，是呀，不光是金父、金母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連錢父、錢母也湊上前，王大嬸則是純粹好奇湊熱鬧，總結是——他們都想問個究竟。金富貴環視圍在身邊的長輩。為了錢滿棠的名譽，他不能將交往的情形公諸於世。
“說呀，你怎麼不說話？”金母一臉着急。
“我是在花蓮認識滿棠的。”希望這麼說，可以解決長輩們的疑惑。
“你們是在花蓮認識？”金母質疑地皺起眉頭。
錢母怔怔地思索回想，剎那間似有所悟，“我家的滿棠半個月前曾經出門好幾天，事後她好似跟我說是去了花蓮，你們就是在那時候認識？”
“嗯。”
相信她一定不敢說出在花蓮遭逢天災那一段，也隱藏與他在一起的那一段。
“既然你早認識錢小姐，你為什麼不早說，還大費周章辦相親？”金父嘀咕。
金母似有疑慮，用手戳戳金父。金父不解地瞥妻子一眼，金母踢起腳尖在金父的耳邊說道：“不要多問，難道你不怕半夜被那女孩嚇死！”
金父頓時記起錢滿棠那張宛如唱平劇的花臉，他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同意妻子的看法。
為了不讓自己臨老遭到嚇死的命運，他來到金富貴的身邊，壓低聲音附耳說：“兒子，那女人的尊容如果掛在門上，或許可以避邪，但我們家似乎沒有需要降伏的妖魔鬼怪吧。”
金富貴聞言，笑道：“爸，其實她長得很美。”
“很美？！”金父詫異地瞅着金富貴。
像鬼一樣的女人，還說很美？兒子的審美觀出了大問題。
他們居然質疑錢滿棠的美貌？！
錢父不滿地跳出來，“喂，金先生，我家滿棠哪點不美？”
“令千金的尊容，真的讓人退避三舍。”
錢父氣呼呼地腳一蹬，身子往前一傾，“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金父也不甘示弱地擰緊眉傾身向前，“就是說你的女兒長得很醜！”
剎那間，空中瀰漫著緊張，就像電線隨時會冒出火花似的，錢父與金父互相怒目相視。
金富貴見狀，立刻向前拉開父親，“爸，你真的誤會了。”
王大嬸急忙上前拉住錢父，“錢先生，人家來者是客。”
錢母和金母忿忿地轉身不願多看彼此一眼，面對丈夫的強出頭，不插手也不勸架，反而樂觀其成。
王大嬸原本以為這樁婚事可以順順利利，卻萬萬沒想到雙方會鬧到這等地步。
金富貴面對失去理性的父母親，他不能諒解的搖頭。
“爸，媽，我們今天是上門相親，不是跑來找人家麻煩。”
金母擔心兒子真的要錢家女兒，心跳氣急地緊盯着他。
“你不會看中錢家的女兒吧？”
金母一句話，驚得金父張大眼睛緊瞅金富貴。
“不可能吧……”
金富貴笑而不語。
光是看兒子臉上的表情，金母驚得揪着自己的衣襟猛喘氣，“真的不要……”
金父驚見妻子承受不住打擊的模樣，連忙向前扶住她，溫柔安撫，“你沒事吧？”
“沒事……”睜着不能置信的眼睛看着拂逆她的金富貴。
金父攙着金母，抬眼瞪着金富貴，“還沒進門就先想氣死你媽……”
這話聽進錢父的耳里，還得了。
“你講那什麼瘋話？！要死回家死，別死在我家！”錢父忿忿地拉開大嗓門叫罵。
就在吵鬧中，一道美麗倩影從樓梯上翩翩而下，乍聞屋裏一片嘈雜，柳眉不由得微促，“發生什麼事了？”
頓時一片靜默，金父、金母整個人瞬間呆愣，兩人交換質疑的眼神——這個美女是誰？
金富貴面帶微笑迎向錢滿棠，“老人家們正為你爭吵不休。”
“為我？！”她大吃一驚。
金父、金母幡然覺醒，原來錢滿棠就如金富貴所說，很美，美的令人屏息，之前在誇張的化妝下，他們看走眼了。
“我爸和我媽說……”
金母笑嘻嘻地向前強拉住金富貴，岔開話題，“錢小姐就如你說的，好漂亮，氣質又好。”
母親的態度瞬間轉變，金富貴自然知道其中理由，扯唇一笑，“對，他們稱讚你很美。”
“是嗎？”她自然不信，他臉上的笑意太詭異。
錢父沒好氣地跑到她跟前，“才不是……”
金富貴警覺地橫在錢父面前，對着錢父微眯着眼睛，不着痕迹地輕搖着頭，拜託錢父不要煽風點火。
錢父看在他可能會成為錢家女婿的面子上，不再多語。
金家兩老瞬間轉變的神情，王大嬸怎會看不出來？眼看這樁媒人錢就要入袋，她更要抓緊促成的機會。
王大嬸面帶笑容地湊近錢滿棠，“大家想知道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這是什麼意思？”她一頭霧水。
王大嬸將一臉納悶的錢滿棠拉至一旁，“金家兩老看中了你，現在只剩下你的意見，如果你肯點頭……”
要她點頭？！她終於明白。
唇邊隱約露出一絲邪邪的笑意，“要我點頭，可以，不過要等金富貴澄清所有的疑點，我才會考慮。”
“要澄清什麼疑點？”王大嬸大威疑惑。
“那是我跟他的事。”扔下王大嬸，掉頭，挺直身子站在金富貴的面前。“這樁婚事，你希望我點頭還是搖頭？”
她突兀的舉動，不但沒讓他露出笑容，反倒讓他濃眉深鎖，“當然希望你點頭。”
她心裏暗樂，臉上卻看不到一絲喜悅。
“既然你希望我點頭，就表示我們之間不能藏有一絲欺騙，希望你能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
“你問。”
天啊——這哪像是兩情相悅的情人，反倒像是警察與罪犯之間的一問一答。
這突髮狀況看得眾人目瞪口呆，揣測不出他們在做什麼。
“我問你，你為什麼用假名字跟我交往？”錢滿棠詰問。
“我沒有用假名字，傑森是我的英文名字。”
錢滿棠吸口氣，“算你有理，但是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我已經說了不下N遍，我沒接到你的電話，不信……”他從口袋拿出手機。
錢滿棠胸有成竹地拿出自己的手機，在他面前威脅地晃了晃，“我現在就讓你百口莫辯。”手指在手機按鍵上飛舞。
須臾，他的手機響起，金富貴低頭審視來電顯示——無號碼。
他不由得一震，這段時間，他的手機上確實顯示過數不清無號碼的來電，他總是不予理會，沒想到會是她打的。
“怎麼樣，無話可說了吧？你分明是故意躲我電話。”她質問他。
金富貴不語，將自己的手機拿到錢滿棠面前，讓她瞧清楚。
錢滿棠瞧見手機熒幕顯示無號碼來電，不由得一怔。
“請問我怎麼知道這是你的電話？”
她無言以對。
“現在一大堆詐騙集團都足以無號碼顯示，請問我哪有空逐一清查，只要是無號碼來電，我一概不接。”
咚——兜頭澆下一盆冷水，俏臉上的理直氣壯再也掛不住。她根本忘了自己將手機設定成隱藏號碼模式。
她錯怪了他！
“好嘛，算你有理。”
他的臉色依然有點難看，“不是我有理，是你錯怪我。”
現在換他指責她錯怪他了。
她錯愕地眨眨眼，“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小心眼……”
金富貴皺起了眉，怒氣梢梢退了一點，但是眼底仍有幾分微慍。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那種等待的難受，你是不會理解的，你現在竟然輕描淡寫說我小心眼？”
噢！他生氣了。
錢滿棠本來想跟着發難反擊，但是冷靜地想了想，他要不是喜歡她、在乎她，他也不會發怒。
思至此，心裏感到一股暖意，歡心的笑意飛上雙眼，之前所有的怒意和委屈，全都丟得一乾二淨。
瞧他許在原地怒氣難消的樣子，錢滿棠拾起冰珠般清澈的眸子，凝入他微慍的眼神。
“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對不起。”
美麗的臉龐沒有之前的氣焰，顯得特別明艷可愛，他的心情霎時好轉。
“不能原諒。”
不能原諒？！
明明就沒了怒氣，還不原諒她，他到底想怎樣？
錢滿棠不高興地瞪着他，“喂，殺人不過頭點地，我都已經道了歉，你還想怎樣？別太過分：”
“我偏偏就要過分。”
“你——”
“你要是有誠意道歉，就嫁給我，用一輩子的時間跟我道歉。”他雙臂在胸前交纏，頭仰得老高。
嘖嘖嘖嘖嘖——
天底下有這種求婚法嗎？
現在就讓他佔了上風，往後的日子還得了。
“我絕不會用一輩子道歉。我是有錯，那你呢？難道你就沒錯？你又不是沒有我的電話……”
她想到了？金富貴垂下頭看着她，心裏開始焦急，臉上卻以怒氣掩飾，“你到底要不要嫁給我？”
“嫁給你……”換她吊他胃口。
他終於看出她的把戲，面帶微笑湊近她的臉，在她耳畔輕聲威脅：“你如果不嫁給我，我就當場吻你。”
她霎時紅着臉，舉起右手作勢要揮拳打他，“你敢！”
“沒有我金富貴不敢的事，想不想試一試？”
“不，不。”她嚇得雙手搗住嘴往後退，真的怕他說到做到。
金富貴覺得好氣又好笑，一把將她拉近，“嚇你的。快說願不願意嫁給我，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臉，錢滿棠羞得滿臉通紅，“你好歹給我一個保證。”
“保證？”他微怔一下，隨即露出真情笑臉，“我早就給你保證了。”
“哪有？什麼時候？”若是真有，她應該會牢記在心。
他將她再拉近，幾乎要貼上胸膛，“我曾經說過，這輩子的愛只給你一個人，這就是對你的承諾和保證。”
啊！經這一提醒，他好似真的對她說過這句話……
所以，為了他，她願意舉白旗投降。
她凝視這個她深愛的男人，眼底凝滿了幸福的光彩，情不自禁將臉枕進他的胸懷，“答應嫁給你。”
“我聽不見。”終於鬆口氣，卻也樂得逗她。
“聽不見就算了，當我沒說。”嬌俏的小臉愈來愈紅。
他彎唇一笑，戲謔：“那可不成，說出來的話，不能反悔。”
“錢先生，錢太太，依這情形看來，滿棠很中意金富貴。”王大嬸微笑徵詢錢父、錢母。
錢滿棠能覓得心中所愛，錢父、錢母的歡喜自然不在話下，也同意王大嬸的看法。
錢母笑逐顏開地緊握着王大嬸的手，“放心，不會忘了你這個大媒人。”
王大嬸毫不耽擱地轉身迎視金父、金母，“金先生，金太太，你們的意思呢？”
金母早已笑得合不攏嘴，“我們哪有意見，一切全依錢家。”
“太好了，太好了。”王大嬸開心地歡呼，倏然靈光一閃，“你們兩家聯姻真是天作之合。”
兩家人沉浸在喜悅中，沒人理會王大嬸。
但王大嬸可不想白白拿人家的紅包，總要表示一點心意。
“金先生、金太太，錢先生、錢太太，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你們兩家聯姻真是天緣巧合？”王大嬸觀察他們臉上的表情。
天緣巧合？
登時，每個人的目光鎖向王大嬸。
王大嬸清清喉嚨，說道：“金家、錢家聯姻，多財善賈，富貴滿堂。”
好個金錢聯姻，多財善賈，富貴滿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