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童小姐，不好了，歐陽劭先生出車禍了。」電話里傳來小林急切的聲音。

位於南台灣的童彤一接起電話竟然就聽聞這令人訝異的消息，她張着嘴遲遲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童小姐，您在嗎？」小林的語氣聽起來既着急又像失了分寸。

「在，我在！」童彤趕緊出聲：「為什麽劭會發生車禍呢？」

「少爺最近因為您離去後心情不好，一直埋首工作想要排遺失去您的痛楚，所以昨天他在整整工作了四十幾個小時後，在深夜返家的途中一個不留神，被高速行駛的跑車撞到了。」小林大略敘述來龍去脈。

被高速行駛的跑車撞到？童彤的心彷佛被巨力狠狠掐住，無法呼吸。

「他……現在人在哪個醫院？」

「少爺現在正在歐陽紀念醫院裏。」

聽到地點後，童彤急忙掛上電話，沖回房間拉出行李箱，隨意塞了幾件衣服、拿了錢就往屋外跑。

「小彤你去哪？」才剛進門就見女兒急衝出去，童復中滿臉不解。

童彤拉着行李箱，來不及停下腳步，只能邊跑邊回頭大喊：「劭出車禍了，我要去台北看他。」

女兒一溜煙就消失在眼前，童復中只能扯開慈愛的笑容目送她，搖搖頭回到屋內繼續他的工作。

在歐陽劭造訪童家之後的兩個星期，童復中不斷跟女兒讚賞歐陽劭的好，並解釋他已經知道事情的原由，也要她好好思考自己的未來；當時童彤不肯聽父親的話，直說歐陽劭是個可惡的男人，還說她與他已經恩斷義絕，老死不再跟他往來，結果一聽見歐陽劭發生車禍就急忙出門……

想到這裏，童復中無奈地搖着頭，想想，他應該要開始準備女兒的嫁妝了吧？

另一方面，童彤買了最近一班的國內班機，在晚間七點抵達歐陽紀念醫院，提着行李箱來到服務台前。

「我要見歐陽劭！」童彤的眼眸里滿是血絲，她好擔心歐陽劭的安危。

「小姐，對不起，會客時間已經過了。」護士站起身說著。

「我不管，我要見歐陽劭，快點告訴我他住在哪一間病房！」童彤暴跳如雷地拍打着櫃枱，急着想要親眼確認愛人是否平安無事。

「小姐您別吵鬧……」護士為難地想勸童彤，這時瞧見歐陽劭的秘書往櫃枱方向走來，急忙向他求救：「林先生，這位小姐想要見主任。」

童彤轉過頭，看見小林的身影，就像發現最後一絲希望般拉着小林的手。「快帶我去見劭，他到底怎樣了？」

「好，我現在就帶你去。」小林隨手拿起童彤的行李往電梯走去，兩人來到醫院的最高樓層。

「劭就住在這裏？」童彤看着原木房門問着。

「嗯，這裏是醫院的房，你推門進去就好了。」

童彤看着房門，吞了一口唾液，因為裏頭住的就是讓她又愛又恨、又氣又惱的歐陽劭，想到他也許會全身包滿繃帶，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她的心就疼得好厲害，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推門而入。

安靜的病房內只有空調的聲音，躺在病床上的歐陽劭臉上約有五、六道傷痕，右手臂包裹着紗布，高大身軀裹在被褥下，閉着眼一動也不動。

「劭？」童彤站在床前試探性地喊，但歐陽劭連眉頭也沒皺一下，這時不安情緒由心頭蔓延，她加大聲音再喊：「劭？你聽見了嗎？」

歐陽劭依舊沒有任何反應，讓童彤張大眼，焦躁不安地動手搖着他的身軀。「劭？你醒醒呀！你怎麽了？」

想起那日他在滿滿的行程中排了一天南下來找她，想要向她解釋，但她卻不領情，這時她好後悔呀！

她不該如此固執的，明明見不到他的這幾個禮拜，每天想的都是他，但倔強的她卻不肯承認……

她滿心後悔，豆大淚珠也滴答滴答滑落。「劭，你不要死！劭，我愛你，就算你不相信我也沒關係，我都不在乎……劭，你快醒醒呀！」

小林說歐陽劭被急駛的跑車撞到，她看着他滿臉的傷，開始想像他的傷勢一定很嚴重。

「唔……好吵。」歐陽劭擰着眉緩緩張開眼睛。

「劭？劭你醒了？你有沒有怎樣？要不要叫你的主治醫生來看你？」童彤慌亂地問着，舉起顫抖的手想要按護士鈐。

「咦？小彤，你怎麽來了？」歐陽劭柔着惺忪的眼，瘖-聲音就像剛睡醒一樣。

童彤正要按下護士鈴，突然發現事情似乎不如她所想像，她狐疑地看着歐陽劭。「你不是快死了嗎？」

「誰說我快死了？」哪有人一來就咒別人死的？歐陽劭沒好氣地反問。

「這……」童彤咬着下唇反覆思索，這時才發現小林從頭到尾都沒說歐陽劭命危，原來這一切都是她的假想，當下滿臉通紅、支支吾吾地想為自己平反：「那……我剛才叫你，你怎麽都不回話？害我以為你……」

「你以為我死了？」歐陽劭揚起嘴角，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旁。「我已經好幾天沒睡覺了，所以一睡着就睡得很沉，加上藥物里有安眠藥的成分，所以才會叫不醒。」

知道自己出糗了，童彤窘得靠在他的胸膛上嘟起嘴。「幹嘛拉我啦！人家又沒說原諒你了。」

歐陽劭將下巴靠在她的頭頂上，吸取她特有的蜜桃香味，「彤，我好想你……請你原諒我好不好？」兩個禮拜不見，他的心裏滿滿都是她。

他充滿男人味的麝香氣息薰染了她，其實她也好愛他、好想他。

「別不說話呀！」歐陽劭偏頭親吻她的臉頰，想要好好回味她的美好。

童彤低下頭噘着嘴，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好啦！勉強原諒你一點點。」

瞧他受傷的模樣真是帥到頂點，就像走頹廢風的模特兒，而且她向來就愛他的俊俏，也因為時間的關係沉澱了她的憤怒情緒，所以要她原諒他是輕而易舉的。

「謝謝。」歐陽劭扯開笑容吻上她的小嘴，大手扳開她倔強的雙唇，讓大舌入侵，挑逗她的小舌，這份甘甜他該死地愛極了

童彤穿上衣服，躺在歐陽劭的懷抱里，方才的激烈歡愛讓她透白的小臉依舊紅潤，她害羞地低下頭，在他裸露的胸膛前用手指畫圈。

「劭……你還好嗎？」他昨天才出車禍，今天就瘋狂歡愛好像不太好。

「好呀！我很好。」歐陽劭偏頭吻了她的額頭。「其實昨天我開車開到睡著了，一個閃神被另一個車道的車子撞上，幸好我的車子防撞系統做得很好，所以車毀了，人卻沒事。」

「那就好。」童彤緊緊攀着歐陽劭，在他的側臉落下一吻。「你知道小林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有多擔心嗎？」

那心急如焚的感覺依然留在她的體內，如今能抱着他，是她最大的幸福。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為了排解她不在身邊的空虛感，他不眠不休地工作，最後身體果真受不了，讓他差點失去性命。「不過我要小林別打電話給你，他居然不聽我的指示。」

「為什麽要他別找我？」被當成外人的感覺讓童彤頗不是滋味。

「因為我怕你擔心我，我不喜歡你擔心我。」他疼她都來不及了，怎麽還忍心讓她擔憂呢？

聞言，她生氣地抬起頭怒瞪他。「我要擔心你，我這一輩子都要擔心你，因為這是身為愛你的人的權利。」

她深黑色眼瞳中出現滿滿的堅定，在她燦然的眼神中，他發現了愛的成分，當下便將內心感動化成一抹笑容。「我明白了，我以後會讓你為我擔心一輩子，不過擔心的範圍絕對不包寒我會愛上其他女人。」

他對她總是能輕易地許下永生承諾，這甜蜜的話語藉由她的耳朵溶化到她的心底，使得她開心地環住他的健腰，將俏臉埋入他的胸膛中不想起來。

甜蜜的氛圍在持續五分鐘後被敲門聲打破，捧着藥物與幾本書的小林走了進來。

「少爺，該吃藥了，還有這些書是你要我買的。」小林將手上的東西放在桌頭柜上便走了出去，關上房門前，他瞥了房內一眼，揚起嘴角為這種結果感到滿意。

小林很明白童彤是愛着歐陽劭的，而歐陽劭也為愛人遲遲不肯返回身邊感到苦惱，所以他藉由這次的意外激起童彤不想承認的事實，那就是－－她愛歐陽劭遠遠勝過她所想像的，為了心上人，她能拋棄所有的矜持與原則，一如歐陽劭願意為了她許下從來就吝嗇給予的承諾一般。

房門再度關上，童彤開始好奇地張望，想看看歐陽劭平時都看些什麽書。「你買些什麽書？給我看一下。」

「不行！你不能看！」歐陽劭急忙拒絕。

「不看就不看嘛！」童彤嘟起嘴，滿臉不悅，但這樣就放棄絕對不是她的本性，於是她假裝拿起電視遙控器按下電源鈕看起電視來，一直等到歐陽劭起身將書收到柜子裏後……

「我去洗個澡，你慢慢看電視喔！」歐陽劭拿了一套睡衣走入浴室。

童彤確定浴室內傳來流水聲後，才噙着堅詐的笑容，躡手躡腳地定到柜子前取出小林方才送來的書。

童彤抱着書返回病床上，看了看封面，神情訝異。「這是什麽？他怎麽會看這些？」

「該如何延續愛情」、「女人要的是什麽？」、「做個體貼的好男人」、「追女一百招」……一整疊全是這類的愛情教戰書籍，童彤疑惑地看着封底與封面，完全無法想像歐陽劭會看這些書。

沒想到歐陽劭也喜歡看這種書？她還以為他都看些很難懂的醫學書籍與商業周刊，想到他的大手翻閱這些書籍的畫面，就讓她很想發笑。

當童彤竊笑着翻着書時，一道陰沉的聲音彷佛從地底而來：「誰說你可以拿的？」

童彤轉過頭，就見歐陽劭冷着一張臉朝她走了過來。

「對不起……我只是……」一開始她還支支吾吾地，不過下一瞬間取笑的話語就不小心脫口而出：「不過你會看這些書，還真令我訝異。」

「你很可惡耶！」歐陽劭一把搶過她手中的書籍，再胡亂地收拾散放在床上的其他書，趕緊將這些書丟回柜子裏。

童彤偏着頭看他窘困的模樣，這時她突然明白他的用意了……

她跳下床從背後緊緊擁住他，粉嫩的側臉在他寬闊的後背來回磨蹭，「劭，我好愛你，我好愛好愛你。」

他會看這些書的目的全都寫在臉上不是嗎？他很苦惱她一直不肯原諒他的不信任，而向來沒有追求女孩經驗的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最深摯的歉意，只有苦讀愛情書籍，從中找到解決的方法，這個行徑深深地讓童彤覺得感動。

「怎麽了？」歐陽劭就像被看穿一樣，尷尬地僵在原地。

「沒事……就只是想要抱抱你而已。」既然他不好意思承認，那她也只要心領神會就好，不必言明。

歐陽劭低下頭看着她的纖指，沉吟了一會才說：「那個……我…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應該不相信你的，我曾經答應過你不再跟若白來往，經過上次的事件後，我已找她說清楚了，若白說從此以後會是我們兩人的好朋友，她希望你別介意她之前所做的事，不過要是你不肯再相信她，那以後我們都別再跟她……」

童彤不讓歐陽劭把話說完，急忙插嘴：「我不介意，若白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想她以前會這麽做，全是因為她太愛你了，不過你放心，現在你身邊有我看守着，任何女人都無法靠近你！」

她總是如此善解人意，讓歐陽劭愛着她的心意又更加沸騰。「小彤，以後沒有其他人介入我們之間了，因為你是那麽天真可愛，純真又善良，能夠擁有你就像擁有全世界的幸福，我都來不及感謝上天安排我們在一起了，怎會將你的手放開呢？」

他的剖白讓她爇淚盈眶，更加用力地抱緊他。「這話是你從書上學來的嗎？」

「才不是，那些書今天才拿到手而已，根本來不及看。」這可是他的真心話，並不是抄襲而來的。

「喔？那你很有天分嘛！不然你以後別當醫生了，改當寫愛情小語的作家好了！」

「什麽呀！我才沒有天分！」歐陽劭轉過身沒好氣地看着她。

「可是你剛才說的話……唔！」童彤才想讚美他，小嘴卻被他硬生生堵住，不過，與他相濡以沫的感覺真好。

歐陽劭可不容許她再動他的歪腦筋，大舌探入她的嘴裏與她交纏，用行動表示他最深刻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