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媽媽，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叔叔欺負你啊？”
尚智稚嫩的嗓音打斷了雨婷的回憶。他伸出小手拍打雨婷的背。平常他哭時，媽媽就是這麼做的。
沉溺於過去的那段往事，雨婷的淚水像潰堤似的停不了。那時的痛苦、無奈再次包圍了她。她又變回當時那個脆弱、敏感的小女人，害怕被大家瞧不起，被大家糟蹋、蹂躪。
命運之神從未眷顧過她，即使過了五年，她還是逃離不了命運的擺佈。
“媽媽，別哭，別哭。”雖然他這麼安慰雨婷，可是看到媽媽哭，他也跟着放聲大哭了起來。
尚智幼小的心靈雖然搞不清楚母親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母子連心的親情，卻讓他跟着哭泣。
“尚智，乖，媽媽沒事，你別哭。對不起，媽媽是愛哭鬼。”雨婷看到尚智哭泣的臉蛋，趕快擦乾淚水，怕嚇着他了。
“嗚……媽媽，我肚子餓了。”尚智一邊啜泣一邊說。
雨婷抬頭看着窗外，才發現天色已黑，距離唐謙離開，已經過了三個多小時。
“尚智，媽媽馬上煮飯，等一下就可以吃了。你先去看卡通好不好？”
“嗯！媽媽！我要吃荷包蛋。”尚智開心的拉着雨婷說，早把剛剛哭泣的事給拋在腦後。
“好啊！”雨婷寵溺的抱抱他。
她在心裏對自己說，絕對不讓唐謙把自己可愛的孩子給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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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尚智上床之後，雨婷躺在床上輾轉無法成眠。
離開唐謙的她，來到南投鄉下，過着與世隔離的閑淡生活。她找了一個幼兒園老師的工作，生活雖不富裕，卻也過的愜意自在。
在這裏，沒有人認識她，更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對鄰居、同事她只說丈夫過世，所以帶着孩子到這裏生活。雖然大家對她的說辭並不是全然相信，但是，他們純樸的天性讓他們欣然接受這個美麗的女人、和她肚子裏未出世的孩子。
一晃眼，五年就過了。
這五年來，雨婷把所有的心力放在尚智身上，她逼自己忘記過去，忘記傷痛。
她怕自己會留戀那段甜蜜的時光而不可自拔。只有在夜深人靜時，她才會縱容自己想起那張英俊的臉孔和他火熱的擁抱。
今日再見，唐謙的面貌一如往昔英挺、瀟洒。只是嚴厲的臉部線條，讓他削瘦的臉孔更顯清臞。
原本以為自己對他已沒有感覺了，即使再見，也可以無動於衷的面對他。直到今天，雨婷才知道，她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她的心裏根本容不下第二個男人。自始至終，她只愛過唐謙一個人而已，即使光陰飛逝，她心依舊。
她曾經幻想兩人重逢的景象，是懷念、是感傷，或是無限的追思。但絕不是像今天這樣子，讓他帶着冰冷的憤怒向她討回孩子。
合該是怎樣的情愛糾葛呢？多年後讓他倆還是牽扯不清。
他和鄭琳琳過的怎麼樣呢？他們有孩子了嗎？
想到鄭琳琳，雨婷泛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她像夜叉般的神情還歷歷在目，讓她感到害怕。
若讓唐謙帶走尚智的話，依鄭琳琳那種尖酸刻薄的個性，一定容不下尚智的。到時候，她可憐的孩子會受到什麼樣的虐待呢？雨婷不敢想，尚智是她的一切，為了保護他，她可以犧牲掉自己所有的一切，即使再次逃離他……
打定主意后，雨婷連忙從床上爬下來，距離天亮還剩幾個鐘頭，她要把握時間打包行李，她絕對要在唐謙來之前離開，絕不讓他帶走尚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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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這麼早我們要去哪裏啊？”尚智揉着睡眼惺忪的雙眼，邊打呵欠邊問道。外面的天色才剛泛起了魚肚白，鄰家的公雞不住的啼叫。
“我們先去淑娟阿姨她們家住幾天，好不好？你自己去穿鞋，幫媽媽把東西搬到車上去。”淑娟是她幼兒園的園長，現在能投靠的人也只剩她了。
“好啊！我還要帶我的小汽車去給阿姨她們家的阿雄玩。”
“嗯！快去拿，我們要出門了。”
雨婷最後一次環視這間小屋子一眼，這裏有她和尚智所有的回憶。她的行李內只有一些簡單的換洗衣物和重要證件，其它的她都沒帶，雖然不舍卻也無奈。
“尚智，快點，媽媽要鎖門了。”雨婷對着門內還在拿玩具的尚智喊道。
‘’你又想逃了嗎？還是像以前一樣學不乖。”一個冷酷的聲音突然從雨婷背後出現。
雨婷轉過身來，看到身後冷酷陰鬱的唐謙，嚇得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我早就猜到你會偷溜走，誰叫你素行不良、紀錄不佳。虧我還警告你，千萬別試圖逃走，看來你是不見閻王心不死。忠叔，把孩子帶走。”他眼神嚴厲的逼視她。
“是，少爺。”
“不，唐謙，你沒有權利這麼做。”雨婷擋在門口，不讓司機進去帶尚智。
“媽媽……”尚智站在屋內看他們兩人爭執，害怕的叫媽媽。
“尚智，不要出來。”雨婷拚命阻止他們進門。
“我為什麼沒有權利？他是我兒子，你故意不讓我知道我有個孩子。還偷偷把他從我身邊帶走，你還敢站在這裏跟我說權利。”唐謙迸發的怒意扭曲了他英俊的臉孔，讓人恐懼、頭皮發麻。
“當初是你不要我，去娶鄭琳琳，不是我對不起你。你現在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裏說他是你兒子，以前你沒資格、現在沒有、以後也沒有。林尚智只有一個媽媽，叫林雨婷。”為了兒子，雨婷勇敢的面對唐謙的怒氣。
“你現在可以盡量逞口舌之爭，可是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你真要跟我爭，那也只是以卵擊石罷了！我‘皇聖集團’有專屬的律師團可以幫我爭取監護權，我有的是錢可以打官司。你呢？你一個小小的幼兒園老師，憑什麼跟我斗？
唐謙猙獰的表情讓雨婷知道他不是危言聳聽。
“等上了法庭之後大家走着瞧。唐先生，現在請你們離開我家，如果你們再不走我就報警。”雨婷不甘示弱，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讓他帶走尚智，否則她要再搶回尚智的機會就很渺茫了。
看着雨婷勇敢面對他的模樣，唐謙努力不讓激賞浮現眼底。
以前的她比較溫馴，即使生氣時也只是不言不語，不像現在這樣敢對着他發脾氣。她真該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迷人，“你以為報警就幫得了你嗎？忠叔。”他一個箭步上前，抓住雨婷的雙手，把她拉離門口，完全貼近自己的身體。
忠叔聽到唐謙的命令，馬上衝進屋裏，抱着扭動不休的尚智。他迅速把他安置在車內，然後驅車離去。
“尚智、尚智，你要把他帶去哪裏？唐謙，你放開我，放開我。”雨婷不停的掙扎，他們要把孩子帶去哪裏？可惜她的掙扎對唐謙來說一點用都沒有，她只能眼睜睜看着車子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你這是綁架，你快把尚智還給我，不然我要到警察局報警。”雨婷喘着氣，對他怒吼。
“我只是帶回自己的孩子，這怎麼算是綁架呢？”唐謙對她的威脅完全不以為意，得意的看着她。
“尚智的監護人是我，我沒答應你帶他走，這就是綁架。我不是在開玩笑，你最好趕快把他帶回來，不然……”
“你捨得嗎？看我被警察抓走。”唐謙抱着雨婷貼近自己，懷中柔軟的身軀勾起他身體的亢奮。
“你放開我。”聽到他調侃的語氣。她才驚覺兩人貼的這麼近，近到她可以感覺到兩人逐漸升高的體溫。她伸出小手抵住他強壯的胸膛，讓兩人之間有點距離。
“怎麼，你怕我嗎？剛剛不是還想叫警察把我抓走。”唐謙揶揄她無意識的舉動。
“我……我才不怕你。你到底想把尚智帶去哪裏？”雨婷故作鎮定的問他。
“他叫尚智嗎？我的兒子叫尚智嗎？”
雨婷沒回答他的話，因為他的語氣讓她害怕。好像他已經認定尚智是他兒子，她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把孩子還我？”雨婷屈服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去報警，她的威脅跟恐嚇根本沒有用。
“想知道嗎？跟我走，我會告訴你的。”
“我不相信你，你到底想怎麼樣？”雨婷懷疑唐謙有這麼好說話，不曉得他心裏在打什麼主意。
“信不信由你，只是我懷疑……你有選擇的餘地嗎？你想見孩子，惟一辦法就是聽我的話。”唐謙得意的對她說。
“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殘忍？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你，可是你卻不停的傷害我。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你對我都是這麼狠毒。我真後悔遇到你，讓我過的這麼痛苦。到什麼時候你才肯放過我？”雨婷憤怒的對他說，顫抖身體，強忍着奪眶欲出的淚水。
“那天永遠不會到來吧！”唐謙收起他的高姿態，充滿感情的低聲說道。像在預告兩人的愛恨糾纏永遠不會有停上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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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謙帶雨婷回到兩人以前同居的公寓裏。
打開門，雨婷發現裏面的擺設並沒有什麼改變，腦海里的熟悉感讓她放鬆了自己。感覺像回到了以前，這裏有她和唐謙甜蜜的回憶，兩人在這裏發生了關係，在這裏度過了美好的時光，在這裏他告訴自己他要和別人訂婚，在這裏她哀悼母親的離去，在這裏……
過去的一切任她踏入門內，排山倒海的向她湧來。讓她既感慨又懷念。
“沒忘記這裏的一切吧！我沒有做任何的變動，我不希望你回來時覺得有什麼不同。”唐謙溫柔的說。
唐謙為什麼認為她會回來呢？雨婷沒有問出口。她不想知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她不想再與他有太多牽扯。
“尚智呢？”雨婷不會忘記自己來的目的。
“他不在這裏。”唐謙輕鬆的說。
他的回答讓她詫異。“你說……”
“我說，跟我走，我會告訴你，我可沒告訴你尚智在這裏。”
“你……”雨婷真是為之氣結。“你到底把尚智帶去哪裏？”
“你乖一點，我就告訴你。”唐謙輕佻的抬起她小巧的下巴。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刻意避開唐謙眼裏赤裸裸的慾望，想要忽略它。
“你懂的，你很清楚我要什麼。不過，你想裝傻也沒關係，你的身體會告訴你的。”唐謙摟住雨婷，讓他火熱的堅挺直頂她的下腹部。
“你放開我，你已經結婚了。我們也分手了，你不能這樣對我。”她的臉頰紅的像燒起來似的。
“我想怎麼對你就怎麼對你，如果你還想要見孩子，我勸你還是聽話一點。”
“你卑鄙。”雨婷不敢置信，他怎能用這種事威脅她。
“我是卑鄙，只要能讓你重回我的床，什麼事我都做的出來。現在，我想看看你的身體……一絲不掛的。”
“你不是說真的。”雨婷沒想到唐謙會說出這種話，兩人那麼久沒見面，他怎麼可能要求她做這種事。
“你會發現我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你可以考驗我的耐性。只不過，我怕我的耐性用完時，我會讓你永遠見不到尚智。你自己考慮看看，我在房裏等你。”說完他轉身走進房內，讓雨婷自己去做決定。只是他很清楚自己絕對會是最後的贏家，因為孩子是她最大的弱點。
雨婷猶豫了許久，終於走進房裏。她寧可向唐謙屈服，也絕對不能失去尚智……
唐謙等急促的呼吸平息之後，翻身到她身旁，撥開蓋着她臉頰的髮絲。
“你還是要我，你看你身體這麼的誠實。”
“那不過是身體的原始反應罷了！”對剛剛自己的反應，雨婷感到羞愧不已。
“是這樣嗎？你真的不愛我了嗎？”唐謙撐起手來看着她。
“都過了那麼久，你希望得到怎麼樣的回答？”雨婷不懂他為什麼還要提呢？過去的不能就讓它過去嗎？愛他又如何？他已有妻子了。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還像過去一樣愛着我？”唐謙堅持要聽到她的回答。
“不管怎麼樣，我們已經分手了。愛不愛又有什麼差別呢？”
“我們沒有分手，我從沒答應過要分手。是你逃離了我，不讓我有任何機會選擇。”他的語氣夾雜着憤怒、痛苦和……悔恨。
他聲音中的痛苦穿透她，是她聽錯了嗎？唐謙似乎很難過她的離去，這段時間他似乎飽受折磨。
是這樣嗎？唐謙會因為她的離去而感到痛苦嗎？所以他才苦苦追尋自己和孩子的下落嗎？
“當初你要和別人結婚，我離開只是幫我們兩人省掉麻煩，讓你不用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包括孩子的事嗎？這也是幫我省掉麻煩嗎？你太自私了。你能想到我知道我有孩子的時候是什麼感受嗎？”唐謙嚴厲的指責雨婷。
他語氣中的譴責讓雨婷紅了眼，眼淚不住的滑落。
“我不是自私，我只是不願意我的孩子成為私生子，讓他跟我一樣被別人瞧不起。他不應該因為我的錯，而背負一輩子的十字架。”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想過如果有一天我知道我有個兒子，可是我卻沒辦法看着他長大，沒辦法陪伴他成長。你不想自己的孩子被別人搶走，可是，你就忍心拆散我和我的兒子。”唐謙毫不留情的指責她。
“不是這樣的，我以為這輩子你都不會知道孩子的存在。”雨婷閉上眼，不想看到他眼中的憤怒，她心裏真的感到抱歉。
“五年……這五年，我時時刻刻都在幻想你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幻想着你抱着孩子的模樣，幻想着你和孩子正在做什麼？五年，我錯失了五年的光陰。”唐謙眼角泛着痛苦的淚光。
“唐謙，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當年，我太急着要逃走，根本沒辦法想那麼多。”感受到他的痛苦，雨婷的淚水滑落臉龐。
“你離開的那晚，我說我有話要告訴你，你叫我別說。你知道我要告訴你什麼事嗎？”唐謙深情的看着她，雨婷上不住淚水，只能搖搖頭。
“我想告訴你，雨婷，嫁給我，當我的妻子，永遠的陪伴在我身邊。好嗎？”唐謙深情的說著多年前沒說出口的話。
“你騙人，那時你已經要和鄭琳琳訂婚了。”雨婷不敢置信的用雙手掩住口，淚水如雨般流下。
“我打算取消婚約，不顧別人的眼光和我最愛的女人求婚。沒想到，我等到的竟是一封冰冷的道別信、和醫院打來說你懷孕的電話。你能想像我那時候是什麼感受嗎？我的生命在那晚被徹底毀滅了，我幾乎不確定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
聽到這，雨婷再也剋制不住的抱住唐謙失聲痛哭。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命運對他們開了這麼大的玩笑。
“謙，對不起，我不知道……”雨婷緊緊抱住他，哭出這些年的遺憾。
“不，你不需要道歉。鍺的人是我，如果我能早點領悟到我不能沒有你，早點擺脫別人異樣的眼光，早點要求你嫁給我，你也不會決然離去。我們也不會分離五年那麼久了。”他捧着她美麗動人的臉龐，深情的注視她。
“謙，我愛你。”雨婷在淚眼中看着她最愛的男“即使分開這麼久，我心依舊依戀你……愛你。我曾經希望時間能夠沖淡我對你的愛，讓我不要那麼思念你。可是我做不到，你還是深深的烙印在我心裏，從未消逝。”
唐謙緊緊抱住她。“雨婷，我愛你；嫁給我，永遠不要再離開我，好不好？”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放手了。
“好！”雨婷的笑裏帶着淚水，欣喜的接受他的求婚。
唐謙低頭吻她，膠着的唇不再需要任何言語，讓瑰麗的夜色灑滿一地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