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呀——你這是什麼表情?不必一看我就哀痛的皺眉吧?」花弄影傷心的陪她一起呻吟,任他再聰明,也看不透任蝶衣曲折的心思。

「唉——算了,我先問你,你帶着他們要做什麼?」花弄影瞥了一旁與他們同行的一群江湖人,他們各個名號響亮、武藝高強,其中更不乏有風流倜儻的青年才俊。

花弄影自認夠大方,但仍不喜歡任蝶衣與其他男人親近。

「我帶他們上京去對付你爹。」任蝶衣毫不隱瞞的回答。

同行的人騎着馬在官道上疾馳,雖然彼此間隔了些許距離,卻不影響他們錯過周圍的談話聲。

因而任蝶衣話一出口,花弄影是沒什麼反應,其他人倒是在瞬間變了臉色,像是在反對她的口沒遮攔。

然而光明正大的態度向來是任蝶衣不變的性情。

「任小姐的性子果然如傳說的那麼……坦蕩。」粱叔搖頭嘆氣的插嘴。

花弄影微微一笑,語調極富蛙惑,「你們打算如何對付我爹呢?」

「有花公子在,應當很容易和您的丞相父親切磋琢磨。」一旁有人代替任蝶衣回答。

任蝶衣立刻瞪着友人,「不許動他!」她維護花弄影的心態顯而易見,當下教眾人為之傻眼。

一邊保護兒子,一邊對付他的老子,這麼自相矛盾的做法,任蝶衣是腦子進水了還是吃錯藥?

周圍的友人趕緊異口同聲說明着——

「有花弄影在手,我們才會陪你去冒險啊!」

「否則我們如何與他那位高權重的父親相對抗?」

任蝶衣不為所動的直搖頭,看着花弄影充滿信任的臉,她知道自己無法傷害他。

花弄影策馬旁觀,唇邊帶笑,不說一語,他很清楚自己愛上的女子有多麼驕傲,任何有失道義的行為,她都不屑為之。

而他,就是喜歡上她這種古怪的清高。

「我只請你們陪我去對付丞相,可沒說要利用花弄影!你們若不肯幫忙,就回開封吧!」任蝶衣言語冷硬的告訴友人。

「蝶衣!」花弄影沒等她的友人責難,馬上欣喜的朝她靠近,「你讓我好感動喔——」

龐大的黑影飛快的籠罩而來,任蝶衣來不及閃躲,就見花弄影忘神的撲近。

「喂,別撲過來——呀!」她手忙腳亂的警告,依然制止不了。

他高大的身子貼住她的瞬間,任蝶衣渾身僵硬,一邊臉頰被他的唇擦過,飛快的泛紅了。

她的雙手不自覺的鬆開韁繩,無意識的推開他,卻忘了穩住身子,整個人隨他一起掉下馬——

「啪」的一聲,兩人一起摔在泥土地上。

「該死的,你想謀殺我啊?」任蝶衣死命壓抑的怒火不可遏止的爆發,揪起花弄影的頭髮。

可一見到他楚楚可憐的神態,她又捨不得再下手打他,只好擰着他的肩臂出氣。

「呀——看到你這麼維護人家,人家太高興了嘛——」花弄影像泥鰍一般在她身邊扭來扭去,無視滿地的髒亂,與她笑鬧成一團。

同行的人都看呆了,沒想到平時人模人樣的任蝶衣和花弄影會這麼瘋狂、不顧儀態,猶如小孩般打打鬧鬧,糾纏在一起。

「呵呵……各位大俠,」梁叔接到花弄影一記隱蔽的眼神,合作無間的喚着任蝶衣的友人,低聲勸道:「就讓任小姐和我家公子忙吧!我們不如先走一步,正事要緊啊!」

「也好。」

大夥看任蝶衣整副心思都被花弄影勾走了,敏銳的發現她與花弄影的關係不同於一般。

「我們先趕到京城吧!」

既然利用花弄影來威逼丞相現身的辦法,任蝶衣不同意使用,大夥便覺得沒必要再監視花弄影上路。

「你們等等!」耳邊奔騰而去的馬蹄聲震醒了任蝶衣,她停下教訓花弄影的情緒,回頭望着眾人離去的背影。

花弄影扶着她起身,竊笑道:「梁叔會帶路的,你放心。」

迎面的煙塵打斷了任蝶衣的視線,看了看留在路邊的坐騎,她戒慎的盯着慢慢上馬的花弄影。「你可不要對我朋友做出無禮之事。」

她不能判斷他的每一次舉動背後是否隱藏着險惡的企圖,卻能肯定他要花招的手段無奇不有,令人防不勝防。

花弄影嘆道:「被你看出來了呀?這是否表示你一直都在關心着我呢?」

她的話帶着諷刺的意味,正義感不允許她接納他背叛的行徑。

花弄影眨眨眼,在陰暗的天空下,他和煦一笑,有如陽光般燦爛。「那麼你說我是不是該乾脆等到我爹大功告成,接着設法暗殺他和我哥,再坐享其成,開創我國嶄新的皇朝?」

任蝶衣聽得心慌意亂,啞然瞪他,毫不懷疑他能辦到他所說的一切,但他那閑散的樣子又讓人找不到一點野心啊!

「我很小的時候就被過繼到我娘的娘家,我是在外公的教養下長大的,因此我對我爹和兄長並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反而是他們,不知為何倒是頗為信任我。」花弄影無視她的驚愕,悠然扯動韁繩,引馬上路。

任蝶衣為他玩笑似的言論只覺膽戰心驚。

他忽然側頭看她,像個調皮的孩子,純真又淘氣的笑着。「假如我要謀害他們,應該不會耗費太大的功夫。」

「花弄影!」任蝶衣難以忍受的打斷他,不解他為何要嚇唬她?「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又沉下臉,學着她諷刺的口吻,聲聲如刺的回道:「若是我要權勢、要名利,此時此刻我是不會陪在你身邊和你一起談天說地,做一些無益於我享受榮華富貴之事!」

任蝶衣聽得心窩一陣刺痛,卻不是被他的言辭所傷,反倒是為他不悅的神情而感到自責,從何時開始,她竟學會看別人的臉色,並反省起自己出口的話是否傷人了?

她無措的看着腳下的路,不想在意花弄影的情緒,卻有點無能為力。「假如你爹失敗了,你也跑不掉。」

任蝶衣煩悶的低語,分不出自己害怕的到底是朝廷叛亂,亦或是花弄影的安危?

花弄影眼裏閃過一絲柔光,凝視任蝶衣的眼神變得深邃無比,似乎能看穿她內心的迷茫,發現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秘密。

任蝶衣撫着馬背,邊走邊道:「我召集朋友們一起趕到京城,即使不能對付你爹……至少我能在最壞的情勢下幫你……」

她設想過最壞的情勢——丞相叛變失敗,因此遭到九族抄斬,而她則是不惜一切代價,只想幫花弄影逃命。

逐漸明朗的心情與堅定的決心使任蝶衣豁然清醒,望向花弄影的目光清澈得不再有迷茫,她已經困在他所編織的情網,把他放在心上為他而傷神,她的一顆心所牽挂的不是朝廷、不是國土。不是舊情人,而是他。

「蝶衣,我的出路早已安排妥當。」花弄影揣摩出任蝶衣的想法,言語神色恢復了柔情。「我這一路經商來回都有派人打點各地的商號,調動金錢與貨物以備不時之需。」

「……逃亡的生涯,你已準備好了?」

「是啊——總是要做最壞的打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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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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