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我知道我的決定很自私,」花弄影嘆了嘆,妖精一般的語調散發出無限誘惑。「但我沒辦法擱下你不管!一旦我父兄爭鬥,天下必然大亂,而直到現在,我仍決定不了我該幫誰。不過我能肯定的是,日後我將再沒工夫去追逐你的身影了。」

「那真是我的幸運。」任蝶衣無意識的回嘴,心思全都集中在與他交纏的手指上,她想抽出,他卻揪緊不放。

「蝶衣……我只剩下三、四天的時間和你在一起了。」花弄影突然鬆手,讓她發紅、發熱的手指離開。

任蝶衣不自覺的屏息,要自己冷靜,被他糾纏過的手指像是染上了他灼熱的溫度,一點點侵入到她的身體;從指尖到手肘,順着肌膚燒到頸項、胸口,甚至是她的全身各處。

他令她……莫名其妙的燃燒起來,讓她無法冷靜下來。

「等你陪我回到京城,假如你仍不喜歡我,我會……放你走。」暫時的!花弄影沒將死不放棄的決心說出口,只讓她聽見他憂傷的妥協。

風漸漸停歇了,不再吹進敞開帘布的車窗內。

任蝶衣無言,從一開始她就感覺到花弄影相當難纏,就算她一直想從他的身邊逃離,但她從頭到尾都不厭惡他的行為;她只是害怕一旦被他纏上,她會永遠抽不開身。

「我從不承認自己怕過什麼……但如今我必須坦白,我真是怕了你了。」任蝶衣撫住額頭笑了,她那不再拒人於干里之外的嬌容因着一絲笑意,綻放出驚人的柔媚風情。

花弄影在她少有的笑靨中心醉了,難得與她私下相處這麼久,還沒吵鬧開來。

她不再是以劍拔弩張的態度對他,令他像是得到豐厚的獎賞一般的深感安慰。

「花弄影……我家只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鑣局,沒權沒勢的,你纏着我,什麼也得不到。」從一開始,她就以超乎尋常的耐性包容着他的挑逗,她以為她的容忍是為了冰彥,但會不會她錯了?!即使他不像冰彥,不是冰彥的弟弟,她恐怕還是會儘力忍受着他的戲弄吧?

她對他已產生了……異樣的情愫!

他看她的目光沉醉無比,她很早便注意到了,他對她和所有男人都不同——鑣局裏的手下敬畏她,是她以血汗所贏得的尊敬;外人總是蔑視她,鄙夷身為女子卻像個男人一樣舞刀弄劍的她。

唯獨花弄影,他當她是一個平凡的女人!

「你又想說服我放棄你了?」花弄影莞爾的問,彷彿瞧見一隻可愛的小貓在鬧彆扭,內心深處的玩興再次被她挑撥起來,他真想再逗逗她……

任蝶衣沒發現他受傷的容顏又彙集了戲弄人的興緻,兀自接續他的話,表明道:「連我親人都不認同我到處闖蕩的行為,希望我能乖乖待在家裏任他們安排,在這世上,除了你哥,很少有人會尊重我。」

「我不是人嗎?」花弄影馬上拋給她一記「有失公允」的控訴眼色。

任蝶衣被他委屈的神色逗笑了,卻強忍着不形於色,他的話像是觸動她心房的手,帶領她回憶着與他相識以來他只增不減的迷戀。

是的……她無意識的點頭承認,花弄影清楚她的為人、她的性情,卻從未輕視過她,對她的糾纏也不曾停歇。

她盼望已久能接受她品行的男人,在冰彥離開之後,就只有花弄影一人。

「我不會和我哥一樣把你丟下。」從她迷離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兄長的影子,立即做出保證。

任蝶衣無法遏止的心窩一陣動蕩,他許諾的聲調有如情人的歡歌,似愛欲般的糾葛,充滿了數不清的繾卷滋味。「你這妖聲妖氣的嗓子到底是怎麼練就的?」

為他煩躁、為他憤怒、為他逃避、為他心動……許許多多連冰彥都不曾引發過的奇妙感受,因為他的糾纏,她變得動搖了、沸騰了、爆發了!

「我說過好幾次了,這是天生的……」花弄影靦腆一笑,提起一旁的包袱,抽出乾淨的衣裳。

任蝶衣見他很爽快的解扣脫衣起來,連忙喊停,「喂,我在呢!」

花弄影完全不介意,送給她一記熱情的微笑,「觀賞過後,記得要負責喲——」

傍晚,奔跑多時的馬車提前抵達開封。

「休息兩個時辰,吃點東西,我們得趕在城門關閉前出發。」任蝶衣吩咐馬車在一家酒樓門口停頓,動作敏捷的抓出五花大綁的花弄影下馬車。

「你不待在開封過夜嗎?」他被動的跟她進入酒樓,一身破損的衣裳因她的阻止未能更換成功。

任蝶衣腳步一慢,回頭道:「你說了京城有難,我們得快點趕過去!」

去了又阻止不了……花弄影咽下無奈的心聲,縱目環顧,發現酒樓內的人無不詫異的盯着他們。

「蝶衣。」他笑喚着走在前方的女子,「你是不是該鬆手讓我自己走?要不,人家會誤以為你是強搶民男的惡霸女。」

他的提醒使任蝶衣注意到,周圍的人們全都用猜疑的眼神關注着她與被捆綁的花弄影。

這時梁叔慢吞吞的走過他們身邊,嘆了一聲,望他們一眼,搖頭道:「這世道……真是,唉!世風日下……」

遭到萬眾矚目的任蝶衣難得臉紅了。「你!」她揪過花弄影,低聲命令,「給我找個地方整理乾淨后再過來用晚膳,明白嗎?」

花弄影故意裝可愛的說:「不用麻煩,我可以現場更換。」

「……」

「啊!我還是走吧——」見佳人話也不說,直接抬起腿來——趕在被她無情踢走前,花弄影識相的跑出酒樓。

任蝶衣望着他的背影,不知該生氣還是發噱,這個比她更沒規矩的男人給她的挫敗感真是愈來愈強烈,她若再不設法抑制他囂張的氣焰,總有一天會被他侵蝕殆

但怎麼可以!她一定得反擊,不能再任他戲弄!

「任小姐。」酒樓的掌柜從一旁徐徐走來。

任蝶衣與對方是舊識,專門來此酒樓尋人。「兩個月不見,生意可好?」

「托福,聽說任小姐正在護送一位燙手人物,怎麼會來到開封?」

「我和人手分兩路走。」看來她護送花弄影的消息已在三教九流間傳開了,任蝶衣當即告訴掌柜,「請幫我叫幾位朋友過來。」

一向只有別人求她的份,如今她卻得開口請朋友幫忙了——假如花弄影說的都是真的,在京城有一場風暴正在等着他們,那麼她一個人的力量絕對不足以應付。

抵達洛陽的那天將會發生什麼事?!

任蝶衣剛覺得心情沉重,花弄影那嬉皮笑臉的模樣便不期然的闖入她的腦海興風作浪起來,將她微露頭角的憂慮飛快的排擠掉。

她不由得搖頭苦笑……她不知道是否會有一天她真的喜歡上花弄影,然而她知道,就算與他不歡而散、永不再見,她也不會忘記他!

那個煩人的傢伙已在她的心裏霸佔住一個位置,使她愈來愈……放不下!

【第六章】

從夢中醒來,任蝶衣揉了揉眼睛,看見客房內流淌着柔暖的陽光,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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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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