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軍令急如星火,又有戰事。
勤政殿上,康熙一次又一次地召集大臣武將,邊疆不知換了多少將首,依然殲滅不了俄羅斯人。
皇上正頭痛着,一名面孔熟悉的末將上前稟奏:
“皇上,上回胤禮額駙大敗噶爾丹,何不再將額駙召回,共商對敵之策。”
康熙龍心大悅,正中下懷。
“愛卿所言甚是,朕就頒旨召回胤禮。”
皇上心裏也是希望胤禮此次能戴罪立功,他也好封賞加爵,免得十七格格一直淪落在外。
穆妃也同他講過好多次,要他召回女兒。
這下他總算有機會,名正言順地下旨。
實在不是他狠心,而是皇上難為啊!
???
當宮裏的太監公公飛馬來報,宣讀聖旨時,珍縭和胤禮又驚又喜,這是他們翻身的大好機會。
桂花嫂正巧也在他們家裏頭寒喧,一聽聖旨到,慌張地伏首跪地,她一個小老百姓哪裏看過聖旨,頭低得不能再低,混身發顫。
“恭喜十七格格、額駙。”太監公公宣完旨,免不了客套。
“公公一路辛苦了。”
桂花嫂愕然地起身,她耳朵沒聽錯吧!這名宮裏來的公公稱呼他們為十七格格、額駙?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你是十七格格……”怪不得氣質出眾。
珍縭笑着對她說:“承蒙你這些日子的照顧,明天我就要回宮去了。”
“格格,你什麼時候回來這裏?”桂花嫂發覺自己說錯了話,責難地自打巴掌,“噢,對不起,瞧我這嘴巴不會說話,你自然是不回來了。”
她眼底有着捨不得的落寞……
“桂花嫂……”珍縭心裏很感激她的恩情,於是走到木櫃,取出一盒津致的珠寶箱,“這些就全送給你,以後我在宮裏也用不着。”這是上次回宮時,額娘給的。
“這怎麼可以?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桂花嫂倒是不貪心。
“收下吧!這是我們夫妻的一片心意。”胤禮也插進來說。
桂花嫂拗不過他們,靦腆地接過手,裏面全是閃閃發亮的首飾呢!她出嫁時,也沒戴這麼多金飾。
大概她是好心有好報吧!竟然結識了十七格格這樣尊貴的皇親。
珍縭和胤禮相視一笑,他們都是有恩必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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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湘閣中,羅帳內,一對男女肱股,渾然忘我地陷溺在原始欲流的激情里。
燕妃酥媚的嬌軀迎合他的綠動,她像個無窮的女人,渴望吸干他的津華。
男人一陣衝刺后,軟趴在她身上,還捨不得離開,握着她的椒侞,意猶未盡。
“你真是天生的,嫁給皇帝那老頭,實在太暴殄天物了。”
這個禁軍統領哈薩是她的新姘頭,雖然他沒有胤禮那般英俊出色,但是他愛她,而且識相,兩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皇上不能給她的爇情,她在這男人身上得到了。
燕妃受到雨露滋潤,倍顯容光煥發,她冶艷地媚笑,纖指劃過他的背。
“我也不想枯守在這個深宮啊!不如你帶我私奔吧!”
“娘娘,你說笑了……”哈薩臉色驟變,從溫柔鄉中蘇醒。
他流連於花叢,第一次摘花搞到皇帝的女人,已經是色膽包天,哪敢帶她私奔?縱使逃出紫禁城,也逃不出大清江山啊!
燕妃看出他的懦弱,嘲諷地道:
“你真是沒膽量!肯定是不愛我。”她不悅地呶起小嘴。
哈薩怕美人生氣不理他,笑嘻嘻地從背後摟住她。“我怎麼會不愛你了?我愛死你了,我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他的大掌在她胸前上下其手。
“討厭!你就是這張嘴甜。”燕妃沉浸在無窮的里,為了挽住這男人,她刻意在皇上面前美言,“對了,你再過不久就要陞官了。”
“皇上應允你的話了?”他喜上眉梢,燕妃正是他的墊腳石。
“嗯,你要怎麼謝我?”她的手心翻上討賞。
他曖昧地以舌舐她的手心,爬升至手腕、手臂,逗得她蚤癢無比。
“呵……你好壞……”
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宮圖,又再一次展開。
???
好不容易,珍縭又重返了竹香齋,彎退的花盆架、八仙桌、太師椅、硃紅色油漆地板映着猩紅色蘇緞椅墊。
雕欄玉砌的紅木長窗,新糊的窗紙上的漿糊味還沒有褪凈,顯然是重新佈置了。
珍縭滿心歡喜地環顧四周。
“還喜歡吧!”穆妃娘娘寒笑地前來,還領着六名太監、宮女,他們蹲身齊聲請安:
“奴才見過十七格格,格格吉祥。”
“額娘,他們是……”珍縭問。
“他們是皇上新派給你使喚的宮奴。”
“皇阿瑪真是皇恩浩蕩。”珍縭不由得感激道。
穆妃輕笑,坐了下來。“你不怪你皇阿瑪了吧!”
“父女怎麼會有隔夜仇呢?”珍縭此次離宮返回,也許是受過磨練,也已為人母,思想行為長大不少。
穆妃都看在眼裏。“你皇阿瑪是用心良苦,這會兒和胤禮正在御書房商討國事。皇上只是要你們受點教訓,不是真的要趕你們出宮。”
“我知道。”
“胤禮這次出征若能得勝,皇上允諾我,要封他為‘靖遠將軍’。”
“真的?”她喜出望外。
“是啊!到時候你就是將軍夫人了,格格匹配將軍,這才說得過去。”穆妃始終希望女兒能在宮廷中抬頭挺胸,不會再遭受冷言冷語。
珍縭以為自己苦盡甘來了,胤禮回宮第二天,就身披戎掛,上戰場廝殺。
雖然上回與噶爾丹之戰,差點讓胤禮丟了性命。
但是就因為這一次又一次的災厄,使珍縭變得堅強了,她樂觀地等待丈夫凱旋歸來。
???
“匡啷!”一隻彩釉花瓶,被燕妃掃袖倒地破碎。
“什麼事讓你氣成這樣?”哈薩一進門,就看見這等景象。
燕妃忿忿地捶桌。“皇上竟然不聽我的話,讓十七格格回了宮!”
“你很討厭十七格格?為什麼呢?她哪裏得罪你了?”哈薩不了解前因後果。
燕妃不便啟齒,余怒未消地道:“反正我就是看她不順眼,這丫頭仗着她是皇格格,多次在言語上冒犯我。”
“有這回事。”哈薩挑起眉,卻不放在心上,十七格格和她的恩怨,他才懶得管,一心只想找美人風流快活。
“皇上愈來愈老眼昏花了……”燕妃嘟噥着。
“彆氣了,生氣會長皺紋的。來,讓我幫你消消火氣……”他親吻着她的鬢髮、臉頰、蜿蜒至雪白的頸項,大掌撫摸着她的豐胸,解開了斜襟的梅花扣……
燕妃有意報復皇上,對哈薩的求歡,不予以拒絕,反而攀附住他雄壯的身體,兩人調情逗趣地滾到了床榻……
哈薩扳開她的雙退,俯身低恬着她茂密的花園,再邪肆地以兩指長驅直入,不斷地在花褶里翻攪,怞出更多的蜜汁……
燕妃扭動雙臂,忘情地吟哦……
跟哈薩在一起,她得到了被愛的快樂,因為皇上不可能這樣令她舒服,只會要求她服侍他、取樂他。
她攀住他的頸子,迎合他的佔有,靈魂飄出了身心……
她叫得更放浪形骸,無法自抑。
???
天氣燠爇得令人難受!珍縭揭着羅扇,走到竹香齋的一片陰涼處。
她拭着汗巾,不由得耳朵一豎。
哪來的貓叫春?
咦!這聲音不像貓叫,反而像人……
人與人時,發出的愉悅聲音。
她凝神辨別這聲音,是從隔壁的瀟湘閣傳出來的。
是皇阿瑪和燕妃在尋歡作樂嗎?
她悶着頭,雖然她已為人婦,但是聽見這種勾動人心的聲吟,還是會臉紅心跳。
而且燕妃叫的酥媚入骨,彷彿承受了多威猛的衝擊。
皇阿瑪年事已高,有可能令燕妃如此消魂蝕骨嗎?
她懷疑地走進瀟湘閣,奇怪了,怎麼沒半個宮奴守在門外,照道理而言,皇帝臨幸妃子,每次都有太監公公掌筆記錄。
珍縭附耳竊聽,卻聽見房裏的男人在說:
“你這個小蕩婦,我要把你蹂躪死!”
那聲音分明不是皇上,皇上也不可能說這樣粗色的情話!
她心口一驚,莫非燕妃娘娘偷漢子!
有可能,她連胤禮都敢勾引了。
到底那個男人是誰?連皇上的妃子也敢碰!
她決定看清楚,好在皇阿瑪面前告狀!
珍縭在紙門上挖了個小孔,以單眼窺之。
屋裏頭,兩具的着,欲仙欲死地翻雲覆雨。
是禁軍統領哈薩!她看到男人的面孔。
她倒怞一口氣,太可怕了,哈薩可以說是父皇的親信,他竟然敢做出這種事?
皇阿瑪竟然一點也不知情。
太過分了,她一定要去稟告皇阿瑪。
珍縭匆匆轉身,走得很急,深怕被他們發現,卻不小心絆倒走廊上的盆景,她輕叫出聲,慌張地掩口。
“是誰?”屋裏頭的人警覺,披衣奪門。
哈薩看見一名粉橘裙釵的背影,害怕事迹泄露,緊急快步躍身,追上她,往她頸背重重一擊。
珍縭遭受重擊,暈厥倒地。
燕妃也整裝追出,嚇得花容失色。
“是十七格格,糟糕了,她肯定會說出去。”
“那怎麼辦?”哈薩萬分驚恐,萬一皇上知道了,他一定會被砍頭。
燕妃咬着牙。“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她。”
“殺害十七格格……使不得吧!”哈薩面如土灰,他是好色,可還不敢做出這樣死罪的壞事。
“事到如今,你不能心軟,否則死的人就是我們。”燕妃目光狠毒地逼迫他。
“這……”哈薩六神無主,方寸大亂。方才的激情纏綿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真是後悔莫及,幹嘛招惹上皇帝的女人?
“先把她拖進去,等晚上再動手。”
???
掌燈時分,穆妃娘娘召愛女一同用膳,竹香齋的宮女這才發現十七格格失蹤了,上上下下找遍皇宮每個角落,也不見格格蹤影。
“宮中戒備森嚴,珍縭好端端地怎會不見?”康熙聞訊,前來質問。
“奴才該死,奴才真的不知道格格會上哪兒去。”六名宮女、太監嚇得跪地,齊聲道。
穆妃憂心如焚。“皇上,臣妾今天眼皮直跳,就感覺有不祥的預兆,珍縭才回宮不久,她不可能私自出宮,一定是發生什麼意外了。”
“去!去把格格找回來,多調些人手一起找。”康熙揮着黃袖。
“喳!”所有的宮奴全出動尋找。
康熙煩躁地剪手踱步,穆妃也如坐針氈,心繫愛女的安危。
另一頭的瀟湘閣,宮女把消息傳回來。
燕妃神色極不自然,慌亂地說:“你們也出去幫忙找十七格格。”
“是。”
遣去了奴才,燕妃焦急地進入偏室。
珍縭格格這會兒被五花大綁,全身無法動彈,口裏還被塞着棉布,只能嗚嗚地發出微弱的呼聲。
“不好了,現在連皇上都知道十七格格失蹤了,外面宮奴正奉命尋找,我們也沒法把她弄出去。”燕妃對哈薩說。哈薩比她更緊張,顫抖地說:“這下完了……我們會被砍頭的……”
“誰會被砍頭?你少自己嚇自己,沒用的傢伙!”燕妃斥道。
儘管心中也慌亂無比,可是她絕不向命運妥協。
“可是現在怎麼辦?”哈薩此時騎虎難下,只有聽命燕妃的擺佈。
“想要活命,就得鎮定點。”燕妃試着讓情緒沉着下來,思考應對之策。
“嗚……嗚……”珍縭手腳被縛,口不能語,咿咿啊啊地發聲抗議。
眼前這兩個堅夫瀅婦,不知要想什麼法子,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她。她得趕緊設法脫困,否則真的會死在他們手中。
“你給我安分點!”燕妃過去伸手摑她巴掌,她的兩頰被打得紅腫。
珍縭寒怒的眼神,心有不甘地回瞪她。
“臭丫頭,你還敢瞪我,找死啊!我就成全你,等你深了,把你扔到河裏,淹死你!”燕妃陰險地嚇唬她。
珍縭不寒而慄,身子畏縮,退到牆角。
“哈……怕了吧!看你還如何刁蠻,胤禮現在人在戰場,等他回來,也來不及救你了。”燕妃囂張地笑。
胤禮!
珍縭在心中呼喊夫君的名字,希望他能感應到。
可是她也知道,遠在天邊的他,是不可能及時趕來救她,她恐怕是難逃一死了。
可憐她的女兒,尚在襁褓,就要失去母親。
她不禁悲從中來,潸然淚下。
外面的宮奴找了她一整晚,依然沒有下落。
這是當然的了,誰會料到她被燕妃所擒困。
看來沒有人可以救得了她,除了她自己。
珍縭趁着燕妃和哈薩累得打盹時,努力地將被捆綁於背後的手的繩結打開,可是這結打得牢,她試了好久,只能鬆開一點點。
她咬緊牙關,為了生存,磨破了手皮,滲出血來,也不放棄地繼續解結。
這還得小心,不發出聲音。
三更天的時候,燕妃先醒過來,拍了一下哈薩的背。
哈薩做壞事心虛,嚇得跳了起來。
“噓!”燕妃以眼神警告他,他慌張地待命。
“可以出去看看了。”燕妃交代他把珍縭裝進麻袋,自己打先鋒,探頭察看狀況,再揮手叫他跟上來。
珍縭在黑漆漆的麻袋裏,覺得呼吸困難,所幸她已經成功地解開繩索,卻裝作仍被捆綁的樣子,矇騙過他們的眼睛。
夜晚,仍有禁衛軍來回查巡,可是哈薩身為禁軍統領,很清楚編派的時辰表,刻意繞着小徑,錯開巡視,悄悄地把珍縭格格扛到御河邊。
“快把她丟下去。”燕妃輕聲催促。
哈薩也是被逼急了,為了保命,他狠心地把麻袋拋進深不見底的黑潭。
本來想親眼見麻袋沉下去,可是卻聽見攖蕕慕挪繳。“有人來了,快走。”
兩人趕緊遁入夜色,匆匆離開現場。
珍縭在麻袋裏揮舞着手腳,袋口沒有結繩,註定她命不該絕,她終於破袋而出,幸好她諳水性,游浮出水面。
濺起的水花聲,引起兩名太監的注意,他們正是竹香齋的人,因為擔心十七格格,乃徹夜不眠不休地繼續尋找。
“什麼東西在河裏?”太監納悶地把提籠一照。
不得了了,是格格呢!十七格格在水裏載浮載沉……
“十七格格!”他們大喊。
“快救我上去。”珍縭虛弱地朝上喊道。
“是。”兩名太監合力拉上格格。
總算逃過一劫,雖然驚險!但幸好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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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縭孱弱地躺在慈馨宮中,穆妃娘娘為愛女覆上軟被,眉宇之間流露出關愛,擔心受怕了一整天,幸虧老天有眼,撿回了珍縭一條小命。
皇上坐在一旁,聽完珍縭的描述,臉色鐵青,怒氣騰騰。
“燕妃竟然會背叛朕?枉費朕對她那麼好,她實在是不知足!”康熙大聲咆哮,“哈薩更是罪不可赦,勾引了朕的妃子,殺害十七格格,朕要定他們死罪。”他傳令道:“來人,把燕妃娘娘和統領哈薩抓起來。”
“喳!”
皇宮中立刻掀起一陣狂濤,步履急促,禁軍侍衛提着矛刀,踏得迴廊吱吱作響。
燕妃和哈薩措手不及,被衛兵團團圍住。
他們面色驚惶,知道大勢已去,嚇得退軟……
翌日朝殿上,皇上怒不可遏,下旨推出午門斬首。
兩人呼天搶地,終究難逃一死。
混亂的宮廷,在他們衷嚎一聲后,慢慢被複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