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當段鈺天得到消息時,簡直無法相信公孫柔竟會公開應允莫阿奴的提親。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再次見到她,他的語氣竟是異常的平靜。
她別開臉,迴避他的目光。
“柔兒,給我一個理由。”
她還是沉默不語,心卻像被人使勁地撕扯着。
“柔兒。”
他的聲聲呼喚,像是對她最殘酷的刑罰,她搖頭低聲說:“不要問了。”
“你叫我不要問了,那你為何不幹脆問我,為什麼要娶水吟?”
她的心一震。
“這才是你真正介意的原因吧!既然如此,你為何就是不肯開口問我?難道你就寧願相信別人,卻不願相信我?我以為你會相信我對你的心,可到如今我才知道,你竟然從頭到尾都不信任我!”
公孫柔眼中含淚。“不要再說了!”
“為什麼不說?難道你在害怕什麼嗎?”
“害怕?”她笑了,淚水卻也潸然滑落。“是,我是害怕,我害怕走上和其他女子一樣的路,成婚、生子,然後終老,不同的是。我因為愛你,深深地愛着你,所以不願意和別人一起分享你,難道這有什麼錯嗎?我只想和你兩個人廝守到老啊……”說完,她掩面痛哭。
公孫柔這一番剖白,着實震撼了段鈺天,對她,他心裏有着說不出的疼惜和憐愛,也恨自己為何不早點向她說明一切。
“你聽我說,柔兒——”他情不自禁地上前攬住她,卻被她狠狠推開。
“走吧!你走吧!不要再留在這兒傷我的心了,我怕自己再也無法承受這樣的傷痛。”
段鈺天正想再開口,莫阿奴的聲音卻冷冷地從身後傳來一
“公孫姑娘的話,段兄弟顯然沒有聽僅是吧?”他粗壯的臂膀一把。瞬間責在身旁的大樹烙下深深的掌印,那合數人之力才能環抱的大樹頓時搖撼不止,落葉紛紛如兩下。
公孫柔看得心驚不已。
段鈺天卻是朗聲笑道:“多年不見,莫阿奴王的功夫精進不少呵!”
莫阿奴仰頭哈哈大笑。“想當年,小王的功夫也曾得你指導一二,不過,這麼多年了,小王已非吳下阿蒙。”
“那就恭喜莫阿奴王了。”
“這樣吧,既然段兄弟也喜歡公孫姑娘,為了不落人口實,就讓我們倆徒手決鬥一次,你說如何?只要段兄弟贏了。那麼小王和公孫姑娘的培事便就此作罷,小王有生之年絕不再踏足中願一步;但,段兄弟如果輸了,那就很對不住,公孫姑娘註定要成為小王的妃子。”他一副自信滿滿的神態。
段鈺天還沒開口,公孫柔己急急道:“我不要!我又不是物品,豈由得你們如此決定!”
莫阿奴爽朗笑着。“可是,這麼一來,你就得心甘情願隨小王一同回匈奴國羅。”
公孫柔咬牙。“我……我知道。”
段鈺天的語氣激動起來,“柔兒。你怎麼這麼糊塗呢!你以為我會娶三妻四妾,所以寧願放棄,卻甘心和他回匈奴國,你可知道莫阿奴可是匈奴王最小的兒子,也是最疼愛的一個,所以他的后官有着數不清的佳麗,這些你就不在乎嗎?”
公孫柔凄楚一笑,望着他的雙眼罩上層層迷濛水氣。“如果無情、無愛,也就會無心,既然我連心都沒有了,又怎麼會在乎他有多少妻妾呢?”
莫阿奴聞言,嫉妒心大起。“既然公孫姑娘都這麼說了,那麼段兄弟,小王看你也只好放棄了。”說完,他便攬着公孫柔欲離去,不料,手臂卻傳來一陣疼楚,讓他不得不縮回手。
原來是段鈺天將樹枝當成了暗器,阻止莫阿奴帶公孫柔離去。
他冷冷道:“難道莫阿奴王是膽怯了嗎?害怕再次成為在下的手下敗將?”
“你說什麼?!”莫阿奴怒喝。“小王現在可是能以手搏虎、以一敵十,匈奴國每年的角紙大賽都是由小王贏得勝利,你可別不自量力!”
公孫柔聞言驚駭不已,臉色霎時慘白。
“不,我既已應允你的求親,便不會再反悔,你們可千萬別為了我而決鬥啊!”
莫阿奴冷笑。“依眼下的情勢,小王若是再退讓,倒顯得小王膽怯了。何況,公孫姑娘看起來對段兄弟似乎還有情,小王定要藉此次決鬥,讓你徹底斷念。”言下之意,似乎意欲取段鈺天之性命。
“不!”公孫柔脫口驚呼,“段大哥,就當我求你,千萬不要啊。”
段鈺天毫無畏懼之色,朗聲說:“好,莫阿奴王,就訂於明天午時如何?”莫阿奴冷哼一聲,“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段鈺天顯得自信而從容。
公孫柔在旁,既是無奈,卻又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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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鈺天要和莫阿奴決鬥的消息傳開之後,在長安城引起一陣騷動。段鈺天的武功固然不弱,可是畢竟看過的人屈指可數;但莫阿奴可就不同了,他生得孔武有力,高大壯碩,滿面糾結的短須,讓人望而生長,加上他又是年年角砥大賽的冠軍,說到空手打虎,更是聞名遐邇。
段鈺天和他一比,修長的身形雖也十分挺俊,可卻顯得文弱些,因此,不只長安百姓為他擔心,運皇上和朝中重臣也都憂心忡忡。
“段兄弟,就讓朕出面下旨賜婚,那莫阿奴自然會打退堂鼓,畢竟這兒是朕的天下,可不是匈奴國。”私心裏,皇上比較偏袒段鈺天,尤其又有宰相公孫神的美言,自然不希望他有個什麼萬一。
段鈺天倒是一臉從容。“臣謝過皇上的厚愛,可臣已和莫阿奴王有了協議,若是任意反悔,豈不是言而無信。”
聽他這麼說,皇上也不好再堅持,不過,他還是安排數十名好手暗中保護段鈺天的安危。
出了宮,公孫柔、水吟、李護衛還有段永新等人已在外頭等候多時。
“你們怎麼都來了?”段鈺天揚眉。
沒人回答,李護衛首先開口問:“段兄,皇上怎麼說?”
“什麼怎麼說?”他故作糊塗。
“皇上有沒有下旨取消決鬥的事?”他顯得很緊張。
“原來你們等在這兒,就是為了這事啊。”段鈺天很是輕鬆。
段永新急得哇哇大叫:“什麼叫做為了這事?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如果是論刀、論劍,或是比射箭、騎馬,我們當然不擔心。可是你和莫阿奴偏偏要徒手搏鬥。誰不知道那莫阿奴是出了名的力大如牛,甚至能空手搏虎,你說我們能不擔心嗎?”
段鈺天卻是不急不緩地說:“永新,身為‘段家堡’堡主的繼位者,你可不能再這麼急急躁躁了。雖然我己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也幫你列了一份謀士的名單,讓你遇到困難時,可以有人商議,必要時,也可以緊急派人來找我。但,你還是必須做好隨時能一肩挑起所有重擔的準備。”
段永新哭喪着臉說:“什麼?!大哥,你連後事都安排好了?!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要答應決鬥——”
水吟打斷他的話。“你在說什麼!如果真是交代後事,段大哥又怎會說必要時可派人去找他?”
段鈺天一笑。“看來,你們似乎對我一點信心都沒有,那柔兒你呢?”
始終靜默不語的公孫柔,幽然望着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萬一、萬一你明日有什麼不測,我……我絕對不會一個人苟活,無論上青天、下地府,我必相伴左右。”
“不離不棄,是嗎?”段鈺天含笑。
淚水滑下雙頰,公孫柔用手抹去,露出燦爛的笑,“是的,不離不棄”
水吟嘆氣。“我懂了,段大哥是想,明天的決鬥若是贏了,就要帶着公孫姑娘一起遠走天涯,將“段家堡”所有事務交給永新,然後再不理世事,和公孫姑娘做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裨仙眷但,是吧?”
她這話震得公孫柔驚愕不已,原以為段鈺天也同其他男子一般,但沒想到,她非但料錯,還錯得離譜之至。
段鈺天唇角微勾。“水吟妹子果然蕙質慧心,以後娶得你之人,真是三生有幸。”
“哼!還說風涼話,我早該料到,段大哥心中只有公孫姑娘一人才是。”她這話是有意說給公孫柔聽,只因她後來輾轉得知公孫柔之所以誤會段鈺天。全是因為她,而既然她並不是非段鈺天不嫁不可,也就決心成全有情人。“看來,我得修正‘世間無情愛’這樣的看法了。”
她這一說,旁邊的李護衛也發出有志一同的感慨——
“唉,以前小弟也是這麼認為,但現在,看了段兄和公孫姑娘,想法也有了很大的轉變。”
水吟一聽,十分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哼!也不害躁,人家怎麼說,你就跟着怎麼說,沒想到堂堂錦刀御衛竟是個應聲蟲!”說完。她提氣縱身而去。“段大哥,你放心,明日妹子定會去幫你打氣助陣。”聲音漸行漸遠,到最後,已幾不可聞。
段鈺天大笑。“照在下看來,李兄和水吟妹子倒是性情頗合,李兄何不追上去呢。”
李護衛搖頭。“這樣的女子性情不定,萬一惹她不高興,是福是禍都未可知。”
突地,凌空飛來一顆小石子,正中他背心。
“哎唷!”由於事出突然,他閃無可閃,硬生生吃了個痛。
“是誰?”他回頭怒問。
遠處傳來一陣咚咯嬌笑聲,正是水吟。
李護衛眉一擰,雙手向眾人抱拳。“在下恐怕有得忙了,恕我先行告辭。”眨眼聞,人便消失了。
“大家都走了,難道他們一點都不關心大哥明日的決鬥嗎?”段永新搔搔頭。
段鈺天伸手攬住公孫柔,也施展起輕功飄然而去。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好好期待明天為兄的‘表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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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決鬥,出乎意料的,眾人都被段鈺天矯健而靈巧的身手震住了,只見體型壯碩的莫阿奴一次又一次被段鈺天摔了出去。令得莫阿奴無顏繼續留在中原,當下便率領使節團回匈奴國。
正當所有人慶賀段鈺天獲勝時,他和公孫柔不知何時已消失在眾人眼前,之後,就再也沒人看過他們倆的蹤影。
在碧綠如波的湖畔,段鈺天和公孫柔望着眼前仿如人間仙境的美景,久久無法言語。
半晌,公孫柔轉動美眸,嘆道:“唉,想不到經過這麼多事情之後,我才知道……”
“知道什麼?怎麼不繼續說下去?”段鈺天含笑望着她,眼中充滿了濃濃的深情。
“知道你是那麼在乎我啊。”公孫柔望他一眼,才又繼續說。“只是我不懂,為什麼我們之間總有那麼多誤會呢?”
段鈺天輕捏她鼻尖,“還好意思提,每次你都不讓我有解釋的機會。就拿水吟妹子的事來說吧,你也沒開口問我,就擅自決定幫我娶三妻四妾,又擅自做主要嫁給別人,你知不知道我很生氣?”他佯裝不高興。
“段大哥……”
“哼!”他故意轉過身不理她。
公孫柔突然從腰際抱住他。
她輕聲低語,柔情萬千地說:“段大哥,你就原諒柔兒好嗎?柔兒知道錯了。自小雖然有很多人關心我,可是從來沒人真正了解我的內心,所以我早巳習慣什麼事都自己解決。從沒有想過要麻煩別人。”
“我是別人嗎?”
公孫柔輕輕搖頭。“當然不是。”
“那是什麼?”
“是柔兒相許終身之人,是愛護柔兒、疼愛柔兒之人,更是柔兒未來的……夫婿。”她臉紅通通的。看起來甚是動人。
段鈺天一笑,回過身抱住她。“總算你這小母猴還知道事情的輕重。”
“那當然。”她嬌嗔地投入他懷中。
“咦?以前叫你母猴子,你都會不高興,怎麼現在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那是因為段大哥說過,柔兒若是母猴,段大哥便是公猴,註定要和柔兒相伴一生,既是如此,柔兒又有什麼氣好生呢?”
“那你老實告訴我,你現在心裏又在想些什麼?”
“我在想啊,剛剛段大哥真是英明神武,不過一眨眼的時間,那莫阿奴就狼狽地臣服在段大哥手下,段大哥真的、真的好厲害,柔兒欽佩極了!”
段鈺天大笑。“瞧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
公孫柔吐吐小舌。
“也不知道說的是不是真心話。”
“當然是真的。”她很肯定地點頭;盈盈雙眸閃耀着柔情。“柔兒原本也很擔心,可是到了決鬥的前一刻,看到你充滿自信的神態,柔兒也跟着懷抱無比的信心,因為柔兒堅信你絕對不會、也不可能把柔兒交給別人的。”
段鈺天大樂。“這麼說,你現在終於知道要相信為夫的羅?”
公孫柔嬌聲抗議,“柔兒都還沒正式嫁給你呢,你怎麼就自稱為夫了?這樣會不會太早了些?”
“你看你又來了,又質疑我的話,不行、不行,以後為夫的怎麼說,你就怎麼做,這樣才對。”他裝出一臉霸道的神情。
公孫柔也佯裝一驚。“那如果你要柔兒生下一窩小豬,那柔兒也要照做嗎?如果真是這樣,那柔兒還是不嫁的好。”
聽她這麼一說,段鈺天連忙將她緊緊抱住。“這你就不用擔心了,聽說女人生了孩子之後,便會全心全意地照顧孩子,這可不行!一個孩子,為夫的都怕他搶了柔兒對我的關愛,若是生了一窩,那我在柔兒心中豈不是連角落都沒得站了。”
公孫柔被他逗得樂不可支,笑倒在他懷裏。
在夕陽中,兩人緊緊相擁在這互許終身的湖畔,不再分離。
一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