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放開我……」

阿武無力的掙扎着,卻無法逃脫雙手、雙腿上拴着的粗重鐵鏈,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阿武氣惱得幾乎要發狂,只能拚命大吼着:「張庭!你到底想怎麼樣!?」

「阿文,我是在救你啊!」張庭目光混亂的看着阿武,喃喃着:「我知道是那個傢伙把你藏起來了,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他買通醫生,買通驗屍官,開了一張假的死亡證明!然後催眠了你,你是獨生子記得嗎?你沒有雙胞胎弟弟!是他催眠了你!這樣所有人都認為羅銘文死了,他就可以獨佔你……」

「你這個瘋子!」阿武憤怒的大吼着:「我跟哥哥自小就被不同的人收養,你當然不知道我!他連我的存在都沒有告訴你,可見他根本不愛你!連林恩祥都知道我的存在!哈哈!真是可憐蟲!可見哥哥他根本不愛你!」

「閉嘴!你胡說!」張庭憤怒的-了阿武一耳光,但馬上又心疼的撫摸着他的臉頰:「阿文,痛不痛?對不起,我太生氣了才會這樣對你。你為什麼要這樣說呢?你最愛的人明明是我!你是為了我才自願當卧底的,你也是為了我才會委曲求全作了林恩祥的,一切都是為我了啊……」

「我不是羅銘文!我是羅銘武!」阿武拚命掙扎着,大吼道。

「我知道你想不起來,他的催眠好厲害……」張庭慢慢、慢慢的笑了起來:「但我查過很多書了,只要讓被催眠的人受到曾經有過的刺激,他就會醒起來了!你會想起我的,阿文,等你恢復了我們就可以從頭開始……」

說著,張庭緩緩的、慢慢的將雙手滑入阿武衣衫內,滑過的不適感令阿武頓時僵直了身子:「你要做什麼!?」

「你會想起來……阿文……你會想起來的……」

張庭如同夢囈般喃喃着,身子漸漸壓下,阿武的瞳孔越睜越大,終於發出一聲近乎崩潰的慘叫:「祥……」

林恩祥一個激靈從睡夢中醒來,完全憶不起適才的夢境,卻只記得在夢中那股揪心的焦慮與不安。不安的心跳令他久久無法平靜,他看了一下表,竟已經是晚上九點多,而阿武還是沒有回來!

一股難以形容的異樣感令他匆忙抓起電話,撥通了阿武的手機號碼。手機一直響着,而手機的主人卻遲遲沒有接。怎麼回事!?林恩祥像瘋了一般拚命再撥,又撥,一直撥。直至,電話那端傳來『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阿武出事了!

不祥的預感令林恩祥手腳冰冷的撥通肌肉強的號碼,當電話那端傳來肌肉強的聲音時,林恩祥立刻大吼起來:「阿武出事了!快派人去找!」

『武哥怎麼了?』肌肉強的聲音頓時緊張起來。

林恩祥全身顫抖着,雙手幾乎抓不住手機。

阿武,你出什麼事了?怎麼回事?你還好嗎?你在哪裏!

而當整個東區的兄弟開始如火如荼的尋找起來時,阿武卻像個失去了生氣的布偶一般獃獃的承受着貫穿的衝擊,那一波一波帶來的痛楚,早已不是上的傷害,而是心靈上一種近乎毀滅的摧殘。

就這樣,阿武如處地獄般被折磨了整整兩天。疲倦的張庭終於放過了連手臂都無力抬起的阿武。他坐在床邊,慢悠悠的點燃一根煙,然後撥通了手機,眼中卻閃動着一種早已失去理智的瘋狂光芒。

「喂,林恩祥嗎?」

半暈半醒的阿武驀然聽到熟悉的名字,不由輕輕一顫,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傾聽。

「呵呵,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在我的手上。」張庭緩緩的吐出一圈白煙:「蒼龍山,沿河小路往南,會有塊路標,你順着方向上山就能看到了。記住,只許一個人來,哪怕你身邊多條狗我都保證你再也看不到他。」

張庭絲毫不理會電話那端的人說了些什麼,逕自關上。然後回過頭來,微笑着撫摸阿武的臉頰,阿武本能的想閃躲,卻被張庭死死的扣住脖頸,然後,張庭俯身輕輕的用唇抿着阿武的皮膚:「阿文,我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只要殺了他,強加在你身上的催眠就自解除了,那時你跟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阿武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他難以置信的看着張庭:他要殺林恩祥?不!祥,不要來!他已經瘋了!不要來啊!

「好了,在他來之前,我們再好好享受一下吧。」

說著,張庭笑着一點、一點吻着阿武身上每一寸,動作溫柔而謹慎。而阿武只能絕望的閉上雙眼,咬緊牙關,默默的承受着下一輪地獄般的體驗。

祥……

漫長的折磨稍稍停頓,張庭穿上衣服,準備迎接到訪者的光臨。阿武的呼吸微弱而緩慢,眼睛緊緊的閉攏着,雙眉皺起,一副深陷惡夢無法自拔的痛苦神情。張庭的溫柔笑容透着令人心悸的迷亂,他用手指輕輕的撫摸着阿武緊蹙的眉頭,笑着吻了一下阿武的額頭。

張庭被身後的重物忽然擊倒,只見手持木椅的林恩祥目眶欲裂,雙目幾乎迸血。因為面容慘白的阿武如此狼狽的被反束在床上,凌亂的床褥與一身的淤痕,無不彰顯他曾受過如何的對待。

阿武!

林恩祥丟下手中已經敲斷的木椅,恨恨的扔到昏倒在一旁的張庭的身上,急忙解開阿武身上的繩索,又懊又悔的將他緊摟入懷中。

恍惚的阿武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味將自己包裹,不由強睜開雙眼,待看到來者竟是林恩祥時,他用帶着哭腔的沙啞嗓音呼喚着林恩祥的名字,哭得像個孩子一般無助委屈。林恩祥無法用語言去安慰他,只能緊摟住阿武,用身體的溫度去溫暖他微微發顫的身軀。

忽然,張庭無聲的站起,迸血的額頭配以他瘋狂的笑容,猶如地獄的鬼魅般駭人驚悚。他緩緩的舉起椅子,目光瘋狂的看向林恩祥。哭泣的阿武驀然瞥見張庭,頓時身子一僵,林恩祥當即轉身,以單臂攔住了這兇狠的一擊。林恩祥的一腔憤怒終於找到了宣洩口,他像瘋了一般毫不留情的拳拳腳腳打在張庭身上。張庭倒在地上,滿臉是血,卻一直在笑,詭異的笑着。

林恩祥已經完全失控了,阿武焦急的掙紮起身,卻無力支撐身體,只能以目光去試圖阻止林恩祥。忽然,完全瘋狂的林恩祥抓起斷裂的椅棍高高揚起,眼看就要砸下。

「祥哥,不要……」

幽幽的哀求聲令林恩祥的動作當即僵住,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立於屋角、神情哀傷的阿文正以令人心痛的目光望着他,頓時,林恩祥的整個身體猶如墜入冰窟般寒冷起來。

「文……?」

林恩祥難以置信的看着阿文,亦或阿文的幻影,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出現在其它的地方,而且,他的出現似乎是為了阻止自己?

「文?」張庭神智迷亂的順着林恩祥的視線望過去:「他在哪裏?在哪裏?」

聽到林恩祥低喃阿文的名字時,阿武周身一顫,他費力的扯住林恩祥的衣角,用沙啞的嗓音說:「祥……那是幻覺……是你自己創造出來的……不要去理會他……」

可是林恩祥的眼中、耳中、甚至腦海之中只剩下阿文那哀傷的眸子與悲哀的神情。忽然張庭瘋了一般推開林恩祥,在屋中漫無目的狂吼着:「阿文在哪裏?在哪裏!?為什麼你能看到我卻不能!?」

林恩祥痴痴的看着阿文,他如此真實的站在自己眼前,那,那髮絲,無一不是如此真切的呈現,卻,只有自己能看得到?如果他是潛意識的呈現,那麼,他此刻出現在這裏,是因為自己潛意識覺得不能殺死_張庭嗎?因為阿文愛他……對嗎?已經傷害過阿文,怎麼能再傷害他所愛的人……?

「可是……」違反了自己的本願的林恩烊,正拚命壓抑着自己顫抖的雙拳:「他對阿武……」

他居然敢那樣對待阿武!怎麼可以原諒!?

「阿文!阿文!」

張庭繼續瘋狂的四處尋找着,忽然,他的目光定在床上微微喘息的阿武身上,兩眼一亮,立刻上前抓住阿武的雙臂,又驚又喜的叫着:「阿文!我看到你了,阿文!」

「啊……」

阿武吃痛的聲吟一聲,林恩祥幾乎想也沒想立刻將張庭掀翻在地,重重的踢了他一腳。所有負面的情緒一瞬間爆發出來。眼前浮動的只有阿武屈辱的哭泣神情,一瞬間忘記了阿文與眼前之人非比尋常的關係,更忘記了對阿文的愧疚心態,唯一記得的只有阿武曾經慘遭此人的蹂躪污辱!

殺了他!殺了他!

腦中有一個憤怒的聲音在叫囂着,但一聲驚呼卻阻止了他幾乎迸血的眸子中一那湧起的凶光。

「祥哥!」

兇殘的戾光稍稍消歇,林恩祥急促的喘着粗氣,硬生生的將滿腔的怒火熄滅在眼眸之中。他一把將阿武抱起,目光刻意避開阿文所站的位置,轉身走了出去。阿文默默的望着林恩祥的背影,哀傷的目光幽幽的飄蕩在空氣之中,隨即,纖瘦的身影慢慢消散於無形之中……

「阿文……阿文……你在哪裏……」

張庭茫然無助的在屋中四處尋找着,神情可憐得如同被-棄的孩童。他喃喃着跪倒在地,目光獃滯,身體無意識的搖晃着,低低的囈語聲幽幽傳來:「對不起……阿文……對不起……」

大概,那是他唯一能對阿文說的一句話……

屋外電閃雷鳴,暴雨沖刷着崎嶇的山道,混沌的天地幾乎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林恩祥抱着阿武艱難的在泥濘的小路上走着,他下意識的緊摟住阿武,盡量減少雨水拍打在他身上的機會。阿武的神智有些模糊,在暴雨的肆虐下疲倦的閉上了雙眼,無意識的靠到了林恩祥的肩頭,昏昏欲睡。

「阿武,堅持住,我馬上帶你回家。」

林恩祥在阿武的耳邊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心酸的感覺令他本就模糊的視線更加難以看清前方的路。

都是我的錯!怎麼會讓阿武受到這樣的傷害?明明想過要好好保護他的,卻……

「砰……」

一聲震耳欲襲的槍響從背後的木屋中傳來,林恩祥的步子停頓了一下,便又繼續向前走去。

不論那人做過什麼,卻,真的能體會到他愛阿文的那份心情……

至少,阿文的靈魂從此不會寂寞了吧……

忽然腳下一滑,臨近陡峭山崖的土路隨着暴雨的衝擊而瞬間崩塌。林恩祥本能的抓住一處突起的堅石,但阿武卻驀然滑下,林恩祥驚叫一聲慌忙抓住他的手腕,但阿武的半身已經完全懸空。

「阿武!」

大喝聲令半昏迷的阿武微微回神,但無力的身軀卻不能做出任何動作。所幸的是林恩祥身體強健,而阿武身形較小,不然他下墜的那一瞬間便會踏進鬼門關。但是現在的情況也不容樂觀,雖然林恩祥可以阻住阿武的墜落,卻沒辦法輕易的將他救回。正當林恩祥深吸幾口氣正欲使力之時,忽然,一個身影閃入眼帘,令林恩祥一時怔住。

阿文……?

林恩祥痛苦的搖搖頭,再度望去,阿文依然如此真切的站在自己面前,他甚至伸出手,輕輕的按在自己緊拽阿武的手上,淡淡的笑着。

幾乎感覺不到的撫觸,輕如浮萍的笑容,沒錯,是阿文……

「你是不存在的……是我的幻覺……」林恩祥閉上眼睛,彷佛是自我催眠般喃喃着。

「放手。」阿文輕輕的說。

林恩祥驀然睜開雙眼,阿文依然淡淡的笑着,柔聲道:「放開他的手,祥哥。」

放開?那阿武就會死!為什麼?如果他是我的潛意識,為什麼我會想讓阿武死!?

「你在說什麼?」林恩祥完全怔住了。

「放開他,祥哥……」阿文笑得無邪而溫柔:「我曾說過,我與他只能選一個時,你會選誰?現在,就是選擇的時候。我與他,只能留下一個。」

林恩祥怔怔的看着阿文,手卻無意識的更加握緊了阿武越來越滑的手腕,卻,始終無法將他拽起。彷佛所有的力量都隨着阿文淡淡的話語而消失殆盡,明知阿武身處危險之中,卻遲遲無法動彈。

「他是你親弟弟啊……」

林恩祥難以置信的看着阿文,善良的阿文無比寵溺阿武,這些自己都知道!那麼,阿文會說出如此殘忍的話語嗎?他的話,無疑在將阿武往鬼門關推。

「他死了,我就能存活。」阿文微笑着說:「他們都說你瘋了,可是你確實能看到我不是嗎?這一年來,你與我朝夕相處,為什麼要因一些人的挑撥而懷疑我的存在呢?你的願望,不就是與我塑造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世界嗎?我在為這個目標努力着,那麼你呢?」

「可是……」林恩祥本能的排斥着,卻又本能的接受着某種不知名的思維在腦海中翻滾。

「放開手吧,祥哥。」阿文輕輕的倚靠在林恩祥的肩頭,如同一隻溫馴的小貓般乖巧可人:「我可以原諒你的背叛,可以原諒你受到與我同樣長相的阿武的蠱惑,我甚至可以原諒你想同時擁有我跟阿武的想法,但我不會原諒你在此刻選擇了他,這是你我的最後一次機會。所以,放開手吧,從此只剩下你跟我的天地……只屬於你我……」

林恩祥怔怔的聽着,猶如出神般獃滯,手無意識的放鬆了勁道……阿武的身子驀然一沉時他才倏回神智,急忙又重新用上所有力氣。好險!那一瞬間自己竟真的打算放開!怎麼可以?阿武有什麼錯?他只是無辜的被自己的自私捲入到一場尷尬的愛戀之中,如果有錯,那也是只屬於我的罪孽,為什麼要用阿武的生命去堆砌自己的理想世界?不!不可以!

阿文的笑容慢慢斂起,他冷冷的看着林恩祥懊悔的神情,忽然揚起一絲冷笑。林恩祥的腳底一沉,已經松塌的泥土驀然下陷,失去平衡的身軀再也無法維持適才的僵持。林恩祥再也控制不了阿武身體的墜落,他固執的緊扯險些令他也跌出崖外,一瞬間的猶豫令阿武的半邊身軀完全踏入了鬼門關!

「不!」

林恩祥像瘋了一般大叫起來。但是,卻怎麼也無法在自己不墮崖的情況下救起阿武。自己墜下的話,阿武也會一同墜下;可是自己不墜下的話,阿武遲早會在自己力量用盡的時候下墜。怎麼辦?到底要怎麼辦!

「放手吧,你堅持不了太久的。」阿文輕鬆的語調中竟有着一種塊感。

「為什麼?為什麼你死了卻依然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麼……」林恩祥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出:「為什麼不離開呢?你留在人世還有什麼眷戀嗎?我曾經相信你是我創造的,因為在家中的你的確隨我的情緒波動而改變。但為什麼此刻的你卻會令我覺得你有鮮明的意識?你到底是誰?阿文不會如此殘忍,我不知道你是誰,但請你離開,不要再來迷惑我,求求你!」

阿文的目光凜冽,他淡淡的說:「是你留下我的啊,你不肯接受我的死,所以為自己創造出一個。卻為什麼不能接受真正的我呢?我給了你機會,為什麼你不珍惜呢?你已經不愛我了嗎?」

阿文的聲音漸漸升高,情緒明顯波動起來:「放手!放開他!林恩祥,愛我就放開他的手!」

「不!我不會放手的!」林恩祥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如果是我強留下了你,那我現在請你離開!我愛你,但我不會把這份愛建立在阿武的死亡之上!絕不能!」

「為什麼!?為什麼!?」阿文大吼着,質問着。

「因為……」

臂間的力道已經漸漸消失,阿武的手在漸漸滑下,自知無法再握住他的林恩祥近乎絕望的看着阿武,曾經迷惑的情愫彷佛在臨近死亡的一瞬間無比清晰起來。

「……我愛他……我知道同時愛上兩個人是多麼荒唐,可是我確實愛着你們……如果阿武註定要死的話,我,絕不會苟活……」

被雨水潤濕的手腕依然在緩緩下滑,林恩祥無助的感受着手間滑動的感覺,彷佛連靈魂也隨之怞走一般……

「阿文……」林恩祥的目光緊緊的盯在阿武的身上,哀傷而絕望的眼神中透着一種豁然的堅定:「我有一句話一直沒有對你說過……」

阿文靜靜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林恩祥,一聲不響。

「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該利用自己的權勢將你強留在身邊……

「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該不顧你的意願強佔了你……

「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該強迫你去接受我的愛……

「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該逼着你去承受本不應屬於你的一切……

「對不起……」

對不起,是我一手促成你悲劇的結局……

悔恨的淚水順着臉頰無聲淌下,林恩祥終於憶起了一切的一切。

那致命的槍響后,阿文伸出沾血的手向自己乞求最後一聲原諒,為他隱瞞了他的愛情。

可是,他哪裏有錯?從頭至尾,錯的,只有自己自以為是的愛罷了……張庭悲憤欲絕的一槍轟走了自己的神智,也轟走了那一段悲傷的記憶,可是,潛意識知道自己的懊悔吧?所以,你再一次出現在我眼前,讓我可以繼續愛你。卻,忘記了曾經的懊悔。所以我做盡一切,卻獨獨忘了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阿文……

林恩祥的嘴角揚起一絲悲戚的淺笑。

我也對不起阿武,因為他的生命將從我的手中流逝……真的對不起,我救不了你;不過不要害怕,因為我會陪你,我再也不能容忍所愛之人又一次因我而死,所以這一次,我會陪伴着我愛的人,共赴黃泉。

林恩祥放棄般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忽然臂間一輕,彷佛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牽引着自己,林恩祥驀然用力,身子劇烈后移,竟輕易的將阿武拽了上來。林恩祥幾乎是死死的摟住終於重回自己懷中的阿武,顫抖的身體令他有種茫然的不真實感。

我……救回了阿武……?

林恩祥怔怔的抬起頭,暴雨霧簾的天地之間,一個白衣的男子淺淺的沖自己笑着。那笑容,單純而無邪,如同月光般柔和溫馨,就像記憶中初遇阿文時的笑容……

「文?」

不知何時起,那個透着隱隱邪惡氣息的阿文消失不見了,眼前只有這個笑容溫柔的會令人沉溺的阿文。

忽然耳際傳來暴雨肆虐的聲音,轟隆的雷聲震耳欲聾,林恩祥這才察覺到自阿文的身影出現后,自己沒有聽到絲毫聲響,彷佛整個世界裏只剩下自己與阿文的聲音……

再度望向阿文站立的方向,卻只有漆黑的一片,阿文不見了,那個閃着朦朧白光、如同天使般純潔的男子,難道只是自己的又一個幻象……?

阿武低低的聲吟一聲,驚回了林恩祥的神智,他又驚又喜的呼喚着阿武的名字,看着他慢慢蘇醒過來。

「祥哥……」

祥哥?

林恩祥一怔。

阿武緩緩睜開雙眼,目光悲憐而溫柔,他用手輕輕的撫摸着林恩祥的臉頰,以林恩祥格外熟悉但不應屬於阿武的溫柔語調輕聲道:「一定要幸福……答應我……」

彷佛只有這一句話想說,阿武淺淺的一笑,便又緩緩的閉上雙眼,手無聲的滑下,再一次暈迷過去。林恩祥驀然收緊摟住阿武的雙臂,將頭埋在阿武的頸間,感覺着血脈的流動與他均勻的呼吸,終於低低的嗚咽出聲:「我答應你……文……我答應你……」

暴雨依然沖刷着雨中的兩個人,但天際卻開始漸漸豁朗起來,應該,馬上就會雨過天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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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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