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宗元國的夏季總是這般躁熱氣悶,連初升的太陽也在灼燒大地,失去了清晨的涼爽。京城的大街小巷一反往日的熱鬧非凡,顯得分外冷清。唯一略顯人氣的,只有樹蔭下搖着蒲扇的人們喝着涼茶閑話家常。

幾名運着水桶的宮中太監急匆匆的從街道上跑過,濕透的衣襟緊緊地貼在身上,甚至來不及擦掉滿臉的汗水,一副風風火火的緊張模樣。

“喲!幾位公公歇歇再走吧,來來來,有上好的涼茶!”茶樓前的小二熱情的招呼着。

幾位公公卻只是低頭趕路,匆匆而過。小二不解的看着他們一副拚命的模樣,小聲嘀咕:“趕着投胎呢?這麼著急?”

正在打算盤的掌柜呵呵的笑了起來:“你也不看看他們是哪個宮的太監,可不就是趕命呢,回去晚了就真投胎了。”

小二好奇的湊過來問道:“掌柜的,這話怎麼說?”

掌柜神秘的一笑,四下看看,確定沒人後才小聲地說:“那是暮雲閣的小太監。你知道住在暮雲閣的是誰嗎?是當今聖上面前的大紅人秋素葦!這位秋少爺素有潔癖,每日沐浴的水必須是九江河中最美的景觀‘含煙帶月’的清水,而且還得匯入江邊百花上的晨露,說是這樣可以沾染花香,勝過百花浴呢。”

“啊?有錢人怎麼這麼講究啊?太奢華了吧?”小二咋咋舌。

“這可不是有錢就能辦到的,”掌柜嘖嘖得繼續說道,“你想,他每日辰時便要洗浴,而江水要接到清晨的露珠,還要趕在辰時前回來,哪有那麼容易?若遲了半分這些小太監全都要人頭落地,你說他們敢停下來歇嗎?”

“可是含煙帶月不是在‘陰司口’嗎?離京城一百多里呢!這也太折騰人了吧?”

掌柜哼笑一聲:“那又如何?誰讓皇上寵他?這個秋素葦光京城就有四座御賜宅邸,可他還不是住進了非皇親國戚不得進入的皇宮大內?可見皇上有多寵他。區區一百里的江河水又如何?只怕他要天上的星星,皇上也會摘下來呢。”

小二搖搖頭,喃喃的嘀咕道:“這麼勞民傷財,這位秋少爺也太恃寵而驕了……”

而皇宮內的暮雲閣似乎也因鳴蟬的嘶啞長叫而顯得悶熱難耐,但綠樹濃蔭、滿庭花香的凌煙水榭內,卻清涼的好似暖日初春或漸爽深秋。只見巨榕下的湘妃竹椅上,慵慵懶懶的半躺着一個人,他閉眸假寐,的玉色雙足高高翹起在冰涼的大理石桌上,隨着不遠處撫琴女的幽揚琴聲有節奏的搖晃着。

無袖的霞影紗衣半貼半敞,隨着椅後宮女的雉扇揚起的縷縷清風,微微地舞動着。他的手裏抱着一個鹿皮囊包,裏面盛滿了皇宮冰窖內貯藏的冰塊。他一會兒將它抱到胸口,一會兒將它置向小腹,令泛熱的貪婪地涼涼寒意。

“少爺,喝碗冰豆湯吧。”

秋素葦由秋府帶入宮中的貼身小廝——小德子向宮娥點頭示意,很快,一碗冰涼的紅豆湯便端到了秋素葦的眼前。

秋素葦懶懶地抬起手,燥熱的夏日似乎令活潑好動的他懶得隨時會睡着一般。他的小嘴微微開啟,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半懸的手便又懶洋洋地放了下來。雖然早起才剛剛沐浴過,但是在這般悶熱的天氣下,秋素葦恨不得一動不動才能避免流出更多的汗水。

小德子見狀,知道少爺的懶散勁已經快到極致,只得端起冰豆湯,像喂小孩子似的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嘴邊。秋素葦自然樂得有人伺候,動也不動的閉着眼睛,咕咚咕咚的喝下。

“少爺,剛喝了冰豆湯,還是不要拿囊包冰着肚子了,讓奴才為少爺扇風可好?"

“熱嘛……”秋素葦閉着眼睛嘟嚷了一句,不情不願。

“要是跟前幾日一樣鬧了肚子,皇上又該責罰奴才們了。”小德子苦着臉說道。

“哦……”

秋素葦這才百般不願、依依不捨地將冰包交給了小德子。小德子忙拿過宮女的雉羽扇賣力地扇了起來,生恐熱着這位快變成懶貓的小少爺。

“啟稟秋大人,禮部侍郎馮冠送上禮單一份,現在閣外候着。”一個小太監來報。

“念。”

說完,秋素葦張張嘴,眼明手快的小德子忙喂他一粒剝過皮的冰葡萄,秋素葦滿意的笑了起來,閉着眼睛大嚼特嚼。

“禮部侍郎馮冠叩請秋大人萬福金安,特呈薄禮一份,寥表寸心,禮單如下:南海珍珠十二顆、龍泉夜明珠兩顆、白玉盈尺璧兩塊、玉蓮如意一對、羊脂玉紅珊瑚樹一尊、蚌佛一尊、金八寶一套……”

“行了行了。”秋素葦不耐煩的擺擺手,將小德子喂到嘴邊的冰葡萄吞下,然後說:“照單全收,人我不見,就說我在午憩。”

“是。”小太監領命而去。

“真是的,皇宮的禁軍到底是幹什麼吃的?拿着那麼多東西也能進得來暮雲閣?”

“回少爺,這宮中禮尚往來之事甚多,只要不是帶出宮的,不管多少金銀珠寶從禁軍眼皮子底下過,也不會有什麼反應的。”

“禮部……我記得他前兩天不是送過了嗎?”

“少爺記岔了,那是禮部尚書陳天川送的。”

“哦……”

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秋素葦迷迷糊糊地問:“對了,那天你說他是想托我辦什麼事來着?”

小德子苦笑不已,這位秋大人,只要有人送禮便來者不拒,就是不給人家辦事,完全沒上心。

“是前些日子突厥王進貢的貢品當中少了一對率紋流雲九玲瓏寶塔,禮部查收后卻不見了蹤影,皇上龍顏不悅,要嚴辦管事者。”

“哦,想起來了!尚書跟侍郎是禮部最高的兩個管事官了吧?難怪都找我。”

小德子覺得格外好笑,誰都知道皇上特別寵愛秋素葦,只要他肯說一句話,連死囚都能從天牢裏放出來。這年頭,能為自己在宮中找個靠山是所有朝中官員的目標,所以,秋素葦雖未有任何官爵在身,卻自然而然的成為競相送禮的對象。

俗話說得好,拿人手短。既然接了別人的東西,就表示以後有事自會幫襯着,所以宮中才會大興送禮之風。可是秋素葦卻是個異類!一般來說,一個官司兩家人,收了一家,沒理由再收另一家吧?非也非也,他就來者不拒,照單全收。

然後送禮的人該想:糟了,秋大人收了別人的禮,是不是因為我的禮不夠貴重?於是乎,慌亂另備厚禮送上。另一人又想:他竟送了兩份?那秋大人豈不是替他辦事?於是乎,也另備厚禮送上。就這樣惡性循環……到了最後,誰也說不清到底是自己送的東西較好還是對方送得較好,直至皇上聖旨下。

只有小德子再了解不過,外面全道秋素葦是看誰禮重才給誰辦事,其實……

他壓根就是光拿不辦事!反正最後絕不會有兩個主犯,總會有輕有重。重的會想:嗚呼哀哉,我送的禮不夠厚重;輕的會想:幸好幸好,我的禮物貴重些。然後,為了巴結討好秋大人再大送特送。

而秋素葦依然不動聲色,照單全收。誰也不知道他跟皇上說了些什麼,都想:反正他天天都見皇上,總會有一兩次幫自己說句好話吧?送禮准沒錯!大概全皇宮也只有皇上、秋素葦本人、以及小德子知道,這個秋素葦到了皇上跟前,連半個字都沒提過……

小德子看着秋素葦懶散地伸懶腰,不禁大奇,這個人倒也拿得不心虛?

“對了,皇上下月生辰……

逢十為壽,宮中豈不是要大辦?那我是不是也該送份禮呢?”秋素葦自言自語的喃喃了一句,然後喚道:“小德子!你說送什麼好?不能輸給別人的那種。”

“這個嘛……”

皇上壽辰非同小可,禮品非貴則名,天下奇珍更是數不勝數,難說孰重孰輕。如果想技壓強雄,便只能別出心裁了。

“回少爺,想以名貴勝出實非易事,不如奇趣特別,與眾不同,方能略勝一籌。”

“這樣啊……”秋素葦移了移身子,調整了個舒服的位置:“好象大家送的都是金銀珠寶,稀世奇珍什麼的,全是看的、用的……

可惜皇上博覽天下奇人異物,很難有什麼東西能令他驚喜吧?”

小德子的目光忽然瞟向別處,接着暖昧的一笑:“少爺,不如親自問問皇上想要什麼,您說可好?”

“他?”秋素葦涼涼的看了小德子一眼,又閉目養神,不緊不慢地說:“問那個大色狼的話,他一定會說‘民以食為天,朕自然偏好美食,你把自己洗乾淨了讓朕吃掉就行了’,我還不了解他?”

“壞心眼的小蘆葦,背着朕在奴才面前說壞話?”

秋素葦聽到這聲滿含笑意的聲音,立刻騰然坐起,開心的蹦了過去:“皇上!這麼早就忙完政事了?”

“朕以為小蘆葦不想看到朕這隻‘大色狼’呢。”當今聖上李賦松故意板着一張臉說道。

秋素葦調皮的吐吐小舌頭,像只小貓似的膩到李賦松的皇袍上,蹭啊蹭,一副討好的模樣。

“皇上何出此言?小蘆葦可不曾說過英明神武、舉世無雙的當今聖上是那個東西哦!真龍天子當然是神龍現世!就算真要說,也得說是‘那條足以動蕩天地、翻江倒海的神龍’才行嘛!”

秋素葦倒推了個乾乾淨淨,還順便甜甜地大拍馬屁,令李賦松啼笑皆非。

“哦?那就是朕龍耳失聰,聽錯了?”李賦松又故意逗他。

“不不不,皇上是天神轉世,自然千里眼、順風耳,不會聽錯了!只是小蘆葦說話含糊不清,才讓皇上聽岔了而已,是小蘆葦的錯,該打該打!”說著,秋素葦用手輕輕地在臉上拍了拍。

李賦松哈哈大笑,在秋素葦的頭上輕敲了一下:“馬屁精!知道今天玄丞相又上奏批鬥你,想故意落實‘阿諛奉承、媚主亂政、穢亂宮廷’的罪名是不是?”

“他真這麼說?!”秋素葦立刻火冒三丈,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溜圓:“那個姓玄的老東西!專跟我過不去!我哪有他說的那麼壞!!我最多就是‘私收賄賂、愚弄群臣’而已嘛!”

“哎呀,原來你不知道他的奏摺上寫了什麼?”李賦松擺出失言的模樣,故意大驚小怪的說道。

“哼!他還能寫什麼?”秋素葦氣嘟嘟地說:“三天不上表請詔他就渾身不舒服!真不知道我上輩子是不是和他有滅門之仇!老是處處針對我!”

“他倒也不是針對你,”李斌松安撫性的摟住秋素葦,後者哼哼着窩進他的懷裏:“玄臬為人處事公正不阿,且墨守陳規,容不得半分驚世駭俗。本來你非皇室血脈卻入住後宮就已於禮不和,你還不安守本份,老是周旋於各派勢力之間,他當然看你不順眼了。”

“哼,我可記得他不許我進宮的時候,天天念叨‘不合古禮’、‘有違祖訓’,這個那個,好象我一進宮就天下大亂似的!”

李賦松寵溺的捏捏秋素葦的小鼻子,啼笑皆非:“你還真是愛記仇的小鬼,這麼久的事還記得。朕不是依然接你進宮了嗎?”

“那是因為皇上是聖明的千古一帝,而他只是一個老頑固!”秋素葦大罵玄臬的同時,還不忘大大的讚揚一下李賦松。

“好了,不說這些繁瑣小事了,剛才你說什麼事不用問朕這隻‘大色狼’來着?”

李賦松有意舊事重提,沒能成功轉移話題的秋素葦吐吐舌頭,燦笑如蘭,眼送秋波:“皇上聽錯了嘛,小蘆葦才沒有說過。”

“你不是說皇上不會聽錯,只會聽岔嗎?”李賦松一副不明白的樣子沖秋素葦眨眨眼。

秋素葦一時語塞,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彷彿兩顆閃動着美麗光澤的黑寶石由水波間滑過,不經意的盪起一陣漣漪。微卷的睫毛輕掩住他眼底的狡黠笑意,他一副很無辜沒聽到的模樣,掛着甜甜的笑意望着李賦松:“皇上下月御壽,小蘆葦想送皇上一件最棒的禮物!皇上想要什麼?”

“禮物?”李賦松故意板起臉,做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架勢:“朕還缺什麼嗎?哎,俗話說民以食為天,朕自然也不例外,不如小蘆葦把自己洗乾淨了等朕來吃?那朕就收到一份最好的禮物了!”

看吧,我就知道!

秋素葦笑得一成不變,帶着幾分如同孩童般天真的眼神,故作可愛地說:“皇上想要美食?可是壽宴當天自有御膳房安排美味佳肴,囊盡天下廚藝精髓,皇上還怕沒有喜歡的?”

“有人在裝傻啊……”李賦松嘖嘖嘆氣。

“在哪裏?在哪裏?”秋素葦誇張的東張西望,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何人如此大膽?敢在皇上面前裝瘋賣傻?實在可恨!”

李賦松有點沒脾氣的看了看眼前這個俊俏可愛的小傢伙,啼笑皆非的在他的小翹婰上重重的拍了一下,驚得秋素葦一聲尖叫,偏偏煞是好聽。李賦松擺出一臉很受用的模樣,惹得秋素葦惡狠狠的瞪了這位罔顧龍威的皇上一眼。

“對了,朕的壽辰之日,要在御花園宴請群臣,只怕不能陪你了……”

“那我也去不就行了?”秋素葦理所當然地說道。

李賦松有些為難地看了秋素葦一眼:“那是‘群臣宴’,只宴請了文武百官、朝中重臣……”

秋素葦隨即不再吱聲,因為李賦松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悶悶的坐回到湘妃竹椅上,的雙足縮到椅上,小手輕輕的握住腳踝處,一聲不響地垂下頭。

李賦松心中不忍,俯捧起秋素葦的臉頰,柔聲道:“好了,朕的小蘆葦不是一向都很乖很體諒朕的嗎?以前朕每年都與你一起渡過,今年就少一次好不好?等宴會結束后,朕就帶你去承德避暑,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嗎?”

秋素葦悶悶地低着頭,輕聲道:“可是,以前每年你都跟我一起過的……不論多忙,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每年都不會失約……”

看着一向嘰嘰喳喳的秋素葦忽然變得如此沉默,李賦松深知他真的很失望,不由心頭一緊,不忍眼前的少年流露出任何失望傷心的表情。可是,自己對他的寵愛已經令群臣對秋素葦百般挑剔,每逢佳節慶典,只要自己帶着他出現在百官面前,就一定會在翌日得到聯名上詔,左一句禮法右一句綱紀,弄得不勝其煩。若此次群臣宴再一意孤行帶着他的話,只怕……

“素兒,你要明白,這次確實不行……”

“有了!”秋素葦驀然大叫,臉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情,歡快地說:“‘群臣宴’是嗎?那我也成為‘臣’不就行了嗎?你快封我個官做!”

李賦松無奈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以為這官是說做就做的?”

“你是皇帝,你說一句話就可以了呀!”秋素葦理所當然地說。

“可是朝中食祿百官皆各統其屬,分職定位。”李賦松正色道:“有品、有爵、有勛、有階,才得以任群材治百事,豈能由朕任意妄為?事關社稷,豈能兒戲?”

秋素葦聞言臉色一沉,話中帶起了情緒:“委任我就是‘任意妄為’?原來我如此不堪?既然我如百官上諫所述那般不恥,皇上何不現在下令逐我出宮?不,直接推出午門豈不一了百了?還省得皇上留下昏君的惡名!”

李賦松好笑地用力敲敲秋素葦的頭,在他那張嘟得幾乎可以掛油瓶的小嘴上彈了一下:“你在發朕的脾氣?”

“草民不敢!”秋素葦氣哼哼地說:“小小‘賤’民,哪敢對皇上發火?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皇上砍的!”

李賦松深知這個小東西是真的生氣了,只得百般哄逗起來:“好好好,朕的小蘆葦想當官,那下屆科舉之時去報個名,哪怕你交白卷,朕也封你個官做好不好?”

“好!”秋素葦氣呼呼地瞪着李賦松:“不過得延長你的壽宴!等我當上官你再宴客!”

“那怎麼能行?”李賦松不由皺起了眉頭,這個小傢伙,一生起氣來就有點胡鬧了。

“那我也不行!”

秋素葦說罷轉過臉去,泄憤似地抓起葡萄就往嘴裏塞,一陣大嚼,連核都吞到了肚裏。

“素兒……”

李賦松有點投降意味的喚着秋素葦的小名,可秋素葦只是悶着頭大吃特吃,白白的小臉漲得鼓鼓的,嘴裏滿是葡萄。還時不時發出核磕到牙齒的響聲,令旁邊的小德子提心弔膽,生恐他的小主子被葡萄核噎到。

“那你說怎麼辦?”李賦松也有點火了,雙手一背,冷聲問道。

就在所有人都開始為秋素葦捏把冷汗時,秋素葦忽然抬起頭,好象有了好主意似的一拍手,急急忙忙的把嘴裏的東西往肚子裏吞,似乎有什麼話急着說。

可是滿嘴的葡萄……

“咳咳咳!”

再咽再咽……

“咳咳咳!

拚命咽……

“咳咳!”

眼見李賦松一臉不悅,旁邊的下人們也不敢妄動,秋素葦的任性已經激怒了皇上,此刻誰還敢太歲頭上動土?小德子更是急得拚命看向皇上。停了一小會兒,李賦松終於露出被打敗的表情,拿起冰豆湯喂到秋素葦口中:“慢着點!別再往下咽了!都吐出來!快喝口湯順順氣!”

皇上鬆了口,一旁的下人們立刻雞飛狗跳起來,又是幫秋素葦拍背順氣,又是倒茶喂服,就差去請御醫來了。

“我……我想到……我……可以……”

“行了行了,”李賦松摟住秋素葦,用手溫柔的拍着他的後背,眼中帶着幾分無奈:“等你平靜下來再說,朕又不慌着走。”

秋素葦這才不急躁了,乖乖的等待着劇咳平撫。李賦松愛憐的摟着他的腰,秋素葦倒也不客氣,順着皇上的手勁索性坐到了他的腿上,還一副找到了軟墊的滿足表情,將頭枕在李賦松的胸口前,很享受的閉上了雙眼。

哎,這個任性、淘氣、馬虎、卻又分外可愛的小東西,真是叫朕又愛又恨啊……

李賦松有點認命的在心中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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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覺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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