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台灣
戴着深灰色墨鏡的黑也焰站在一問豪宅的大門外。
他的唇畔淡淡地勾勒出嘲謔的笑。
那老傢伙肯定已經等待許久了。
“少爺?!”走出那扇古董級的銅門,傭人乍然見到偉岸的身影,不禁大叫一聲。
“去稟告太上皇吧。”
“是,老爺一定很高興。”傭人馬上回身往大屋走。
藏在墨鏡底下的瞳眸熠熠生光,彷彿森林之王。
他進了銅門,冷冷一望,仍是兩排的警衛。
黑也焰覺得十分可笑…
寬敞的前院彷彿是一座藝術公園,足以容納幾百個人舉行宴會。這般大的空間在寸土寸金的台北來說著實誇張了些。
青綠的草坪依然是一年重新栽種一次,由國外空運而來。
可以想見的,後花園的鬱金香和牡丹花仍是迎風搖曳。
越過兩座價值幾千萬的古董獅子,他跨進玄關,掃視金碧輝煌的大客廳。
老傢伙不覺得刺眼嗎?一屋子金光閃閃,瑞氣千條。黃金已經不算什麼了,水晶和彩色鑽石竟然被當成擺飾般的隨意放置,還有數不完的古董皆以魚線固定住,這間大屋根本不是人類的居所,應該當成博物館收取門票。
他決定直搗黃龍,大步往父親的書房走去。
“我等你很久了。”八十八歲的黑太將眯起眼堅笑。
是的,好笑
他喜歡和晚年才得到的傳家香火鬥智,只要見到兒子狂飆狠掃,他就心情大悅,這也是他的養生之道。
“兒臣叩見太上皇。”黑也焰嘲諷的一笑。
“你是牛津有名的太子,身為你的父親的我,應該不是太上皇吧?”皇上才是。
“那麼是孤單老人一個。”
“不肖子!老父親八十八歲了,所剩不多的人生你一點孝心也不盡!”他已經開始選購上好的棺木和絕佳風水。
又是這一招!“放心,禍害通常是百歲以上的人瑞。”
“你是禍害所生的小禍害。”黑太將呵呵笑出聲。
“無聊。”黑也焰十分懷疑這老傢伙的企業財團是如何創造的。
“見到優柔了吧,她可是我津挑細選的智能美女。”
“那又如何?”
“如何?”跟他裝蒜,欺負老人家!“也焰,你也二十八歲了,需要個老婆溫床疊被。”
“溫床的女人到處都是,至於疊被,傭人即可。”
“京極呢?他需要個媽。”
“你認為哪個女人可以使京極開口叫聲媽?”他這個做爸爸的和老傢伙這個爺爺至今尚無榮幸聽見京極開金口。
“這…”黑太將站起身,龍頭拐杖往地上敲了幾響,“總得試試!”黑家子孫怎麼可以自我禁閉。
“這和你大肆宣告我的婚訊有何關係?”卑鄙老人。
“怎麼樣,各界名流的大禮全放到倉庫去‘安息’了。”這叫先下手為強。
“黑太將,你真是老人痴獃!”黑也焰冷笑一聲。
“死兒子!”存心氣死他這處心積慮的慈愛老父。
“我在台灣沒有任何事業,”兩家上市公司是段夜涯所有,他只是人頭總裁。“你的先斬後奏絲毫影響不到我。”
“所以我才要優柔主動一點,叫她到你的地盤與你日久生情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如果我對她視而不見,她撐得了多久?”女人的薄臉皮禁不起他的無心對待。
“但是你已經來了,不是嗎?”真可憐,因為想念兒子,希望見兒子一面,他必須無所不用其極的使計。
其實他是相中左優柔做兒媳婦沒錯,不過他真正的心意是要激怒寶貝兒子。否則他飛來飛去的就是懶得飛到台灣和他聯絡聯絡父子親情。
人老了,什麼都是虛幻的,只有親情才是唯一的依靠。
“難道閑舞也是你這老狐狸所安排的?”天底下最會算計兒子的當數他黑太將了。
閑舞?誰呀?忖思老半天,黑太將才恍然大悟的拍拍額頭。
“是那個和我無緣的兒媳婦啊!”
“不必裝成毫不知情的模樣!”一肚子謀略的老人絕不可相信。
黑太將扁扁嘴,“我真的不知道嘛!”冤枉老人是很殘忍的。
“心肝兒子你想想,十年前為了讓你看清楚那女人的真面目,我不惜和你恩斷義絕,還把遺囑給改了,我這麼討厭那個放蕩的女人,怎麼還可能安排她到你的地盤去?”他幾乎要老淚縱橫。
“與你無關?”黑也焰仍是三分存疑,畢竟老傢伙心思不走,和三歲小孩沒啥兩樣。
重重的點頭,黑太將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嚴肅表情。
他好歹是黑氏企業的掌舵者,是政商名流口中的將老
驀地,他眼神一亮,眸中淚霧全失。
“是不是優柔和汪閑舞杠起來了?”哈哈哈,一個是前妻,另一個是現在眾所皆知的未婚妻,這等陣仗的確有夠瞧。
眄着老父親的興奮樣,黑也焰不知該氣或是微笑。“她們快把我的家掀了。”
他唇邊驟然浮起幾不可見的輕笑…
他的小緋兒好像被惹惱了,她現在大概想要千里追殺他這罪魁禍首。
“無情的寶貝兒子啊,你是由於兩個女人的對抗,專程來找我算帳嗎?”絕對事有蹊蹺!也焰是那種情愛兜不上心頭,也從不為女人煩惱憂愁的男子漢。
“我是到皇家解決股東之間的紛爭,順道過來探望你…”死了沒有。
黑太將好感動,兒子的心中總算把他這老子擱進去了。
果然血濃於水,雖然他不太喜歡他搞那些軍火和賭場的邪門生意。
黑也焰不想再待下去,更受不了老傢伙幾乎淚涕齊下的溫情樣。
他揮揮手,“等你的心臟快要罷工的時候,我會帶京極回來見你最後一面。”順便上香。
“段夜涯,外找。”
“一輛凱迪拉克耶。”工頭吹了一聲口哨。
身為小工人的段夜涯只是聳聳肩。凱迪拉克?嗯哼,他在二十歲的時候即已擁有七輛百萬名車。
但是現下他的代步工具是一輛拼裝的破摩托車。
洗去手上黑污的他走出工地,看見來人之後,他不禁好笑的撥撥烏亮的齊肩髮絲。
“黑老太爺。”今天刮的是什麼風啊
黑太將瞪着他許久,然後笑嘆道:“你哦,好好的繼承者不當,跑來當個建築小工,難怪段老弟四處嚷嚷他生了一個不肖子。”
“您和我家的老頭子不是同病相憐?”
“也焰遲早有一天遭天譴,但是他至少成為大亨,雖然經營的是不入流的大行業。”足堪安慰,畢竟寶貝兒子的帳戶里有數也數不清的零。
段夜涯展開一記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晚輩不才嘛。”
“二十二歲就拿下博士學位的你稱得上不才?”那麼其他的年輕人不就是白痴?謙虛是種美德,但是用在段夜涯身上可就是個諷刺了。
是不是舉凡優秀過度的小夥子全是怪胎
唉!他的寶貝兒子和段小子旗鼓相當,一樣的不屑老父打下的金銀江山。
“黑老太爺駕臨這髒亂吵鬧的土地應該是有事相詢吧?”總不是來找他談天、喝汽水。
黑太將於是開門見山地問:“也焰是不是有專寵的女人了?”
他不知道多嘴是福還是禍,只好道:“他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談不上專寵吧?”
龍頭拐杖重擊石子地,眼看就要敲上段夜涯非比尋常的俊俏美顏,他只得慌張求饒,“讓我想想…”
“意思就是有了?”黑太將眸中津光一閃。
果真是老堅巨猾!“是有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啦!不過不知是rou體上的歡愉夥伴或是摻了些許的愛憐。男人嘛,總是缺不了女人這一味…”
“那女孩德行如何?”
德行?這還真難形容。“活潑叛逆的天真少女,外形是屬於氧氣美人那一款,清純時像是小天使般可人,邪魅時又似津靈般誘人。”
黑太將瞠凸了老眼,“你在寫散文啊!”
段夜涯雙手一攤,狀似無奈,“老爺子,我只見過她一次,哪裏知道她的德行如何?”況且她的德行好與壞干他何事?那是黑也焰的女人耶
“他們是如何結下孽緣的?”一定又是一隻貪愛財富的金絲雀。
“好像是她在s里詐賭,差一點就要被剁掉手掌,黑太子和她條件交換,把她帶去澳洲。”
“詐賭?是個年紀輕輕不念書的落翅仔?哼!拼了我的老命也一定要把他們的孽緣斬斷不可!”
哇!老人家似乎激起萬丈雄心,決定來個棒打鴛鴦嘍。
段夜涯幸災樂禍的暗笑於心。
不是他不夠義氣,愛情這玩意兒得受點苦才能刻骨銘心,才有那麼一點點凄涼的美感,他是在“成全”黑太子和司徒女娃偉大的愛情。
“咳咳…”他肚子裏笑到大小腸扭攪在一塊。
“小子,做工太勞累,需要鐵牛運功散補補氣。”
“感謝黑老太爺的關心,小輩無以回報,願獻一計,解您煩憂。”
“剷除那隻金絲雀?”太好了,他迫不及待要大顯威風。
剷除?!太恐怖了吧,又不是兩軍對峙。“左小姐和汪小姐全跑到澳洲去搶夫是吧,老太爺以為兩女之中誰有勝算?”
“當然是優柔,她相貌端莊,聰明有才能,又是出身良好家庭。那個汪閑舞?不過是交際花一朵。”還是即將凋零的爛花。
“據我的觀察,也焰不太可能對一個太過能幹的女人動情。”連想要慾望都不會有。
“難道就任由那隻詐賭的金絲雀成為我黑家的媳婦?!”他絕不允許!黑家少奶奶的名號高貴尊榮,哪能落到不三不四的女孩頭上。
“對了,畫衣嫂子近來可好?”段夜涯不慌不忙的問,心中暗想,堅計就要得逞了。
“哎,還不是老樣子。”那得人疼愛的小妮子只做了他兩個多月的兒媳婦,嘔啊。
“她還愛着黑太子嗎?”
“可不是!”否則哪會依賴抗憂葯度日。“小子,你突然問這問題,打的是啥鬼主意?”
“如果把畫衣嫂子直接‘打包’送到澳洲,三女,哦,是四女搶一夫,老太爺覺得這算盤撥得津不津?”
“但是也焰又不愛畫衣。”當初他們倆結婚之前,也焰就把話給撂下了。
段夜涯眯起丹鳳眼,微笑着,“此一時彼一時嘛!人的口味可能改變。”
黑太將拄着籠頭拐杖,一邊大力敲地,一邊笑得前俯後仰,“對對對!紅辣椒吃太多總是會上火,偶爾吃些百合蓮子羹才是養生之道。”
正擺着漂亮Pose的段夜涯差點摔跤。
倪畫衣是百合蓮子羹,汪閑舞是紅辣椒,那麼司徒弱緋是什麼?最狂猛的炸藥
男歡女愛和養生之道牽扯不上關係吧。
只聽得威嚴的老人緩緩說著,“我立刻把畫衣送到澳洲去,最後不管是優柔或是畫衣做我的兒媳婦都成!”
“伯父。”怯怯的聲音充滿敬畏和感念。
“什麼伯父,叫爸爸。”他可是她的公公
倪畫衣的眼睛濕了,“我已經不是也焰的妻子,沒資格喊您一聲爸爸。”充其量是下堂妻。
“一日為父,終生為父!連你也違背我的心意?”
老人家的怒火使得倪畫衣手足無措,惶惶不知如何足好。
“我…我不敢…”
“是不敢違背我,或是不敢稱呼我爸爸?”
“爸爸。”她慌張的輕喊。
“很好!既然你叫我一聲爸爸,無論是以女兒或是兒媳婦的身份,我都高興。”
“爸爸請喝茶。”趕忙端上奮起湖的冬茶,倪畫衣恭恭敬敬的連坐都不敢。
黑太將點頭微笑。這才是他要的兒媳婦嘛,也焰的眼光着實有問題,竟然不知憐愛,白白糟蹋她的純情。
瞧瞧,服帖的長直發,只上些唇彩的小嘴,白色端莊的洋裝,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粉紅色指甲,瓜子臉兒,細嫩的白皮膚,青山黛眉,活脫脫是從古畫裏走出來的大家閨秀。
加上柔婉的溫良性情,潔凈無瑕的過往,怎麼都極合他的心意。
她怎麼看都此汪閑舞那交際花強
至於年紀輕輕就跑到拉斯維加斯詐賭的那個小女孩更甭提了,恐怕連畫衣的一根腳指頭也比不上。
他一定要阻止輕佻的野女人成為也焰的第三任老婆
“身體好些了吧?可吃可睡嗎?”
眼中剛剛打住的水霧控制不了的即將淚如泉湧,倪畫衣強忍着,“好多了,謝謝您的關懷。”
其實她是幸運的,哪一個下堂妻能夠如她一般的蒙受公公的關懷?像她一樣衣食無虞
兩億美金,摺合台幣六十幾億的贍養費啊
黑也焰是個慷慨的男人,僅僅維持六十九天即夭折的婚姻,“代價”竟是令人咋舌的天大數目。
外人誤以為黑也焰錯待了她,以至於她在離婚之後數度進出津神療養院。
但事實往往與流言相惇,也由於黑也焰的行事主風難以捉摸,加上他對流言一笑置之,所以愈傳愈盛,版本也多得撩亂人心。
“畫衣,你立刻整裝到澳洲去,也焰的那間花岡岩平房你去過一次,知道怎麼去吧。”他的口吻是命令式的,不帶三分商量。
她大駭,“爸爸!我不能…”
“好哇!叫我爸爸原來是叫假的!”
“不!畫衣絕對不敢,只是…”
“哼,明知道我的血壓高,你這樣扭扭捏捏的,不怕我一個腦中風就去天堂喝茶了?”
“爸爸,您別這麼說!”他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幼年喪父,二十歲亡母,她已是孑然一身,無所憑依。只有用之不竭的贍養費…
“我去澳洲能盡些什麼力嗎?也焰可能不喜歡我的打擾。”
“胡說,也焰一向疼你。”
是呵,當她如親妹妹一般的疼。這是她的幸運,亦是她的悲傷。
她愛他已經愛了好些年,心裏再也容不下第二個男人,即使追求者甚多,她也無法強迫自己移情別戀。
人的不幸通常是自我造就的…
“你不知道,汪閑舞那忝不知恥的女人又黏上也焰了!”
“她和也焰曾有夫妻名實…”雖然只有三十天的短壽婚姻。
“什麼夫妻名實,我不承認!”那朵爛花貪求的是什麼,他這個老人可是心知肚明,否則十年前他便不會使出殺手鐧來斬斷他們不該有的姻緣。
“您是不願意她和也焰舊情復燃?”她很清楚,其實汪閑舞和她一樣,攫獲不了黑也焰的心。
汪閑舞用孩子得到一個月的婚姻,而她呢,因為老人家的另眼相待,因為京極需要一份母愛,因為黑也焰視婚姻契約加敝屣,所以榮登第二任的黑少奶奶。
倪畫衣、深深的嘆息。
黑太將氣呼呼的大吼,“除了那不知羞恥的汪閑舞以外,還有一個落翅仔!”
“落翅仔?”
“詐賭的小女娃!”八成又是傾心於也焰的酷俊風采和他的賭城王閡。
倪畫衣笑了,“也焰的條件一等一,女人對他動情是輕而易舉的。”一抹苦澀悄悄地爬上心底。
“你不愛他了?放棄了?”雖然當初會離婚是畫衣主動提出的,但他相信她對兒子仍有情。
“我能不放棄嗎?”作繭自縛的女人傷了自己,也傷了他人,太不應該。
時間是最好的治療劑,孤獨的八年歲月使她不得不看透。
她依然愛他,一分不減的深愛着,然而她已經撥雲見日,不再困住自己。
“總之,你必須飛一趟澳洲,設法離間也焰和那小女娃初發芽的情苗!我可不允許京極有這樣的太妹後母。”
“爸爸,我沒這個能耐…”一旦面對黑也焰,她害怕自己的心又控制不住的為他鼓動。
“畫衣,好歹你也當了京極兩個多月的後母,你狠得下心冷眼旁觀京極被虐待?”他抓准了她柔軟的善良心腸,心想,呵呵,薑是老的辣。
倪畫衣躊躇了。即使京極從未開口叫她一聲,也幾乎不曾正眼瞧過她,但是她不能任由另一個女人傷害自閉於世界之外的京極。
“我可以嗎?畢竟我已不是黑家的媳婦了。”而且她要用什麼法子保護京極
將她的猶豫難決看在眼底的黑太將哈哈大笑,好一會他才道:“你當然可以!別忘了你是也焰的前妻之一呵!”最要緊的是他清楚兒子一直對她心懷愧疚,她是鉗制住他的絕妙好棋。
扭着雙手好半晌,她囁嚅着說:“我去一趟,但是能不能達成您的交代,我沒有把握。”
“只要你去一趟即可。畫衣,如果你和也焰能再績前緣是最好的了,若不,請你協助優柔吧,她一定可以勝任黑少奶奶這個身份。”
“好的。”她斂眉苦笑。老人家真是津力旺盛啊。
黑太將緩緩的咧開嘴角。面色紅潤的他完全不顯龍鍾老態,甚至帶着些許頑童氣息。
他自顧自的得意着,“老謀深算的我怎麼可能輸這一盤棋?”
澳洲
司徒弱緋打開門,笑着說:“想不想我呀?黑京極。”
想當然耳,小帥哥的金口依然未開。
“可憐的孩子,你一定被那兩個唇槍舌劍的女人給嚇慘了。”所以不再拿掃帚掃階梯,也不再到餐廳吃白粥。
黑京極眨着眼,他的嘴唇蠕動了下,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說話?來,試試。”她知道這十年來他除了哭泣和“碰”、“自摸”等等字眼以外,沒發過其他聲音,她好期待。
“哦…”他發了聲,卻仍是徒勞無功。
他傷的不是聲道,而是一出生即關閉的心門。
“這樣好不好,我問話,你點個頭或搖頭?好歹我們曾經昏天暗地、沒日沒夜的打了幾千圈的麻將。”牌友情誼非比尋常。
怔忡半晌,黑京極點了下頭。
司徒弱緋開心的將他抱滿懷。
久久,她放開他,喜見他漂亮的臉蛋抹上層微紅光澤。
“小帥哥,你是不是和我一樣討厭她們?”
他點了下頭。
“你喜歡我嗎?還是討厭我?”
他重重的點點頭,又快速的搖搖頭。
“是喜歡我嘍?”她咯咯的笑,像只小母雞似的不太有氣質。
“嗯。”黑京極低啞着聲音,害羞的笑了。
她正想摸摸他的小臉,不速之客卻擅自闖入。
汪閑舞帶着笑容進房,“嗨!兒子。”
黑京極瑟縮了下,不習慣有人接近,而且她身上濃重的香水味十分刺鼻。
絲毫沒察覺他抗拒的汪閑舞仍是笑意滿臉,“你一定不認識我對吧?我自我介紹,我就是生你的媽咪,你是我的兒子,這份血緣永遠不變。”
黑京極一骨祿的躲到司徒弱緋的懷裏,他怕眼前這個臉上抹紫抹紅的女人。
笑意倏地不見,汪閑舞提高分貝開罵道:“還是這副德行!難怪我幾乎以為自己不曾生過孩子。”
“喂!你別嚇他。”有人這樣傷害自己的孩子嗎?她簡直懷疑黑京極不是從汪閑舞的肚皮生出來的。
“干你何…”汪閑舞連忙止住火氣,她是特意來籠絡這小女孩,可不能搞砸。
多一個朋友總是比多一個敵人來得濟事。
她勉強扯出一抹笑,“哎!瞧我這忘性。司徒小姐,我有事和你商量。”
“哦。”安撫好深受驚駭的黑京極,司徒弱緋才走出敞開的房門。
停步於廊道的最底端,司徒弱緋輕吁一口氣,“什麼事?”快快說完,她好快快閃人。
“我是黑也焰的初戀情人。”她面不改色的說出謊言。這可是她汪閑舞最為拿手的好戲。
“哦。”她很懶得回應,連假笑都免了。
司徒弱緋的淡然,汪閑舞毫不在意,反正她的敵手是另一個該受詛咒的女人。
“你應該明白,男人和女人一樣,對生命中的最初總是銘記於心。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僅僅是前妻,更是他兒子的媽,以及他的最初。”
“你要告訴我的就是你是他的第一個女人?”哈,原來黑也焰第一次的性經驗發生在十八歲,未免晚了點。
她粲然一笑,可是卻感到椎心刺骨,極想將那個男人拆吃入腹。
她好恨,可是又不能怨他,畢竟他的過去里本就該沒有她的參與。
臭火焰。
“汪小姐,請問你對我說這件八百年前的陳舊往事幹麼?”司徒弱緋並不知道自己這句問話酸味十足。
正沉浸在算計當中的汪閑舞也未察覺她的異樣。“要你去對左優柔透露啊!”不必本尊出手。
“說這個?有啥用處?”傳聲筒這角色太不濟了。
“我要叫她知難而退!哼,仗着有黑老頭的口頭允婚,她還真當自己是未來的黑少奶奶啊!”
“你可以自己去對她說呀。”拉她蹚這渾水?她才不要。
討好的一笑,汪閑舞爇情的拉起她的右手輕輕拍着。“你是局外人嘛,由你傳話,姓左的才會有自知之明。”事實則是當年的黑也焰是個采心大盜,馭女之數足以榮登榜首,她汪閑舞只是他床伴的萬中之一。
但是人總要懂得自抬身價。
“麻煩你嘍,可愛的小保母,我會牢牢記得你的大功勞,絕對少不了你的好處。”說完便翹着嬌婰一扭一扭的走了。
司徒弱緋幾乎要尖叫出聲,如果她不是用力的咬緊下唇的話。
汪閑舞都這麼說了,那她到底算什麼嘛
這筆帳,她已經記到黑也焰的頭上了,非找他清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