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要動心、不準動心、不行動心……」陶倩倩快到家前,遠遠就看到任子秦的身影,趕緊替自己做好心理建設。
「他這麼大男人,根本沒把妳放在心上,那妳幹嘛還要用自己的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不可以理他!」她不停的說服自己。
小臉上隱隱的笑意,也在她不斷滅火之下消失無蹤。
「假裝他是個透明人、隱形人,我看不見!」她努力替自己催眠,想對他視而不見的逕自定進家門。
但任子秦怎麼可能放棄這個天賜良機?
「嗨!」他擺出萬人迷的俊帥笑臉,瞬間,天地間的冰雪似乎都為之融化了。「小倩,妳下課了?」
咦?他終於注意到她的事了?陶倩倩掩不住心底的雀躍,決定不顧自己剛才立下的偉大誓言。「你在乎嗎?」
「是不在乎。」嘩~~真好!她終於肯理他了。
自從他倆正式分手后,她第一回正眼看着他跟他說話,可見她還是依然深愛着他。
任子秦壓根沒想到「禍從口出」的道理,繼續展現他的男性魅力,「有空嗎?我們去約會。」
他記得陶倩倩最愛纏着他陪她去約會,但在以前,他哪肯紆尊降貴?他總讓她死求活纏的,她約他十次,他只同意「出場」一次;但現在……既然是他來追她,那他就主動約她,相信她絕對會感動得痛哭流涕才對。
陶倩倩早已被他那句「不在乎」給氣得七竅生煙,再聽到他竟然這麼輕鬆的就想讓她盡釋前嫌的去跟他約會?
她會答應……才怪!
「很抱歉,我沒空。」她咬牙切齒的說。
咦?她怎麼臉色這麼難看?他都已經這麼忍氣吞聲、放下身段了耶!「小倩——」他不滿意的指責她,「我都來求妳這麼多天了,妳別拿喬。」
陶倩倩一聽這話,當下直接走人。
她「砰!」的一聲甩上門,賞了任子秦一道閉門羹,還在臨關門前送給他一句話,「任子秦,你去吃屎!」
任子秦看着緊閉的大門,心底的怒火也隱隱在燃燒。
「砰砰砰!」當下他氣得直捶門,「小倩,有話我們當面說清楚。」他不肯再這樣妾身未明的跟她玩辦家家酒了。
陶倩倩滿肚子火氣沒處發,又聽到他居然在兩人分手快半個月後,還吵着要跟她把話說明白,他……簡直有點白目了嘛!
「好,我就跟你把話說清楚。」她氣急敗壞的打開門。
任子秦一見她開門,還以為事情有了轉機,立刻就想登堂入室。
「很抱歉,有話我們去那裏……」陶倩倩遙指着外頭的社區公園,「說清楚。」
任子秦濃眉一皺,「不好吧!我們要談的可是私事耶!」
他沒那種習慣在大庭廣眾下與她說沒兩句話,接着就上演卿卿我我的戲碼啊!
呃~~基本上,任子秦還是以為,只要自己稍微安撫陶倩倩、哄哄她,他倆就能再恢復邦交,一切瞭然無痕。
「要談不談,隨你!」陶倩倩沒放下手,大有「不談拉倒」的決絕樣。
任子秦第一次產生了一點點的危機意識——他竟然有種就要失去她的強烈感受。
而當這樣的預感出現,他的心就像被千萬隻小螞蟻嚙咬般的刺痛。
不~~他就是不想對她放手啊!
他趕緊讓步,「好,我們去公園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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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任子秦端坐在公園的椅子上,陶倩倩立刻以手丈量出適當的距離,這才落坐。
「妳……」看她刻意拉遠兩人的距離,任子秦只覺得心如刀割。「小倩,有必要這樣見外嗎?」
「有,」陶倩倩說話時幾乎是咬牙切齒,「而且,我還要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說話時臉色相當凝重。
頓時,任子秦的心底閃過一絲恐懼。
「不……小倩,妳先聽我說。」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陶倩倩俏臉上那抹堅定的神采讓他很心慌——彷彿、彷彿……他真會失去她似的。
「我要先說!」這回,陶倩倩沒再像過去那樣,凡事都以他為重。
「我已經不愛你了!」
怕自己捨不得而說不出口,也怕自己因為太難過而說不出口,陶倩倩強忍着椎心之痛,把這個具有百分之七十事實的事攤在陽光下。
不、不愛了……
她……不愛他了!
任子秦在乍聽到這話的當下,彷彿聽見自己的心碎裂的聲音。
「不……」她一定是在說笑,「不會的……」
她好愛好愛他不是嗎?
是她自己說的啊!
她不是說第一眼就被他的美男色煞到,接着就對他展開追求計畫,說什麼也要讓他愛上她嗎?
那她怎麼能在對她動了心后,又狠心的說她不愛他了?!
心好痛……
陶倩倩並沒有看他,所以忽略了任子秦臉上難過的表情,實在是她自己也好難受啊!
愛他不是一兩天,她對任子秦的喜歡早已勝過一切,她甚至為了他,不惜將自己的個性、習慣、喜好……全都做了改變啊!
所以,當決定真的要放手之際,她還是好心痛啊!
「是真的,我……不愛你了。」但她知道,若再不做個了斷,她是不可能再恢復平靜的生活的。
她非得壯士斷腕,才能杜絕自己再對他抱持着一絲希望,也才能在未來重新出發。
而將來,她再不要愛人,她只要被人愛就好了。
愛人……太痛苦了。
「不——我不信!」任子秦強忍着心痛,試着做垂死的掙扎,「如果妳真不愛我了,為何會給我愛的記號?」
他堅持陶倩倩即使在分手這段期間,還是不停的對他散發出「她愛他」的訊息。
「我哪有?」有的只是對他的氣憤好嗎?
「妳當然有……」任子秦不服氣的指出事實,「妳在我酒醉之際來照顧我、妳在我上門道歉時給我機會、妳甚至在眾人面前展現妳愛我……」
他一定是因為受太大的打擊,以致神志不清了。
陶倩倩決定給他一記當頭棒喝,「我沒有。」將話說得斬釘截鐵,「我是真的不想愛你了。」是不想,而不是不愛……
「你從來沒在意過我,不是嗎?」她問,接着又道:「你甚至從來不記得我的一切,不是嗎?」
「當然不是!」他回答鏗鏘有力。
拜託!如果是的話,他會如此心痛、如此不舍、如此不甘願嗎?
「那我是個什麼樣的人?」陶倩倩壓根沒打算從他的嘴裏聽到正確的答案,因為……他絕不會答對的。
「是個愛我的人。」卻沒想到他竟回答得如此理直氣壯。
她一時怔住了。
「我……」算他說得沒錯,但那不是重點好嗎?「我的意思是,我究竟是個什麼樣個性的女人,你知道嗎?我喜歡什麼?我追求的是什麼?我的喜好是什麼?我的身家背景又是什麼?」
她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擾得任子秦的心海掀起了偌大的波瀾,他……沒把握能答對啊!
是啦!怪他一直將她該追着他跑視為理所當然,所以,他從沒將她的事完全放在心上,但這並不能拿來當作借口吧!
他……是愛她的。
「我讀什麼學校?我哪天該上課?哪時沒課?哪時我在補習?我將來想做什麼……」她又提出一串問題。
將任子秦擊得潰不成軍。
眼看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陶倩倩就知道自己在他的心底還真沒分量,所以,她決定就算心再痛,還是要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
她再不要因心軟而讓自己的日子變成黑白了。
「你不回答就代表我說的都是事實,」她難掩悲傷的說出結論,「你……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
所以,她不要這段戀情了。
「再見。」她站起身,不想再看他猶如困獸的模樣。
她知道他對她是有好感,但……那不夠,她要的是一個愛她的男人,而不是只讓她愛他而已。
才抬腳想離開,陶倩倩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
她一回頭,看見任子秦以她從未見過的嚴肅面容瞅望着她。
「我只知道妳喜歡的是我,妳追求的是我,妳的喜好就是跟我在一起。」他的嗓音沙啞……不,還帶着微微的顫抖,甚至還隱約有着哭音,「至於其它……我承認自己沒有太放在心上。」
雖然有着愧疚,但他看她的目光卻是直剌剌的,一點都沒有心虛。
「可那是因為我也跟妳一樣,我喜歡的是妳,我追求的是妳,我的喜好就是跟妳在一起。」這是他的真心話。
陶倩倩是有一咪咪小感動,但……這是不夠的。
「我沒感覺你有在追求我。」都是她在追他。
「那我改。」既然離不開她,那他願意迎合她的要求。
陶倩倩卻搖着頭,「不,我不相信你會改。」
「我什麼都不要,只要妳給我一個機會。」任子秦很自大的說:「讓我證明給妳看,我絕對會改。」
「可你要怎麼改?」雖然被他好象很有誠意的態度所感動,但她太了解任子秦的習性了,「你連我是個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啊!」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真是太看扁他了,他們好歹也交往了一年多好嗎?
「那你說,我是個什麼樣的人?」看他義正辭嚴的辯解,雖然明知希望渺茫,但陶倩倩還是隱隱興起一絲期待。
搞不好……他真的沒她想的那麼糟呢!
她以期盼的眼光盯視着他。
「妳是個……」任子秦支支吾吾的,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呢?
讓他想想。
在過去那一年多的歲月里,她總是對他言聽計從,雖然偶爾會生氣,但總在他的柔情蜜意下立刻化解,所以,她該是個善體人意的溫柔小東西吧?
「妳是個……」憶及她陪在他身畔時的小鳥依人模樣,他的俊顏立刻浮現一抹幸福的笑靨,「好溫柔的小女子,妳總是那麼的善體人意、那麼的貼心、那麼的聽活……」
但他卻沒發現,陶倩倩的臉色愈變愈沉。
「每當我有事,妳就隨傳隨到,這讓我覺得好窩心……」他愈說愈得意,「讓我更加愛妳到不行……」
「住口!」陶倩倩打斷他。
任子秦怔忡的瞅望着她,「怎麼了?小倩。」
「你說的人根本不是我!」她幾近失控的說:「我是有脾氣的,我是有主見的,我也是很倔強的……我根本就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但他記得她是那麼表現的啊!
看到任子秦一臉的委屈,陶倩倩更加抓狂,「你剛才所說的我,根本只是在一開始我想追求你、想讓你注意我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假象而已。」
所以咧?
「可當你響應我的感情后,我就一直在用我的真面目跟你相處……但你卻從沒在意過,對不對?」吼出她的心頭恨。
「我……」任子秦有點不知所措。
印象中,她確實不是他剛才所說的那種女孩,他只是一時沒想到而已。
「你才是那個對你的前女友們隨傳隨到的人,而你也一直很自得其樂不是嗎?」陶倩倩終於爆發了,「即使我這麼介意,你還是我行我素不是嗎?」
任子秦試着解釋,「小倩,如果妳想跟我算見妳父母那天的帳,那我有話要說……」
「我不聽、我不聽!」她激動的以雙手掩耳,拚命的搖頭,「你從來都沒真正將我放在心上,所以才會那麼在意你的前女友……一
「不是的……」
但她就是不肯給他解釋的機會,「你不在意我,卻那麼在意你的前女友們!」
「我沒有!」他拚命的想插嘴。
「你有——」她用控訴的眼神死盯住他,「你,從來都沒把我當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對不對?」
不對!他正想搖頭,卻被她接下來所說的話語給嚇昏了。
「對啊!我認真思考過了,因為你的每個前女友都是你主動追求的,所以你在意;而我,是我先喜歡上你,所以你從來不在意我……」她終於想出何以他會有這麼太差別的原因。
不是,她可不可以別瞎猜?
「所以……我怎麼可能再給你機會呢?」陶倩倩突然做下了結論,「你的心裏根本沒有我……」
不,她說錯了,如果他的心裏沒有她,為何會這麼捨不得讓她離開?
「放手吧!」她愈說愈沒力,「我們已經是……不可能了!」
硬是從任子秦的手中掙脫,陶倩倩垂頭喪氣的往家的方向走。
獨留任子秦一個人孤獨的坐在公園的涼椅上。
不~~她說錯了,他才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樣!
「我愛妳啊!」他低聲喃語,覺得心好象被挖了個大窟窿似的,「我不要跟妳分開,我只想一輩子跟妳在一起啊!」
可問題是,她卻拒絕跟他再玩。
為什麼?!
他真那麼傷她的心嗎?
突然,某個畫面莫名的跳進他的腦海里——
那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個夜晚,當時他大哥正在為情所苦……
他記得他大哥任子風曾經說過一句話,
「難道你們沒再深思,或許真是我們平日不把她們當一回事的態度,傷到她們的女性自尊?」
他當時只是懷疑,他大哥是發燒了嗎?
可他印象很深的是,當時他們兩個弟弟都還來不及響應,就被他大哥接下來所說的話給嚇得瞠目結舌。
他記得很清楚他大哥是這麼說的,「不!這一切都走我們自找的,但未來我們絕對會改,我們會化身為超完美男子,讓她們對我們無法挑剔,重新奪回她們的愛意。」
可他當時實在是被他大哥的驚世宣言給嚇到,以致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覺得大哥應該是受到太大的打擊,所以在痴人說夢。
可他大哥卻是信心滿滿的說:「你們先看我的表現,如果覺得可行,就照我的做法一步一腳印的挽回她們的心吧!」
說完,他以雙手爬爬自己短短的濃髮,「就從現在開始,請稱呼我為超完美男子。」
而事實也證明,他大哥的情路後來就走得好順啊!
想着想着,任子秦的臉上逐漸露出頓悟的表情,沒錯,他可以如法炮製啊!
一這麼想,他立刻化想法為行動,「先去問一下大哥的意見,要不然,再參考一下二哥的做法,或許會更好。」
任子揚只給了他一個建議,「大哥絕對是對的,我們照做就是。」
「二哥——」任子秦不解的問:「難道你也……」
任子揚點點頭,「我終於想通了,我會找適當的時機跟顏苓重新開始的。」
是這樣的嗎?
任子秦認真的思考着,難道真的只有重新開始一途,才能挽回他的愛嗎?
「子秦,如果你是真心愛她,就別再ㄍㄧㄥ了,免得時間一久,她對你的愛日益消失……」這是任子揚的沛捬之言。
「我——」好,既然他就是無法跟陶倩倩瀟洒的說bye-bye,既然他就是這麼的愛她,那他當然只剩下重新追回她的這步棋了。
「小倩,等着接招吧!」他自信滿滿的說:「我非把妳重新追到手不可。」
☆
陶倩倩卻已是心灰意冷了。
當她在公園裏聽到任子秦說的那番話,她就知道自己該完完全全對他死心了。
反正她本來就打算跟他分手,這本就在她的盤算中,她應該不會再感到傷心才對。
但她……
還是在一返家后,直接將自己丟在床上痛哭失聲,「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她要愛上他?
就在她哭得傷心欲絕、痛不欲生之際,房裏的電話突然響起。
「喂~~」她嗚咽的拿起電話,「找誰?」
「找妳。」
是他,那個讓她傷透心的人,「再見……」
她正想掛斷電話,不再跟他多說廢話,畢竟長痛不如短痛,卻被他的戰爭宣言所駭住。
「不準掛我的電話!陶倩倩,我打電話來只有一個目的,」他將話說得斬釘截鐵,「當初是妳主動追求我的。」
那又怎樣?陶倩倩不懂他為何特地打電話來舊事重提?
「而我的要求不多,我只要求妳也給我一個重新追求妳的機會。」他的語氣是那麼的堅定、那麼的勢在必得,「我絕對會再次讓妳愛上我的。」
陶倩倩明知道自己不該三心二意,該斷然拒絕的,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雀躍的心,她……好期待能被他追求啊!
「是嗎?」她努力保持語氣的冷靜,「只可惜你連我的身家背景都不知道,你要如何追?」
任子秦才不在乎,
「那是我的事,不勞妳費心,我只要求妳再給我一個機會。」
其它的事他自有打算。
難掩她的心怦怦亂跳,陶倩倩只能警告他,「那就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我可是很難追的!」絕不會像當年她追他那樣容易上手。
「那就請妳接招吧!」他信誓旦旦的掛斷電話。
獨留陶倩倩滿心的憧憬——他是真心想再將她追到手嗎?但這回,她沒打算委屈自己了,他能通過她的考驗嗎?
她……好期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