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晚飯過後,基於公平原則,女士們收拾善後,崔心婷把備好的水果送上客廳,在蘇映帆身邊坐下,「帆帆,法國的學校好玩嗎?」蘇映帆點頭,「很好玩,不過有些好難。」他剛上華人辦的華語小學,除了一般的語文教學外,還加強文化教育。

「哦?例如什麼很難?」崔心婷耐心地問。

「我們昨天上認識台灣,老師說台灣的移民史,不同的人打來打去的好難記。」蘇映帆對此感到困惑。

「哦!那你這樣記好了,你爸爸和-媽媽吵架是中法戰爭,夢渝媽媽是泉州人,我是漳州人,我們吵架就是泉漳械鬥,-媽媽是客家人,我和夢渝媽媽跟她吵架就是閩客械鬥,我們三個和靜娟媽媽吵架就是漢番爭地。最後加上利叔叔進來,他是外省人,我們四個和利叔叔吵架就發生二二八事變,這樣記住了嗎?」

蘇映帆腦袋中的怞象記憶,馬上變得具體而鮮活,興奮地點頭,「嗯!」

「好!那我們來玩個遊戲,我說事件,你就監督他們打架。把錯的人抓出來,你罰他做一件事好嗎?」

「好!」蘇映帆雀躍地拍着手,「可是季爸爸和靳爸爸呢?」

「哦,你季爸爸和靜娟媽媽一樣,靳爸爸和夢渝媽媽也一樣,還有問題嗎?」

「沒有!」

「那麼各位,請你們配合一下親子教育!」她拍了一下手,聲明遊戲規則,其實不用她聲明,在她一開口解說時,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特別是第一次見識她指導乾兒子的男士們,都為之側目。

她腦子裹充滿暴力因子。利思晟暗嘆口氣。

人一旦放鬆心情玩起來是不分大人小孩的,所以玩到後來,大家就打成一片,最樂的是蘇映帆,每一場打鬧他都參一腳。

「心婷媽媽!-打錯人了。」雖然一片混亂,蘇映帆卻還三不五時主持公義。

「喔!這次你要罰我什麼?」崔心婷喘口氣,從混亂中脫身。

「嗯_」他實在想不出什麼可以罰,「罰-讓利叔叔打回來好了,-錯打他多少次就讓他打多少次。」

「喔!那會痛耶,換別的好不好?」鬧着玩的時候,痛的感覺還好,但真的等着被打,她會痛在前面。

「喔!」蘇映帆想一下,無助地看爸爸一眼,宣靖濤點點臉頰。

「親利叔叔好了,打錯幾次就親幾次。」蘇映帆向來就受教。

「好吧!」崔心婷大方地走到利思晟面前,踮起腳在他頰邊獻上一吻。

「我確定-不止打一次。」季尹諾抗議道。

「那是幾次?」這些人員是會記恨。

「少說也有二、三十次。」宣靖濤公允地說。

「正確的數字是三十五,對不對,靜娟?」靳培凱徵詢老婆的意見,深知這幾個女子要聽實話都找靜娟的。

「應該吧!」汪靜娟是沒算得那麼清楚。

「那很累耶!」崔心婷橫了三人一眼,玩就玩嘛!何必那麼認真。

「我們崔大美女輸不起嗎?會教壞孩子的。」靳培凱用起激將法。

「別鬧了,只是遊戲而已。」利思晟覺得有點尷尬,雖然只是玩遊戲,可是一對對的夫妻間,夾着他們兩個似乎就被湊成對。

「這樣好了,分期付款,早晚各一下,我和靜娟先住這幾天,監督完了再走。」靳培凱用起心來,是全面封鎖的,既然肩負維護同胞們福祉的重任,就得在短時間內讓他們進入情況,省得夜長夢多。

這個人在美國待一個月,悶得慌,一回來就尋人開心,崔心婷不以為然。要玩就來玩吧?誰怕誰?不必三天就整得他落荒而逃,想設計人?走着瞧。

「那倒歡迎,小利你的機會來了,這次可要把你的娟娟追回來,我幫你!」崔心婷輕鬆地接招,同時實施心戰喊話,胸有成竹地看着靳培凱。

果然是難纏的女人,靳培凱暗感棘手,不過他不會無功而返的,他確定。

目睹兩人的眼光交戰,蘇紫鶯困惑地看看自己的夫婿,這些男人有鬼。

相對於大人各懷鬼胎的暗中對峙,純真的蘇映帆玩得累過頭,一靜下來就打盹。

「好啦!不早了,各自休息吧!靖濤和思晟擠一晚,我和心婷帶帆帆睡,其他兩個房間就給夢渝和靜娟,思晟你不反對吧。」蘇紫鶯抱起兒子,準備讓他安睡。

「我睡客廳好了。」來即是客,他怎好拆散人家夫妻。

「你明天還要上班,我睡客廳就好。」宣靖濤更是不安。

「別讓來讓去,小利你就和宣靖濤擠一擠,反正他們兩睡不睡同一個房間沒差的,分開也好,省得有人焚身不得解脫。」

「心婷!」利思晟不贊同地看她一眼。私底下言語大膽也就算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收斂,真是不檢點。

「古板先生又受不了了嗎?可憐啊!為了莫名其妙的觀念必須泯滅人性。」崔心婷憐憫地拍拍他的臉頰,「晚安。」順便送他一個響吻,自在他上樓。

利思晟好無奈,一個月來,他始終沒能勸導她我行我素的行事態度。

「總是不知輕重,真讓人躁心!」利思晟輕拭一下臉頰。

意圖不軌的其他三位男士,交換一下眼神,也許得改變方向,不是讓思晟掉進愛河,而是讓他自己發現已經身在其中。

「思晟哥?你喜歡心婷對不對?」汪靜娟滿心歡喜地抓着他的手。

可惜!靳培凱暗嘆,平常遲鈍的靜娟居然這回這麼靈光,但這下打草驚蛇了,要保守的思晟省悟自己愛上開放的心婷這件事,太急只會壞事,他還沒陷得不可自拔。

利思晟淡然一笑,「-不是要我照顧心婷?我當然要喜歡她才做得到,快別胡思亂想了,我和心婷只是朋友,別想些有的沒的,過度熱心會壞了我們的友誼。」

說完,他也對其他三個好友投一個心照不宣的一笑,希望他們適可而止。

「心婷很好的。」汪靜娟不死心,既然可以成為朋友,也可以進一步成為男女朋友的。

「我知道!我也很好,-為什麼選擇培凱?」感情是不能勉強,也不能替代的,友誼是友誼、愛情是愛情,不是可以通用的。

還好,思晟尚在鴕鳥階段,還沒成為警覺性高的蛇,只要讓他繼續陷入就好。

「是啊!靜娟,感情的事,感覺很重要,思晟有思晟喜歡的類型,雖然心婷很好,可是他沒那種感覺不能強求,反正追心婷的人多的是,別替她擔心,我們去看看房間。」靳培凱以退為進,牽着嬌妻也上樓去。

宣靖濤從蘇紫鶯手中抱過兒子,「早點休息吧,思晟。」

所有人都上樓后,程夢渝看了夫婿一眼,「你們做得太明顯了,思晟和心婷又不是小孩子,這樣硬湊合他們,只會讓他們反彈。」

「-不認為他們合適?」季尹諾輕攬着愛妻。

「這不是合不合適的問題,心婷是自主的,她的事不必別人插手,若他們有緣自然會成雙,弄得他們尷尬反而不好。」程夢渝太了解心婷了,她最討厭被干涉。

「不會的,他們不是處理得很好,一點都沒把我們當回事?」

「要有分寸。」程夢渝給個底限,她不會坐視崔心婷受干擾。

季尹諾這才感受到他的小妹妹其的是這三個聰穎的現代女性的大姊,篤定堅強的女強人,然而不管她是軟弱的小妹妹或是沉穩的女強人,都不妨於是他的最愛。

「會的。」他給個吻當保證。

★★★

由於時差需適應,早餐就只有利思晟和崔心婷共進,「今天就不要出去跑車了,難得紫鶯和夢渝這麼遠來一趟,多聚聚。」

「要跑個一趟,要勞作才能吃飯。」什麼事要做就做徹底,她非常認真。

「那就跑我這趟,我的車留給靖濤他們用。」

「技術犯規喲!幾點去接你?」唉!這個爛好人,總是做虧本的事,怎麼都教不精。崔心婷覺得教育失敗。

「我自己叫車回來,多陪陪帆帆吧,-不是很想他?」常常看她對着和帆帆合照的相片發獃,有時他會想,不是親生的孩子都這麼疼得緊,她一定會是個慈母。

「不差那一時半刻,再說,終究他還是要走的。」聚散離合,隨緣來去,太深的情感只會徒增傷感,再多的依戀也留不住該失落的事物,曾經那麼親密的夥伴們,一散就是天涯海角,什麼都留不住的。

「那麼五點吧!」他站起身收拾桌面。

就在兩人先後走出大門時,靳培凱自二樓陽台探出身,「女人!第三期款該付了。」

崔心婷白他一眼,勾住利思晟頸項,吻他右頰,順帶將他掛着的領帶打好,「滿意了吧!無聊男子。」樓上頓時送出三聲艷羨的哨音。

「原來沒事做的男人會集體變成智障!」大女人丟出一把刀子,迴旋地削打三位無聊男子的尊嚴。

「別理他們,他們只是關心過度,沒有惡意。」利思晟坐穩后,溫和地勸她。

「誰在乎他們幼稚的思想?只是陪那些笨蛋玩玩而已。」她很快就上路。

又是遊玩心態,這有什麼好玩的,他實在不懂。

「開慢點,這裹有時速限制的。」

「先生!在這平坦筆直的四米大道上,時速低於一百是不道德的。」何況五百公尺內沒有第二部車。

「心婷!」利思晟不贊同的聲音異常堅持,其他事她怎麼嬉遊成性,都可以隨地高興,但玩命就不行。

無趣。崔心婷放慢速度,他的堅持有三個等級——堅持、非常堅持、絕對堅持。他的堅持可以不予理會,非常堅持時必須稍加商量,若是絕對堅持就不能冒犯,雖然想知道冒犯的後果會怎樣,不過到目前為止,她還沒付諸行動。只是她的直覺一直都告訴自己,不要去抵觸他的絕對堅持。

這沒脾氣、沒骨氣的爛好人,在絕對堅持時,有股英氣,是種蘊藏無限力量的張力。

她把時速降到十,看着後方的機車一部部的呼嘯而過,就連騎着自行車運動的老人們,都驕做地超越並明顯地和他們拉開距離,這就是她的依從。

利思晟很有耐性地和她蘑菇,沒人比他更有耐力,好幾次崔心婷存心和他斗到底,都全面潰敗,沒辦法,這是個不公平的起跑點,他本來就溫吞性,而她從來沒有停下來過。

然後她看一下時間,再耗下去他會遲到,認輸地恢復正常速度。

利思晟暗鬆口氣,她愈來愈有持久性,再斗下去,他總會輸的。

唉!什麼樣的男人才受得了如此特異的女子呢?除了受得了還得懂得她的好。

除了每五分鐘會丟出毒害人的言語,每十分鐘會做出嚇人心臟的舉止外,她是個好女人口利思晟如此認為。

★★★

做人不能太熱心!凌晨五點崔心婷聽到鬧鐘響時,第一個念頭這麼轉着,昨天一時心軟,答應了一筆生意,一個女孩一早要搭六點的飛機飛美國,車行找不到其他女性司機可以出車,千求萬纏地要她幫忙。

唉!雖然不想賺那麼辛苦的錢,可是想到女孩可以安心地睡上一覺,就當是做好事般答應了,都怪這個社會太亂,身為一個女子,像她一樣從小學就練跆拳道、空手道、防身術的,有時候那還覺得最好有把黑槍比較夠力,也就難怪一般弱小女子心惶惶了,再這麼亂下去,可能醫院的變性手術會生意興隆,怕成為弱勢的女性,乾脆上醫院變件免除後患算了。

迅速地刷牙洗臉穿上外套,往樓下走去,發現廚房亮着,滿室的烤麵包香味。

「小利!你失眠啊?」難道是聽到靜娟懷孕了,受不了打擊嗎?「你不會那麼白痴吧?一心妄想野狼凱像悶蚤濤一樣,娶個老婆回家當聖女。」

利思晟狠狠地瞪她一眼,總是非講些不堪入目的話才高興似的,順手把烤麵包夾上煎蛋,切成三明冶,用紙包着,拿起保溫杯,遞到她面前,「帶着路上吃,別開快車。」

「謝啦!」崔心婷接過早點,冷不妨在他頰上獻上一吻,飛快地衝出去。

利思晟無奈地抹乾臉頰,也不知道她什麼心態,當真早晚對他獻吻,也許對她而言,吻頰是一種招呼方式吧,這女子完全不管別人的眼光,自然也不會在乎他怎想了,她總是我行我素。

不過實際上,她也沒外人傳說得那麼放浪,搬進來一個半月了,除了言語不忌,一些肢體動作放得開,很自然地對他勾肩搭背外,就是應觀眾要求吻他的頰而已,那純粹是遊玩,全然沒有一點異樣色彩,不明白為何關於她的傳言卻難聽得很。

他輕嘆口氣,何必想些無用之事,難得休假天,再回去補個眠!

不正經的女子,只有她才會有那麼不堪的念頭,好心準備早餐給她吃,居然被說成心理不平衡失眠。她才心理不平衡,總把男人想得非常不堪,男人在她眼裏不是智障就是低能。奇怪的是追人卻又能和她看不起的男人處得來,沒有男人不喜歡她的,不管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或純友誼的喜歡,她都能輕易得到。

她是個像風一樣的女子,無法捉摸。

★★★

台灣的天氣實在折騰人,前兩天冷得很,所以一早出車,她在冬衣裹穿了衛生衣,哪知太陽一出來又熱了起來,崔心婷九點多一進門,就不住地用手-風,並橫身一倒,躺在沙發上蹺起腳擱在椅背上。

利思晟由樓上下來,看了她一眼,臉頰有點紅紅的,「怎麼了?發燒嗎?」他很自然地走到沙發前,伸手探她的額頭,溫度是高了一點。

「你要喝水嗎?順便幫我拿冰水,好熱。」

利思晟看了她一下,她穿了冬衣,但今天氣溫偏高。那麼她熱得體溫高,不是生病了。

「熱就換件衣服,別總喝冰冷的飲料,對腸胃不好。」身為醫生,他非常注重正確的飲食習慣,而她的飲食習慣在他眼裹是負分。

「懶得換。」反正又不出門了,在屋內只要不動來動去的,也不至於太熱,把剛從外面活動感受的熱降低就好,不過耍他順便拿一下,舉手之勞而已,卻在那邊嘮叨起來。煩!

利思晟到廚房倒了冷開水給她,「冷水比較溫和。」

她接手過後,他就上樓進她房間,拿她秋天的襯衫下來,娟娟說她好逸惡勞,卻沒想到她懶到這種地步,連換個衣服都懶,更不用說她常常沒吃飯的理由是懶得吃了。

「換上吧!別在那邊自討苦吃。」他把衣服遞給她。

崔心婷懶懶地看衣服一眼,不為所動,她就是懶得動,怎麼這人如此無聊?

利思晟看不過去,把她拉起來,將她的套頭運動服拉過頭脫下,棉質衛生衣領口低,雪白高聳的現出的溝,他調開眼光,替她套上襯衫,不自主地臉就紅了起來。

「自己扣!」他背過身去。

崔心婷自始至終都冷眼看他,他以為他是誰?神父嗎?八成是,才會這一個半月來,每天當她是迷途羔羊一樣,殷殷勸誘着。

「定性不夠就別亂來,等一下流鼻血又要怪我隨便,抱歉啊!我不知道今天你想重溫舊夢,所以裹面多穿了一件。」她逗弄地說著。

「-!」他不高興地轉過身來,「-明知道我的用意,為什麼總要刻意弄歪了?」

「對不起!不知道誰腦筋歪了才會做事做一半的哦!」男人!總是有辦法把過錯推得一乾二淨,自己不專就說老婆不長進,結了婚就成了黃臉婆。腳踏兩條船又說女人緣太好,也不是他故意的,沒辦法嘛!女人就是喜歡他,崔心婷不以為然。

利思晟轉過身來,半蹲在地上,面無表情地扣好她衣服的扣子。

崔心婷忍不住地笑了出來,「三八兄弟!有什麼好氣的,不過就是不領你的情而已,修養真差。」她拍拍他紅透的臉頰。「你知道嗎?你真的很像我的保母韓姨,像個老媽子似的,成天想把我教好,可是我保母幫我穿衣服不會臉紅的。」他的用心,她哪會不知道,從搬進來第一天起,就對她關心照顧得無微不至,雖然很少溢於言表,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想拉她一把的心態很明顯。

「心婷!-知道嗎?這樣的行為很容易被誤解的。」到底他得怎麼說她才聽得進去?真是拿她沒辦法。

「你沒誤解不是嗎?」真正了解她的人,會知道外面那些傳說只是些傳說而已,不了解她的人,誤解就算了,人活着沒有必要取悅所有人、得到所有人的認同。

「但像我這樣的人只是少數。」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只和少數人往來,也不可能完全脫離社會規範。

「對我來說夠了,全天下的人誤解我也沒關係,我知道自己怎麼樣,小利,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你這麼躁心,真的不需要,給我你的友誼就好,其他收回吧!」難得正經的,崔心婷感激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利思晟不放棄,「-打算這麼讓人誤解過一輩子?女孩子的名聲很重要,-現在不想結婚,也許哪天會出現讓-信賴的人,讓-想定下來,-忍心讓他,甚至他的家人為流言所傷嗎?即使對方了解,但他們得面對多少異樣的眼光?」

見她不以為然地瞥他一眼,利思晟進一步說:「我知道-不認同我們社會上對男女行為的評判標準是兩套,可是-不得不承認這是現實,我不是要-屈就,而是希望-別刻意挑釁,爭女權是回事,但任流言傷害自己與女權無關的。」

「小利!我在乎的只是人權而已,身為一個自由人,我有權利在不侵犯他人權益的原則下隨心所欲。那些個過度膨脹的道德觀和社會規範是多數暴力。我交男朋友關人什麼事?我破壞人家家庭嗎?我刻意搶人家男友嗎?我是很容易和男人處得好,人家要認為那是善於勾引的結果就算了。」人生苦短,為了那些個無聊人士的評價讓自己綁手綁腳的,何必呢?

利思晟還能說什麼?她不是不懂,也不是不對,就是太與眾不同了,雖然她說很沒錯,但是這麼堅持受傷害的是自己。

「心婷!但也要拿捏個分寸,像今天這樣,若換作別的男人,-會吃虧的。」

「喂!你頭腦很不清楚哩!是你行為不當,覬覦我的好身材的,誰會像你這麼無聊怕我在冬天中暑。」這根木材也具是的,不過是看到低胸晚禮服的尺度,就在那邊大作文章!「不過話說回來,你認為自己不是男人嗎?什麼叫換做別的男人?」崔心婷又興起逗弄之心,見他氣結,她頑皮地對他笑着,「怎麼樣?我的身材好吧!那次幫我換衣服時人神交戰了多久?我可愛的柳下惠!」順帶捏捏他的臉頰。

「-知道-的問題在哪裹嗎?-認為好玩,人家認為這就是勾引!」他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的,連這種事也可以鬧着玩。

「我的確在勾引你,利君子,既然你這麼悲天憫人,不平我背黑鍋,就讓我勾引一回男人,好名副其實,大快人心,你也別再不平了,嗯!」說著她就拿起纖纖素指在他手背上畫著圈圈。

利思晟拍了一下她的手,「算我多事!」他霍地站起身離開。

不堪刺激,不過是宣導無效嘛,何必真的動氣?崔心婷輕睞負氣的身影一眼,繼續懶散地癱在沙發上。

★★★

十一點半,崔心婷把手上的雜誌看完,廚房半點聲音也沒有,「小利!你還在生氣啊?先停一下,該煮飯了。」她嬌聲呼喊着。

因為他堅持不可只吃微波食品,所以把微波爐收起來。又因為她懶每次頂多煎個蛋,煮個湯就解決一餐,他看不過去,所以自動地替她煮飯燒菜當她的御用廚子。每天下班就做兩頓菜,一頓現吃,一頓放冰箱,好給她當午餐。他若值班就會做兩天份的,雖然剛開始他的廚藝實在不怎麼樣,不過本來她就不挑嘴,熟能生巧他現在做的束西已經能入口了,男人天生廚子命。

不過今天廚子似乎鬧彆扭了,喊了半天也沒動靜。

真的生氣了,小氣!根本就沒事嘛!小弟弟一個,沒見過世面。算了,大不了不吃,不過早上太早吃東西了,還真有點餓,慘了,什麼時候有定時吃東西的習慣了?這個習慣不好,以後要是懶得吃時,會難受的,崔心婷暗自憂心。

她愈等肚子愈餓,「小利!你到底還要生氣多久啊?人家很餓了。」

「餓了叫外食。」利思晟從書房裹無情地丟出了這麼句。

「你明知道我在過安貧生活。」這彆扭的男人,她真不明白他在氣什麼。

利思晟沒再理她。

崔心婷意外他真的放着她餓肚子,看來他是鐵了心了,這沒脾氣、沒志氣的男人開竅了。

算了,慶祝白己教育有成,勞動一下吧。她走到廚房,拿起麵條,燒了一鍋開水,決定煮一鍋蘇紫鶯的家常面,她是那種不做則已,一做就是徹底的人,所以既然要忙就要忙徹底,不過好逸惡勞也是她的天性,兩天性所取得的平衡點,就是做龜毛鶯的食譜裹面最簡單的一項。

先把適中的六根小白菜一片片洗好,泡六朵適小的香菇,切好一定長度的蔥白,一匙鹽、一匙沙茶、不加味素,只用植物油,一撮小蝦米,爆得香溢四鄰,加上水煮開。把香菇切成一公分寬後放人,將小白菜折斷,丟進鍋中,打個蛋花,就做成了麵湯。然後把另一鍋中煮熟的麵條撈起,放在海碗中,加上麵湯,湯清色美。

「小利!下來吃面了,快點!」沒見回應,她放段到書房去把利思晟勾下樓,「生氣也不用和自己過不去嘛!氣壞了我也沒損失啊!傻子。」

利思晟拿開她攀在自己肩上的手,放到自己的大掌中,牽着她下樓,她可以我行我素,難道他就不行?「-要我吃飯,就得依我的規矩,我不要-勾肩搭背。」

「那我小鳥依人可以吧!」她緊偎着他,臉上帶着捉弄。

「這麼沒分寸,有什麼後果-自己負責。」他板著臉。

「放心啦!就算也不會要你負責的。」她又啄了他的臉頰。

「-別亂來!」這女人怎麼會是娟娟的好朋友?他實在懷疑。

看到桌上的面,利思晟意外極了。沒想到她煮東西的配料會超過一種以上。

「吃吧!」崔心婷一坐下,就拿起筷子。

「等等。」

「幹麼?禱告嗎?」看了他一眼,她把筷子橫在虎口,雙手合十,「感謝上帝賜我吃、賜我穿、賜我欠債不用還。阿門。」她有模有樣他在胸前畫十字。

「洗手啦!」利思晟被她逗笑了,這女人腦子裹全是把戲。

誰才不知道適可而止呢?給他讓一步,他就成了衛生股長了。算了,心情還不錯,別理會他,崔心婷起身到流理台前認真地洗了手。下次煮東西給他吃時,在碗裹給他放顆石頭,看他會怎樣,想像他驚愣的表情她忍不住逸出笑聲。

「好吃嗎?」回到餐桌,見他吃下第一口后,她期待地問。

「嗯!」她雖然懶,但真的做起事來都是高品質的。

居然「嗯」一聲就打發了,連個謝字都不講,卻成天數落她隨便。

「你很不討人喜歡耶!好吃就要吃得唏哩呼嚕的,哪像你這麼慢條斯理的。」

誰像她有銅腸鐵胃,不是暴飲暴食就是不吃不喝,也沒見她有什麼問題,他的胃就不堪進食過速,沒充分咀嚼一定會消化不良的。

「小利,對面的黃小姐對你好像比較死心了,我想我可以搬走了。」崔心婷喝了口湯后道。

「住得好好的何必搬。」利思晟一口就否絕。

「你未婚耶!多少要留點給人探聽,和我這種聲名不好的人,住同一個屋檐下,有損你的清譽。」

「心婷!不許-胡思亂想!」利思晟擱下筷子,嚴肅地告誡着。

「我怎會胡思亂想?人家怎麼說我,我不在乎,不過你不同,你奉公守法慣了,禁不起流言的傷害,何況你家世代書禮傳家,不能害你背上有損家聲的污名。」

「心婷!我早上那麼說不是這個意思。」怎麼她會這麼想呢?為何她的想法都是破壞性的?利思晟心急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那個腦子,只想保護別人,從沒想替自己爭取什麼,這樣容易受傷的,你對我好我記着了。等我想勞動時我就會搬了。」

「-要去住哪?-的套房賣了不是嗎?」

「紫鶯或夢渝的房子都空的啊!不然住靜娟那兒也行,何況還有程哥那兒。」

她根本不缺棲身之所。

「去程志新那兒不妥。」利思晟神色堅定地阻止,其實去任何地方都不好。靜娟新婚;蘇紫鶯和程夢渝的房子又沒人,她一個人住會沒人照應;去程志新那兒無疑羊入虎口。

「你好像對程哥有偏見,以前為了靜娟吃程哥的醋還有話說,現在還醋勁大發,怎麼?你真的對靜娟不死心?那也該針對靳培凱呀!」崔心婷以她黑白分明的慧眼審視着他。

程志新那世紀未情聖的行徑讓他反感,可是沒有必要批評人家,畢竟人家也沒礙着他什麼,所以他不做回答。

崔心婷前思後想,靈光一閃,「你和宣靖濤打小認識是嗎。」

「嗯!」他不知她突然提起靖濤做什麼。

「和宣郁淇也很熟嘍。」這樣就可以理解他針對程哥的理由了,程哥和她女兒很親近,所以他不是味道。

「還好。」

「小利!你八成愛上人家了,才會對程哥感冒,加油哦!宣郁淇可是人美錢多,很多人搶的。」崔心婷高興得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大力地拍他一把,替他打氣。

「少胡說八道了,我希望-繼續住下來,除非-要結婚,不然沒理由住得好好的要搬家。」利思晟低下頭專心吃面。

崔心婷當他是害臊,看在他好心的份上,這個忙她會幫的,那就再住一陣子,幫他追上宣郁淇再說。有了決定后,她把麵湯一口氣喝完,伸個懶腰,自顧上樓。

「心婷!聽到沒有,繼續住。」利思晟叮嚀道。

「好!不過你得爭氣一點哦!最多三個月,三個月就得追上手知道嗎?別再丟我這個顧問的臉了。」她以手比了個三,表示OK。

她在說什麼?利思晟只覺得霧茫茫的,不過她打消搬走的念頭就好了,還沒讓她找回安全感之前,她不適合一個人生活,特別是知道她的生活習性有多麼異於常人之後,他更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外面,他很自然地認為自己應該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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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賤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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