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站在他那寬敞、乾淨、舒適、設備齊全的廚房裏,真澄熟練的處理着魚貨海鮮。

對十幾歲起就跟着母親在魚店裏工作的她來說,這些事情一點都難不倒她。

看着她用完美的刀工將那一盒魚貨海鮮一一‘分解’,手法俐落得猶如外科醫生般時,佐州忍不住拍拍手。

“你的手法應該可以開料理店了吧?”他毫不吝於給她讚美。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道…“還差得遠呢!”

“你一定是店裏的好幫手。”

“我只是在假日幫忙,其他的時間都是我媽媽在忙,其實我沒幫上多少……”

“魚店是由你母親負責,那令尊呢?”他隨口問起。

她唇角微微一勾,淡淡的一笑,笑裏帶了點已然遙遠的哀傷。“店是我爸爸的,不過他已經過世很久了……”

聞言,他有點歉疚。“很抱歉,我不知道……”

她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沒關係。”說著,她繼續將手底下的那尾魚‘骨肉分離’。

在欣賞着她以完美的手法將魚肉切成一片片的薄片的同時,佐州又問:“家裏除了你,還有其他兄弟姊妹嗎?”

“我還有個妹妹,也是上班族。”她說。

“你母親獨力撫養你們姊妹倆?”

“嗯,是啊!”她點頭。

“她很了不起……”他由衷地道。

聽見他這句話,真澄心裏突然一暖,剛才那種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的卑微,在一瞬間突然不見了。,

撇過臉,她發現他正看着他,而他平時總嚴厲且銳利盯着她及其他隊員的黑眸,突然變得既溫柔又溫暖。

她心跳在當下漏跳了一拍,臉頰、耳朵及頸子也忽地發燙。

幸好她平時有運動的習慣,皮膚曬得比一般注重美白的女性來得黑,不然一定會讓他看見她臉上的潮紅。

“這……這種魚,我建議以生魚片的方式食用。”她故意將話題導回她正在處理的食材上。

“喔,”他趨前一步,“其他的呢?”

“這個用來煮湯,你有昆布嗎?”她問。

“應該有。”說著,他走到冰箱前面,打開了冰箱,“啊,真的有。”

說著,他拿出了一包昆布。

“你冰箱裏還有什麼?”她覺得只是以昆布熬湯似乎還不夠,如果還有其他的東西,應該會更好。

他將冰箱門大敞,然後撇唇一笑。“你來看看吧!”

她走上前去,檢視了一下他的冰箱,發現他有的東西還真不少。

“你平時下廚嗎?”她邊挑選着熬湯的食材,邊問着:“以一個單身男人來說,你的冰箱算是很豐富。”

他睇着她,不知是認真還是玩笑地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單身?”

迎上他的眼睛,她一怔,“ㄟ……”

她白痴什麼?就算他在婚姻狀況上是單身,也不代表他在感情狀況上是單身啊!再說,以他的身分及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可能在感情生活上交白卷?

光看他冰箱裏那麼豐富,也該知道應該有人,而且是女人在幫他準備東西。

看見她那種表情,他知道她當真了。剛才那句話只是一個玩笑,而他不希望她有所誤會。

“開玩笑的。”他蹙眉一笑,“我真的是一個人,冰箱裏的東西是昨天我母親來的時候帶來的。”

聞言,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安心,但……她安什麼心?又有什麼好不安心?

他是單身抑或者不是,對她有什麼不同的意義嗎?

老天,她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她……她不適合跟他‘獨處’。

“我……我該走了。”她慌慌張張的把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乾貨食材塞到他手裏。

他挑挑眉頭,睇着她,“我不會。”

“什……”她一怔。

“我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道些東西。”他蹙眉苦笑,“該放什麼或是該放多少,我一點概念也沒有。”

她想離開,而且是立刻離開,他……看得出來。

但他還不希望她走,事實上,有她在的廚房,有一種充實的、溫暖的氣氛,而他喜歡這樣的氣氛。

他不想把這種感覺想得太複雜,也許這一切只是因為他已經獨居太久,或是……這房子實在太大。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他把東西往桌上一放,“既然你已經把魚都處理好了,就順便……”

“我出來很久了。”她打斷了他。

“我算鐘點費給你。”他咧嘴笑笑,笑容裏帶着點頑童的狡黠。

“不,我……”她有點焦慮。

“你從來沒替客人做過類似的服務?”他問。

“當……當然有。”她誠實地道:“有一個獨居的婆婆一個月大概會叫兩次貨,我會幫她把飯菜都做好。”

他唇角一勾,眼底有着一種強勢的銳芒,“如果你能提供那位獨居婆婆這樣的服務,為什麼不能提供我相同的服務?”

“ㄟ?”她一怔,“可是你又不是婆婆。”

“我獨居啊!”他發揮他在商場上跟人談判的高超功力。

老實說,他不是想占她便宜,拿她當免費的煮飯婆,而她也沒有義務提供客人這樣的服務,畢竟這實在不符成本。

不過在知道她會幫獨居的老婦送貨、做飯之後,他對她有了另一層的了解及想法。她是個善良又溫暖的人,而這也是她令這偌大的房子充滿了溫暖氣氛的主因。

“對魚店來說,留住固定客源是非常重要的,不是嗎?”他直視着她。

“是……是沒錯。”

“提供客人貼心的服務就是留住客人的唯一法門,你贊成嗎?”他堅信

自己能說服她。

如果他能應付那些狡黠多詐、精於算計的生意人,就能搞定單純的她。

“ㄟ……”她反駁不了,因為他說得一點都沒錯。

假如他是那個老婆婆或是任何其他的客人,她會樂意幫這個忙,但是他不是,他……他是……

不,她有什麼理由拒絕幫這個忙?他是她的投手教練,是日下集團副執

行長,身為他的球員及職員,為教練跟長官服務是天經地義的,不是嗎?

為什麼她急着想逃?為什麼她害怕?為什麼當她面對他,就有種快不能呼吸的緊張及窒息感?

“如果你的服務讓我覺得十分滿意,不只我會成為你家魚店的固定客人,而且我還會替你介紹其他的客人……”他抿唇微笑,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這樣的條件交換,你能接受嗎?”

“我……”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生意人,而且是個厲害聰明的生意人,她……完全說不過他。

“不然我打通電話好了……”他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一愣。打通電話?打給誰?

他挑挑眉,拿出壁掛式的電話,“我打通電話給老闆娘,問她的店員是不是能提供我這樣的服務,而她又是否接受我這樣的互益條件……”說著,

他按下已撥電話的查詢,找到‘笠原的魚’的電話號碼。

“老……老闆娘?”她有點反應不過來,“你是說……我媽嗎?”

“可不是嗎?”他一笑,“她一定會樂意提供我這種貴客貼心、熱忱又完整的服務……”

她一震。要死了!要是她媽媽知道她送魚的地點是老闆的家,一定會好奇的問東問西。

而且通常她媽媽知道的事情,真知也會以零時差的速度知道。不!不行!她可不要被她媽媽跟真知兩人煩到崩潰。

“慢着!”她衝上前去,搶走了他手中的話筒,然後用力的、急忙的掛好。

他睇着她,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她一臉懊惱卻又無奈地看着他,“我……我做就是了。”

說完,她轉身走向流理台前,開始動手幹活兒。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佐州不自覺地揚起笑意。

對他來說,這真是個愉快又有趣的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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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騰騰、香氣四溢的飯菜一上桌,佐州就忍不住發出驚呼。

“真是看不出來……”他說。

真澄皺了皺眉頭,什麼叫‘真是看不出來’?他是覺得她看起來不像是會做菜的女人嗎?

是啦!她看起來是頭好壯壯,只會打球跑步,根本不像賢妻良母的樣子,但自小跟着媽媽在店面、廚房團團轉的她,可是個好廚娘耶,睇見她那不悅的、不滿的表情,他蹙眉一笑。“我在稱讚你耶!”

“日下先生稱讚人的方式真特別。”她挑挑眉,不以為然。

他爽朗地笑着:“我很喜歡你道種直來直往的率真性格。”說著,他在餐桌邊坐下。

喜歡?她心頭一悸。

笨蛋,你在心跳什麼?他所說的喜歡是一般的、平常的、普通的、沒有什麼特別含義的喜歡,你不要想太多。她在心裏忖着。

“現在像你道樣的女孩子不多了。”他邊欣賞着桌上豐盛的晚餐邊說,“我認識的女孩子都不下廚的,她們搞不好連鹽跟糖都分不清楚。”

他認識的女孩?聽起來好像他認識的女孩子超多似的。

拜託!他是日下集團的接班人,是一出娘胎就大富大貴的人,像他這般尊貴的人所認識的女孩子,十個有九個都是名門淑媛、豪門千金,那種富貴命的女孩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當然不必下廚。

“沒什麼了不起,我只是比較歹命……”她幽幽地說了一句。

“歹命?”他濃眉一叫,“女人就該像你道樣,不是嗎?”

“才不是。”她解下圍裙放好,“如果可以,大家都希望像你所認識的那些不會下廚的女孩一樣。”

他不以為然地挑眉一笑,“不,以一個男人的立場來看,你這樣的女孩子比較吃香。”

“日下先生不是一般的男人。”她說。

“喔?”他挑挑眉,一臉興味地道:“我是什麼樣的男人?”

“日下先生是日下集團的繼承人,像你道樣的男人需要的,不會是一個會做菜的女人。”

“那麼我需要什麼?”

“那得看你找的是女傭還是妻子。”她直視着他。

突然之間,她覺得這是個嚴肅的問題,嚴肅得讓她又有了一種說不上來自卑。

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那看着她的眼神像在說‘願聞其詳’。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以日下先生的經濟候件,花錢僱用家事一把罩的傭人不是問題,至於你所認識的那些不會下廚的女性,正適合你的身分地位。”

他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但她並不了解他要的是什麼。

許多像他這樣的企業家後代所選擇或交往的對象,大多是出身政商世家,非富即貴。他當然有太多那樣的選擇跟機會,但他非常清楚……那不是他要的。

“如果我要的是那種女性,就不會到現在還是單身。”他說。

迎上他的目光,她心頭又是一陣狂悸。

他要的不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每天逛街、喝下午茶、做SPA,然後打扮得雍容華貴,陪他出席宴會的女性嗎?

見鬼!他要的是什麼關她什麼事?她好奇什麼?他又何必告訴她?

像他這樣的男人,就算到現在還是單身又怎樣?難道他會娶不到老婆嗎?

再說,不管他要的是什麼樣的女人,總不可能是她道種身上不是汗味就是魚腥味的‘男人婆’吧?

“好了,坐下來吧!”他話鋒一轉,笑望着她,“再聊,菜都涼了。”

聞言,她一怔。坐下?他要叫她一起吃飯?

“我……我嗎?”她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臉驚疑。

他撇唇一笑,“這裏還有別人嗎?”

老天!他真的要留她吃飯?!尊貴無比的他,竟然邀她一起吃飯,而且是在他家?

“既然都煮好了,吃完飯再走吧!”他說。

“不……不用了……”帥哥老闆留她吃飯,固然是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但跟他獨處卻讓她很慌、很怕。

他並不可怕,而她也知道跟他在一起沒並有什麼人身安全的憂慮,只是……這樣好嗎?

在公司及球場外的地方,她應該跟他有太多接觸的機會嗎?不,面對他,她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慌亂迷惘,而為了避免這樣的慌亂迷惘更加的擴散,她應該跟他保持距離。

“我該走了。”她語氣堅定卻難掩心慌,“出來這麼久,我媽媽會以為我……”話未說完,她的手機響了。

她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一看,像獲救般的笑說:“你看,是我媽媽打來的,她一定以為我在外面摸魚打混了。”

說完,她將手機往耳邊一壓。

“媽,怎樣?噢,沒有啦!我只是……”在她跟電話那端的母親通話的同時,他從椅子上站起,然後朝她走了過來。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心裏有種不妙的感覺。

“沒事,我……我現在就要回去了……”

此時,佐州站在她面前,撇撇唇,露出了高深的、難解的微笑。

她都還來不及解讀他那猶如蒙娜麗莎般詭異的微笑,他已伸經出了手——

“笠原太太,您好。”他拿走她的手機,跟電話那端的美智子自我介紹着:“我是日下佐州,笠原小姐的投手教練……是,是的,我也是日下集團的副執行長……”

真澄簡直不敢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而她也想像得到此時在電話那端的母親該是如何的震驚,又難以置信。

“完了。”她暗叫不妙。

這下子,她恐怕永無寧日了!

“是這樣的,”佐州臉上是自若的、平靜的表情,他面帶着微笑,兩隻閃着點光的眼睛直視着一臉惶然失措的真澄,“她替我送水產過來,我不會料理,所以請她幫了個忙……是啊!我也覺得很巧,這是種緣分,不是嗎?”

聽他說話的語氣,她知道她母親已經跟他聊開了。

天啊!她媽媽平時在市場及店裏跟人聊慣了,所以非常健談,但問題是……他可不是那些買魚的歐巴桑啊!

“照顧?喔,不,我沒照顧她什麼……”佐州邊跟電話那頭的美智子愉快的聊着,邊打量着真澄臉上有趣的表情。

他看得出來,她既羞又慌。

“非常抱歉,把她留在這裏這麼久……”他笑睇着她,“是這樣的,晚餐時間也差不多到了,我留她吃完飯再回去可以嗎?”

她一震,壓低聲音說道:“手機還我。”

他對着她搖搖頭,然後勾唇一笑,“可以是嗎?那太好了……您還有話要跟她說嗎?沒有啊……嗯,好的,好的,有機會我會到府上拜訪,再見。”說罷,他關上了手機,還給了急着索回手機的她。

接下手機,她哭喪着臉,懊惱又無奈地瞪着他。

怎麼會這樣?怎麼有這種人?完了,完了,那個家她回不去了!

“只是留你吃飯,你幹嘛哭喪着臉?”他促狹一笑。

“你……”她氣惱地道:“日下先生,你覺得這樣很有趣嗎?”

“要我說實話嗎?”他睇着她,又一次露出那在公司及球場都看不見的頑童般的笑容,“是的,非常有趣。”說罷,他走回位子上坐下。

看他一副沒事人的模樣,真澄又羞又氣,“你會害我有家不歸得的。”

他挑挑眉,閑閑地看着她,“是嗎?我不知道會這麼嚴重……”

“什……”她一時氣結,說不出話。

“如果你真的有家歸不得,我家還有空房間。”他說。

聞言,她耳根倏地發燙。

他……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他家有空房間,他怎麼能對身為職員及隊員的她說這種話?

就算她頭好壯壯,像個男人婆一樣,但好歹她還是個女人吧?他有沒有拿她當女人看?

“吃頓飯沒那麼嚴重,再說·…:”不管她再如何的激動,他還是維持一貫的冷靜及優雅,“你忙了那麼久,是該享受這成果,坐下吧!”

“日下先生……”

“我已經跟令堂報備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他打斷了她。

“我會因為這件事情被我媽媽跟妹妹煩死的。”她懊惱。

“這樣啊……”他濃眉微糾,一副深自檢討的表情。

但只幾秒鐘,他又勾唇一笑,“既然如此,你留下吃飯跟立刻離開都是一樣的結果,不是嗎?”

她怔了怔,“是……是沒錯。”

“如果我是你,我會先把肚子填飽,好儲借體力回去面對她們的糾纏。”他說。

迎上他如星般燦爛的黑眸,她心頭一陣狂悸。

他說服人的功力及口才,艷非一般人能匹敵或抵擋,而她……被他說服了。

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縮頭一刀,伸頭也一刀,就算要死也要當個‘飽鬼’吧?

心頭一定,她拉出椅子,坐了下來,然後替自己盛了滿滿的一碗飯。

“開動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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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樣的甜蜜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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