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冷!今夜怎麽特別冷?到底是身體冷,還是心冷?
都是金燁害的,若是他肯砍斷鐵鏈,她也用不着跟他嘔氣;不過是砍一條鐵鏈而已,有那麽難嗎?
她只不過是威脅他而已,又不是真的要離開他,他就狠心的將她綁起來,讓她哪兒也不能去,實在太沒心、沒肝、沒肺了,
可惡、可惡、可惡……
花飛雲在心裏把金燁臭罵了千萬遍。
不行,師父說人要是生悶氣,是會傷了五臟六腑的,不但容易早死,還容易老,她不能再讓自己生氣了。
啊,她想到了,有一個方法能讓她好眠的一覺到天亮。
吸……吐……吸……吐……
花飛雲開始調息,吐納之間越來越平順、越來越平緩,直到將最後一口氣收進丹田之中,她也沉穩的睡去。
和任洛奎談完話回來,金燁見花飛雲的身軀不再因為冷而瑟縮著,以為她睡著了,因此便放大膽的靠近她,然後在她身邊躺下。
見她毫無反應,他將身子更貼近她,為她取暖;因為她的沉睡才讓他有了接近她的機會,為此他一掃積了一天的陰霾,心情為之轉好。
任洛奎見他們倆相安無事,這才鬆了一口氣,只不過明天花飛雲醒來,就不知情況會是怎樣了?
***bbscn***bbscn***bbscn***
「大師兄,飛雲怎麽還沒起來,她一向都很早起的不是嗎?」
金燁也覺得奇怪,從昨晚花飛雲就一直平躺着,連翻個身都沒有,而且她平日都比他還早醒來,莫非是昨晚受寒生病了?
他急忙走近她身邊,伸手探探她的額頭。「奇怪……沒發燒。」
「怎麽了?大師兄。」任洛奎也好奇的湊上前,看着花飛雲死人般的面孔,便開起玩笑來。「該不會沒氣了吧?」
任洛奎一句玩笑話,招來金燁的瞪視。他知道大師兄很在乎她,聽不得他開這種玩笑,所以識趣的閉上嘴。
雖然不太相信有這樣的可能,金燁還是將手指移近花飛雲的鼻前;不一會兒,任洛奎就見他神情獃滯、臉色慘白。
任洛奎心下一驚,覺得不妙,難不成……玩笑話成真了?他也親自探探她有無氣息……果真沒氣了。
「快……快將她帶到鎮上請大夫看吧!」任洛奎說話的聲音顫抖著,好好的一個人竟然就這樣沒氣了,他也被嚇到了。
找大夫?
這時金燁也只能冀望大夫妙手回春,他片刻也不敢遲疑,抱起花飛雲如旋風似的前往鎮上。
「大師兄,等我啊!」任洛奎喊著,急忙的尾隨其後。
***bbscn***bbscn***bbscn***
到了鎮上,金燁抱着花飛雲衝進一間醫館裏。其實一路上他有經過兩間醫館,但他看那些醫館生意清淡便沒進去,這間醫館由於求診者眾多,他猜想大夫醫術肯定不差,所以就選了這間進來。
「馬上叫大夫出來!」金燁一進門就吼著。
正在看診的大夫被他的氣勢嚇了一跳,雙腳不由自主的照他的話做,撇下了其他的病患,為花飛雲看診。
「這……位壯士,你……先將她放在病床上吧?!」已經有些年紀的大夫,緊張又吃力的說著。
金燁照他的話做,見大夫毫不猶豫的上前看診,又出聲威嚇道:「無論如何你都要救活她,否則我就要你陪葬。」
金燁這番嚇死人不償命的話,不僅嚇壞了大夫,更嚇阻了一些想抱怨他插隊的人。
醫館裏的人全都屏氣凝神地看着大夫診斷那躺着不動的姑娘,心下都祈禱能從大夫的口中聽到她沒事,否則就要鬧出人命了。
此時,任洛奎也氣喘吁吁的趕到。「怎麼樣……」
好安靜喔!該不會大師兄做出了什麽事,才讓他們嚇得都不敢說話?
任洛奎也跟着其他人一起注視著大夫,他很擔心大夫的回答會令大師兄做出什麽抓狂的事來。
只見大夫查看了花飛雲好一會兒,眉頭卻越蹙越緊,然後一臉不解的說道:「奇怪,我從沒見過這種癥狀,她的眼睛沒翻白,瞳仁沒放大,身子還溫爇著,怎麽看都應該是個活人,一點也不像是死了的樣子;唯一有差別的地方就是沒了氣,這……真的很奇怪,」
不會吧?連大夫也沒轍,這下……那男人該不會大開殺戒吧?
眾人都小心翼翼的注意著金燁的神色,似乎在等他下一步的動作,才決定做出什麽反應?要逃,還是繼續待着?
就在此時,忽然傳出一道好大的吸氣聲。
眾人望向聲音的來源,竟然是來自那個像是沒氣了的姑娘,而她……竟然爬起來了!
見鬼了!一屋子的人趕緊逃出門外,沒想到令他們害怕的不是金燁,反倒是花飛雲。
「睡得好舒服!」花飛雲用力伸展四肢,乍見一屋子的人,她還真是有些不解。「你們幹嘛一直盯着我看?咦,我怎麽會在這兒?」
花飛雲環顧四周,正覺得莫名其妙;金燁卻一把抱住了她,將她抱得非常緊,有一種像是失而復得的喜悅。
此刻,他只想緊緊的抱着她,感受她是真實的存在着。
「老天把你還給我了!」金燁差點就喜極而泣了。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否則他真想好好大哭一場。
「燁,你在說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懂?」花飛雲還是一頭霧水。怎麽她一覺醒來金燁就變得很奇怪,他從來不曾像這樣的緊緊抱住自己過。
莫非是他知道錯了,想求她原諒?
「你不是沒氣了嗎?」任洛奎不禁問道。
他問的也是金燁想知道的,因為她的現象實在超乎常人所能理解的了。
花飛雲推開金燁,狐疑的問:「我沒氣了?」
「是啊!一早起來我和大師兄發現你沒氣了,才趕緊把你送來給大夫看,誰知你又突然醒了,嚇壞了一堆人。」任洛奎想想還真是心有餘悸。
「哦,你說那個啊!哈哈……」花飛雲明白了後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有什麽好笑的?」任洛奎問。
「那是我用龜息大法讓自己呈現假死狀態啦……燁,你不是也知道嗎?當初我也是被我師父騙了,怎麽你忘了?」忘了昨天的不愉快,花飛雲現在可樂得很,沒想到金燁這樣就被她嚇到了。
「你還笑?你知不知道我和大師兄都快被你嚇死了?」他難得見到大師兄不知所措,抓狂似的嚷着要殺人,可見得大師兄多麽在乎她。
是嗎?他快被她嚇死了?知道金燁為她緊張,花飛雲的心中有一種狂喜。「你很擔心我死了?」
金燁定定的望着她,她練這麽危險的功夫,萬一一個不小心,真的讓自己沒氣了……一次就已經夠他受的了,若是真有那麽一天,他如何能承受得了這種打擊?
「以後不准你再用什麽龜息大法了。」他要禁止她。
他說不準就不準嗎?「為什麽不行?昨天的帳還沒跟你算清呢,今天你又憑什麽不準這個不準那個的?」
「我不想要你死。」金燁神情哀傷,口氣有些無助,還帶著濃濃的憂心。
花飛雲一時也心軟了,她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人,這下害她有氣也不好發作。「笨,我又不是真的死了。」
「我還是會擔心。」金燁繼續用眼神攻勢。
花飛雲有些招架不住。她想到他連聽到她說「死」字就怕了,更何況他還誤以為她死了;看看眾人被他嚇得一臉驚惶,想必他當時一定是急壞了吧?
花飛雲不知道,其實真正嚇到他們的是她自己,有什麽比一個死了又復活的人更可怕。
見到他這副模樣,花飛雲的氣也消了一大半,終於妥協的同意道:「好,我答應以後不用就是了。」
她的口氣有點像是在撒嬌,大概是金燁的擔心害怕,讓她感受到他真的是在乎她的;明白了這一點,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那麽氣他了。
「沒事了就好。」大夫也鬆了口氣,他這條命險些就不保了。「兩位若沒事的話,可否請兩位離開,老夫還得為其他的病人看診?」
「是是,我們馬上就離開。」任洛奎又是鞠躬又是哈腰,擺了一道烏龍,他也恨不得馬上逃離此地。
就在花飛雲下了床,正準備與金燁離開時,外頭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bbscn***bbscn***bbscn***
「讓開!讓開!」
為首的人大喝着從醫館的外面進來,他的後面還跟着十幾名和他穿着同樣衣服的人,很明顯的他們是縣衙里的官差。
還沒弄清楚他們意欲為何,就有人指著金燁喊道:「余捕快,快把他抓起來,他就是傳聞中的金殺手!」
馬邑在街上瞧見金燁,就急急忙忙的到縣衙報案。
那日他帶著一群人找金燁的碴,竟然被打得落荒而逃,他一直苦無報仇的機會,沒想到金燁卻自個兒送上門來了。
他知道自己打不過金燁,所以通知了余捕快來抓人,若是金燁和官府里的人動手,他肯定吃不完兜著走,說不定還會變成人人喊打的通緝要犯,到那時才能消他的心頭之恨。
金燁和花飛雲都見過那說話的人,他就是前幾日向他們挑釁的馬邑。
「馬邑,你如何證明他就是金殺手?」余捕快以職業性的口吻問著。
「我曾和他交手過,當時我問他是不是金殺手,他沒否認。」馬邑氣呼呼的指著金燁。
「是這樣嗎?」余捕快轉而問金燁。
「他說謊。」花飛雲忍不住跳出來說道:「他根本沒和燁交過手,跟他交手的人是我!而且他還像落水狗般的叫囂著逃跑。」
原來是輸給了姑娘家,才不甘心的挾怨報復。
馬邑可是地方上有名的惡霸,有這等大快人心的事,大夥兒怎能不嘲笑一番。
馬邑面子上掛不住,惱羞成怒的吼道:「反正他就是金殺手,余捕快,你快把他抓起來。」
「你說抓就抓啊,沒憑沒據的,我怎能相信你的片面之詞就隨意亂抓人,這樣的話牢房豈不早就人滿為患了?」余捕快做做樣子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其實他們早就串通好了,只不過是要演給旁人看的,要是表現得太明顯,落人口實,傳到縣太爺的耳里,他的職位恐怕不保。
被余捕快這麽一凶,馬邑的氣焰頓時消滅了不少。「可是總不能放任着他不管吧?」——
「你是否承認你是金殺手?」余捕快問道。
金燁不喜歡他審問的口氣,若他是隻身一人,他還可以一走了之,但現在礙於有花飛雲在身邊,且惹惱了官差止月定更麻煩。
「我是姓金沒錯,至於世人口中所喊的金殺手是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他一副事不關己的口氣回話。
「傳聞中從來沒有人見過金殺手,只不過這三年內出現一些死狀一樣的人,而大家認為是同一個人,所以把他稱作是金殺手;奇怪的是,他最近改變作風,擄人勒贖說他缺錢用,每次作案就開口要五萬兩,而且綁的大多是一些富商……」余捕快緩緩道出他所得知的消息。
「絕對不是他。」花飛雲跳出來澄清。「因為我每天都跟他在一起,最清楚他做了些什麽事。」
「他們是同夥,她的話根本不可信。」馬邑又指證道。
「你又是他什麽人?」余捕快又問。
「我是……是……」花飛雲一時無言,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也不知道她要說她是金燁的什麽人,總不能說金燁把她當成猴兒來看待吧?
不料金燁卻一把將她攬了過來,說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是要成為妻子的那一種未婚妻嗎?花飛雲迷惑的看着金燁,他竟然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倏地,她漲紅了臉,難得有了女兒家的嬌態,沒想到金燁對她……
「沒錯,他們的確是未婚夫妻,我可以作證。」任洛奎見余捕快狐疑的目光,也跳出來為他們作證。
怎麽關係人越來越多了?余捕快又轉而問道:「你又是誰?」
「我是他師弟。」
傳聞中的金殺手可是獨來獨往的,牽扯出了一堆人,根本就不像是金殺手的作風。
眼見情勢越來越不利,馬邑連忙道:「余捕快,他們肯定是說謊的,你瞧,有人會在自己未婚妻的手上戴一條大鐵鏈嗎?說不定她是被擄來的,受了金殺手的威脅,不得已才說謊的。」
有了這個鐵證,馬邑的話也變得不無道理,況且該問的也問了,金燁的嫌疑還是最大,當下余捕快也做了決定。
「這麽說,在還沒證實你是金殺手之前,你就是嫌疑犯。很抱歉,要先將你們押入大牢。」
余捕快用眼神示意,其餘的衙役全都一擁而上。
「你們放心,等證明你們與金殺手無關,縣太爺就會放了你們。」余捕快說得好聽,誰又知道他和馬邑早串通好要誣陷他領賞。
「沒有人能勉強我去哪裏。」
金燁這話擺明了挑釁官府的權威,意思是若余捕快要勉強逮捕他,那勢必得幹上一架。
「燁,你不能跟他動手,如果你跟他動手,不就稱了他們的意嗎?」這種時候花飛雲也顯得特別津明。
「是啊大師兄,如果我們逃了,不就證明那些莫須有的案子是我們做的,那我們會被通緝,會被貼告示懸賞,我們會過著亡命天涯的日子,而那個假金殺手從此逍遙法外。」其實任洛奎是想他一個索琴庄的少莊主,若被人通緝,那是一件多麽丟臉的事啊!
余捕快見他們有意束手就擒,擺起了高姿態。「既然明白就乖乖跟我們走吧!」
其實金燁也覺得師弟說的不無道理,不能因為他的任性,讓飛雲過著逃亡的生活,於是他同意暫時被收押入牢。
金燁一行人就這麽被帶走了,整件事醫館裏外的人都看得一頭霧水。
金燁對花飛雲的深情他們是看在眼裏,像這樣的人怎麽看都不像是令人聞之喪膽的金殺手?
然而他們只不過是平凡的小老百姓,就算心中有疑慮,也沒那個能力插手,自己的身體顧好才是要緊。
***bbscn***bbscn***bbscn***
滿地凌亂,空氣中有一股怪味,不時還傳來老鼠吱吱的叫聲。
早說過他不想來的,牢房可真不是人住的。金燁對著牢房的環境頻蹙眉。
「你說的是真的嗎?」
從聽見他的那一句話,花飛雲就一直記掛著這件事,她的心總是因為想起他的那句話而鼓動不停。
「什麽事是真的?」金燁也弄不明白她沒頭沒腦的話。
「就是……你說……我是你未婚妻的事。」花飛雲很不好意思的開口問。
「哈……真稀奇,沒想到猴兒也會害羞!」任洛奎取笑花飛雲,不過沒人理他。
任洛奎好像一個人唱獨腳戲,照理說他笑花飛雲是猴兒時,她應該會跳腳的跑來槌打他,怎麽今兒個卻沒有?而且兩人正互相凝望着,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難道深陷愛情中的人就可以旁若無人了嗎?而且他們被關在地牢之中,他也沒得躲,他的處境很尷尬耶。
金燁專註的凝視著花飛雲,視線捨不得移開,為她的嬌羞而着迷。
一直以來他只想着要把她留在身邊,為了如何能讓她心甘情願的留在他身邊而去請教師弟,但他從來也沒想過她會喜歡他,這教他如何不歡喜?
「是真的,我想娶你為妻。」這下換金燁變得害躁了。
花飛雲還真受不住他盈滿愛意的眸光,不自在的沉下臉,撤了徹嘴道:「我不信。」
「為什麽?」聽到她的回答,金燁的心頓時往下沉。
「你若是要娶我為妻,就不會把我當成你的寵物小花來對待了,所以你絕對不是真心的。」她哀怨的看着手腕上的鐵鏈。
「我是真心的。」金燁非常堅定的回答。
「那你證明給我看。」她可不是那麽好騙的。
怎麽證明?譬如說在她身上留下印記,證明她是屬於自己的。心裏這樣想,金燁已經捧起她的臉蛋,把自己的唇印在她的唇瓣上。
「哎呀,你幹嘛?我指的不是這個啦!」花飛雲氣呼呼地推開他,她忽然懂得羞澀為何物,慌亂的低下頭。
因為他過度親密的舉動,她捂著變得異常燙爇的雙頰。
「你不想嫁給我?」他的語氣變得森冷。
他以為花飛雲不喜歡他,討厭他親她,或許她喜歡的是師弟,因為她跟師弟說話時,總是笑容滿面的。
嫉妒心作祟,讓他腦中的胡思亂想一發不可收拾……還殃及無辜的任洛奎。
「這跟那個有什麽關係?我要的是證明。」
「難道我做得還不夠?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再親久一點?」
金燁欺近一步,她便倒退一步。「不是……是這條鐵鏈啦,如果你不把它砍斷,就代表你不是真心要娶我。」
如果她的不信任只是因為那條鐵鏈,那他願意斬斷它,只是到目前為止都是他單方面的表達心意,他都不知道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他不禁要問:「那你喜歡我嗎?」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喜歡你,只知道我很討厭你跟你師妹黏在一塊,我不喜歡那樣,所以我就非常的氣你、討厭你,因為你說會照顧我一輩子的。」花飛雲越說頭越低,為自己所說的心事感到難為情。
這下金燁完全能理解,當時她為何會有那麽激動的反應,原來她早就喜歡上他了。
「你就是喜歡我,才會亂吃飛醋。」
「我哪有?我才不喜歡吃醋呢!」她不知道此醋非彼醋。
「我跟師妹說我有想保護一輩子的人。」
「是誰?」花飛雲抬起頭來看着他。
「傻瓜,就是你。」金燁的雙眸直勾勾的望着她。
倏地,花飛雲也害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