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六月雪
那天夜裏,突如其來的一場暴雨,讓六月的天氣冷得如同冬季……
HEL回來了,但他並沒有上來看我,或者說,根本沒有人對他提起我的存在,我就這樣,被囚禁在窄小的卧室里。
胃空空的,一直持續痙攣怞痛,讓我絲毫感覺不到餓意,放在怞屜的煙只剩下殘留在煙灰缸里的煙蒂,擠入室內的風,吹熄了最後一點紅色的火光,杳燃的輕煙,瞬間斷了源頭似的消逝在黑暗中……
我從床上走下,靠在窗前,鐐銬上的鎖鏈只允許我走到這個範圍,我沒有辦法阻擋狂風帶來的寒冷,所以多披了毯子座在窗口的地毯上,遠處的雪峰被烏雲遮去,冰冷的風夾雜着雨水扑打在窗上,也從敞開的窗口落在室內……
將一切從頭回憶,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一直嘲笑着愛情的我,是在逃避還是在抗拒,現在我也說不清,有些昏沉的頭腦里,來去晃動的都是些熟悉的面孔,HEL,OSIRIS,封煜……
朦朧睡夢裏,出現了多久沒有夢見過的那個男子,微微皺着眉,凝望着我,我看見他眼中的深情,不是偽裝,我笑着向他張開手臂,DIS,我愛你……
他將我抱在懷裏,溫柔的,小心翼翼的吻着我的唇,我的額頭,我的眉眼,也許這個夢境太接近現實,我幾乎可以聞到特有的,屬於他的淡淡松香。
我的,涼……
他將我抱到床上,俯視着我,那隻冰冷的銀眸里,不再如同記憶中帶着無情的笑意,而是深情和壓抑許久的慾望。修長而溫暖的手,從衣服的下擺撫上我的腰際,在腰線處輕輕的游移,我閉上眼睛,他的唇熾熱而柔軟,在我的身上四處留下痕迹,我感覺到他進入我的身體,帶來巨大的痛楚,但我卻不想抗拒,如果一切只是夢境,那麼,我希望自己就這樣沉浸在這樣的夢裏,不再醒來……
我感覺到自己的淚水,從眼眶重落入髮際,在臉上留下冰冷的濕痕,睜開眼睛看到的,是
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充滿慾望的臉龐,如修羅般俊美的面孔,那是我用生命去愛的男人……
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午後時分,趴在我床頭的,是一頭耀眼的金髮。
HEL,我張開口想說什麼,卻發覺喉嚨痛的開口都困難。床邊的人彷彿感覺到,倏然抬起頭來,如同七年前一樣美麗純凈如湖水的藍色眸子裏,依舊盛了滿滿的擔憂和牽挂……
我的心彷彿微微的刺痛了一下,別過臉去,HEL你不恨我嗎,如果只是同情,請不要讓我再次憎恨讓我產生後悔情緒的你。
“涼,你感覺……”
我冷冷的回過頭,打算座起身來卻再次失敗,他連忙起身想扶起我,卻踉蹌了一下撲倒在我身邊……
門開了,我聽見OSIRIS有些氣惱的聲音,“HEL,你怎麼在這裏!”
高大的男子將HEL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裏,為他卷上薄毯,這才回過頭來,這是我自從離開后第一次正面見到OSIRIS,依舊和十年前一樣沉默寡言的他,漆黑的眼睛裏卻不再淡漠如過去,是仇恨……
微微一笑,我勉強撐起身體靠在床上,取過一邊的煙點燃,剛吸了一口,卻被OSIRIS奪下摁滅在煙灰缸里,“在HEL面前,不準吸煙!”
我挑了挑眉,來回打量着倆人的表情,飄散在空氣里的輕煙很快就消逝無痕,可是HEL依然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OSIRIS連忙打開窗戶散去煙味,輕輕拍着HEL的後背,眸子裏的心痛,只要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來……
“嘖,你們倆個也很般配嘛。”
眯着眼睛看着HEL面孔上一閃而過的傷痛,我挑唇輕笑着合上眼睛,不是不明白HEL對我的心,但是我永遠無法回應與他對等的感情,所以溫柔和憐憫,對於HEL來說,也許比冷漠更殘忍,也許就是我最大的弱點,永遠無法與DIS一樣,看着愛自己的人,受到傷害。所以,我永遠也贏不了那個男人……
須臾,HEL停止咳嗽,走到我面前替我掩好被子,“涼,這些年,為什麼這麼不知道好好對待自己……”
我笑着睜開眼睛,望進那泓藍色的潭水,想找到一點點的偽善,卻徒勞無功,索性笑着回答,“我活着,就表示我很善待自己。倒是你,怎麼七年不見,變得這麼弱不禁風?”
HEL還沒有開口,OSIRIS冷冷的將HEL攬入懷裏,“都是拖你的福……”
“OSIRIS!”
“你當年背叛神之淚,對HEL痛下殺手,迫使我們……”
“OSIRIS!咳咳,咳……”,HEL突然埋在OSIRIS懷中劇烈的咳嗽起來,握住他衣領的雙手也有些顫抖,“求你,不要說下去……”
OSIRIS連忙輕拍他的背部,有力的大手緊緊的將他擁在懷裏,懊惱而帶着心痛的望着HEL蒼白的面孔……
我知道,HEL變成如此,一定與當年我對他開的那一槍有關,既然作了,就不怕承擔後果,這是我的原則,“HEL,讓他說下去,我很想知道。”
“不,真的沒什麼。”
HEL慘白着臉抬起頭來,眼神里,雖然很痛苦卻依然很溫柔,因為咳嗽而有些微微泛紅的雙頰讓他看起來如同天使一般的美麗,我很明白,DIS為什麼會愛上他……
“OSIRIS,你告訴我。”
“HEL不讓說,我就不會再開口,但是CARLON你記住,這筆帳,我一定從你身上加倍討回!”
我挑眉看着左手依舊鎖着的鐵鏈,冷冷一笑,“我就在這裏,隨時奉陪。”
HEL有些悲傷的看着我,卻被OSIRIS一把抱在懷裏走出門外,門被關上后,再次傳來上鎖的聲音。鬆弛下情緒,默默地看着窗角地毯上明顯的水漬,以及,只要輕微運動,便傳來劇烈疼痛的下體……
原來,一切都不是夢……
攤開左手遮住眼睛,我突然很想大笑出聲,卻不知為什麼溢出喉際的笑聲如同嗚咽一般可憐,我又被那個男人擁抱,我再次將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他的面前,我好恨這樣脆弱無能的自己,真的,好恨……
隨後的幾周,一直都沒有看到DIS和愛獄的身影,HEL依舊每天來看我,帶來我最喜歡的六月雪,那是他專門派人去附近的小鎮裏買來,很新鮮…
記得小時候,祖母的房間外,種着大片的六月雪,春夏更迭的時間裏,滿山遍野的白色,如同冬季的雪地,潔白無暇,細密碎小的花朵,層層疊疊,脫出一片白色的海洋,美麗而純凈,如同天堂……。祖母曾經告訴過我,關於六月雪的傳說,只知道那是一個很悲傷,也很浪漫的故事,內容已經被歲月從腦海中抹去,只有那片美麗的白色,一直停留在我的回憶里……
也許是HEL細心的照顧,我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除了不能吃一些太難消化的食品,基本胃部很少再疼痛,為了防止我再喝酒,HEL派人將所有的酒都扔到山下,並勒令所有人不準帶酒上山。
我依舊默然的看着他做的一切,將他的關切,和OSIRIS對他的包容全部看在眼裏,一個大雨的早晨,嘈雜的聲音將我吵醒,走到窗前再次落入眼帘的,是那個魁偉的身影,他笑着講出來迎接的HEL抱在懷裏,很開心,也很溫柔,愛獄默默的站在他身後,由於被DIS擋住,讓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晚飯時分,有人開了門,送了晚飯進來,我依舊吃得很少,靠在床上休息。
門再次被打開,我以為是前來手是餐具的下人,沒有睜開眼睛,直到感覺到身邊的床突然下沉,唇被人粗魯的吻住……
我猛然睜開眼睛,毫不留情的一拳揮上,卻被來人納入掌中,“嘖,你的身體恢復得很好么……”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揮開被他遏制的手,冷冷的開口,“鬆開我的鐐銬!”
他挑了挑眉,沖我吐了一口煙霧,微笑着說,“乞求嗎?”
“要求!”
他拍了拍手,門外的人走了進來,遞上鑰匙,我有些吃驚,沒有想到他這麼大方的打開控制我的枷鎖而沒有任何條件。
來人取了鐐銬離開房門,也沒有再上鎖,他笑着望着我,風吹起了他額前的發,披散再我臉上,雙色的眸子裏滿滿的笑,依舊沒有任何感情……
他抬手撫上我的臉,我沒有避開,冷冷的感受着他的手再我的臉上摩娑,然後緩緩移動到左頰,我聽見他低沉而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語,“涼,愛獄喜歡你眼中的紅水晶,你說……”
“取走好了。”我冷冷的開口,看着他眼中難得一閃而過的怒意,淡然一笑,突然後頸傳來一陣劇痛……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朦朧中聽見有人在我耳邊啜泣,皺了皺眉,睜開眼睛,卻傳來一陣鑽心的疼,我自嘲的挑唇笑着,轉過頭去……
HEL見我移動,連忙握住我的手,“涼,對不起,我無力勸……”
“無所謂。”我打斷他的話,座起身來,努力適應着有些模糊的視線,“我不是照樣活着么。”
“取下你眼中的紅水晶時,可能損傷了你的視覺神經……”
“會失明么?”我笑着開口,看他眼中的憂鬱,“嗯,如果沒有找到更好的眼科大夫,你右眼的視力會逐步退化,直到……”
“那樣也好,反正也不想在看見什麼了。”
我打開怞屜掏出煙,剛點着,突然想到HEL的身體,轉身把它掐滅,回頭笑着看着HEL,“估計今天要變天呢,你穿得太少了,回房去吧……”
HEL有些悲傷的搖搖頭,突然開口,“涼,你還愛着焯么?”
我呆了一下,突然笑出聲來,“愛不起,那種神話,七年前也消失在我的世界裏了。”
HEL沒有說什麼,交待了身邊的人多注意我的體溫變化,回頭靜靜的凝視了我一會,轉身向門外走去……
再次見到DIS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我的眼睛恢復的不是很好,所以紗布一直不能取下來,但還不至於影響視物,我擁有了走到庭院的自由,所以幾乎每天傍晚時分,我會走到后廷院的那棵老松樹下休憩,沉穩的松濤,微涼的夜色,這也許是我生命中最後能感受到的景色……
我經常這麼想,對於生命,我從來沒有渴望,自然不會懼怕死亡,我合著眼睛,靜靜的座在樹下,似乎可以聽見風的歌聲……
無疑側頭望去,他就站在前方的陽台上凝望着我,黑色襯衣包裹着健碩挺拔的身軀,過肩長發隨着風飛舞飄揚,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也不願再感受他的眼神,側過頭看着夕陽暮色,金紅的陽光,抹出玫色的晚霞,藍紫色的天幕上,可以看見白色的,有些透明的月亮……
突然有人走向我,再我身邊停下,熟悉的氣息讓我瞬間明白是誰,所以自然懶的轉過頭去,他在我身邊坐下,將我攬在懷裏,我微微動了動,卻被他抱的更緊,所以也懶得在掙扎……
“快八月了……”他輕輕的開口,左手輕輕的撫上我包纏着紗布的眼睛,“紫水晶,你最喜歡的深紫色,痛嗎?”
我給了他一個看見白痴的眼神,他不是一個惜春傷秋的人,更沒有悲天憫人的良心,所以對於他的關心,自然覺得他的行為有些古怪,他笑着看着我,淡淡的笑,我卻隱隱察覺出這種笑,與往常多少有些不同……
“你想做什麼就直說,這次是要胳膊腿還是直接取走我的命?”
我的命,是他養大,所以我無所謂逃離,沒有那個必要,以他的人脈,估計我還沒有離開因斯布魯克就已經被他捉了回來。
他皺了皺眉,靠坐在樹下,將我背靠着攬在他懷裏,“為什麼?”
我不明白他想問什麼,但懶的開口說話,就這樣仰倒在他溫暖的懷裏,一直沉默到月上中天。他鬆開我,起身拍去身上的草屑,轉身朝不遠處的建築走去,隨風飄來的,是他冰冷的嘆息,似乎帶着無奈,“為什麼,背叛我?……”
我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湧出眼眶,背叛,多好笑的詞語,我從來不曾背叛自己的愛人,相對的,也不容許別人的背叛,在我眼中,愛恨不是兩個極端,而是並存的生活在我的世界裏,我曾經認定了你,所以赴湯蹈火,也絕不曾付你……
可是,我的情,你並不需要……
回到主廳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沉默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我看了一眼,轉身上樓,卻突然被後面衝來的人揪住,一拳重重的擊在腹部,我痛的彎下腰,抬起頭來時卻看見愛獄一臉憤怒的站在我面前,我接住他揮來的第二拳,冷冷的將他甩在地上,回頭上樓時,他眸中一閃而過的猩紅,瞬間止住了我的腳步……
是,我的紅水晶……
看着少年憤怒的面孔,突然笑出聲來,“原來你崇拜我到這種地步,我現在才知道真是對不起,不過安上義眼需要相當的勇氣,我佩服你!”
“可惡!”少年不甘心的撲上來,被我再次甩在地上,“我說過,不要試圖惹怒我!”
他一把將我揮開,衝上樓梯,將房門重重的甩上,我回頭看DIS冰冷的笑,雙色的眸子似乎依舊在試探捉摸我的心,我冷冷一笑,抬步走回房間……
關上門,將凌厲的視線阻隔門外,才長長的舒一口氣,很多年前,DIS曾經向我承諾,無論任何人,試圖傷害你一分毫,我會為你討回對等的代價。少年要走了我的眼睛,DIS也幫我取走了他的眼,我承認憶起那句話的瞬間,我的心動搖了,但也真的迷惑了,DIS究竟想做什麼?
取走少年的眼,松海中溫柔的擁抱,和那一聲沉重的嘆息……
究竟,意味着什麼?
從那天開始,DIS沒有在離開過淚之城,甚至沒有離開過我的視線,每天傍晚時分,他會靜靜的擁着我坐在松下,一句話也不說,直到天色微涼,才將我抱回房內,我也試圖掙扎,但他卻以當場強暴我為由,要挾我乖乖的靠在他懷裏,擁着我入睡……
這種類似於幸福的感覺,是七年前,我做夢都曾經夢到過,但現在,卻依舊虛幻的讓人無法相信,自然也不會沉浸在這種毒藥般的美夢裏……
也從那天開始,我經常在夢魘中醒來,夢中一張張被我親手殺死的面孔,在我面前哭着,滿手的鮮血握住我的手,厲聲控訴我的罪行,這種夢境,一天比一天嚴重,嚴重到我每天都要藉助大量的安眠藥劑進入夢鄉……
偶爾醒來,我會看見他睡在我身邊,有力的手臂佔有性的攔在我的腰側,我會靜靜的看着他沉睡的臉,只有這個時候的他,才能夠讓我回憶到曾經,我用心去愛過的,也沒有背叛過我的那個溫柔的男人……
我一天一天的感覺到自己的變化,我的心在逐漸的柔軟,我的視線在無意識的追尋着他的身影,就連笑容,也變得柔和很多,HEL開心的這樣告訴我,我卻無言了很久,只有淡然一笑……
我,從來不曾看見自己的未來有光明……
入冬前的一個深夜,我再次在夢魘中驚醒,伸手取葯時卻發現,身邊的人已經消失無蹤,我卷了毛毯走出房間,夜依舊靜悄悄的,呼嘯的風吹折了乾枯的樹枝發出清脆的喀嚓聲……
我聽見了聲吟的聲音,從愛獄的房間裏傳來,那種聲音對我來說,在熟悉不過,十幾年前我總是站在DIS的門外,滿臉淚痕的聽着他房間裏傳出這樣的聲音……
夢,總是容易醒,所以即使你強迫自己去相信一個夢境,它也會走到破滅的一天。就這樣,我靜靜的站在半掩的門口,看着昏黃的燈光下,如野獸一般糾纏在一起的身軀……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連落淚的心情也全部失去,我就那樣麻木的站着,聽這一切從激烈恢復平靜,直到渾身冰冷。
“DIS大人,為什麼你還不殺了他!”,少年慵懶的聲音傳出門外,我昂起頭,靜靜的看着門縫中其身穿衣的男人。
他笑着挑起少年的臉,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呵,你等不及了嗎?”
“十二年前,我親眼看見他殺了我父親,即便父親一直向他求饒,他依舊一連開了五槍……,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現在已經被他一把火燒城灰燼!我恨他,每天每天,恨不得將他粉身碎骨!”
“愛獄,你已經等了十二年,難道還缺這幾天么?”,男人笑着開口,卻冰冷的讓我的心都在痙攣,“你不想看到撕破他故作堅強的偽裝后,絕望發狂的表情嗎?”
“我……”少年猶豫了一下,男人再次笑着,“我永遠不原諒他的背叛,他每天服下我的研究出來的致幻藥品,早晚有一天,會崩潰在我面前!我很期待呢。”
十二年前?那是我第一次出去執行任務,背叛我父親的日本男人,山田左木,我一連開了五槍,槍槍命中左胸,我看見門后一個女人抱着年幼的孩子痛哭失聲,我冷冷的讓他們逃命,隨即放火燒了那棟騙取我父親血汗錢買來的豪宅……
原來,愛獄就是當時的那個孩子,DIS在那個時候,便收養了這個無家可歸的少年,和我一樣,將他訓練成為殺手,也是最後的審判者……
他給我服用的寧神藥品,連日來的夢魘,原來都是他在等我崩潰絕望的表情,我笑着,推開他們的門,靜靜的凝望着呆了一下然後再次微笑的男人,他笑着走來,殘忍而無情,“你都聽見了?”
“嗯……”,我點點頭,卷了毛毯走到樓下,摸出沙發下的槍靜靜的擦着,我的心很平靜,從來沒有過這種靜的什麼都不剩的感覺……
從十七年前相遇,到再次邂逅,我始終都是他棋局裏的一步棋,我從來都不再他的世界裏,我的父親和山田一起欺騙DIS的父親傾家蕩產,以至他們不堪債務飲彈身亡,DIS被黑社會團伙收養,直到開創‘神之淚’,而我的父親作繭自縛,因果循環,被山田雇買殺手,慘死在日本街頭,動手的,就是DIS……
幾年後,我接到DIS的指派,親手殺掉了山田.
他卻收養了山田的遺子山田愛獄,笑着取走了我們的心和靈魂,看着我們自相殘殺……
一切的一切,我都是他的棋子……
工具而已,他早就這樣告訴我,而我卻從來沒有能逃開。
樓上傳來響動,我從沙發上抬起頭,DIS,愛獄,HEL,OSIRIS站在樓梯口俯視着我,我甩開手中的毯子,緩緩的舉起左手中的槍……
“不!……”
我聽見HEL的悲鳴,我看見天使的眼淚,自始至終,在這個世界裏,只有你一個人為我哭泣,HEL,我笑着看着他,你的愛,你的情,我回報不起,下次,讓我愛上你……
扣動班機前,我看見DIS冰冷的眸子裏散發出來複雜眼神,笑吧,DIS,再次用你那溫柔而無情的微笑,將我帶下地獄……
乓,扣動班機的瞬間,DIS本能的怞出腰間的槍……
HEL被OSIRIS牢牢地鎖在懷裏,我看見他拚命伸出的手,看見愛獄快意的眼神,看見,那個惡魔驚愕中帶着痛苦的臉……
一切都好安靜,我聽見子彈穿透單薄的睡衣發出輕微的撕裂聲,我感受到灼熱的金屬撕裂肌膚血管,摩擦穿透骨骼發出的斷裂聲,我的槍里,並沒有子彈,因為我沒有辦法,再次看見你倒在我面前……
重重的退倒在牆上,垂下手,手強掉落在大理石地面,發出清脆的碰撞,有人說過,好的殺手,永遠不會讓自己的武器離開自己,除非死亡……
我突然覺得很快樂,所以我笑了,看着那雙由驚愕,變到發狂的雙色眸子,笑出了一口的殷紅,“焯,第二次,你這樣笑着,殺死我……”
倒下的瞬間,我回了頭,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飄起了雪,初冬的第一場雪,眼前出現的是大片的銀白小花,祖母說,六月雪的花語,是別離……
Chapter15終曲-雪花
XXXX年10月7日
涼昏迷了已經十五天了,十五天裏,他幾乎沒有醒來的跡象,子彈沒有直接擊中心臟,但是巨大的衝擊依然損傷了心肺組織,斷裂的碎骨已經取出,由於搶救及時,傷后恢復狀況良好。
但是由於嚴重血液流失,導致腦部缺氧,部分腦細胞損傷死亡,人體自我修復需要一個很長期的過程,涼是否能醒來,也許是明天,也許是一年,也許,是永遠……
X.XXX年10月12日
除了昨天夜間出現短暫休克外,心跳血壓基本正常,外傷恢復狀況良好,心肺復蘇手術成功,涼的腦波一直很不穩定,似乎在抗拒藥物治療,這種情況如果繼續持續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XXXX年10月15日
終於一切恢復平靜,心跳血壓基本穩定,如果這樣繼續下去,一個月後,就可以拆除呼吸器。焯在逃避了半個月後,終於回到淚之城,不過模樣卻讓我和OSIRIS嚇了一跳,衣衫不整,蓬頭垢面的完全不象曾經顯赫尊貴的殺手界教父。
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也說不定,涼在臨去之前,對我溫柔的笑,足夠我回味一生,愛上一個人,沒有道理可言,就像涼愛上焯那樣,我對涼一見鍾情,就這樣靜靜的看着他,我已經很滿足……
XXXX年10月20日
今天送涼坐了腦部CT,順便坐了全身檢查,腦部損傷不是很嚴重,主要在大腦區域,自我修復不會用太長時間,左胸斷裂骨骼基本接好,不會有後遺症,肺部損傷區域也在恢復中,但是有兩點比較麻煩,就是視覺神經和腸胃系統……
視覺神經受過兩次重創,尤其是上一次強行取出義眼,直接損傷很大,所以打算等涼的身體機能恢復穩定后,馬上接受眼部手術,否則右眼很快會失明……
胃部卻是這七年裏,長期飲食無序,酗酒等造成,大面積胃部潰瘍導致穿孔,需要長期調養,如果無效,需要切除部分胃組織……
其實我真的很心疼,涼在離開神之淚的七年裏,究竟過着怎樣的生活,今天焯一直靜靜的看着涼被送入CT室,穿着病服的涼很蒼白,卻依然俊美的如同天使,給涼換衣服的時候,我被OSIRIS拖了出來,但我依然看見涼身上的傷痕,那時為焯執行任務是留下的,佈滿了全身……
透過病房的玻璃,可以看見焯擁涼在懷裏,吻着他蒼白的唇……
我很羨慕焯,卻也很嫉妒,他曾經擁有涼全部的愛情和生命,卻從來沒有珍惜過……
XXXX年11月20日
涼終於取下了呼吸器,今天外面下了好大的雪,以前涼最喜歡雪天,他說潔白可以掩蓋一切醜惡的事物,具有最廣博的包容力……
愛獄自從涼出事那天,被焯送回日本,沒想到今天再次回來,我聽見他們在房中吵得很激烈,安靜了沒一會,愛獄衝進涼的房來,突然掏出懷裏的槍,我和OSIRIS撲上來阻止,卻聽到一聲槍響,是焯開了槍,他依舊面無表情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愛獄,跨過他的屍體走到涼的身邊,靜靜的凝望的涼蒼白的臉,我一直不明白焯的感情,他愛着涼,卻為何在七年前告訴涼愛的是我,為何在七年後的今天,再次利用愛獄這樣殘忍的傷害着涼……
涼的感情很純粹,也很執著,他愛的熱烈,恨的刻骨,對於焯的背叛,和背叛焯,也許在他心裏,比焯還痛苦……
XXXX年12月18日
涼一切恢復的都很好,心跳腦波正常……
那天夜裏無意起來,察看涼的情況,發現焯就靜靜的坐在涼床邊的凳子上,握着涼的手,我聽見他壓抑的哭聲,聽着他的懺悔,這是我認識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看見他哭泣……
隨後幾天,有了可喜的發現,每當焯握着涼的手,或者在他耳邊輕聲說話的時候,涼的腦波和心跳,都比平常要劇烈很多,正如我們想像的那樣,涼的傷勢恢復得很好,可是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願意醒來……
XXXX年12月24日
一年一度的平安夜,OSIRIS和我一起買了食物回來卻不見了焯和涼,我們尋便了整個房間也沒有找到,最後在後院的松樹下,發現了焯的身影……
他抱着卷在毯子裏,安詳的如同在睡覺的涼,喃喃的說些什麼,我看將他將一個指環套在了涼的無名指上,他們的面前,點燃了許許多多的蠟燭,彷彿天上的星星,美麗而溫馨……
那天,OSIRIS也想我表明了他從來沒有和我說過的感情,我沒有回答,感情的事情,沒有辦法說清,愛便愛了,是一生一世相守的諾言,所以,我對涼的愛,永遠不會消失……,我沒有辦法要求OSIRIS忘記我,正如我無法忘記涼一樣,OSIRIS對我說,他會用一生的時間,換我一個承諾……
天上好大的雪,美麗的碎型從天上飄落下來,在燭光的照印下,如同發光的鑽石,猶如婚禮的花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