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拖着疲憊的身心,駱琳終於睜開眼,清醒時已是近中午了,她轉頭看向身旁空蕩的位置,心知范姜宇文已然離去,便飛快奔進浴室,將自己從頭到腳全都洗凈。

「夠了吧?」她邊洗邊問自己,「這樣……該夠了吧?」

就算他當年對她有恩,這份恩情她也該報夠了吧?更何況能束縛他倆的期限不也快到了嗎?她是該好好想想了。

擦乾長發,換上外出服,她正打算出門,卻聽到門鈴聲突兀的響起。

是誰?!在平常時,她是沒有訪客的。

不!該說這五年來,為了不讓任何人知道她的身分,她斷絕了與所有人的聯繫,即使是……所謂的家人!

「哪位?」她透過門板上的貓眼,發現來人是個陌生人。

「我是范姜先生的律師。」對方嚴謹的說。

律師?他為何要找律師來與她會面?

下意識駱琳的心頭有點慌張,她是知道屬於他倆的契約快到期了,但……他可以自己跟她談續約或解約,沒必要找個外人來介入吧!

還是他自始至終都視她為外人?!

雖然心有不滿,她還是打開門,恭敬的將律師迎接進家門。

「我是劉律師,」來人遞出名片,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這是范姜先生委託我來協商的委託書。」

駱琳接過數據,連看都沒看一眼,「有什麼事嗎?」

劉律師自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新的契約書,以及一張支票,言簡意賅的說明來意,「您和范姜先生原本已簽有一份同居協定。」

將先前的合約取出放在駱琳的眼前。

是啊!駱琳乍見到那份資料,心底一時百感交集──她竟在自己尚未成年之際,就被當作商品似的賣給他了!

而不過是轉眼間,她跟范姜宇文的合約就要到期了呢!那她……是否也到了該跟他告別的時候了呢?

一這麼想,她的心突然變得很混亂,她不是沒想過,只是,她還沒想透徹,也不知范姜宇文對她的打算到底是什麼,是以,她一直沒做出決定。

現在被人將她的合約攤在桌上,讓她一時之間很難鎮定以對。

「合約怎麼了?」到最後,她只是無意識的問。

劉律師壓根沒留意她的恍神,直接翻開合約,「再過五個月,就是您和范姜先生同居期滿的日子。」

她記得,不必由一個外人來提醒她,駱琳的臉色顯得有點尷尬、有點煩惱,更有點不自在。「所以呢?」

可劉律師卻壓根不在意她的反應,「根據范姜先生的意思,他覺得是到了該放您自由的時候。」

這話是什麼意思?駱琳乍聽到這樣的說法,人一時怔住了,傻傻的瞅望着劉律師,「我……聽不懂。」

「這是范姜先生所簽下的保證書,說明他已決定片面與您提前解約,故您從現在這一刻起,就不再受制於范姜先生。」劉律師言簡意賅的解釋。

不……她還沒想要掙脫他的束縛啊!

「而這個,」劉律師遞出那張巨額支票,上面的金額是五百萬。「算是范姜先生對於提前解約對您所做的補償。」

就這樣?!他就這樣輕鬆切斷與她的聯繫,且是由他片面所決定?

一張俏臉在乍聽到這樣震撼的消息后,當下一陣青、一陣白,駱琳一時之間還真有點不知自己該如何反應才好。

「這決定是他早就做好的嗎?」到最後,她只問出這個藏在心底的疑惑,而這個答案對她是很重要的。

若是他早做好的決定,那她會對他死心的。

劉律師怔了一會兒,「不是,我是今早五點多接獲范姜先生指示的。」要他在天還沒亮時就起身擬好解約書。

他起身告辭,「就這樣,希望您還滿意這樣的結果。對了,您有兩周的時間準備搬家事宜,兩周后,范姜先生會將這棟房子處理掉。」

說完,他甚至不等駱琳做出任何響應,便已走人。

獨留她怔忡的望着桌上的數據以及那張刺眼的支票。

這……是在逼她走嗎?

在他昨晚做出那樣傷人的行為後,他決定再不跟她有所交集了是嗎?還是他對昨晚的事心生愧疚?又還是昨晚他之所以那樣對她……是因為他早已厭倦她了?

而她……是不會做出任何令他討厭行為的。

她多少還是有一點點的骨氣,也不必再為過去背負責任,她……算是自由身了不是嗎?不知為何,駱琳的眼眶逐漸濕了,淚一滴滴的從她的臉頰滑落,可她的心卻似乎變得清明了些。

范姜宇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急什麼,照說他根本不會對國內的任何人事物有所留戀才對,尤其是在這段期間。

但奇怪的是,他就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歸心似箭,所以在約兩周后的周三傍晚,他硬是趕回了台北。

一下飛機,他打破過住的慣例,要求司機將他送到駱琳所住的處所。

「明早來這裏接我。」從車裏踏出步伐,范姜宇文交代着司機,「回去記得要練總今晚別等我開會,我是不會進公司的。」

「是。」司機應聲道。

提起輕便的行李,范姜宇文一點都不懂心頭那股莫名的慌亂與驚詫所為何來?難道他有這麼期待能再見到她嗎?

可他明明已交代律師,讓她明白自己想跟她畫清界線、放她自由的絕斷心意,那她……還有可能對他有所留戀嗎?

他這兩周是故意不詢問劉律師的,他就是想自己回到駱琳的處所來印證。

但他也不知,萬一駱琳真的還留在此地,萬一她執意詢問他究竟是怎麼看待他倆間的關係時,他該如何回復?

但他的心就是莫名的緊張起來。

推開門,迎面而來的是一股濃濃的空虛感,讓范姜宇文在瞬間立刻體認到──她走了!

在過去,每次他來這裏,總能感受到屋裏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屬於她的味道。

衝進卧室,看到梳妝枱上依然擺滿當初他替她添購的化妝品,他幾乎以為她是在的;拉開壁櫥,看到滿滿都是他出國替她帶回來的名牌衣物、皮包,飾品等,他幾乎更加確認她並未離開。

「駱琳──」

但,回應他的卻是一室的孤寂。

他突然轉念一想,火速衝到梳妝枱邊的一個小櫃前,唰地拉開一看,人當下怔住了!

那小櫃裏裝的是當年他倆合約生效之際,她第一次來到這裏所攜帶的所有行頭,現在──裏面是空無一物。

范姜宇文當下就知道:她……該是氣他,甚至恨他的,因為,她甚至完全不屑他曾替她添購的任何物品,「真的走了啊!」

明明是他自己主動要她走人的,卻在真的發現她離開后,心底那份悵惘的失落感這才開始愈來愈擴散,就像個漩渦似的,糾結着讓他的心很難受。

「走了也好。」他硬逼自己這麼說。

卻在下一刻倒卧在水床上,嗅聞着殘留在床上屬於她的氣息,當那股熟悉的味道灌入他的鼻腔,他的心竟感到一陣鬆緩,人也因過度疲累而熟睡了。

一大早,范姜宇文經過一夜好眠,神清氣爽的來到客廳打算稍事休息,他邊走邊抬眼看到壁上的掛鐘,發現此刻才不過六點多。

當他走近沙發,訝異的瞄到茶几上放着一隻白色的信封。

這是什麼?

他狐疑的拿起信封,訝異的看着信封上端正的字跡──是駱琳留給他的。

就在這一剎那,他的心竟莫名的漏跳了一個節拍,但為何會這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只知道此刻的他滿心的驚疑。

匆匆打開一看,裏面掉出一張支票。

他一看支票面額,心當下一沉──是他開給駱琳的補償支票,那她……這是在表示拒收啰?

再看看信封里,還有張信紙,上面只簡短的寫了幾個字──

謝謝,我們不聯絡。

沒頭沒尾,卻是字跡潦草,看得出寫字的人當時的心情該是很雜亂。

就在這一刻,范姜宇文可以很確定,他是真的失去駱琳了。

他跟駱琳間的一切,是真的畫上了句點。

說不出心底浮現的複雜情緒是什麼,但范姜宇文決定漠視,只因看到她什麼訊息都不肯留給他,她想跟他切斷關係的用心如此明顯,他是不會強人所難的。

只是……不知她走後生活要如何過?

什麼也沒想,他立刻撥打電話,卻在聽到對方的解說后,一時無言以對。

原來,唯一能跟她聯繫的管道也已斷了……

那天……居然就在那天……

那她……該是真的不能原諒他吧!

捏着那張支票,他有些微的失神,有點想試着尋找到她,跟她解釋他並不清楚她當時的心境、跟他解釋他想放她自由的良善心意,但……他沒把握自己的說詞能令她信服。

還是……一切就這樣結束吧!

對於駱琳,他只祈望她能在未來的某個陌生地方過得好,而這樣混亂的思緒其實也只持續到司機來接他時,之後,他就恢復正常。

屬於他與駱琳間的一切,就斷了、完了、沒了……

這一刻,范姜宇文是真的這麼想,也沒有半點心思想再去找尋駱琳,他決定一切就到此為止吧!

四個月後──

寰宇集團一如往常的忙碌,幾名高層主管正在開會,熱烈的討論公司的各項業務。

好不容易會議就快結束,練成梁提出臨時動議,「早上員林的洪總來電要求我們最好能去視察一下新工廠,我和業務部的黃經理等會議一結束就啟程,可能得明晚才會回來。」

練成梁主持着會議,「這兩天若有重大事件,就由行政副總先代行視事。」

語畢,他轉向范姜宇文,「最後,請總裁做結論。」

范姜宇文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出狀況,他向來不參與細節或小事的處理,但今天,他卻反常的裁示,「去員林的事就由我和你一起吧!我想去看看新工廠的狀況。」

「你──」雖然對范姜宇文突如其來的決定感到很訝異,但練成梁卻一點也不反對,「也好,正好可以去鄉下地方走走、逛逛,對你會有幫助的。」

不是他要說,從駱琳離開后,范姜宇文比過去更賣力的工作,一天倒有二十個小時待在公司里,雖然確實讓公司業績蒸蒸日上,卻也讓他有點擔心。

他不認為變得跟個工作狂一樣的范姜宇文是正常的。

他有點擔心范姜宇文的老毛病會再犯,雖然照常理來說,他今年已發病過,但他就是隱隱擔心着。

是以,當他一聽到范姜宇文肯跟他一起下中部看看,他當然立刻舉雙手贊成。

「就這麼決定,散會。」范姜宇文沒多理會練成梁,直接宣佈散會。

「視察完工廠后,老洪想邀請我們去參加他一個遠親的訂婚宴呢!」練成梁似乎對這趟員林之旅還滿期待的。

「要去你自己去。」范姜宇文不客氣的澆了他一頭冷水,「我當天看完工廠后就走人,絕不久留。」

也不知為何,他就是對除了工作以外的任何事都提不起興緻。

這讓練成梁真的滿擔心的,「范姜,你多久沒發泄了?」

由於兩人的交情夠深,以致他問起話來也很直接。

范姜宇文聞言人一怔,正在疾走的腳步也霎時停住,腦海里迅速浮起一道人影──駱琳。

不知為何,從她離開后,他思念她的次數莫名的增多,她甚至每晚都會入他的夢來蚤擾他,「我……」

最後,范姜宇文決定什麼都不透露,「你管我這麼多!」

「我是不想管,」練成梁老實不客氣的說,「但我擔心你壓抑過度,會對你的情緒造成不好的影響。」

范姜宇文當下靜默,良久才說:「你躁太多心了,我不會有事的。」

言談間,兩人已來到停車場,「我只希望你能適度休息休息,甚至……」頓了好一會兒,練成梁才決定將話講完整,「我建議你解開心結,要不就是再找個女人來陪你。」

范姜宇文當然知道好友的心意,便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我考慮看看。」

但他知道,以他目前每每想到女人之際,腦中必會浮現駱琳影像的情況看來,他短期應是無法接受其它女人的。

只是,這點就不必講出來讓好友躁煩了。

「鏗鏘、鏗鏘──」

巨型機具作業的聲響讓眾人的耳膜都快震破了,恨不得能趕緊離開噪音充斥的工廠,唯獨范姜宇文像是充耳不聞似的,在每個監工身旁問東問西的。

因為是夏天,即使工廠里有冷氣,卻依然燥熱無比。

「我先到外面辦公室去。」練成梁終於受不了的離開。

「我陪你。」洪總也緊尾隨在後。

范姜宇文卻一點都不在意,直和工廠里的各個監工確認每項作業流程,直到一名看似忠厚老實的中年男子朝他走來。

「范姜總裁,我是這裏的廠長張祖蔭,您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問我。」他熱情的態度、誠摯的語調,讓范姜宇文只看第一眼,就認可了這個人。

「你好。」他伸出友誼之手,「貴工廠的管理還算不錯。」

如果未來能繼續發展,讓工廠生產進度達到水準之上,他就會進行併購的考量了。

「謝謝。」張祖蔭繼續熱情的問:「看得如何?還想看哪些部分,我來為您一一解釋。」

「我看夠了。」范姜宇文滿意的笑看着工廠,「我很滿意。」

張祖蔭聞言也笑開了嘴,「這真是太好了。」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黑臉上突然浮現一記可疑的暈紅,兩隻大手也有點不知往哪放的直搓柔着,「對了,范姜總裁,我今天中午要訂婚,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請您大駕光臨?」

「你今天中午要訂婚?」范姜宇文吃驚的望着身穿工作服的張祖蔭,「現在都快十一點了,你居然還在工廠里?」

「沒關係、沒關係,公事比較重要。」張祖蔭其實內心歸心似箭,但誰教範姜宇文是大客戶,他當然得隨侍在側。

「沒的事,張先生快回去準備吧!我一定準時出席。」對方肯放下這麼重要的事,一心為公,讓范姜宇文對他的印象更是大幅加分。

「那……就恭候大駕。」張祖蔭這才放心的離開。

練成梁這時已來到范姜宇文的身畔,心有戚戚焉的說:「看來還是娶鄉下女人比較好,懂事又不會吵。」

「是啊!」范姜宇文在這一刻,倒是很想與那個新娘子見見面,探詢一下她為何這麼不計較?

要是都市女性,哪容得下未婚夫只重視公事的!

坐在鄉下人習慣的「辦桌」宴席上,范姜宇文、洪總與練成梁三人正在閑話家常,卻突然聽聞「咦」的一聲。

「怎麼了?」范姜宇文瞅着發出疑問的練成梁。

「看、看到熟人!」練成梁一臉的不敢置信樣。

不會吧?莫非這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畢竟是范姜宇文自己要出這趟差的啊!

而他,當初沒機會替他倆盡點心力;這回,他至少該替她製造個機會,只是,他沒把握是否還來得及!

「哦~~」范姜宇文不在意的應了一聲,轉過頭想與洪總繼續剛才的話題,卻被練成梁不停的推着,「你在幹嘛?」

「范姜,我好像看到新郎倌在跟你招手,要你過去。」練成梁指着剛才他乍看到可疑人士的方向。

「那就過去一下吧!」洪總因與張祖蔭是遠親,當然很願意讓他們更熟識一些,以便將來能將工廠賣給大客戶。

「好。」范姜宇文什麼都沒多想,逕自朝練成梁所指的方向走過去,他是真心想向張祖蔭致賀。

當他走近離宴席不遠處的住家,剛巧看到幾名中年婦女從屋裏走出來,一見他就熱絡的喊着,「人都在裏面啦!」

范姜宇文不疑有他,以為是張祖蔭已先交代了,便道謝后往屋裏走。

來到一間門開着的房間,他輕咳兩聲,才剛要將腳踏進門裏,卻被突然現身在他眼前的女性面容給駭了一大跳。

「嚇!是妳?!」

就在這一瞬間,范姜宇文的內心真是百感交集──他才剛對某個認真工作的男人給予很高的評價,卻在下一刻發現那個男人竟突然變成他的「情敵」!

這讓他對張祖蔭的印象出現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居然敢搶他的女人,該死!

「你……」對方像是也同樣被嚇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你來幹嘛?」

本來如果她只是這麼說,那一切或許會沒事,畢竟,他是真的從未想過會和她再次重逢;可她接下來所說的那句話,卻令他頓時不爽到了極點。

她竟然說:「我不想再看到你,請你馬上離開。」還將頭扭開,似乎連多看他一眼都嫌棄。

過去的她從不會……或許是不敢,總之,她從沒對他大小聲說過話、從未忤逆過他,從來都是順服他的一切指令;卻沒想到在他好心讓她提前得到自由之後,她竟敢「恩將仇報」?!

范姜宇文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勁,還是腦中的線路一時接錯線……反正他就是氣怒攻心,理智在瞬間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妳不想再見到我?」虧他在她離開后的這四個月來,天天對她思念不已,可她卻在兩人乍見面后,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語。

「對,你走!」駱琳好怕自己會情緒失控,她才剛找到一個肯照顧她的人,她不想失去重獲新生的機會。

也由於太急、太心慌,以致她甚至忘了要「遮羞」,整個人倏地站直想趕人,「請你立刻離開!」

范姜宇文的目光當下凝在她些微凸起的小腹上,她……懷孕了?!

是……他的嗎?

不會吧!他也才只有在那一夜失控而已,雖然當晚做的次數是多了點,但應該不會那麼湊巧吧?

「誰的?」當他驚覺到時,話語已從他緊咬的齒縫中迸出。

駱琳就是不想碰到這樣的場景、就是不想被他誤會她是想威逼他,是以她躲着、隱名埋姓着,卻還是被他碰上!

這也就算了,他竟然還指着她的肚子問她裏面的種是誰的,她會肯告訴他才怪!

「誰的都有可能,就是不會是你的。」她將話說得斬釘截鐵,邊說還邊以雙手護住腹部,像是個亟欲保護小baby的母親。

他真是太可惡了,繼四個月前傷她的身後,如今竟又想來傷她的心,她……再不肯原諒他,絕不!

范姜宇文弄不懂自己突如其來的憤慨到底是為什麼,但他就是不想看到她竟這樣護住他人的種,「看來,妳找到新客戶了嗎?」

看她這樣抵死保護別人的種,這就表示她夠愛她現在準備要嫁的男人,也就表示他在她心目中已是無足輕重……

一思及她竟敢未經他的同意,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躺在別的男人懷裏,他的心就變得無法控制……

他完全不能接受她琵琶別抱的事實!

卻是壓根忘記,當初是他自己不留住她、是他自己親手放走她的!

而愈是這麼想,范姜宇文的心頭火就燃得愈旺,他控制不住的想羞辱她,看她被他所傷。

「妳的新客戶是比我給妳的五百萬更具身價嗎?」在失去理智下,他壓根沒動腦思索一下,一個鄉下地方的廠長會有多大的財力。

「你──」他竟然這麼羞辱她!

在她四個月前剛面臨喪父之痛的當下,他狠命的欺負她,傷了她的身,且在第二天拍拍屁股走人,還請律師來逼她走路;而現下,他竟還不請自來的想破壞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平靜生活?!他怎麼能這樣?

駱琳極度憤恨的指着他的鼻子厲聲嚷道:「你滾!」她再不要看到他可憎的面容。

可能是因為氣急攻心,也可能是因她懷有身孕,總之她就是突然氣昏了過去。

范姜宇文眼見她人一軟,他立刻一個箭步衝上前,及時接住她倒下的身軀,沒讓她跌傷。

就在這時,張祖蔭已衝進屋裏,乍見到已然暈過去的未婚妻,他驚呼一聲,「小琳!妳怎麼了?」

范姜宇文只能眼睜睜的任由張祖蔭將他懷裏的駱琳給摟抱過去,眼看着他如同呵護瓷娃娃般的輕哄着她;而他,卻只能站在一旁乾瞪眼。

不!他直到這時才知道:他從沒打算將駱琳拱手讓人!

但,太遲了……

幽幽醒轉的駱琳一睜開眼,看到張祖蔭,竟委屈的啜泣起來,一副梨花帶雨的可憐樣。

奇怪!跟她一起生活了五年,他從沒看她哭過……

就只有在第一次要她,和上回傷到她之際,她就只在他面前示弱了那麼一、兩次;但現在,她竟哭倒在別的男人懷中,范姜宇文看得火冒三丈,恨不得能一把將她搶過來。

「你讓他走……」駱琳委屈的向張祖蔭哭訴着,「我、我……不想看到他!」

「好好,」張祖蔭雖然工作時跟個大老粗一樣,卻在誘哄女人時溫柔無比,「我請他儘快離開。」

為了讓駱琳開心,要他做任何事都行。張祖蔭抬眼乞求的望着范姜宇文,「范姜總裁,能不能麻煩你……」

「不能。」范姜宇文一口拒絕,他還有更多的帳想和張祖蔭算清楚,「事實上,我剛巧有很重要的事想問你。」

張阻蔭一副請示的模樣,彷佛很期望他能在得到答案后立刻離開似的,「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無不言。」

「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嗎?」范姜宇文直截了當的切入主題。

「是。」

「不是。」

卻聽到一男一女同時說出完全不同的答案。

當下讓范姜宇文做出決定──他絕不容許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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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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