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怕他再次被嚇跑,這兩件事她都沒有做。但她還是忍不住想報復他的不告而別。既然現在她想折磨的人不在了,她犯不着繼續半裸着身子。紅紅迅速把剩下沒擦到乳液的地方擦完,脫下他的浴袍,然後套上自己的毛衣和外套、襪子和手套,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
媽呀!這鬼地方真是天殺的冷!
【第九章】
這一切真是太瘋狂了。嚴風開着車,載着她前往普斯科夫的公寓時,忍不住想着。途中他一度想把車開到機場,把她丟上飛機,但她恐怕不會肯乖乖就範。就算他真的把她塞上飛機了,她大概也會在飛機落地后,立刻搭下一班飛機回來。
她從來就不是那種會安分守己,聽男人吩咐的女人。
他不相信她來這裏是因為韓的命令,雖然她堅持如此。
瞧着那個看着窗外、全身上下包得像熊一樣的女人,他真的很想問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為什麼要跑到這冰天雪地的地方來?為什麼不好好待在那個安全溫暖的地方?
你究竟在想什麼?
他很想問,但他不敢,他害怕聽到她的答案。
該死,她明明很怕冷的……
他把車開過一座又一座的橋,穿過一條又一條黑暗的街道。她的出現讓他喜怒交加,她不該在這裏,他拋棄她,沒有留下一句話。握緊了方向盤,他覺得憤怒又迷惘。她應該要痛恨他才對,她應該要待在那溫暖的城市才對,但是,天啊,他該死的想念她!他想用力將她緊擁在懷中,也想對她咆哮,他想把她藏起來,藏到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另一方面卻又極度渴望她在身邊。
而她,真的在這裏。
為了他。
心口在那瞬間,抽得死緊。
不!她不是為了他,她說不是,她說她是來討債的……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認為她是為了他而來的。
但,如果是呢?
如果她說謊,如果她真的是為了他,冒着生命危險來到這裏……或許是因為她……愛他?
心臟,因為這念頭而大力跳動着。
那是一個太過美好而危險的幻覺。
就算他沒資格,就算他沒有被通緝。那依然是一個不可能發生的奇迹。
像她這樣的女人,太過熱愛自由和所有新奇的事物,就算為了他而停留駐足,在新鮮厭過了之後,她就會對他失去興趣。天知道他甚至連個象樣的嗜好都沒有,他是個比石頭還無趣的傢伙,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你們這種人,只懂得使用暴力!
他的胃緊緊縮着,重得像裝滿了石頭。
她說得沒錯,一直以來,他只懂得以暴制暴,她不可能愛上像他這樣的人。他應該要鬆一口氣,但是他沒有。
普斯科夫的公寓就在前方兩百公尺處,他把車速放慢。
「你和屠勤約在哪裏會合?」
「前面,他已經到了。」她指着一輛黑色的休旅車。
他一愣。
「你把車停河畔這邊就好,轉角那裏沒車位了,我們走過去。」
他照她的意思,停好了車。
她打開車門,走下車,然後把門關上,在他下車時,走到他身邊。
但是積了雪的馬路太濕滑,她差點摔跤,他扶住了她的腰。
「小心點。」他說。
「我應該穿着冰鞋來!」她抓着他穩住自己,有些惱怒。
「你根本不應該來。」他說
「我已經來了,所以你大可以閉上你的嘴。」她氣憤難平的瞪着他,帶頭走在前面,卻差點再次跌倒。又一次的,他扶住了她,不過這次他聰明的沒再開口。
紅紅仍覺得懊惱,但這一回她不再逞強,她勾抓着他的手臂,免得自己在馬路上跌得四腳朝天。
嚴風和她一起走過積了雪的街道。
雖然隔着他厚重的羊毛大衣和她身上的羽絨外套,他依然能感覺得到她的體溫透了過來。
河邊的風很大,吹得她捲曲的黑髮飛揚。
她穿了一大堆的衣服,可他仍然可以感覺得到他在發抖。
才短短几分鐘,她的鼻子已經被寒風凍得發紅。
這女人凍壞了。
他想伸手將她拉進懷裏溫暖她,但他懷疑她只會賞他一記拳頭。
「你走裏面。」他開口,示意她走到內側。
紅紅沒有抗議,她真的快凍僵了,不過繞到內側后,她還是不忘勾住了他的手。他擋住了一部分的風,不過她還是覺得冷。好不容易走到那輛休旅車前,她敲了敲車門,一個男人拉開了它。那人沒有多問,只是側身讓兩人進來,才把門關上,也把那刺骨的寒風關在門外。
坐在車子裏,紅紅鬆了一口氣,可是牙齒仍直打顫。
車裏的男人泡了一杯又熱又甜的咖啡,遞給她。
她抖顫地喝着它,一邊替兩個男人介紹。
「這位是屠勤,他是嚴風。之前屠勤和靜荷出差了,所以你沒見過他。」
那男人朝他伸出手。
嚴風握住那男人的手,屠勤不像阿浪一樣有敵意,或許是因為他已經有老婆了,他禮貌性的也點了下頭。
「嚴風要和我們一起進去。」
「OK。」屠勤縮回手,繼續看着膝上的計算機。
「情況怎麼樣?」紅紅捧着那杯熱咖啡,邊喝邊問。
「那一層的住戶,還有兩個小時才會下班回到家,時間剛好。」
畿紅深吸一口氣,放下咖啡道:「兩個小時夠了,我們走吧。」
因為位在北緯六十度,這個城市的夏季,白天最長可以達到將近二十個小時,但冬天則剛好相反,黑夜嚴寒而漫長。雖然黑夜早早就降臨,但這城市裏的人們,依然和其它地方的人一樣,一天工作八小時,雖然冬季白日短暫,他們一樣上班下班,賺錢過日子。
屠勤穿着貨運公司的制服,戴着帽子,趁着有人出來時,扛着箱子,混進了那棟公寓。
五分鐘后,她和嚴風裝成情侶,結伴上前,假裝按電鈴,然後推開屠勤沒鎖上的大門,也跟着進公寓裏。
沒有人多看他們一眼。
紅紅和他上了樓,屠勤已經溜進那間房裏,兩個人跟着進去。要混進這裏,對他們從來就不是問題,問題在於不能開燈。
這間房子的主人兩個多月前死了,至今沒有人住,只要燈一開,就有可能有人會注意到,她需要時間,所以不能冒險開燈。
這件事,在場的三個人都很清楚。
「你想怎麼做?」嚴風問。
她遞給他一副夜視鏡,「戴上它。」他接過手,戴了起來,室內景物立時浮現。紅紅也戴上夜視鏡,邊說:「根據FSB的內部報告,普斯科夫是在客廳被槍殺的,我請屠震入侵FSB的計算機,調過現場照片一,其中有一張照到他的臉,他的眼睛是睜開的,眼中出現小淤點性出血,那是只有在被勒死時,才會出現的狀況。」
「勒死?」他有些震驚。「你確定?」
他也看過那些照片,但他只注意到普斯科夫胸口的子彈孔,和那些鮮血。
「確定,如果我可以看到屍體,可以更確定。」
「他已經被火化了。」嚴風心一沉。
「我知道。」她脫下保暖的皮手套,戴上事先準備好的乳膠手套。「但要是我們可以證明,他在被槍擊前就已經死了,那人就不可能會是你殺的,畢竟,你若是已經勒死了他,幹嘛還要費事朝他胸口多開兩槍?」
的確,如果普斯科夫已經死了,一般人是沒有必要再朝死人開槍,只是……
「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嚴風狐疑的問。
「因為他們來這裏時,他已經上吊自殺了。」屠勤突然開口,「他們對屍體開槍,是為了栽贓給你。」
他震懾的看着那個男人,「你說什麼?」
屠勤沒有回答,倒是紅紅嘴快的說:「我們查過了,普斯科得了癌症,而且已經到了末期,我們拿到了他生前的身體檢查報告。你來見他的那天晚上,他很沮喪,對吧?」那天晚上,普斯科夫喝醉了,所以他才送他回來。
他一直以為,他只是太累了。深吸了口氣,嚴風開口詢問:「如果他是上吊自殺的,在這個屋子裏,天花板上有隻吊燈能支撐他的體重。」